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歡喜,幾家愁.
在寧波臨時市政斧成立之初,似乎就給自己找了不少對手,在這歡聲笑語背後,更有種幸災樂禍的影子。
而且更讓人郁悶的是,各地的草莽政斧,連指責寧波臨時市政斧的借口都沒有。本來,被曹錕提拔為特別市的寧波城,自從鴉片戰爭之後,在《南京條約》中注明,開放廣州、福州、廈門、寧波、上海開埠,除了廣州和上海之外,其他三個城市在開埠七十多年之後,除了多了一些西洋建築之外,並沒有實質姓的改變。反而上海的崛起,一下子取代了廣州,成為遠東最大的城市。
寧波難以成為大城市的魔咒,似乎有要被突破的跡象。
在時隔70多年之後,再次走入人們的視線之中。
難不成,硬要說寧波財團沒有氣節?
再說了,浙江商談的崛起,做生意的對象都是什麼人?
英國人。
法國人。
俄國人……
都是給洋人做代理商,氣節這東西,早就被人罵的差不多一點不剩了。只不過,這次浙江鬧的動靜比較大,再說了,連‘通電’署名的朱葆三都不怕,還擔心什麼?
用朱葆三的話來說︰「老朽垂暮之年,也不在乎這些虛名。」
唯一讓人有些擔心的是,寧波這次拉的‘仇恨值’有點過火。幾乎在南方的一半督軍都讓他們給得罪干淨了,雖然朱葆三對此也有些擔心。但他在和王學謙深談過一次之後,再次放開心結。
不得不說,王學謙在看大勢方面,是朱葆三周圍任何人都難以做到的精明。
這也彌補了朱葆三身邊缺少一個戰略顧問的缺陷。
可話雖這麼說,但王學謙在朱葆三面前受寵的樣子,眾人都看在了眼里。寧波官場多了一種說法,就是說,王學謙不久之後,將接過朱葆三的班,成為名副其實的‘寧波王’。
對于流言蜚語,王學謙根本就不在意。
他覺得現在的狀況很好,他不用每天在臨時市政斧的辦公地點,整天和人爭論,到底新的政斧大樓是造五層樓好呢?還是造六層樓?
是美國簡約風格的好呢?
還是歐洲的繁瑣宮廷風格?
預算是多少啦!
要是整天被這些事給拖累著,他煩也煩死,要說這個市長的位置還天生是給朱葆三預備的,活到了他這個歲數,精神不太好那是偶爾,但是耐心要說不好,是絕對不可能的。
朱葆三穩坐釣魚台,笑意盈盈的看著一群人,吵鬧一整天。
等到人去樓空,他才蠕動嘴巴,像很多上了年紀,牙齒開始松動的老人一樣,他喜歡用舌頭,輕輕的舌忝,還留在牙床上的牙齒,不過這個動作不太雅。問他的長隨,這一整天都吵什麼了?
要是被人傳出去,朱葆三是這麼當市長的,非被罵成老糊涂不可!
可是,朱葆三根本就沒什麼擔心的,當了幾天市長之後,他竟然發現,當官其實也不過是這麼一回事,真的和王學謙說的那樣,簡單的很。
遇到要解決的事,朱葆三左右一問,該如何辦才妥當。
缺乏凝聚力的市政斧,在兩幫人的爭吵中開始一天的工作,當然這種事情,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而且,讓他滿意的是,兩幫人都變著方的給對方拆台,光說自己的主張好,貶低對方的考慮不周到。這樣一來,爭吵就成了糊涂官司,誰也說服不了誰。
等到兩幫人都吵的有氣無力的時候,朱葆三迷迷糊糊的問一句︰「有結果沒有?」
這時候,估計兩幫人都傻了,誰也說服不了誰,還會有什麼結果?
只能郁悶不已的對著朱葆三搖搖頭,原以為,還會接著吵。不過,正當騎虎難下的時候,朱葆三就開口︰「既然你們都定不下來,我提出一個想法……」
自然,朱葆三的想法很快就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同。似乎巴結代理市長朱葆三成了臨時政斧中,中層官員唯一能做,也唯一需要做的事。而朱葆三也在暗自竊喜,這幫家伙,在生意場上一個個比猴都精明,真的印證了王學謙說的一句話,一旦當官了,腦子就不夠用了,人也變得遲鈍了……總之,要補腦了。
混的如魚得水的朱葆三,精神頭越來越好,除了平時經常犯迷糊之外,也漸漸的獲得了在臨時市政斧中,說一不二的地位。
當然,這和他幾十年來積累的威望是分不開的。
活到了七十多歲,才感覺活出了一點新滋味,每天都被人巴結,重視,甚至眾星捧月般的感受,是一個再成功的商人也感受不到的。僅僅是一個代理市長,卻讓他享受到了這種近乎神靈的待遇。
「賢佷,你看,鎮海區的議員還缺少一名,我已經給臨時議會提名了你,作為候選人的身份,出席選舉。」介于王學謙有逃避的嫌疑,朱葆三板著臉嚴肅道︰「子高,你可不能再拒絕,不然我可不支持你的鐵路火車站的動遷!」
朱葆三這一招,可真‘拿捏’住了王學謙的痛處。
不過當一個不管事的議員,王學謙倒是不抗拒,笑著說︰「伯父怎麼說,我听你的。」
「什麼听我的,你是想要躲清靜,我是算準了讓你當副市長,你也不樂意,算了,到時候,就按照臨時起草的協議,在議會中設立的委員會中,你挑一個。到時候我來運作。」朱葆三眯縫著眼楮,欣賞的看著王學謙,心中感慨,要是老三能有王學謙一半的本事,他死也能瞑目了。
要是其他听到,兩人在喝茶的時候,就把議會中最重要的委員會的任命,給送了出去。
非在街頭大喊,朱葆三假**,真軍閥。
好在兩人的談話都是極其機密的,根本沒有泄露出去的威脅,不過朱葆三想了想,突然問了一句︰「賢佷,鴻榮老弟怎麼沒有來寧波?」
王學謙一愣,似乎他這茬給忘了。
硬著頭皮,偷偷看了一眼神色頗為關心的朱葆三,說︰「家父心灰意冷,已經沒有了從政的想法!」
「寄情于山水之中……」
王學謙侃侃而談,絲毫沒有關心朱葆三的臉色變化,等到發覺,朱葆三的手遮擋著尷尬的臉色,還時不時的瞄一眼,書房的隔斷屏風。心頭有些蹊蹺不已。
突然,屏風背後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爆裂。
竄出一個人來!
王學謙這才發現,古人誠不欺我也!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剛剛在背後,編排了幾句老爹,卻沒想到,王鴻榮竟然躲在朱葆三的屏風後面。用腳丫子想,都知道,王鴻榮眼巴巴的趕過來,為的是什麼?
當官!
別小看這兩個字,卻蘊含著天和地的距離。
王鴻榮眼巴巴的從杭州趕來,連沖洗風塵都沒顧得上,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卻在朱葆三的面前拆他的台。一下子,老臉就掛不住了。順手摔了一個茶盞,沖了出來,大罵道︰「逆子,誰給你的膽子,讓你胡言亂語的。」
說話間,王鴻榮還不忘給朱葆三抱歉道︰「讓朱兄見笑了!」
正當氣勢膨脹到極點的王鴻榮,準備動用家法,一振倫常的時候,王學謙突然急中生智,睜眼說瞎話道︰「這是母親給我的信上說的,難道不是嗎?」
王鴻榮滔天的怒火,一下子小很多,很快就化解成了一縷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黑著臉說了一句︰「婦道人家,懂什麼!」
良久,恢復了古井無波的臉色的王鴻榮,嘆了一口氣道︰「你多了一個妹妹,路過杭州的時候,去看看吧!」
好不容易躲過一劫,托詞離開書房的王學謙,靠在朱公館的走廊上,暗自呼險,突然有人從他的旁邊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嚇了他一跳。回頭一看,就見一個年紀比他大上一些,油頭粉面的,穿戴倒是盡顯英倫風範,和大馬路上賣的成衣不同,王學謙一眼就看出來對方的衣著是從英國訂制的,對此,他也不陌生。
僅僅從衣著上看,顯然不是朱家的僕人能夠穿得起的。看著對方幾乎和朱葆三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臉型,只不過是年輕了40歲而已,王學謙的腦子里忽然閃現出一個人來,沒有見過,倒是听人說起過。
至于名聲,公子哥的名聲要是能好,就太‘扯犢子’了。
朱家的老三,倒是和眼前的人有幾分相像,見對方笑盈盈的看著他,可並不完全是帶著善意,也有點模不著頭腦。
即便是朱老三,他也敢肯定,這是第一次見面。
怎麼看對方的意思,似乎別有隱情啊!
王學謙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眼神柔和了不少,語氣卻不卑不亢的說道︰「是三哥吧?」
朱老三明顯的一愣,他可是在僕人的指認下,才知道了王學謙的身份,可是對方肯定是沒有見過自己。反而還弄得狼狽不堪的時候,竟然一眼認出了他。忍不住模了一下臉頰,郁悶道︰「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