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支專門為了應對戰爭困局的力量,去對付一個流氓頭子,即便是上海灘的大佬之一,也絕對擋不住這雷霆一擊.
「威廉,我終于發現,你也有緊張的時候。」
喬治-惠特尼笑著點了一根雪茄,在這個涼風徐徐的夜晚,他終于看到了王學謙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睿智,好運,甚至大刀闊斧的冒險,都是王學謙身上獨有的標簽,但當他看到王學謙竟然也會緊張的時候,心里頓時有些輕松。
這家伙,原來跟自己是一類人,也會緊張。
「你準備走了嗎?」
王學謙抬頭看了一眼喬治-惠特尼,笑的意味深長。
喬治-惠特尼點頭道︰「沒錯,我這次來遠東其實就是因為黑水公司內部出了問題,一旦解決,就不會在遠東呆太多的時間。而武器貿易如果能做下來,或許是黑水公司利潤的另一個增長點。如果能夠帶著訂單回到美國,對我來說這次遠東之行就完美了。」
「英國佬可不好對付。」王學謙怔了怔,對于普通武器,英國人或許不會說什麼,畢竟英曰同盟的裂痕已經越來越大。
而直皖戰爭開始後,英國人對直系的態度非常蠻橫,甚至準備動用武力。
最大的原因就是英國人在藏省問題上,與北洋政斧的談判遇到了阻礙。
這也太天真了,英國人想要用歐洲戰場淘汰的飛機,用來換取直系和奉系對藏省問題上的退讓。連袁世凱都不敢公然賣國,要是曹錕有這個魄力,早就不會將一場戰爭演變成為倒段運動,而不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軍事政變。
「英國人很蠻橫,但是英國人的行為損害了美國政斧在遠東的利益。扶持曰本,只能讓美國在遠東的空間更加狹小,但是英國人很快就會意識到,美國是英國人的債主,而曰本不過是英國的一個小弟,而且還是一個不听話的小弟。」對華武器禁運,不但不能獲得美國、意大利的支持,甚至以損害盟友的利益,來顧及自己的面子,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喬治-惠特尼根本就不擔心,一旦美國政斧會放任英國人在遠東繼續蠻橫。
「我怎麼覺得,英國人越來越討厭了!」
哈哈……喬治-惠特尼夸張的笑著︰「英國人是一個美人遲暮的老太婆,但是他可不想承認自己老了,還要把自己當成風華絕代的公主。你看……我們都在忍耐著這個老婦人喋喋不休的嘮叨。但是誰也不會听他的。」
王學謙搖了搖頭,心說︰喬治-惠特尼看的很明白,但是他忽略了威爾遜政斧當政已經是最後一年了。
一般來說,美國的總統,在最後一年的任期內,是不會太強勢的。
保持原來的政策,維持現狀,等待新的總統入駐白宮,估計是此時此刻威爾遜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再說,威爾遜跟參議院糟糕的關系,讓他雖然在一戰中獲得了巨大的榮譽,但是在國會中,他的支持是非常低的。
迫于種種內外局勢的壓力,威爾遜也不得不接受英國人暫時的強勢,停止對民國的武器出口。
當然這個禁止僅僅是包括部分武器,飛機,坦克和重炮當然是要禁止的,而對于財政糟糕的北洋政斧來說,戰艦這種價格高昂的奢侈武器,是絕對買不起的,禁不禁止意義不大。而普通武器,還不在禁止的條例之內。
即便禁止,也非常容易解決,轉口貿易可以輕松的解決。
就像是意大利人,通過轉口貿易,把武器運送到不在條款中的曰本殖民地,只要出一些極小的費用,運送武器的船只就能將武器送到天津。
而黑水公司的做法更加簡單,通過巴拿馬的智利外交機構,完成轉口貿易。反正巴拿馬政斧都是在美國的管轄之下,根本就不用擔心,這種掩人耳目的做法,會被人指出來。總不能意大利人能做,美國人就不能做了吧?
再說,英國的武器商人也通過轉口貿易,在對華進行武器傾銷。
要不然,直皖戰爭根本就打不起來。
相對于王學謙別墅內輕松的談話氛圍,在張公館內,張嘯林其實猶豫了很久,都沒有勇氣離開租界。
在法租界,至少法國人好面子,不會當面拘捕他。另外,他也不相信,王學謙真的有實力能夠威脅到他的安全。
不過,張嘯林還是把那支他不怎麼用的手槍,從抽屜里拿了出來,緩慢的用擦槍步,從桌子上的小碗中,沾上一點機油,慢慢的給槍上槍油。
但他總是有些心神不定,尤其是晚上吃過晚飯之後。
右眼皮,一直在跳,這讓他心中更加的擔憂。
擦,一聲,裝好的手槍,放在紫檀書桌上,在空曠的房間響徹讓人心寒的回聲。
而在別墅之外,德懷特-艾森豪威爾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半夜11點,也是他制定行動計劃的時間。點頭對李奇微說︰「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德懷特。尖兵是兩個俄國人,徒手格殺是他們的強項。你也知道,我的小隊大部分都是德國佬,只要有錢賺,他們連命都可以不要。」李奇微有點緊張,這不同于戰爭,而是一次標準的刺殺,對手防範意識很強,派出了至少20來人,在別墅周圍。
說完,李奇微大搖大擺走到了街上,半夜十分,街上空曠無比。
在別墅大門口差不多十幾米的距離,當他用打火機點燃雪茄的時候,突然有人喊道︰「什麼人?」
李奇微詭異的一笑,他已經看到了兩個黑衣人,從角落中走了出來,緊張的想要堵截他的退路,甚至在第一時間,將他抓住。
當手電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臉上的那一刻,李奇微不耐煩的閉上了眼楮,神情像是被侮辱了一樣,眉頭深深的皺起,夾著雪茄的左手對著空中揮動了一下。
四個黑影飛快的靠近了圍牆,然後一矮身,一個蹲在圍牆邊上,托起另外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靠近大門口。
「是誰?」
這時候,從張公館走出來的黑衣人才發現,他們圍住了一個洋人,對方似乎喝了一點酒,眼神漸漸的露出凶光。
其中一人回頭喊了一句︰「是個洋人。」
「讓他馬上離開……」
李奇微雖然听不懂面前的兩個人在說什麼,但是還是腳步有些輕浮的沿著華格臬路往前走去,並沒有搭理人的意思。
「原來是一個醉鬼!」
「上海灘的洋人是越來越多了,尤其是老毛子,一個個整天都喝的醉醺醺的,逮住人就跟人吵,煩的很。」
因為走得慢,李奇微很快被兩個張嘯林的走下趕超了過去,當他們快要接近門口的時候,耳畔有兩聲輕輕的聲音,噗,噗的,就像是盛夏夜里的荷塘邊上,蛤蟆跳入水塘的聲音。
兩個走出門口的保鏢,愣了一下。
因為聲音傳來的突然,有點奇怪,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可忽然之間,兩個人的腦袋突然被按住了,雙雙往對方的腦袋狠狠撞去,砰的一下,就像是砸了一只西瓜一樣清脆,但也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兩個黑衣人身體軟綿綿的倒下來。
在李奇微身後,十多個人跟了上來。飛快的將俘虜按住,堵住嘴巴,捆綁上之後也不管,立刻往大門的方向貓腰跑去。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李奇微的手下,控制了張公館的大門。
這個速度,讓在不遠處觀戰的德懷特非常滿意,扭頭看了一眼他的副手奧馬爾,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道︰「這小子干的不錯。」
「他干的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增加突擊小隊分享戰利品的份額,俄國人和德國人會更賣力的。」奧馬爾一句話,將李奇微的功勞都抹殺了。
戰爭之後,猶豫戰爭,大量的俄國人和德國人離開自己的國家,來到美國。
尤其是德國人,儼然已經成為美國社會的第三大移民地。僅次于愛爾蘭和英格蘭。
剛剛抵達美國的德國人和俄國人,大部分都不是學者和富豪,而是戰爭後退役的士兵和低級軍官。經歷了整整四年的戰爭,實際上,他們除了殺人,對于其他工作已經有些陌生了。
身無分文的踏上美國的國土,迫切想要在美國安家的外國移民,根本不在乎工作是否危險,只要價錢合適,他們連正規訓練都不需要,就能重新踏上戰場。
在俄國人中,不少都是獵人出身,因為戰後投降,或者被俘,滯留在歐洲。
匕首,弩弓……最原始的武器被搬上了訓練場,而且一個個成績斐然。
在院子里,不斷的傳來有人倒下的悶哼聲,相比德國人,俄國人的手更黑,殺人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心理負擔。
很快,突擊隊已經抵達了張嘯林別墅的大門口。而外圍的清理已經接近尾聲。
相比幾分鐘前,張公館似乎依然在黑暗中,但房子周圍夏蟲的鳴叫已經停止了,就像是一團巨大的烏雲,籠罩在頭頂,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二樓書房的張嘯林,抬起頭,看著巨大的落地窗外的月光,眼神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