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中,只蕭皇一人,正在批閱奏折,見蕭夜離到了,忙擱下筆,將他迎到一側的矮榻上。
「怎麼,還在生父皇的氣呢?」見蕭夜離見了禮後便默坐著不說話,蕭皇不由睨了他一眼,先行開了口。
「兒子不敢!」蕭夜離負氣的道。
蕭皇板著臉道︰「你還有什麼不敢的?連帶你府中那個,膽子大不說,還沒規沒距,竟敢當眾質疑父皇,你說說,父皇為政這幾十年來,可有人敢像你媳婦那樣跟父皇說話?」
「卿卿一向很有分寸!」蕭夜離生怕自己的父皇譴責自己的女人,忙開月兌道︰「她的話听起來似乎不好听,父皇你可有覺得她的話沒有道理?」
「換著父皇以前的脾氣,估計早就將她送什麼地方挫挫她的銳氣。」蕭皇感嘆道︰「這些年人老了,脾氣小了,心腸也似乎沒那麼硬了。只是這關鍵啊,是你小子寵著她,父皇才過分遷就她罷了。換著旁的小姐敢這樣沒規沒距,父皇扒了她的皮!」
的確,自己寵著卿卿,父皇也是對她極為遷就的,就像是打小對自己跟對別的王子不一樣似的。這一點蕭夜離看在眼里,也記在心里,他不明白是何故,卻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不過一碼歸一碼,父皇逼著自己做不願做的事,就是不可理喻!如果他將卿卿給逼走,他心里定會恨他的。
蕭夜離舊事重提︰「父皇,兒子不會娶爾雅。」
蕭皇看了他半晌,才道︰「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事的!」
「給卿卿添堵的事,兒子誓死也不會做。」想到果然是為了這事,蕭夜離發狠道︰「如果父皇硬要逼兒子,兒子定會帶著卿卿離開,永世不會蒙京城!」
「你,你……」蕭皇一听他這話,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重重一拍榻上的幾桌,跳起身來,顫顫巍巍的指著蕭夜離,雙唇顫抖,半天「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蕭夜離忙也站起來,垂首而立,固執的不再開口。
拍了拍心口,蕭皇為自己順了順氣,道︰「你倒是翅膀硬了,什麼事都跟父皇對著干了!好,很好!」
蕭皇氣得來回的踱著步,還時不時的指著蕭夜離的鼻尖點幾下︰「你這是典型的有了媳婦忘了爹!百善孝為先,在民間,你這樣的舉動可是受盡萬人唾罵的!你那媳婦要是答應你這樣做,那定也不是好媳婦!」
「卿卿可沒這麼說,是兒子自己的決定。《》」蕭夜離嘟囔道︰「但是若非父皇相逼,兒子萬不敢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
「你以為父皇明知道要得罪兒子媳婦卻答應宜貞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還不是事急從權!她生前父皇已經對不起她,怎會讓她死了還不能瞑目?」蕭皇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又道︰「好在爾雅是個開明的孩子,前兒朕陪她將侯敏的骨灰送去了侯敏府上,回來的路上,她便主動對父皇提起不再嫁你,只是她唯一的要求是想要住進睿敏王府。」
原本蕭夜離听了爾雅說不嫁自己,心里正樂,唇線也隱隱柔和了許多,哪知蕭皇後一句立馬讓她想跳腳︰「為何?宮中沒有地方住嗎?她是侯府的小姐,住侯家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再不然為她在宮外蓋座莊子也行,若是國庫不允,兒子掏銀子也行,為何一定要住在睿敏王府?」
「你小子省省啊!」蕭皇拍了蕭夜離的頭一下,瞪眼道︰「她嫌宮中太大,又沒個說話的人。侯敏走了,侯府的人對她不冷不熱,她不願意呆。想了兩天才決定去睿敏王府的。她說她跟雲歡年紀相仿,一定可以和睦相處的。反正你那府上沒幾個人,空院子多,撥一間給她住住也就是了,若是歡兒不喜歡見到她,躲著她便是,等她母妃的喪期一過,咱為她找戶人家,將她從睿敏王府嫁出去就行了。」
「姑姑的喪期?三年?」蕭夜離再次想跳腳︰「她還要在睿敏王府住上三年?父皇,你沒見到她第一天見到卿卿時有多霸道,她怎麼可能和卿卿和睦相處?!」
「你放心吧,自打她母妃去後,她現在改變了很多,知書識禮,為人處事小心翼翼,一定不會做出讓歡兒不喜的事來。」蕭皇恨恨的道︰「你小子別得寸進尺啊!現在人家主動提及不嫁給你,你已該燒高香了,現在一點點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當心她再求到父皇這,說什麼非你不嫁,父皇一時心軟答應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蕭夜離沉吟半晌,道︰「這事兒子得問問卿卿再做決定!」
「你小子簡直就是個妻奴,妻奴!」蕭皇突然覺得自己這兒子越發有氣死自己的本事了,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就慣著她吧,當心她騎你身上拉屎屙尿!」
「只要卿卿願意,兒子樂意得很。《》」蕭夜離混不覺得有什麼,轉而又道︰「父皇,你太粗俗了,這種話千萬別在外人面前說,會有損你英明神武的形象的!」
「氣死朕了,氣死朕了!」蕭皇端起,猛地喝了個底朝天。
解決了爾雅的事,蕭夜離心情不錯。父子倆這些天來的隔閡,也消失不見了。
蕭夜離突然想起蠱毒的事來,關切的問道︰「侯敏說你中了蠱,跟兒子身上的蠱一樣,都是那種蟄伏期二十年的,且你的蠱期限快到了,可有此事?」
「沒有的事!」蕭皇當即否認道。19nue。
蕭夜離神色認真的道︰「父皇,你若是身上真中了蠱,可要告訴兒子,卿卿她目前正命人在尋找月光草,只要尋到月光草,兒子身上的蠱就能解了。」
蕭皇驚喜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這個蠱歡兒可以解?」
「嗯,卿卿的醫術,宮中的太醫拍馬難及!」蕭夜離贊道︰「前些日子,兒子蠱毒發作,原本這蠱毒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難熬,但是因為卿卿在,兒子竟然輕輕松松就度過了。」
啊啊啊啊啊!
蕭皇直想仰天長嘯,心中不由再嘆︰雲歡,你果然是離兒的福星,是我北蕭國的福星!
「離兒,那月光草是什麼東西?父皇命人一起找去。」蕭皇急切的道。
「父皇,萬萬不可!」蕭夜離阻道︰「卿卿說了,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月光草本身就極為稀有,如果不懂藥理的人采摘,會破壞藥效。再則兒子中蠱的事極少人,如此大張旗鼓的去尋找解藥,被有心人抓住借以利用,會讓兒子萬劫不復的!」
蕭皇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強求。
蕭夜離再次問道︰「父皇,你是否真的中了蠱?」
「沒有!」蕭皇再次否認道︰「當日侯敏說起的蠱毒,朕想著跟你的一致,所以才會那麼失控的想要知道解蠱的方法,如今既然歡兒可以解你的蠱,父皇就放心了!」
「嗯,那樣兒子就放心了。」
父子二人又話了些家常,蕭夜離便告辭離開。
書正睨榻折。離開時,蕭皇囑咐蕭夜離對爾雅提出的要求盡快給自己答復。
回到睿敏王府,蕭夜離事無巨細的將爾雅的決定和要求說給自己的女人听,末了說起蕭皇否認中蠱毒的事。
對于爾雅的要求,雲歡想了想便答應了。
與其推月兌不了,還不如大方接受!
與其看她在外心心念念想往睿敏王府闖,還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揉圓搓扁還不是自己一句話?!
蕭夜離當即讓驚瀾把自己女人已經答應的消息轉告給父皇,自個兒卻帶著自己的女人去後院的人工湖中游船賞荷花去了。
十月的荷花快要敗了,但是睿敏王府卻是開得正艷的時候,這自然要歸結于府中的溫泉了。
之前在設計人工湖的時候,便在溫泉池個湖中通了一條水溝,溫泉水流入湖中,使湖水溫度稍長,荷花才能延長花期。
雲歡一上船,沒來得及賞花,便陷入自己的沉思,蕭夜離劃著小船,也不去打擾她。
對于蕭皇否認自己中蠱的事,雲歡想想覺得不對勁。
之前因為發生的事情太多,沒有定下心來細想。現在想來,當時侯敏言辭鑿鑿,肯定得很,他怎麼可能沒有中蠱呢?再以侯敏對他的恨意,用這種時限長達二十年又罕見的蠱毒,讓其長期處于痛苦中,這十分附和侯敏的性格!
只是依侯敏所說,父皇中的蠱毒跟自己男人中的蠱毒乃是同一種,二人中毒的時間相差不過兩年,這兩者之間是巧合還是有著什麼關聯?
那時候,自己的男人才兩歲,侯敏若要報復父皇,大可以找年紀最長身份最高的太子,再不然其他皇子也行,相反卻找上當時什麼都不如人的自己的男人,這似乎不科學啊!
嗯,一定要找個時間為父皇把把脈才行!
不多時,驚瀾回來報,皇上欲讓蕭夜離第二日去皇宮接爾雅。
蕭夜離當即讓驚瀾去回——愛來不來,不來拉倒!
蕭皇自然不敢再強求,第二日親自將爾雅爾珺送到了睿敏王府。
雲歡跟蕭夜離得了消息,迎到門口。
爾雅今兒是一身天藍北蕭服飾,妝容精致典雅,舉手投足間跟蒙京城中那些高門閨秀一般無二,笑容也多了。
「離表哥,離表嫂。」見了雲歡蕭夜離,爾雅微笑著禮貌的先行打了招呼。
雲歡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掃了一眼爾雅身後十多個婢女,雲歡道︰「爾雅郡主,請恕本王妃直言,鑒于時常有人對我夫君使壞心,手段層出不窮,睿敏王府中用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極為小心謹慎的。絕對不會允許出現別人派來的暗樁以及企圖謀害主子的奴才來,所以你這些人,請都不要帶進府中,王府自會為你安排服侍的丫頭。」
雲歡處處想的都是自己的男人,這里有冠冕堂皇得很,蕭皇自然也不會說什麼。
倒是爾珺不服氣的道︰「雲歡,這些都是爾雅用慣的人,你怎可……」
雲歡打斷他的話,眼神凌厲的道︰「既然想要住進睿敏王府,就要無條件服從王府的規矩!否則,請你們哪里涼快哪里去,雲歡手上的事情多得很,可沒那麼多時間招呼你們!」
爾珺斜了蕭夜離一眼,有些挑撥離間的道︰「這是睿敏王府,應該不是你說了算吧?」
蕭夜離當即表態,「在睿敏王府,卿卿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卿卿的意願就是本王的意願,一切以卿卿為主,一切以卿卿做主,任何人不得違背。如果做不到這點,爾雅你還是去侯府居住的好!」
「呵,」爾珺被蕭夜離氣得冷笑︰「阿離你……你還真是男人中的異類!」
「哥哥,既然是睿敏王府的規矩,我們自當遵守才是!」爾雅說完自己的哥哥,又柔聲細語的懇求雲歡道︰「表嫂,卓瑪是從小服侍我的丫頭,請你行行好,就讓她一個人跟著我行不行?」
雲歡瞧了一眼那丫頭,很是老實木訥的樣子,便也點頭應了。
雲歡夫妻二人這才領著一行人往府中走去。
睿敏王府坐北朝南,最西面環境清幽的雅軒,乃是雲歡為爾雅準備的住所。
一路上,爾雅果然如蕭皇所說,表現得溫文知禮,大方謙遜,也沒有再明目張膽的去瞧蕭夜離,相反對雲歡極盡討好跟親近。
呵,既然愛一個人,會這麼快便不愛了嗎?而且還是愛了那麼多年!1711151
雲歡覺得,相信她,還不如相信狗改了吃屎來得容易!
你打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主意吧?如果我的男人咬著牙不接納你,你便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才會選擇以退為進,住進王府再說,你作為父皇的親外甥女,提出這樣小小的要求,讓我根本沒有推月兌的余地!
呵,此招不可謂不高!
不過,雲歡一點也不相信這是爾雅能想得出來的主意。
回眸望向爾珺,雲歡投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看得他極為不自在。
如此也好,本王妃正覺得生活乏味,你自己要送上門來給我玩,我怎好拂了你們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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