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怎樣?听到了沒?」
「第二分三十四秒到四十秒的時候有個嬰兒在哭?」夏鷗靈試探著問。
雷滕進一拍大腿,「沒錯!就是那里!還有還有,你繼續!」
就這樣,夏鷗靈將雷滕進給她下載的五首歌曲全部听完後,後背也有些發涼,每一首歌中都夾雜著或多或少的鬼聲,不仔細听根本听不出來。
雷滕進見終于有個人願意相信自己的話了,激動得熱淚盈眶,很自來熟地說︰「靈子啊,你不知道,我發了那個帖子出去後,雖然跟帖看熱鬧的人不少,可是全部都當我是瘋子,沒有人願意相信我說的話,你是第一個!我們真的是同道中人啊同道中人!」他激動地抓住夏鷗靈的手。
夏鷗靈尷尬地將手縮回來,「我們說正事兒吧,我看到你帖子里說你們學校也有人听歌听到鬼聲,然後死了,具體是怎麼回事?可以跟我說說嗎?」
「當然可以!我也是從別人那里听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哦!那件事是發生在我們學校的一個女生宿舍的……」雷滕進開始講起了他們學校的故事︰
考試前夕,女生403寢室全體成員都在埋頭奮斗中。
突然,一陣陰冷的風從窗戶口呼嘯而來,卷起一地的紙屑。崔念彤一邊如八爪魚一般撲倒在地搶走被風刮走的紙條一邊大喊︰「不要啊,我剪了一下午的小抄啊!」
然而,天不遂人願,她越是叫喊,陰風越是狂猛,即便夏艷荷飛快地去關了窗戶,崔念彤辛辛苦苦準備的一百來張大大小小的小抄還是被吹走了百分之六七十。
她欲哭無淚地跑到窗戶處看著窗外飄飄揚揚的紙條,心里忽然一緊——
紙條像處在颶風當口瘋狂地飛舞著,但附近的樹葉卻紋絲不動。這風,是不是也太詭異了點?
天色越來越暗,夏艷荷整理好四個MP5里的資料,拿下藍牙耳機,伸了個懶腰問︰「雨靈,若男,你們準備得怎樣了?」
「完全OK。」宋雨靈揚了揚手機。
「就看那監考老師敢不敢來看本姑娘修長美麗的大腿了!」何若男嫵媚地一笑撩起裙子露出寫滿了小抄的白皙大腿。
三人看向跪在地上可憐兮兮地重新裁剪小紙條的崔念彤,一同嘆了口氣。夏艷荷說︰「念彤,剪了這麼多夠了吧,反正我們都準備得這麼全面了,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就是那該死的風。」崔念彤一邊整理紙條一邊罵,「姐不干了,要累死了,額……」忽然,她愣住,不再說話,驚恐地睜大雙眸看著手中的紙條。
「念彤,怎麼啦?」離她最近的宋雨靈發現不對勁,關心地問。
崔念彤條件發射般地回過頭去,而後飛快地又轉回來,快速地整理著紙條,強顏歡笑道︰「沒事沒事,只是忽然有點頭暈了,應該是跪久了的原因吧!」說著,她手忙腳亂地把分類好的紙條用回形針別好,但手一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紙條又散了一地。崔念彤憤怒地將所有的紙條往空中一扔,大吼道︰「不要了不要了!誰愛用誰用去!」
另外三人看到她這樣,連忙安慰道︰「念彤,算了,反正傳紙條是最容易被監考老師發現的,我們就不用這個方法了吧!」
崔念彤听她們這麼一說,反怒為笑︰「真的嗎?那我就把它們給燒了哦!」說著,她用最快的速度將地上的紙條撿起裝進一個塑料袋中,然後沒等另外三個人說話就 地跑出了寢室。
一個隱蔽的小樹林里,崔念彤看著面前慢慢燃起的火堆,臉上露出復仇般的快感,嘴巴里念念有詞︰「燒死你,燒死你……」
黑暗中,紅紅的火苗印得崔念彤的臉如同鬼魅一般,忽然,林中傳來了一陣嘻嘻的笑聲︰「好狠的心,好狠的心……」余音繞梁,經久不絕。
崔念彤嚇得連忙閉上嘴巴,拔腿就跑。
崔念彤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她剪完紙條後,發現不管是空白紙條還是資料小抄,上面全部變成了同一句話——作弊者後果自負,弊死無遺。
緊張安靜的考場中,403寢室的四個人破天荒地全都披散著頭發,即使是平時最愛扎馬尾的宋雨靈也將頭發放了下來,右手始終握著筆桿放在課桌上,左手則一直插在口袋里沒有拿出來。
她的表情平靜得如一塘湖水,但突然,泛起了巨大的漣漪。她眉頭緊皺著,握筆的手開始微微顫抖,慢慢地,筆尖在課桌上「噠噠噠」地點著,聲音雖小,但在靜到連寫字的「刷刷」聲都可以听到的考場里仍然顯得異常突兀。
監考老師很快就發現了她的異樣,表情嚴肅地走了過來。
宋雨靈一陣心虛,口袋里是她的MP5,里面有夏艷荷讀的這堂考試的相關資料,在進考場前宋雨靈已經將里面的資料位置全部熟悉好了。不得不佩服夏艷荷的猜題能力,好幾個問答題她都猜中了,所以宋雨靈答起題來得心應手,這一科絕對能過。
然而,就在剛剛,MP5里夏艷荷的聲音卻突然中斷,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接著,是一個陰森而詭異的聲音,慢悠悠地鑽進她的耳朵︰「作弊者後果自負,弊死無遺……」
「你怎麼知道她耳機里有那個聲音的?」夏鷗靈打斷雷滕進的話,「編得有些離譜!」
雷滕進連忙舉起手發誓︰「天地良心,我絕對不是亂編的,這些都是夏艷荷告訴我的,她……跟我處過對象。」雷滕進有些臉紅,見夏鷗靈還是不相信,他連忙道︰「好啦,雖然有點添油加醋啦,不過這也是為了讓故事听起來更完整啊!你先听我說完啊!」
「好吧,你繼續。」夏鷗靈哭笑不得。
得到鼓勵的雷滕進繼續用一種陰森的口氣開始講故事︰
宋雨靈嚇得條件發射地想尖叫,但立即想到這是考場,于是死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與此同時,她飛快地按下暫停鍵,但MP5里仍然是那個恐怖的聲音,按關機鍵也是沒有任何作用。
眼看著監考老師越走越近了,她手忙腳亂地想將耳機拔下來,卻發現,自己的手根本不听使喚了,不但沒有將耳機拔下,反而還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抓住了一般從口袋里拿了出來。
監考老師正好來到她旁邊,看到她手中的MP5,目光就像看到了獵物一般凶狠︰「交出來。」
交出去才是傻子,宋雨靈想收回去,想憑借著自己對MP5的熟悉度刪除掉文件,但……她的手,根本就不像她的手了。她表情痛苦地看著自己的手恭恭敬敬地將MP5遞到了監考老師手中。
耳機里傳來一陣輕輕的笑聲,听起來根本不像是事先錄好的,而像是一個女生在她耳邊說話,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耳根傳來了冰涼的呼吸。
來到教務辦,宋雨靈驚愕地發現自己的另外三個室友也在,她們一個個臉上都透著不甘心,看到宋雨靈進來,臉上也是充滿了疑惑。
宋雨靈正好坐在夏艷荷旁邊,她悄悄地問她︰「死荷花,你干嗎在MP3里錄那些東西?」
夏艷荷不解地看著她,壓低聲音反駁︰「什麼啊?你自己不是在寢室里听過了嗎?都是這堂考試的資料啊!」
對啊,她事先听了無數遍,沒有听到那個恐怖的聲音啊。想到這里,宋雨靈感覺自己渾身一陣冰涼,手好像又開始發麻了,不听使喚地在口袋里顫抖著。
耳機分明被取下了,但她耳旁卻還響起了那個笑聲,像一只冰涼的手模在她身上,讓她起了一層層雞皮疙瘩。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打斷雷滕進的講述,夏鷗靈連忙拿過手機,向雷滕進表示抱歉,接過電話。
「主人,歐奇說他們學校又有人出事了!」打電話的是易振。
「什麼?」
夏歐奇立即搶過易振的手機,大喊︰「姐姐,是我的同桌曾俊,他今天上第一節課的時候跟我說他昨天晚上用MP5听了一個叫《睡美人》的故事,然後上課上著上著他就睡著了……到現在都沒醒來!嗚嗚嗚……」
現在已經是下午快四點的時候了,夏鷗靈連忙安慰夏歐奇︰「歐奇,你先別哭,你說你同桌只是睡著了,還沒有死對嗎?」
「嗯!老師已經把他送到醫院去了,正在搶救。」
「歐奇,是哪個醫院?你叫易振哥哥帶你過去,我馬上出發,我們在醫院會合!」
……
雷滕進正說得起勁兒,見夏鷗靈忽然說要走,心里著急,「靈子,我還沒有講完……」
「你下次再繼續跟我講吧,現在我有急事。對了,這件事也是關于MP5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好啊好啊!」雷滕進求之不得。
在去往醫院的途中,雷滕進抓緊時間繼續他剛剛講的故事︰
一個寢室的人集體作弊,作弊方法還多種多樣,性質惡劣,校方決定殺雞儆猴,取消了她們的考試資格,所有的科目全部不及格,並且每人附送警告處分一張。
403寢室籠罩在一陣濃濃的悲傷氣氛之中,何若男的腿莫名其妙地開始發癢,奇癢難耐,她不得不用手去撓,拼命撓。上面的字還沒來得及擦掉皮膚就被她長長的指甲給抓爛了,黑色的墨跡與點點血漬混合在一起,觸目驚心。
夏艷荷尖叫一聲沖過去抱住她︰「若男,你瘋了?」
「荷花,我受不了了,癢死了,我想砍了這條腿!」何若男眼楮紅紅的,眼眶里噙滿淚水。
「別說傻話了,雨靈買來藥膏了,你先擦擦吧,別再撓了。」
然而,宋雨靈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將藥膏遞給夏艷荷後,她失魂落魄地坐回自己的床上,一句話也沒說,嘴唇不住地顫抖著。
夏艷荷在照顧何若男,顧不上她,只好喊崔念彤。這時她才發現,從接受處罰到回宿舍,崔念彤比宋雨靈還安靜,此時的她甚至將自己整個身子都埋在了被子里。
夏艷荷不高興了,這邊忙得恨不能分成兩個人,她倒好,又不只有她一個人受罰了,有這麼玻璃心麼?
「念彤!念彤!」她一把掀開崔念彤的被子,正要開口罵她,卻猛地發現她全身發抖,額上冷汗涔涔,都把劉海給汗濕了。她怔住,到嘴邊的埋怨又吞了回去,變成了擔心,「念彤,你還好吧?」
崔念彤慢慢地扭過頭來,瑟瑟發抖地說︰「作弊者弊死無遺……我們都會死……」
夏艷荷臉色一變,壓根兒就不願意相信這麼荒唐的說法,但看到她們三人的情形,她心里也不禁害怕起來,結結巴巴地道︰「不、不可能。」
她話音才落下,鄰床的宋雨靈就幽聲幽氣地開口了,一邊說一邊還伴隨著詭異的傻笑︰「是的,會死,都會死……我听到了……」
「你們別在這里危言聳听了,哪有作個弊就會死人的,天下學生那麼多,有幾個不作弊的?要是作弊者都得死的話,那學生都要死絕了。」夏艷荷大聲說著,是在說服崔念彤和宋雨靈,實際上也是在說服自己。不要相信她們的話,但心里深處的恐懼還是不受控制地蔓延至了全身。
「啊——」就在這時,一聲尖叫差點刺破了夏艷荷的耳膜。宋雨靈正驚恐地指著夏艷荷身後,夏艷荷感覺背脊涼涼的,深呼吸一口氣後,慢慢地轉過頭。
只見何若男正拿著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割著自己的大腿,鮮血頓時染紅了潔白的被單。
「若男!第一個是若男!接下來就是我們三個了!」宋雨靈激動地大吼著,「它在笑,在我耳邊笑,它在看我們的笑話!」
夏艷荷一邊著急地搶下何若男手中的水果刀,一邊憤怒地制止宋雨靈︰「閉嘴!」但當她看到何若男大腿上那血淋淋的幾個字時,也恐懼得說不出話來。
何若男的大腿上,歪歪斜斜地刻著幾個字——弊死無遺。
寢室里一共四個人,有三個人都不正常了,夏艷荷感覺自己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但她也知道,這種時候,如果她也倒下了,她們幾個就真的完蛋了。
絕對不能讓校方知道403現在的情況,不然她們肯定都會被開除的。
為了防止何若男再做傻事,夏艷荷狠了狠心,用繩子將她的雙手和雙腳都綁了起來,同時每天幫她擦藥。何若男雖然心中痛苦,但情緒卻穩定了很多,每次看到夏艷荷為她做這些都淚流滿面。
崔念彤不用夏艷荷管,她一天到晚都窩在被子里。
宋雨靈雖然嘴巴里不停地念叨著大家都會死之類的話,但人倒是很乖巧地一直都坐在自己的床上。
夏艷荷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查閱各種資料,百思不得其解。
怪事是從她們進考場開始的,其實她自己也遇到了這種情況,崔念彤發給她的短信根本就不是答案,而是一句話——作弊者後果自負,弊死無遺。
她本以為這是崔念彤的惡作劇,但監考老師發現她的手機後,只拿起看了一眼就認定了她是在作弊,後來她從老師那里拿回手機,驚訝地發現,上面那句話又變成了答案。她以為是自己太緊張眼花了,但現在看來,不是她眼花,十有**是真的鬧鬼了。
她們四個人,都以各種不同的形式知道了「弊死無遺」這個詞。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對啊,她們一直都被誤導了!弊死無遺根本就不是必死無疑!不是有兩個字不同麼?想到這里,就如同自己原本的死刑被判了無罪一般,她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來。
夏艷荷激動地抓著正在神叨的宋雨靈的肩膀︰「雨靈,不要再念了,我們都不會死,誰也不會死!你听到的那幾個字,其實是這幾個字!」一邊說她一邊拿起筆刷刷地在紙上寫了「弊死無遺」四個字。
「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听到了,我也看到了這個詞語。這根本就不是那個‘必死無疑’的意思。鬼怪皆出自人心,為什麼只有我沒事,因為我們四個人中只有我一個人不信。雨靈,念彤,快起來!只要你們不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事情,我們大家就都沒事了!」
崔念彤掀開被子,鑽出頭來,目光呆滯地看著夏艷荷︰「你真單純,‘弊死無遺’的意思就是,作弊者一個都不會留下,全部都得死。」
夏艷荷眉頭一抖,一時有些語塞。崔念彤的解釋不無道理。
403寢室的希望之光才剛燃起一竄小火苗就被無情地熄滅了,整個寢室再次陷入一片讓人窒息的死亡氣氛之中。
听到這里,夏鷗靈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這麼說來,這個鬼魂的怨氣要比黃蕾的大多了,不然根本不可能跨越這麼大的空間距離來同時傷害這麼多人。雷滕進所在的大學離歐奇所在的小學有幾十公里的距離,什麼樣的亡靈竟然能夠借助MP5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