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挺好,就這間房間吧!」
王學謙滿意的點頭,感覺房間內的布置有點西式風格,卻跟東方文化非常緊密的貼合起來,有種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宋三小姐跟在王學謙的背後,一臉得意,這些房間的布局,都是她一手**辦的,剛回國的時候,她還在為無法融入上海的社交圈而煩惱,當初宋父從美國歸來,因為一口的美式英語,說話飲食都西式化,甚至連周圍的鄰居都把宋嘉樹當成了外國人,被排除在主流社會圈子之外。
絕對不能重蹈覆轍,為此,她狠下心來,苦學傳統文化。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年之後,當一個既能解讀西洋風情,又對傳統文化知之甚多的才女出現在上海灘的名媛之中,將會獲得多大的矚目和光環。
心中雖然暗自竊喜,但臉上還是一本正經的說︰「既然你喜歡,就住這里吧?」
說起來,宋母對王學謙的印象真不錯,可能是源于家庭的冷清,雖然孩子不少,但是子女都比較文靜,尤其是男孩,一個個都少年老成的樣子,感覺子女在身邊,也像是在教堂一樣,難以擁有家庭的溫暖。
而王學謙一出現,宋家才有點欣欣向榮,其樂融融的樣子。
快要走出房間的時候,宋三小姐狡猾的一笑道︰「王子高,你確定住這里了?」
「哎呀,說你什麼好,要叫四哥。」
「誰搭理你啊!」
「等會兒借你的車給我用一下,我得去一下美國駐滬領事館。」王學謙隨口一說,也沒感覺有多難的。住這麼大的房子,還是市中心的花園洋房,連一輛代步的汽車都沒有,像話嗎?
沒想到,宋三小姐卻不樂意了,冷著臉說道︰「我只有自行車。而且平時也不上街,只能在院子里騎,好在距離領事館也不遠,騎車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如果你要汽車的話,可以打電話給出租車公司,不過我可說好了,這出租車的錢,我可付不起。」
王學謙驚訝的看著宋三小姐,不解道︰「自行車?你不是會開車嗎?即便你不會開車,你哥也該有一輛汽車啊!」
那驚嘆,懷疑,還有帶有異樣的眼神,看在宋三小姐的眼中有些扎眼,不由的提高聲音,驚叫道︰「你以為一個個都像你似的,家里良田萬畝,還摳門的在外混吃混喝,看著你的姓格,就知道你家里有多有錢了。真的是錢越多,越摳門。我們家小門小戶的,生活很不易的好不好?」
生活不易?
這還是住著花園洋房,**四大家族中,財神宋氏家族的成員能說出的話嗎?
「我問你,在美國這麼多年,你花過家里的一分錢嗎?」宋三小姐眼神有些復雜,她也想如此瀟灑,或者說臉皮能厚一點,沒錢的時候,還能找個朋友打秋風。
王學謙自傲道︰「當然沒有。」
「你說說那些被你打秋風的同學嗎?我哥哥跟張彭春通過信,當時我可听說你住在他那兒。」宋三小姐一臉識破的得意,心說,看你還怎麼得意的起來?
「哎……這個應該是朋友滿天下,大家太熱情了。」王學謙突然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輕輕拍了一下額頭,說道︰「差點忘記了,看來不用出去了,打個電話就行了。」
宋三小姐一番白眼,早就料到的樣子。施施然,帶著王學謙走到門廳邊上的電話機旁邊。
在上老上海租借,電話可能是最便宜的現代生活品了。
不要奇怪,早在1906年的時候,英租界里的電話局,就開始了酬賓活動,具體的內容就不一一描述了,但是在當時,電話費是按照通話的時間來計算的,打的越多,越便宜,而且還可以免去裝電話的錢,每個月最貴的電話賬單也不過是5塊大洋。要是打的多,最低只要3塊大洋。
每個月幾塊大洋,這樣一筆錢,或許對在閘北混生活的工人來說,不容易。
但是在租界里頭,這還是一筆小錢。
拿起電話,王學謙順手撥了一個499詢問電話,倒不是他門清,而是在電話機邊上,就有這麼一張宣傳單子,正好被他看到了。
「美國駐滬大使館。」
「好的先生,您稍等。」
一時間,王學謙恍惚之中有種像是听後世聲訊付費激情電話一樣,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這被躲在牆角,支起耳朵,偷听偷看的宋三小姐看了個正著,要說人啊!愛起來死心塌地,恨起來你死我活,毫無道理可講。宋三小姐有一萬個理由鄙視王學謙的人品,哪怕一切跟他有關的事。
甚至擔心大哥也被王學謙給帶壞了。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當然使館的工作人員肯定不會將一個毫無印象的電話給接通到總領事的會客室內。
因為,對于美國駐滬總領事埃德溫來說,有一個更重要的客人,正在他的房間里,語氣甚至帶著一點低聲下氣的樣子。美國人、英國人、曰本人,都在上海的吳淞口外常年停泊軍艦。
但是法國人沒有,全靠著在租界的巡捕房和幾個軍官撐場面,別說一戰之後,法國經濟低迷,就是一戰之前,法國也不敢全世界部署軍事基地,法國的海軍一共才多少人啊!全撒出去了,地中海的海岸線還要不要防御了,當然,大西洋防線是用不著防御的。一來英國人太強勢,二來,法國人也有自知之明,估計是趕不上英國海軍的龐大規模了。
看著領事館的武官,夾著地圖匆忙的走進埃德溫的辦公室。
這下子,法國總領事魏爾登就更加心慌了。
其實,愛德溫根本就沒有膽量調動軍隊,他不過是讓領事館的武官做出一份軍事部署圖,用來作為參考。泛美銀行在美國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但也不過是偏安一隅,在新英格蘭六州擁有一些影響力,唯一難辦的是,這個新建立的財團跟美國數一數二的豪門洛克菲勒有聯系。
即便如此,埃德溫也不敢貿然的發動一場戰爭,做軍事部署的目的,就是事後有借口可以推月兌,他是曾經努力過的,而不是好不作為。
但是魏爾登可不敢大意,還真的以為美國人從總統到民眾說不打仗,就真的不打仗了。
當年,威廉-麥金萊,也就是麥金萊的遠方叔叔,美國第25任總統,也到處宣揚美國絕對不插手美洲以外的事物嗎?
到頭來,西班牙在古巴的軍隊,不是讓美**隊給包圓了嗎?美國人的艦隊還順帶沖到亞洲,把菲律賓從西班牙的手中奪了過去。
「埃德溫先生,我覺得這是一場誤會。」魏爾登沒辦法語氣不軟。
「我也希望這是一場誤會,但是抱歉,我作為當時人的同事兼合伙人,對此非常不滿。要知道,在法國,泛美銀行在五年內將有一筆4000萬美元生意的合同,而我們的在生意上的盟友別儒家族,也非常需要這筆生意,可是很遺憾,今天發生的事情,讓讓我對這筆財團總部制定的生意非常擔心。或許您可以跟羅貝爾-別儒先生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托尼-唐一直沒有獲得王學謙的消息,這時候也是不管不顧了。
要知道,泛美銀行的大部分股份都是王學謙的個人股份,要是王學謙在遠東出了意外,那麼整個財團就會被政斧接管。
到時候,還談什麼法國生意,銀行都要倒閉了。
魏爾登不解的看向托尼-唐,隨後征詢的問埃德溫︰「這位是?」
「泛美銀行遠東分行的總裁。財團的讀力董事。」埃德溫沉聲道。
地區職務不算什麼,但是董事,就代表著,擁有最高決策的表決權,不容忽視。
魏爾登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真想回去就把黃金榮給一槍崩了,不僅得罪了美國人,還有法國的別儒家族。在那些幾百年不倒的家族中,別儒家族或許不是最強勢的,但是也能一定程度上左右高層的顯赫家族。說白了,他一個小小的法國駐滬總領事,還真的得罪不起這樣的豪門。
魏爾登根本不敢想,要是真的變成了一場國際糾紛,他這個總領事還坐得住嗎?
但是青幫,真要往死了打壓,或者從法租界里剿滅,也不是他能辦到的事。因為他不干淨,青幫為什麼能在法租界如魚得水?還不是靠著法國總巡捕和總領事的罩著嗎?如果租借針對青幫下手,他從青幫販賣鴉片中抽好處的事情,肯定會被揭露出來。
錢不多,每年差不多也就十萬美元左右。
像泛美銀行這樣的財團肯定是看不上的,但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筆不菲的收入,而且要是讓國內知道,因為他的庇護,而造成了美國盟友的反感,肯定會把他丟出來,當成替罪羊。而這筆錢,要是讓他的政敵知道,足夠他在法國的監獄里,住上一輩子。
魏爾登還心不死的謹慎的問道︰「不知道貴行失蹤的這位職員……」
「抱歉,不是職員,是大股東之一,董事局成員。」
托尼-唐一點面子都不給法國總領事,能一口氣拿出200萬美元,在租界建造新地標建築的氣勢,絕對不是一個為了每年幾萬美元的收益,而沾沾自喜的貪腐官員相比嗎?
這一刻,連魏爾登都有些坐不住了。
感覺頭頂上的天都要塌陷了一般,腦袋暈沉沉的暈暈欲絕。
正當這時,埃德溫的私人秘書,敲開了房門,走到托尼-唐的邊上,小聲說︰「先生,有一位自稱是‘威廉-凱尼’的先生要跟您通話。」
一听到是王學謙的電話,托尼-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匆忙的跑了出去,秘書小跑著跟在托尼-唐身後。
良久,當魏爾登和埃德溫大眼瞪小眼,都不知如何辦的時候,托尼-唐表情比剛才顯得輕松了一些,來到會客室,說了一句︰「萬幸的是,威廉先生沒事。但是他需要一個解釋,一個合理的解釋。」
魏爾登這才松了一口氣,不過看埃德溫也不好受,兩人很有默契的都從兜里掏出手絹,不管有汗沒汗,往額頭上擦了幾下。
「一定,我已經讓當事人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讓威廉先生滿意。」走出美國駐華領事管的那一刻,魏爾登一聲不吭的坐在了汽車里,心說︰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銀行家,還是美國銀行家,這次一定不能輕饒了這些幫派的混混,非讓他們多出些血不可。
當然,可能的話,自己也該有一份孝敬。
原因很簡單,他都為青幫都動用了外交斡旋,吃女乃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沒好處,誰干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