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準備睡覺的管寧君走進藏書室,發現盤腿坐在地上看漫畫的荒川日竟然睡著了,尚未閱讀完的漫畫擱在大腿上,食指像書簽插在六十八頁跟六十七頁之間。
她小心翼翼的抽走書,避免有任何折傷,將它放回原處後,再輕推荒川日。
「你該回去睡了。」
男人像波浪鼓女圭女圭一樣,被她搖得頭晃來晃去,就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荒川先生。」她只好搖得更大力些,「起來。」
荒川日微張雙眸,揉了揉模糊的眼,望向穿著一件式連身睡衣的管寧君。
她連睡衣都是漫畫的周邊商品,正中央是鳥山明的作品《怪博士與機器女圭女圭》的女主角--拿著大便,微嘟著嘴,一臉呆樣的阿拉蕾。
「嗯……」他語意不清的淡應一聲,站起身來,微駝著愛困的背脊,走出藏書室。
但他並未直接走出房間,反而是往中央的雙人床整個人大字形趴下。
他怎麼睡到她的床上去了?
他是睡昏頭,神智不清了嗎?
她爬上床,跪在床上,拍他的肩頭。
「荒川先生,這里是我的房間,你要回你房間去睡喔。」
荒川日翻轉過身來,管寧君還以為他要起身回自己房間去了,哪知他竟然是拉過薄被,像只蟲般蜷起來,窩睡在床的右半邊,枕頭還是躺斜的。
「荒川先生!」她只好再用力搖他。
他往後揚起手,推了她手臂一下,「媽,再給我十分鐘。」
媽……
管寧君臉綠。
他又把她當「母雞」了?
而且還很執著的認定這是他的房間、他的床?
管寧君無計可施了。
「怎麼了?還不睡?」管媽發現女兒的房間燈還亮著,門也敞著,心想都快十二點了,怎麼會這麼晚還沒睡,故好奇的走進來關心詢問。
哪知她一入門,就看到女兒床上除了女兒一個人外,竟然還躺著金城武……噢,不,是小日日啊!
他們兩個竟然進展得這麼快?
管媽想說小日日一直跟著女兒打轉,像煩人的果蠅……不,是忠實黏人的小狽,搖著尾巴汪汪叫著,殷殷期盼她那個老是端著一張橡皮臉的女兒回眸,
早就猜到可能是對女兒上心了,怎知年輕人的感情進展可不是她這種蒸汽火車級的老太太想象得到的,不過幾天時間,就已經睡到床上去了。
真是如火箭一樣飛快啊!
還好這會撞見的是她這個開明的媽,而不是女兒那食古不化,還執著認定女兒是上輩子情人的爸,否則他一定把小日日拖下床來毒打一頓,管他有沒有失憶,直接將他揍到連台灣是啥都忘記了!
管寧君轉頭看見是母親,不慌不忙的說,「叫不起來。」
「叫不起來?」她假裝思考了一下,不「戳破」,「那就讓他睡著吧。」
就讓他這樣睡著……嗎?
這妥當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母親竟然覺得沒關系?
是對她還是對他太放心了?
「我先去睡了。」管媽裝模作樣打了個呵欠。
房門被關上,這會她的房間可就變成一間「密室」,發生啥事也沒人曉得了呀!
管寧君望著貌似熟睡的荒川日,心想不管再怎樣,跟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總是不太對吧。
想想,她去睡妹妹的房間好了。
當她作勢起身,身旁的男人忽然動作了,他翻過身來,嘴中喃喃不曉得在說啥,粗壯的手臂就壓著她的睡衣,五指還緊抓著布料。
這樣她就沒法離開了!
難不成她要拿剪刀把睡衣剪破?
但這可是她好不容易在網絡上標來,原版正貨「阿拉蕾」睡衣,買不到了的呀!
重點的重點是,她的睡衣被箝制,她就算想到書桌旁拿剪刀也沒辦法。
「荒川先生……」
「不要吵嘛!」他調整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的小腿肚踫到她的腳踝。
因那踫觸,她莫名打了個哆嗦。
她彎身,將荒川日的腳移開。
沒想到腿才放到五公分遠處,他又移回來,而且這次直接壓上她的小腿,像是勾著她。
這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再次抓起他的長腿,移開,他立馬又纏了回來,很堅定要以這個姿勢睡覺。
她幾乎要仰天長嘆了。
她想或許再等一會,他睡得更熟到像尸體一樣可以讓人擺布時,再把他的腳移開吧。
她坐在原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抹抹泌淚的眼角,疲累的身體不知不覺打起瞌睡來。
一個如被大魚猛拉的點頭動作讓她醒了過來,張眸,一個大特寫赫然出現眼前。
她嚇了一跳,憋著氣,不敢喘息。
那是看起來好像已經清醒,但眼眸還是半睜半眯,比較像是在夢游的荒川日。
他朝她咧嘴一笑,忽地,就朝她的臉蛋親了一口。
她大吃一驚,被他親吻的頰處就像被誰丟了已燃火的火柴,熱度燎原,頃刻間,燒燙了整張小臉。
「……歡……」
他喃喃不知說了啥。
她本能的問,「什麼?」
「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他這是趁昏睡夢游時偷告白?!
這會,她連耳根子都發燙了。
他揚起手,連同被子一起,覆上她身,倒床的同時連她一塊兒拉下。
她背對著他,被堅實的手臂摟在懷里,鼻息的位子就在她的頸部,他拉開長發,緩緩在她後頸游移,呼出的熱氣比手指直接撫觸更讓人心悸。
她緊繃著神經,不知如何應對。
從小到大都沒遇過這種狀況,而且還是被個男人摟在懷里。
這下,不管他是夢游還是清醒,她都應該用力將他踹下床,叫他清醒點,若還裝死,就拿椅子從他頭上砸下去才對。
她腦子閃過各式各樣如何處置他的畫面,但她的身子卻是動也不動,小手握拳擱在胸口處,所有的意識都在身後的男人身上、腰間的長臂上,還有那仍勾著她的小腿。
他更進一步的以唇輕觸她的肌膚,輕緩的滑動,來到耳後,含進了耳垂,舌尖抵上軟滑的耳後。
更大膽的親昵讓她渾身更為僵直,耳後那片細致肌膚全起了雞皮疙瘩,未曾經歷過的麻癢感使她不由得細喘了聲。
管寧君微閉上眼,腰間的大手亦開始游移,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樣被撫模的感覺還挺舒服的,尤其當他的手拉起及膝連身裙時,她幾乎要輕聲嘆息了。
男人將她身子扳正,嘴唇試探式的輕觸軟唇,見她沒有抗拒,將雙唇含入,舌尖舌忝舐唇面,在微啟的唇縫間進犯攻城,擠入芳馥溫暖的檀口內,挑起軟舌,繾綣糾纏。
「唔……唔嗯……」她被他的強勢所帶領,青澀的回應他霸道的親吻,雙手有些無措的抵在他肩頭,十指下壓,他吻得越沉、越熱情,指尖壓得越用力。
「寧君……寧君……我好喜歡你……」他邊吻邊呢喃愛語,她听得臉都紅了。
此時俯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經不是老愛跟前跟後、亦步亦趨的破殼小雞,而是一頭雄赳赳的大公雞,意欲征服她這只小母雞。
火燙的唇吻過她細致的五官,再緩緩下移,輕吻細巧的下巴,縴長優美的頸項。
……
她是在他退出的時候,才感覺到那劇烈的疼痛。
「不!不要!」她用力槌打、推擠他的肩膀,想要他離開。
「噓!噓!」他抱起她的頭,親吻痛苦申吟的唇,即使她抗拒別頭,仍堅持將其轉回,不住安撫似的吻著。「寧君寶貝,乖,一下就好……」
「很痛……」疼痛的淚水滾落眼角。
「我知道,乖,我不動。」他持續的安撫,「我不動,你別哭,你哭我會心疼。」
他低頭吻去一顆接著一顆滾落的淚珠。
瞧她眉頭深鎖,五官皺著痛楚,就讓他心疼極了。
「嗚……」
「我不動,我們就先這樣。」
她疼成這樣,他怎麼忍心繼續?
他應該更細心溫柔一點的才是,而不是放任。
他躺在她身旁,將她緊緊摟著,下巴抵著頭頂,輕拍哄背脊。
「乖……不疼……不疼喔……」
她在他胸前輕聲啜泣。
哭泣讓人更容易感到疲累,沒多久她就在他懷中睡著了。
見她不再吸鼻,人也靜靜不動,暖玉溫香在懷,卻啥也不能做,他實在很難不嘆氣啊。
不過沒關系,不急于一時,反正她現在已是他的人了。
她是他的人了!
他高興得想歡呼,可一點都不惆悵。
接下來他得好好想想怎麼找尋適當時機讓記憶恢復,而且還要讓她接受他是漫畫家的身份,進而願意當他的老婆。
唉唉,他真是迫不及待她踏進他家門的那一天了。
「寧君。」
管媽走來正在準備早餐的管寧君身邊。
她左顧右盼,一臉神秘兮兮,像怕隔牆有耳似的。
管家的早餐一直是管寧君負責,正在煎蛋的她納悶的轉頭望著不曉得在玩啥秘密游戲的母親。
「這給你。」管媽拉過女兒的手,在她掌心塞入了東西。
管寧君湊近眼前,攤開。
那是一個鋁箔紙包,周圍有鋸齒邊緣,銀色包裝,藍底白字,上頭寫著「durex」。
「媽?!」
她的母親……竟然……拿給她?
這代表什麼?
莫非是昨晚的事……被發現了?
她其實也沒預料到會一下子跟「小雞」突飛猛進,告白、親吻、上床統統一起來,絲毫不浪費時間。
她不是小朋友,就算沒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雖然沒經驗,好歹漫畫也看不少,自然不會呆呆的弄不清楚弄痛她的是什麼東西。
她曉得,在他弄痛她之前,她其實還真不怎麼想抗拒。
以前都跟男人保持距離--或者該說,她根本對現實中的男人沒興趣,現在才曉得,跟一個喜歡的男人摟抱在一起,是件多麼舒適美好的事情。
她也不是很想推拒他的擁抱的。
她早就把他擱在心上,只是一直未去正視而已,因為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三次元」男人--不過一開始他會吸引她,也是因為他的笑容超像「二次元」的漫畫人物啊!
「你以前沒交過男朋友,一定沒準備,小日日又是來台灣游玩的,八成也沒準備,所以我主動幫你們準備了。」她這個當媽的,還真是貼心又寬容啊。
來民宿住宿的,只要是男女雙人檔入住,管媽一定會在床頭櫃的抽屜內放上兩包。
有備總是無患,萬一鬧出人命可不是好事。
在管媽的觀念里,奉子成婚的,沒幾個婚姻生活愉快的,鬧到離婚更是比比皆是。
一對男女剛步入婚姻,有太多的事情要去互相學習跟適應,畢竟結婚不像談戀愛,只要兩個人的世界,結婚可是兩個家族的事哪。
小夫妻還沒適應好身份的改變,就一個听不懂人話的小朋友出來攪局,又累又煩的情況下,有幾個脾氣會好的?
現在年輕人又沒幾個耐性佳的,吵個幾次,要不外遇、要不就鬧離婚,所以真要結婚,可要兩個人都心甘情願的,別是因鬧出人命而不得不結,這可是管媽對女兒婚姻方面的堅持。
所以,避孕當然是首要。
摟摟抱抱、卿卿我我沒關系,現在社會開放,大部分的年輕人讀書時就同居在一塊兒,要說只是單純省房租,誰信!
有親密關系無妨,防患措施做好便是。
小日日那孩子不錯,長得高大帥氣(光這點就有八十分了),個性隨和好相處,人也勤勉夠巴結,都會幫著做事,她橫看豎看就是喜歡,全身上下挑不到半個缺點哪。
是說,還不知道原本的他是出身怎樣的家庭,從事何種職業……
不過看他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從面相上就可以判定絕不是什麼作奸犯科的人物,不會是潛逃來台灣的連續殺人犯的,呵呵呵……
「有需要,櫃台抽屜有,你知道的。」管媽心照不宣的一眨眼。「不過記得剩兩盒時就得去鎮上補貨。」免得客人來時沒得用啊。
「呃,我……」
「早餐好了嗎?」管爸拿著報紙走進廚房與餐廳並用的空間,拉開餐椅,一坐下翻閱報紙。
「快好了。」管寧君這才想起她早餐還沒做好,速速將煎蛋翻面。
還好顏色只是稍褐了些,未焦,她再煎顆鮮女敕的荷包蛋給愛吃女敕蛋的父親吧。
「我去倒牛女乃。」管媽拍拍女兒的肩,走來冰箱處。
管寧君的左手還握著那片呢。
「早!」進入餐廳的荒川日爽朗大喊。
他神清氣爽,精神奕奕,破天荒七點就起床的他看上去氣色好得不得了。
一听到荒川日的聲音,管寧君心一跳,手上的差點掉下去。
她迅速放入口袋內。
「今天起得這麼早啊?」管媽笑咪咪看著他。
「想說跟大家作息一樣,才不用費神又要再幫我做早餐。」
就是這樣巴結得人疼啊。
管媽望著他的笑容儼然是在看越看越對眼的女婿了。
荒川日走來管寧君身邊,先是以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問,「早餐吃啥?荷包蛋啊?我最喜歡吃荷包蛋了。」接著又低聲問,「我起床的時候發現我在你房間,我是不是睡昏頭了?」
管寧君聞言心一凜。
他問這話什麼意思?
他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了嗎?
難道昨晚的一切都是他在夢游,就連那告白都不是真的?
那她現在要怎麼響應?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漫畫上的女生如果遇到這種事,都是怎樣的反應?
哭鬧?
不,這會被父母發現的。
趁人不注意狠狠質問?
大聲說話也不是她做得出來的風格。
裝作沒事樣說什麼也沒發生?
可心里有很濃重的不甘跟怨恨啊!
她暗咬下唇內側,掙扎猶豫該怎麼辦時,身旁的男人先看了一下後方情形,接著低下頭來,靠近她的耳垂。
「我開玩笑的。」
她傻愣轉過頭來。
「早。」他趁其不注意,親啄粉唇一下,「寧君寶貝。」
滿眼滿眼,都是再開心不過的星星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