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我們所有的戰士都參加建造營房的勞動,勞動強度很大,特別是挖地基的勞動,那才是磨練一個人的意志的具體體現。
我們所建的營房都是轉瓦結構住房,地基需要深挖,深挖到兩米三十,土質都是黃土里摻沙子,還有石頭,用鐵鍬是無法挖的,只有用鐵鎬刨,鐵鎬刨下去,只是一個小白點,我們每個人刨一米半長,兩米寬,兩米三十深。
頭頂烈r ,腳踏熾土,老天爺好像和我們作對一樣,把風還給收了起來,樹梢不搖,彩旗不飄。我們只要干上一會兒,汗珠子就像雨點一樣往下落,軍裝根本無法穿在身上,我們只穿一件褲頭,干上一個小時以後,褲頭也濕透了,炊事班的同志送水給我們喝,我們就是灌水,哪叫喝呀,灌完冷水,也不覺得解渴,還想喝,直到喝不下去為止,有一種越喝越渴的感覺。
我手握小鐵鎬,不停地刨土,有時「當」的一聲,鐵鎬刨在了石頭上,火星四濺,一塊石頭就夠我挖一會兒了,挖掉一塊石頭進程也快了許多,一塊石頭能頂許多沙子土,因為沙子摻土更不好刨,一鎬下去不見土渣,幾鐵鎬下去,才刨下一小塊土,得刨很長時間才能頂一塊石頭所佔的面積。
我們班的湖北兵,一米八十的個頭,外號‘老武漢’,他干了一會兒就中暑了,他躺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臉s 也不好看,連長命令連隊衛生員護送,我們背的背,背不動就抬,因為他個子太高。
我見他緊閉雙眼,嘴唇有點發白,一會兒想吐,他見我們護送他,他還要自己走,可是剛一起身就坐在了地上,他說他的頭疼得厲害。
我們又把他背了起來,當我們到達團衛生隊時,我們差點也中暑了,好在團衛生隊距離我們營地不遠,團衛生隊在鄭家堡火車站後院,在二營營部東側,接待我們的是一位男醫生,他高高的個子,山東口音,長得白白的,像個女人,他檢查了‘老武漢’,(這是我們對他的稱呼,實際他叫)給他打了一針。
醫生姓王,叫王靜,我听連長在和他交談時得知的。到團衛生隊以後我在屋里涼快了許多,王靜大夫對老武漢進行了救治,他不能干活了,王大夫叫老武漢休息,他可以躺在涼快的病房里,恢復體力了,可是我們還要堅持戰斗啊。我那時也多麼想自己怎麼就不中暑呢?如果也象老武漢一樣,那該多好啊!
等我們從團衛生隊回來後,天快要到中午了,我出去走了一會兒的路,身體有了一點恢復,為了不落後于他人,我又急忙跳進了自己挖的地基坑里,甩開膀子大干了起來。
太陽把光火辣辣地潑在我們光禿禿的脊背上,腿上,胳膊上,頭頂上,陽光所到之處,無處不有一種針扎一樣的刺痛的感覺,連長和副連長他們也都有自己的一段,他們不比我們快多少,我把四川老兵落下了,我的工作段比他的工作段深了一尺,因為我有刨糞的經驗。
「滴答滴,滴答滴」休息號聲響起了,我們排好隊伍,「報數!」「一,二,三,四••••••」「向後轉,齊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我們高喊著響亮的口號,剛一開始邁著疲憊的步伐走著,可是一喊起口號,步伐立即就變輕了起來,好像是沒有干活一樣,我們把軍裝穿在身上時,覺得悶熱,有些難以形容那種滋味,可是當我們開始走了一會兒以後,感覺有了一點涼風,別提心里有多高興,當我們回到營地後,開始洗臉,我洗完臉以後,我不注意,洗臉水流進了口里,我一嘗洗臉水,竟是咸的,那可都是汗吶。
開飯號一吹起,「答••••••滴••••••滴••••••答••••••答••••••滴••••答••••••答」我們把它編成了詞兒,「打••••••啥••••••吃••••••啥••••••,吃••••••啥••••••打••••••啥。」
我到達營地時才覺得餓了,沒到營地時,肚子里全是涼水,也不知道餓還是不餓,這一回可就不同了,老腸老肚在肚子里開始吵鬧開來,我拿起餐具直奔食堂,到了食堂一種香味兒撲鼻而來。
「呵,包子!」我情不自禁月兌口而出道。同志們也都迫不及待地開吃了起來,包子剛開吃,一大盆豆漿又抬了上來。
我左一個包子,右一碗豆漿,二兩沉的包子,我一連氣兒,吃了十個,三碗豆漿。我身邊的四川老兵沈紅寶,看了我半天,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你••••••」他拿起自己的餐具回班里去了。
通過中午休息以後,我渾身又有了新的力量,我自己暗暗地告訴自己︰要堅持住,一定要干出個樣來,絕不能讓別人瞧不起,這是我表現自己的大好時機。
下午勞動,任務更加艱巨,地基坑越來越深,向上扔土很費勁兒,坑里更加悶熱無比,口渴時,要是喝水的話,還要上下爬坑,我為了不耽誤時間,我堅持少喝水,通過上午的勞動看,越喝水就越渴,不喝水是不行的,因為出汗太多,但是,補充夠量的水就可以了。
我的手由于長時間握鐵鎬把,磨出了血泡,開始時,不敢模東西,起初,我想找一個借口休息一下,轉念又一想,面對自己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怎麼能打退堂鼓呢?
我這時想起了指導員的話︰「同志們,我們面臨著的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斗,咱們是住上了新營房,可是想一想我們的兄弟連隊,他們還住在大山里,他們也和我們一起勞動,可他們還要走十幾里的路程,他們比我們更加艱苦,為了咱們戰友能早r 離開大山,為了咱們的營區更加完善,更加美好,軍號聲更加嘹亮,我們累一些,苦一些,我們能裝熊包嗎?我們可是鋼鐵戰士啊。我們能不能經受得住考驗,就看這一次勞動了••••••」
我渾身熱血沸騰了,干勁曾添了,我一橫心,把手掌心里的血泡用力握鐵鎬,血泡被鐵鎬把擠癟了,血流在了鐵鎬把上,汗水流在了鐵鎬鐵上,鐵鎬把被染成了紅s ,鐵鎬被汗水浸濕了。
不一會兒,這紅s 退去了,鐵鎬把又恢復了原來的顏s ,老兵小四川,沈紅寶的手也磨出了血泡,新兵黃可偉的手也沒有幸免,他們不知道手上一旦有血泡該如何處理,黃可偉用牙咬,當牙齒咬住血泡後,他又把嘴張開了,還是沒有咬破,我們都自己干自己的活兒,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在那里呲牙咧嘴在干什麼,我的右側是小四川沈紅寶,左側是黃可偉,他們倆都被我落下了。
大約在下午四點鐘左右,我終于完成了任務,我找來施工的技術人員,來檢查我這一段的質量,他是一個黑臉大漢,整個營房的建設,都是他指揮的,無論是技術,還是質量,他都檢查。
他總在我這里逗留,和我閑聊,他看我干活有門道,他還問我在家里是干什麼活的,我說是老師,他不相信我說的話,他說︰「看你干活的樣子,你好像是干過農活,不然,一般人是沒有長勁兒的,另外你干活有門道,會干活。」他的表揚,使我成了干活高手,黃可偉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我,我稍作歇息,又開始幫助黃可偉干了起來。
太陽披著紅妝躲到了西邊的天際,圓圓的,收起來她那刺人的光芒,她發現沒有把我們烤回去,也沒有把我們嚇跨,她羞紅了臉龐,不好意思地看著我們的結尾工程。
風公公也發起了善心,一陣陣的涼風刮來,掠去我們一身的疲倦,他偷偷地擦去了我們額頭上的汗珠,一縷縷涼風溜進我的手掌心里,我的手掌心和鐵鎬之間進行摩擦,時間一長,我的手掌心已經是**的,血泡處的皮膚已經不知了去向,露出的新皮,也已經被鐵鎬耙磨得光滑了。我的手握力也差了,鐵鎬把在手里總是打滑,我不時地往手心里吐著唾液,嘴里還吆喝著︰「嗨••••••嗨••••••」這樣一喊,就好像是增添了無窮的力量。
連長下達命令說,如果不完成任務就不收工。
我幫助完黃可偉後,我們兩個人又去幫助沈紅寶,沈紅寶的身體不如我們有力量,再加上他干活還沒有竅門兒,所以他是我們班最落後的,幾乎全班人都來幫他,可是坑里地方太小,放不下那麼多人,我們只有輪番進行,刨土累了就馬上換人,大家還能歇一會兒,太陽落上山時,我們也完成了任務。
回連隊的路上,黃可偉不勝感激地小聲對我說︰「老李啊,今天我可謝謝你呀,你不知道啊,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就干不完了,就會拖咱們班里的後腿了,你一幫助我,我就來勁兒了,你說怪不怪?你不幫我,我就沒勁兒,你一幫我,我就來勁兒了。」
我沒回答,我心里想︰我怎能不知道啊?我剛到生產隊里干活時,總落後,有人幫助過,我是感恩戴德不說,我的干勁兒也增添哪,今天的勞動使我得到了鍛煉,我幫助了別人,我心里感到自豪,我沒有被困難所嚇倒。我的意志得到了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