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情況不太好啊。」
一大早卡繆爾便扛著一頭雄鹿回來,見韓林坐在城堡門口面色難看便關切的詢問。
韓林搖了搖頭,這可不是病。除了他自己別人沒辦法幫忙。
「你听說過天運草嗎?」韓林問。這天運草在木桐那里曾經有幸得到過一個,也剛好是開了花的。它可以大大提高結丹的成功率,而這一次從陰士丹提晉級到陰修丹,同樣可以使用天運花來幫忙。
紫電心魔曾經解釋過為什麼韓林天賦不行,但結丹的時候反而比一些天才要更加困難的原因,一旦結丹失敗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極為慘重的。
這一次來到妖獸世界本來很有信心找到一株天運草,事實上,在種王府就有這麼一株。唯一遺憾的是,那天運草沒有開花。迫不得已韓林只能放棄,選擇內丹自主晉級。
「那是什麼?」卡繆爾撓了撓頭,有點茫然。
韓林嘆道︰「沒什麼,你繼續忙吧。」
卡繆爾點了點頭,把雄鹿的尸體倒掛在樹上,又扛了幾根圓木過來,坐在地上開始進行修造工作。這里的建築都是卡繆爾一手打造,包括選材,建造,甚至是雕刻都很是精通。如今韓林給了他修煉功法的任務,便從最開始整天建造房屋變成上午建造,下午和晚上修煉。
絕大多數人都普遍的認為,在一天的時間里,早上應當是靈氣最為濃郁的時候。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只是韓林通過自己的一番修煉和理解,卻認為早上並不是修士修煉的最佳時機。
清晨,大地萬物復蘇,無數沉睡的動植物從休眠中清醒過來,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到地面的時候,那沉寂了一整晚的靈氣變得最為活躍。而正是因為這一點,韓林才斷定早上並非修煉最佳時機。
因為萬物都在「修煉」,並不是只有修士主動在吸收天地靈氣,許多生靈在正常狀態下也在每時每刻吸收。如此一來便形成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往往是清晨靈氣最為活躍的時候,也是整個世界濁氣最濃的時候。
一個生靈,經過一整晚沉睡來休整身體機能,在到早上清醒過來之後吸收靈氣,同時排放出體內的濁氣。如此一來,濁氣與靈氣混為一體,若是修士這個時候吸收靈氣,同樣會將萬物排放的濁氣吸收,利弊皆有。
所以韓林便認為,真正修煉的最佳時機,其實應當是從中午過後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這段時間。太陽為萬物生長之源,同時也是萬物的天然克星。當陽光越發猛烈,可將天地濁氣離析分解。
縱然是靈氣不如清晨活躍濃郁了,可也變得更加純粹起來。對于卡繆爾這種入門級的修士來說,並不懂得如何去與萬物爭奪靈氣,所以韓林給他規定的時間就是中午之後到第二天清晨之前。
這一點是很多自學成才,甚至有名師指導的初學者都不曾明白的。韓林卻非常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並將這種思考傳授給卡繆爾,應當也算是卡繆爾的一種福緣。
「呼……」長長的出了口氣,按照七絕殺吐納功法努力調和自己的身體,韓林緩緩站起身來邁步走進了叢林深處。稍後不久到達空中叢林的邊緣地帶,從乾坤袋里掏出雲石。
翻開地圖觀看,此地距離目標制定的墓穴越來越遠,卻是韓林為了保險起見臨世改變了最開始的目標。既然六七八都知道韓林將要去往何處,那再過去就是找死了。
操控雲石,將空中叢林緩緩在空中飄蕩,隨著雲層朝更加便宜地區飛去,在那里有兩座相聚很近的墓穴。已探明里面應有攝魂級心魔存在。
「這一次,可真是有點不太容易了。」韓林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知道神秘組織盯上了自己,這一次發動的攻勢遠比前幾次更加凶猛。又曉得自己要尋找墓穴,便不可能听之任之。
整個卡瑟拉主城附近墓穴就這麼有限的幾處,韓林根本不用去過多推斷都已經知道,所有蘊含攝魂級心魔的墓穴,肯定早被神秘組織安插在妖獸世界的眼線給監視,甚至是掌控了。
他們並不著急來尋找韓林,因為知道韓林一定會自投羅網。事實上,韓林也非做不可。這就像明知前方的火海里有一朵美麗的鮮花,可韓林不得不冒險進入火海,冒著生命危險去采那朵花。
望著茫茫雲海,韓林若有所思,漠然抬頭間,頭頂上空有一雙無比巨大的眼楮正定定的瞧著自己。
這雙眼楮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韓林心中一緊與那眼楮對了個正著,緊接著眼楮又緩緩的閉上,不知道為什麼,韓林又再一次從這眼楮里看到了一絲不甘和憤怒。
為什麼呢?韓林低頭沉思,這雙眼楮的主人到底是誰。它為什麼會從惡魔城一直追隨自己到了外界。每當自己看到它的時候,它似乎都很失望,很不甘心。似乎要眼睜睜看著自己陷入絕境才滿意。
這偶然出現的注視讓韓林心思有些紊亂。這時候再去捋清思緒已經不再去想那眼楮的來歷,而是在想自己究竟有什麼獨特之處可以讓它如此在意,並緊追不舍。
「每當它望向我的時候,總不會有好事發生。」韓林回想起第一次在惡魔城看到這雙眼楮時的情景,那時候小猴兒正躲在暗處用乾坤鏡來偷襲。再一次看到這眼楮,則是面對八步貪嗔蛇的陷阱。
可以說,只要韓林生命有了危機,眼楮便會睜開來看。
「莫非這一次,我還要出現生命危急?」韓林若有所思的模著下巴,他料想那眼楮要對他不利,只是眼楮忍不住要去觀瞧韓林死亡的過程。似乎是在參悟什麼,又或者是一種喜聞樂見的心態。
為什麼?這三個字一直在韓林心里久久揮之不去。
這如此巨大的眼楮,絕不該是任何一種生物可以擁有的。莫非他是天空的眼楮。可這天,也是有生命有眼楮的麼?若天也有眼,那它看到的東西會是什麼?
天命?人命?漸漸的,韓林進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心思飄忽間,玄境出現。
他看到自己站在茫茫大地之上,如同是一個巨人。而腳下則是螻蟻般渺小的眾生。他忍不住低下頭去觀瞧,看那眾生是如何生存,如何度過自己一生的。
他低頭彎腰,伸出手指去撥弄,將土地推起一個小小的隆起,面對蒼生,這隆起便是山峰。
「何為天?對蒼生而言,我便是天。何為天命?我可掌控眾生生滅,便是天命。何為人命?受人操控,無法決定自己命運者,為人命也。」隱隱約約間,韓林似乎一下子悟透了些什麼。
正當這股突如其來的靈感尚未萌芽的時候,韓林突然發現眼前一切都清明了,那不受自己操控偶然會出現的玄境也立刻消失,並深深的感受到一股無以倫比的震怒從頭頂傳來。
仰頭望去,那雙眼楮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並憤怒的看著韓林。而這一瞬間韓林明白了,剛才,是這眼楮將他從玄境中給強行拖了出來。
「為什麼?」又是這三個字。眼楮沒有回答韓林,而是再一次閉合。
韓林面色凝重起來,若那雙眼楮真是天眼,那麼它必定是一個超月兌眾生的存在。它可以掌控一切,可為什麼明明它有憤怒卻不來殺了自己。韓林知道,這雙眼楮在與自己抗爭,但抗爭什麼?
「它不想我知道太多。」韓林默默的念叨著。
「好像,身體不再那麼難受了。」細細的感悟了一陣子,韓林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身體沖脹感居然減弱了許多。
是什麼造成的?心中很是驚訝,莫非是那一次小小的頓悟?
為了一探究竟,韓林再一次準備進入玄境,可這玄境並不是想進就能進的,于是便想到了那半部神訣。這樣的神級功法已經遠遠超出普通功法的範疇了,它不再是一個個具體的招式,而是一種對世界的感悟。
如果頓悟神級功法需要對世界產生感悟,從而又進入了玄境。是否代表,玄境其實就是已一種超月兌于眾生的姿態來看待這個世界,去理解肉眼凡胎無法看清的更為廣闊世界的方法。
「如果那眼楮是天眼,它在看我,便是看待這渺小的世界。而如果我是天眼,又來看待自己,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結果?」韓林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之中,他嘗試著將自己與那雙眼楮更換身份。
想象著自己睜開眼楮從天空中望下來,去看待自己所在的塵世。他看到的一切,都如現在肉眼凡胎看到的一模一樣。有山有水,有人有物。這些東西都在碌碌無為的行走,動作,說話,思考。
「如果我是眼楮,我便可以干涉他們,為什麼我不干涉而只是靜靜的觀察。」韓林默默的思索著,回想玄境內自己作為巨人,作為萬物主宰時的心態。
最終得到的答案是,不值得。那些如螻蟻般渺小的生靈,並不值得韓林動手。
轟!!正當韓林再一次在感悟中有所進步的時候,天空中不知為何突然降下一道驚雷!這驚雷呈濃郁無比的黑色,如一道利劍猛烈穿透了韓林的軀體。
驚雷降下,整個北元大陸為之顫抖起來!所有蒼生均都目瞪口呆的抬頭望著這一幕,無論是人類世界還是妖獸世界,都見到天空中這道似乎可以撕裂整個世界的黑色驚雷。
「那是什麼?」有人心顫的詢問。可沒人能夠給他答案。因為那到驚雷實在太過強大了,面對他,無論是多強大的高手都只有一種等待死亡的感受。
而這道驚雷將韓林的前胸後背徹底貫穿,整個人化作一個殘破的身軀直接從空中叢林飛入了茫茫的雲海。
當韓林最後的一絲意識消失之前,他又看到了天空中的那雙眼楮。那眼楮似乎在笑,笑的很猙獰。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了?」韓林猛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仍舊在叢林深處,往那空中叢林邊緣地帶趕去,這時候突然停下腳步,愣愣的望著天空。
剛才那一幕難道是幻覺?可也太過真實了。韓林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剛才經歷的一切都歷歷在目,他看到自己被天空中降下的驚雷命中,被貫穿身體而亡。可現在又回到了半個小時之前,從城堡離開朝邊緣走去的路上。
他的心髒在砰砰的跳動著,對于先前發生的一切都感到不可思議。莫非那真是一場夢幻泡影?
韓林愣住了,與此同時,在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淡淡的身影,這身影瞧上去十分的熟悉,再去觀望,竟然是那惡魔城內坐在石碑下參悟半部神訣的老者。
而這一次,老者突然轉回身來對著韓林說了一句︰「凡逆天改命者,均遭天譴。時光即輪回,輪回則倒轉時光。真則真也,假則假也。力所不能及者,則真亦假,超月兌眾生者,則假亦真。」
最後說完這席話,老者淡淡的身影化作一縷塵煙,而那塵煙在空中漸漸的凝聚成一個大大的字體。
「忍!」
然而這一刻,許多真假難辨的現實與虛幻,在韓林腦海中逐漸成形。成為一幅巨大的圖畫,這圖畫並非來自于韓林本身,而是來自于玄境里老者的感悟。
那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世界里有這麼一群人,他們天生聰慧異常,懂得市場去思考這天命為何物。然而當有其中一人隱隱要觸模到真理的時候,天空便會降下一道驚雷,將其徹底打回原形。
如此,韓林便看到整個世界開始迅速回縮,如時光逆流。而那參悟到真理的人則徹底忘卻了曾經發生過的事,隨著時間的流逝,當他再一次來到這一天這一刻準備繼續頓悟真理的時候。
那時候心中所想卻與上一次有所不同,終日盤坐而迷茫不解,最後則無功而返。
韓林緩緩睜開了雙目,明白了什麼叫做,飯逆天改命者,均遭天譴!事實上,這個世界當中有許多杰出的人才,之所以不能夠超月兌眾生,完全是因為在最關鍵的一剎那,被驚雷打回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