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雲歡用了早膳,便讓畫兒搬了椅子在承乾殿外躺著。
最近肚子大了,她稍微站久了就會覺得累,這樣躺著是她覺得最舒服的姿勢。然後泡上一杯清茶端上一碟美味小點心,再加上一本書,真正是愜意無比。
微微坐起身準備喝口茶,瞥見旁邊陪著自己的畫兒換著了吟雪。只見那丫頭臉色蒼白,手中拎著一只碧玉小茶壺,站在旁邊的高幾前,目光沒有焦距的盯著前方一個點。在她眼下,還掛著一對顏色極深的黑眼圈。
她這種狀態,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雪兒,你怎麼了?」雲歡微微蹙著眉頭柔聲問道。見她好似沒听見,不由加大了音量︰「雪兒?」
……
「雪兒?」雲歡只差大喊了。
「額,小姐,你叫我?」這妮子終于回過神來。
「喊了你不下十聲了!」雲歡撫額,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換其他人來就好了。」
「小姐,我沒事。」吟雪回著趕緊為雲歡添了杯新茶。
「怎麼會沒事?我看你臉色蒼白,眼下黑眼圈重,你過來我為你把把脈,然後再去太醫院拿點藥。」雲歡說著伸手就要去拉吟雪的手。
吟雪趕忙將手躲到身後,甚至還退了一小步,讓雲歡心中疑竇叢叢,眉頭也深深的蹙了起來。
吟雪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太過了,對雲歡扯出一抹既尷尬又牽強的笑往前跨了一步,將手中茶壺擱在高幾上,然後道︰「小姐,你快臨盆了,就別為咱們操心了。我只是昨晚做了個噩夢,把我嚇壞了。嗚嗚……」
見吟雪哭起來,雲歡放下心中疑雲,淡笑著安慰道︰「還真是嚇壞了,別哭了,不就是個夢?」
「不,小姐,那個夢好嚇人,好真實。♀」吟雪搖頭,囈語般的道︰「不過就嬰兒臂粗的一條花蛇,一口一口的撕咬人的皮肉,竟然將一個人活生生的撕咬至死了,那血淋淋的場面,真實得讓人覺得就發生在眼前……」日椅殿承加。
吟雪說著不由打了個寒顫。
雲歡笑嗔道︰「傻姑娘,沒事的,趕明兒小姐我遇到那麼一條花蛇,定將它給剝皮抽筋,然後讓你將它剁成小塊,咱們炖湯喝了,好不好?」
小姐,淺笑姐姐死得太慘了,你要記得這條花蛇,永遠的記得它,還有那個叫做龍兒的女魔頭!
吟雪這才破涕為笑。
「小姐!」棋兒喚著從院外進來。
雲歡側頭望去,笑問道︰「棋兒你這是咋了,神色凝重的樣子。」
「剛剛收到消息,龍傲惠安公主在一隊百人隊伍的護衛以及他國丞相的護送下,前往咱們鳳舞而來,惠安公主的身份是來使,理由是來恭賀咱們皇上登基。」
「恭賀夫君登基?」雲歡峨眉輕蹙︰「夫君登基都一個月了,現在才來恭賀是不是晚了點?再說要來恭賀,派個使臣便夠了,讓陳靈一個小姑娘前來是何道理?陳然又要搞什麼名堂?」
乍然听見「陳然」二字,吟雪身體不由自主的抖索了下。只是雲歡跟棋兒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無從注意到她罷了。
雲歡想不透這個男人的用意,便不欲再想,緩緩靠到椅背上︰「接著說。」1digY。
「消息是五天前發出,之前惠安公主的隊伍在龍傲都極為隱秘,咱們的人探到他們的目的,隊伍已經出了龍傲,進到咱們鳳舞的邊城了。按照他們的行進速度計算,到蒙京大約是七天後。小姐,要不要咱們裝作山匪……」棋兒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何況咱們還不曾開戰?」雲歡擺了擺手道︰「再說陳靈這個小姑娘,一向善良單純,幾次三番幫我說話來著,我不想因為跟她哥哥的矛盾便要了她的命。既然來了,咱們當貴賓給好生安頓著就可以了。」
棋兒點頭道︰「知道了。」
「管他陳然有什麼目的,難道咱還怕他不成?」雲歡呼了一口氣道︰「吩咐下去,密切注意他們隊伍的動向,每日行程向我匯報。」
「是。」
「雪兒。」雲歡捻了塊糕點放進嘴里,望向吟雪道︰「既然棋兒來了,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兩天,等精神養好了再來服侍我吧。」
吟雪咬了咬唇道︰「小姐,我沒事的,就讓我服侍你吧!」
「呵呵,瞧你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還說沒事?」棋兒推著她走向院外道︰「回去吧,小姐有我照顧著,你就不要操心了。」
吟雪被推到院外,回頭瞅了瞅雲歡,才邁步離去了。
「棋兒,你有沒有發覺雪兒這次回來,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雲歡道︰「她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沒有啊,大約是沒休息好吧。」棋兒想了想道︰「昨晚半夜我被她的尖叫聲給吵醒,起來敲門一問,原來是做噩夢了。」
「原來真是做噩夢了啊!」雲歡問道︰「她都叫了些什麼?」
「好像是在叫不要……不要……」棋兒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對,是‘不要咬我’。」
「嗯。」雲歡點頭道︰「或許是我多心了。」.
千依郡主跟宛瑩郡主雖然不得人心,太醫卻還算是客氣的對待她們,在太醫院養了三天,傷勢總算控制下來。又養了兩天,蕭夜離派人將她們兩對帶著仇恨與心傷的母女給送出了蒙京城,並責令千依郡主跟宛瑩郡主永世不得進京。
在那兩對母女被送走的第二天晚上,雲歡收到消息,惠安公主已經在五十里外的一個小鎮上宿下,大約明兒午時就會抵達蒙京。
來就來吧,她倒要看看陳然能搞出什麼名堂來!
窗外,月色正好。
圓月的銀輝灑下,朦朦朧朧,間雜著陣陣花香,讓人神清氣爽。
雲歡懶懶的打了個呵欠,也不等自己的男人了便歇下了。
吟雪休息了好些天,精神好了,狀態也好了。
今兒本該是琴兒當值,她死賴著跟琴兒換了班,說是這些天休息得皮都掉了。服侍雲歡睡下後,她洗洗漱漱好也準備去偏殿歇下,腦子突然一陣連著一陣的針刺般的疼痛襲來,讓她不由得倒在地上打起了滾。
約莫一炷香後,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稍稍減輕了一些,她整個人混混沌沌的出了殿門,腦中一股意念促使她順著一道隱秘的不常有人行走的路線往宮中最幽深的地方走去。
像這種百年深宮,總會有一些地方是不為人們樂道的地方。就好比眼前這片幽冷的湖水,不知道曾經淹死過多少無辜的人,里面又會有多少冤魂。
吟雪在一道念著咒語的黑影前停下腳步,抱著腦袋哀求道︰「求你別念了,我以後都會乖乖的听話,保證不會自行了斷。」
呵,了斷……
她要是能了斷早就不想活了!可是他喂她吞了一條寸長的、不知名的軟體白色蠕蟲,每當她有了自殺的心思,那蟲子就會噬咬著她的五髒六腑,那種撕裂的痛,會讓她立刻渾身痙/攣,根本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自殺,簡直讓她生不如死!可是只要她沒有自殺的念頭,就一點事都沒有!
「呵呵呵,乖女孩!」黑影邪魅一笑,自懷中掏出一個白色藥包來,遞給吟雪道︰「今晚把這個,混在水中給她喝下去,之後我便為你清除身上的蠱,從此以後再不會有你什麼事了!」
吟雪沒有去接,驚恐的瞪著黑影,問道︰「你想要殺了她?」
「呵呵,我那麼愛她,怎會讓她去死?」黑影笑著說道︰「不過就是讓她失去內力而已,不會對她的身體或者月復中的孩子造成半點損害。」
吟雪將視線從他的俊邪的臉上緩緩移向他遞在身前的藥包上,狐疑的問道︰「真的只是這樣嗎?」
黑影似是因為被懷疑而感到有些惱羞成怒,一把攫住吟雪縴細的脖子,將她舉離地面足有一尺,語氣鷙冷的道︰「朕的話何時輪到你這個小小的婢女來質疑了?」
吟雪不哭不鬧也不掙扎,任由他扼住自己的脖子,盡管出不了氣讓她感到五髒六腑都難受極了,若是細瞧,竟能瞧見她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想死?」黑影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邪佞的道︰「沒有朕的允許,你想死簡直是異想天開!」
話落,手一松,吟雪重重的摔跌到地上,捂著自己的脖子,心口劇烈的起伏著。
望著近前幽靜的湖水,吟霜狠狠一咬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直沖著朝湖邊奔去。
黑影抱臂站著,看著她的舉動,都不去攔她。
只見吟雪在距離湖邊不足三尺的距離的地方突然倒在地上,嗷嗷嚎叫起來。
「呵呵呵呵,」黑影笑著走向她,蹲下去,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問道︰「萬蟲噬心的滋味怎麼樣?」
「嗷,嗚嗚……」吟雪一邊叫著一邊哭泣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量你也不敢了!」黑影攸地起身,冷冷的道︰「集中精力,想一想別的事情!」
吟雪照著他說的去做,不知道想到什麼,竟是笑出聲來,那疼痛的感覺也慢慢的消減下來。
「這個,記得給她服下!」黑影將手中的藥包扔到吟雪旁邊的地上,嗖地一聲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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