左手封魔 第一百六十四章 苦海

作者 ︰ 哎呦小韓

「一路上繼續密切關注他們。沒我的命令,任何多余的動作都不要有。」

「沒問題。」石像鬼王拍打了兩下翅膀。

「走吧,去搞出點事情。」韓林騰空躍起落在石像鬼王背上,那石像鬼王在空中轉了一個巨大的弧度,朝中心區域偏西的方向飛去。

一家綠葉拍賣行內,拍賣大廳坐著稀稀拉拉的幾個佣兵,拍賣師則半死不活的展示各種拍賣品。現在是淡季,來到亡魂大峽谷的佣兵有七成以上都是為了地煞心魔。

自然不會有人願意花費太大的代價去競拍寶貝,一般到了一個城池稍作停留便立刻啟程。整個亡魂大峽谷的各個角落內都有佣兵在四處搜尋。沒人知道地煞心魔的準確位置,而顯然,綠林派這段時間也放出了大量人力物力去尋找地煞心魔。

韓林前段時間能那麼囂張,有多半是因為這個原因。

「今天這第四件拍賣品是……」拍賣師突然停住不動了,一雙眼楮瞪的凸起,嘴巴張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愣愣的看著大廳入口處。

「我說,趕緊啊,發什麼愣!」有佣兵不耐煩的催促,見拍賣師仍舊是一尊雕塑般的樣子,這才回過頭去觀望。

這一看之下,本來數量就不多的佣兵也全都愣住了,接著一個個毫無遲疑的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各個嘴角都有笑容。

門口,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影靜靜的矗立著,他便是讓拍賣師發呆的人。

「瞎……瞎子麼……」這種黑袍裝束實在是太熟悉了,拍賣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用力的揉了幾下︰「是瞎子麼……不可能,那瞎子不是已經死了。」

韓林沒有理會,徑直走上前去一把掐住拍賣師的脖子,將其整個人提起來,聲音低沉道︰「傳話出去,綠林派掌門公子掠走的黑紗女子應該放了,否則,我不會停手。」

拍賣師呆呆的坐在街上,眼睜睜的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烈火將拍賣行吞噬,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白林城一戰,瞎子在無數人見證下明明被殺了,可為什麼現在卻又重新出現。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已經死了的……他已經死了的……」

這一夜,韓林乘坐石像鬼王,以極快的速度輾轉于各大小城池,一夜之間連挑了十八個綠葉旗下的店鋪。而瞎子重新「復活」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幾乎傳遍了整個亡魂大峽谷。

峽谷中心區域,綠林派掌門深吸了一口氣,繼而暴跳起來︰「全都是廢物!這麼多人出動,連一個小小的陰士瞎子都搞不定!我養你們何用!!」

跟前三名修士站立,各個面有憤怒,為了瞎子,他們已經多次被罵。在整個亡魂大峽谷內可以說是顏面掃地了。誰都不知道那瞎子究竟是怎麼活過來的。

「三天!我給你們三天時間!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把那瞎子給我帶來。四天後就是我納妾儀式,如果那時候瞎子還沒落網,你們自己知道會發生什麼。」綠林派掌門這段時間很生氣,非常的生氣!

亡魂大峽谷被他綠林派牢牢的掌控著,且外有東北軍袒護,可就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有人敢于挑戰綠林派的權威。最可恨的是,似乎他們無論派出多少人都無法殺了那瞎子。

這件事根本不可能完全保密,甚至已經傳到了東北軍統帥的耳朵里。

「舅舅一定會覺得我是廢物。不行!不能讓他們看笑話!去找!發動所有力量去找!無論花費多大代價,也要把那瞎子給我揪出來!!」

「是……」三個修士點點頭,反身退了出去。

綠林派總部,有數千道黑影沖入夜色。這一次他們是動了真怒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綠林派掌門丟不起這個人。更何況東北軍護送賀禮的車隊眼看就要到了。

為了能夠抓住韓林,綠林派掌門已經不計一切代價,甚至將總部內的絕大部分精銳力量調集出去,到整個亡魂大峽谷去尋找那傳說中的瞎子。

而這一切,都在韓林掌控之中。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綠林派終究是一個獨霸亡魂大峽谷數十年的龐然大物,他一個人縱然有千般能耐也不可能與其正面對抗。

之所以不斷的四處擾亂,到處挑了他們生意,可不是簡簡單單的為了出一口氣。當然也不會傻到去認為綠林派會因此而與自己妥協。他所求的最終目的,現在已經達到了。

當綠林派已經開始瘋狂,那便是他最好的機會。而因此,總部的力量被分散出去,也是韓林下手的最好時機。

這個一直潛伏在暗地里的門派,因為韓林的出現被逼著浮上水面。讓所有的佣兵都知道,原來亡魂大峽谷是存在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那些來到此地尋找夢想的佣兵,有大量莫名其妙的消失,不難聯想到這到底是誰一手策劃。

一個山腳下,石像鬼王靜靜的站在枯樹的樹尖上,下後方則是韓林閉目而立。

「低級符文咒我成功率也已經到了八成,按照現在你的力量,原本是沒有機會煉制中級符文咒的,你告訴我說你有把握。希望是真的。」韓林淡淡的說。

紫電心魔嘿笑道︰「中級符文咒的制作方法我已經傳授給你了。心魔力量你不用擔心,我可以撐得住。至于能否書寫成功,那可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全憑你自己。」

「三品草藥只能勉強制作中級次品符文咒,雖然如此可值得一試。」韓林深深的吸了口氣。已經準備沖刺四級符文師了。

中級符文咒,其符文書寫復雜程度又比低級符文咒高了數倍,煉制時間也會更久,那代表著出現符震甚至自燃的幾率也會更高。之所以先前韓林一次都沒有嘗試過。

那是因為他無法精準的掌控紫電心魔那無以倫比的書寫速度。但現在,他完全有這個信心。七絕殺給他帶來強大的感知能力,運用在書寫符文咒上也將會體現出巨大的用處。而摘花手,彈花指,折梅手,這三招韓林都有涉及,三種手上的技能讓他的雙手變得比以前更為靈敏。

對于任何細節的捕抓和認知程度也大大的提高。其他符文師窮盡一生都一頭扎在煉制符文咒的事業上,也未必能夠提升到四級符文師的境界。但韓林卻可以做到。

他不僅可以用更少的時間提升符文師等級,還能用剩余的時間來提升修士等級。縱觀整個北元大陸,恐怕能做到雙修的人寥寥可數,就連那沈家家主沈臨國都無法做到。

唯一具備和韓林抗衡本事的人,大約也就只有沈玉這一個身體資質與靈魂資質都很突出的天才了。

「也許她現在早就忘了我這個人。但沈家,我不會忘記。」

隨手掏出烈陽符文筆,這符文筆隨著符文師等級而成長,到了現在,整桿筆已經通體呈現淡淡的紅色。對于煉制符文咒將會帶來莫大的好處。陽性符文筆,有很大幾率直接提升符文咒品級。

「呼……」深深的出了口氣,隨手甩飛一張符文紙,符文筆在三品草藥研制的符文魔水中沾染,沒有絲毫遲疑的,立刻奮筆疾書。

唰!一張符文咒剛剛出現符震,便被韓林抓住一把丟飛出去。對于制作中級符文咒韓林沒有太過強大的執念,唯一的目的便是適應。適應這種從未觸及到的境界。

紫電心魔化作一條朦朧的紫色閃電臂鎧,纏繞著韓林的右手依附于上。

唰!又是一張符文咒出現符震,韓林再次立刻拋棄。

「不能有執念,執念越深,陷得越深。」韓林告誡自己,在修煉截風腿的時候他突然領悟到了一個新的境界,而這個境界,可以讓他身隨意動,很多以前不曾想過的事也都映入腦海,很多以前辦不到的事也信手拈來。

人都說,符文師是這個世界上執念最深的人,也是最有隱忍力的人。他們可以承受無比巨大的心魔折磨,也可以擁有始終堅韌不拔的心智。對于煉制符文咒,更是舍棄了自己的生命,去追求更高的境界。

打從他們第一次選擇將心魔,這種天地間幻化出來的凶物吸收進入體內的時候,便代表他們已經心甘情願的走上一條不歸路。

可真的是越執著,便越能在符文師的道路上走的越長遠嗎?我想不盡然,比我更有執念的人大有人在,可最後有幾個人曾經走上過巔峰?縱觀整個北元大陸,最強大的兩名符文師也無非是逐日帝國與羅月國的符文總會會長,乃七級符文師。

難道他們不如自己執著?

心魔為天地之靈,符文為眾生之靈。而將兩種靈物所結合在一起的這個過程,便如一葉扁舟身泛苦海。心魔是苦海,符文也是苦海,而連接二者的媒介和橋梁便是我,我便是那一葉扁舟。

若執念越深,等于越不肯放棄掙扎,縱然是求生欲最高境界的體現,也許我能橫沖直撞,最終渡向海岸。可我想,靈物不該是這種樣子。不能是被一條繩索困在一起的兩只螞蚱,纏的越深,它們的反抗也就越強。

大體上,能夠領悟靈物,能夠駕馭其上的人,本身應該也有強大的靈性,而非是一味不肯低頭的執著。修煉符文術如此,修煉功法也是如此。

好比讀書,一味埋頭苦讀,不是不能出頭,只是太過困難了。若天資聰穎,肯下功夫,同時還有自己那不肯用執念的迷霧蒙蔽雙眼的靈性存在,想必大可事半功倍,書是越讀越活。

我想,第一個創造符文術的前輩,也不應該是一味的執著,才最終研究出符文咒這種逆天神物。凡開創先河者,必有其靈,靈為感悟,也為胸懷。

左手心魔,右手符文,而中間的我,便是那媒介,是那連接雙方的靈。

韓林在心中如此默默的告誡自己,萬不可一味的執著而不肯放棄。就如那截風腿,刻意去追求腿法反而始終無法模其門而入,可一旦放開了,忘記了,並不等同于放棄,反而如順水行舟。

大體時間有靈性的東西都不可強求。

韓林的不執著並不體現在遇到符震便立刻放棄,而是一種胸懷。不對符文咒產生莫大的執念,意圖越是明顯,心魔與符文的抗爭也便越大。越是平淡如水,則雙方便可融會貫通。

這一次,韓林雙目有些空洞,他似乎是在看著自己書寫符文咒,但似乎更像是在神游天外。眼前這復雜的煉制過程好像並不是他所關心的,至于最終能否煉制出符文咒,也不是他所關心的。

他最愜意的地方反而在與,心魔,與符文二者之上。他同時掌控心魔與符文,但並非將二者當做是工具,當做是求最終結果的一個利用的手段。而是更加傾心與二者本身。

「我意不在舟,而在于苦海。與其牢牢抓住扁舟殊死抗爭,不若投身苦海隨波逐流。目光遠了,行的也便遠了。目光近了,也便拘束于當下,反而越戰越勇,越戰越激。實乃下乘……

也許天下符文師都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制作符文咒那無比艱難的過程讓他們以為越是執著,則越能撐的久。其實並非如此。越困難的東西,越要學會懂得放棄,懂得忘掉最終的目的。

因此上,凡窮盡畢生經歷追求符文術者,皆難有歸途……

「歸途……」

韓林深深的吸了口氣,漠然的看著身前碧光流轉的中級次品符文咒,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符文咒已經成型了。以至于韓林並沒有準確的意識到這一點。他整顆心都沉浸在心魔與符文之上。

沒有目的,也便沒有過程,沒有過程,也便不存在結束與否。而往往當沉溺與某一種狀態的時候,當你睜開雙眼,其實萬物早已燈火通明。

「而我,要的就是這種過程。」韓林淡淡的笑了。

「韓小子,很多事都需要自己來領悟。那並非是依靠教導就能達到的目的。之所以先前我沒有告訴你這種境界,是因為害怕告訴了你,你反而刻意追求,刻意了,也就產生執念。

認識你以來,你第一次讓老子我感到欣慰。你確實具備成為一名偉大符文師的資質。」紫電心魔極為少有的,用緩和的口氣與韓林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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