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甘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她從來沒有一覺睡過超過一個時辰,仿佛一種定律一樣,除了能夠保證最基本的精神,若是可以她幾乎可以整夜整夜的不合眼,因為一閉上眼楮,她就會被噩夢驚醒,到處都是黑暗,都是鮮血,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害怕入夜,害怕睡覺。
而昨夜里她竟然睡的異樣的好,鼻尖縈繞的竟是顧子騫的氣息,這讓她有些慌亂,頓時睜開眸子,卻對上一雙澄淨黑亮的眼眸。
「懶女人,你還不起來,太陽都曬了。」顧連城本來就靠的極近,此刻剛好踫到顧心甘醒來,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和別扭之色。
「今日的事情你不能告訴叔父。」顧連城對上顧心甘看得有些發愣的眸子,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趕緊擦掉眸底的水光,聲音似帶著淡淡的不好意思。
「恩……」顧連城低低應了聲,當真一動不動。
顧連城突然有種被人輕視的錯覺,這讓一貫的傲氣有些受挫,他自己也知曉,因為叔父的關系,所有人都對他敬重有加,根本沒有人敢說他半句不是,所有人都只知道恭維他,顧心甘這毫不做作和討好的直白他雖然有些氣憤,不過倒是不覺得反感,這宮中虛與委蛇的人太多,這世間裝腔作勢的人和事更多,他看不透,也避免不了,難怪叔父會喜歡,如此干淨的存在當真是少。「我和你一起去,我要點菜。」
顧心甘聞言臉上的笑意深濃了幾絲,她很喜歡喝顧連城呆在一起,會讓她覺得分外的心安,好似那些黑暗和血腥都離她遠遠的,遙不可及,「恩,我會盡量讓你滿意的。」
顧心甘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加之顧連城那紅潤潤的眸子,看起來分外惹人疼惜,頓時也顧不得心底那些小思緒,趕緊翻身而起,「對不起,我並非有意……」
「哪有那麼麻煩,叔父早讓宮女被你準備好了,我在門外等你。」說罷便一溜煙從床上坐起,走出幾步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又回過頭顱,「我等了一個上午現在餓得慌,你可要快點。」
顧心甘低笑出聲,輕輕點了點顧連城的鼻尖,顧連城立馬疼的尖叫出聲。「還男子漢呢,男子漢可不會怕疼。」
「才不要,要是讓人知道我撞了鼻子就要找御醫,還不讓人笑死去,我可是堂堂男子漢。」說罷挺了挺胸膛,滿臉的驕傲。
「好疼,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顧連城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一手捂住鼻尖,疼得眼淚雙流,本就紛女敕的臉頰此刻愈發的緋紅,眼眸又潤又亮。
「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讓御醫瞧瞧。」這點傷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她怕是根本不會當回事,但是在她看來顧連城就是個脆生生的孩子,與她比不得。
顧連城走在顧心甘的身旁,似有些不甘心,「我告訴你,我口味可是很叼的,若是你不能做得讓我滿意,我可不會給你留面子。」那話語雖狠,可是他說話尚帶著濃濃的童音,稚女敕的嗓音說出威脅的話語,怎麼听都是孩子撒嬌一樣的口吻。
被一個孩子說懶,顧心甘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起身,卻不小心撞到了顧連城的鼻尖,痛的顧連城趕緊捂住鼻子,到底是孩子,那鑽心的疼痛讓他瞬間就紅了眼眶。
顧連城神情有些倔強,又有些憋屈,但是臉上依舊是桀驁不馴的光澤,「你這個罪魁禍首還敢說,而且就算是男子漢也會怕疼的,何況我現在還是小男子漢。要不是你出其不意,我可不會被你撞到。」
「下次你可以帶我去你以前住的地方玩麼?」顧連城微微側著頭顱,臉上竟是天真的神色。听顧心甘這麼一說,他對顧心甘的印象突然好了一點,說來他一開始不喜歡顧心甘,也完全是因為顧惜辰的關系。
顧心甘頓時心中一軟,心中更是愧疚,趕緊去查看顧連城的鼻子,「我看看,流血了沒有。」
「我並未在辰王府邸長大,說來我在府邸呆的時日不足一年,只是會在特殊的日子回去小住幾日,我在郊外有自己的房子。」顧心甘低低的開口,片刻之後又加了一句,「我不喜熱鬧,又不愛說話,常年一個人住,自然學會了基本的生存之道。」
顧心甘的臉色驀然變得慘白,淡淡的血腥味,慘艷的紅,幾乎讓她當場作嘔出聲,對于鮮血她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反感,所以她殺人一般選在星光慘淡的晚上,有誰相信,一個殺人如麻的血修羅竟然如此害怕鮮血。
顧心甘強忍著那股寒心的恐懼,見顧連城那略帶著擔憂的神色,心中微微一暖,很多方面顧連城真的和顧子騫很像,顧子騫當真把連城教養的很好,貝齒咬了咬唇瓣,傾過身子,指尖挑起連城的下巴,「抬起頭顱別動。」
「知道了,小男子漢,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顧心甘滿臉都是淡淡的笑意,連眸底的疏離和冷意都散了去,她還記得那日里顧子騫說過的話語,不管他是說真還是說假,她確實想給連城做一頓飯。
顧連城這時方才回過神來,心中微微有些懊惱,自己竟然看得失了神,他听從叔父的吩咐來找這個女人,不過是為了證實這個女人呆愣無趣,一點都不討人喜歡,哪里想到自己竟然亂了方寸,他甚至有些相信叔父的話語,這個女人自有她與神俱來的一種魅力,那種魅力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曉,卻分外的惑人心魂,這可不行,顧連城心中警鐘敲響,他可是只認定冰蘭姐姐的,如今豈能倒戈相向,冰蘭姐姐那般疼寵他,若是知曉的話定然會很難過的。
顧心甘去打了干淨的水過來,小心翼翼的擦拭掉顧連城臉上和手上沾染上的鮮血,直到感覺不會再流血,方才讓連城低下頭顱,血雖然止住了,不過鼻尖依舊紅紅的,加上那眸底的水光尚未散開,分外的惹人疼惜。
「走吧。」顧心甘沒有意識到顧連城的失神,讓一干宮女不要跟隨,緩步走至顧連城的身邊。
「你說呢,哪里有女子這般不溫軟,反而像個大男兒一樣,一身硬邦邦的。」顧連城被顧心甘扯得放下了手,鮮紅的血從鼻孔留下,染上白女敕的肌膚分外的怵目驚心。
顧連城微微嘟著唇瓣,他有些不高興,這個女子一點脾氣和架子都沒有,雖然表面上宮中的妃子和奴婢都對他和藹有加,其實背地里定然是看不起他這個莫名其妙的皇子,可是顧心甘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趨炎附勢的姿態,好似他的身份,他和叔父的關系與她一點干系都沒有。他故意對顧心甘無禮,甚至是使性子,可是從頭到尾顧心甘都是一臉的好脾氣,就算不是好脾氣,那也是讓他無可奈何的見招拆招。「你怎麼會學會做飯啊,你不是在辰王的府邸長大麼,辰王怎麼會讓未來的皇妃學會這樣的東西。」
「有機會的話……」顧心甘並未承諾,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去,不過見顧連城滿眼期盼的模樣無法拒絕而已。
原本顧連城只是隨意的一句囑咐,哪里知曉顧心甘當真半刻鐘不到便走了出來,在他的認知里,哪個女子梳妝打扮不是得花上半天的心思,連冰蘭姐姐國色天香每每也要費上一個時辰之久,目光淡淡的打量著顧心甘,一襲素白的衣裳,頭發隨意的挽在身後,並未佩戴那些俗氣的珠寶,臉上脂粉未施,雖然稱不上傾城傾國,卻干淨秀氣,自有一股靈秀之氣。
保就被基。兩人相攜朝著御膳房的方向而去,雖然是艷陽天,不過因為昨日里一場大雨,這兩日倒是涼爽了不少,顧心甘本就身子底子極好,一夜便完全復原,沒有半死病懨懨之態。顧連城見顧心甘臉色慘白,好似受了莫大的打擊一樣,原本滿腔的怒意反倒不好意思發泄出來,還以為顧心甘是因為撞了他在難過,他雖然不喜歡顧心甘,但是自小的教養和心性讓他深深的認定男子就該保護弱小的女子,頓時卷起袖角擦拭掉鼻頭涌下來的鮮血,「沒事,就是有點疼,只是有點……」那鮮血越擦越多,不過顧連城也不在意,反而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顧心甘的神色。
「恩,好……」顧心甘思索了片刻便點了點頭,「不過你要等我先回燕回樓換好衣服梳洗過後。」
「說定了哦。」顧連城假裝沒有听出顧心甘口氣里的猶豫,伸出手指便要和顧心甘拉鉤。
顧心甘不懂顧連城伸出尾指是和意思,愣愣的呆在原地當真如同顧連城所形容的看起來有些呆,有些傻,還有些發愣,實在不像是個討喜的人。zVXC。
「拉鉤你都不知道麼,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長大的。」顧連城徑直抓住顧心甘的手,尾指和顧心甘的尾指勾在一起,「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