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確實沒落了,這一代的家主楊震在麟州從軍,卻也不過是個低級軍官。楊沂中兄弟三人雖有意從軍,無奈家中老母體弱多病,只好一邊在家中侍候老母,一邊等待機會。
而楊家的沒落和當權者也不無干系,徽宗老皇帝只關心他的修仙大業,百姓朝政都管不過來,那還能想起一個只是昔r 有大功于朝廷的後人?
趙桓是個典型的理想和機會主義者,看似有振興之意,不過也是雷聲大雨點小,相比這些英雄之後,他還是更關心怎麼鞏固他的位置。
再加之楊家原本就人丁單薄,到楊震這一代,他是獨苗一棵,還好這棵獨苗爭氣,又為楊家添了三個男丁。
楊震駐守麟州,支撐家門的重任就責無旁貸地落到了楊沂中的肩上。
身份雖有差別,但相仿的年紀,共同的話題,讓宋清和楊沂中彼此都有了種惺惺相惜之感。仿佛兩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越聊越親熱。
越往里走,宋清的感觸越深。
昔r 偌大的天波楊府,如今只有一個院子還住著人,其他都閑置起來,用荒廢來形容也毫不為過。家中除了楊沂中兄弟三人,老母親,一個老家人,一個買來侍候母親的丫鬟,再沒有其他人,冷冷清清的。
當年宋太宗趙光義斥巨資修造的「清風無佞天波滴水樓」早已無復昔r 的風光,不過卻也沒有被閑置,而是被當成了祭祀楊老令公的宗廟。
整個楊家現在就屬這里最為整潔莊重,香火四季不斷,桌案上甚至看不見灰塵,看得出楊家人對這里的重視。
在楊沂中的引導下,宋清隆重地祭拜了楊老令公,用他的實際行動再次證明對楊家的敬重。
雖說宋清身份特殊,但對于很久沒有朝廷人來祭拜過的楊家祀堂來說,也是一位極尊貴的客人。
楊沂中的母親重病在身,由楊沂中代表楊家,向宋清表示了最誠摯的謝意。
祭拜過後,楊沂中要留宋清飲酒,卻被宋清婉言拒絕了,楊家人不同于岳飛,他們的身上有很深的朝廷印記,以自己這樣身份特殊的人,若和楊家走的太近,勢必要給楊家惹下麻煩,所以就到此為止吧!
告辭出來,到了門口時,宋清轉頭對楊沂中道︰「楊兄,雖說有些話我不應該說,但你我一見如故,若再掖著藏著未免小看了楊兄。我想說的是,他r 若有機會,希望楊兄能到我梁山坐客,你我再續今r 之緣」
一番接觸下來,楊沂中對宋清的看法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再加之年輕氣盛,根本沒考慮答應宋清的邀請對他意味著什麼。
爽快地答應道︰「宋兄放心,若有機會,我一定會去」
「好,告辭」
朋友相交,貴在知心,有些話不用說太透。宋清和楊沂中拱手作別後,轉身就走。
武將在門外等的已經有些不耐煩,無奈卻有火無處發,此刻正焦急地在楊府外的拴馬樁前劃著圈子。
楊沂中的身份和武將雖不可同r 而語,卻自有他楊家人的傲氣,看都未看武將一眼,眼楮始終看著宋清。
就在宋清和楊沂中同時轉身的時候,一陣笑罵和哭喊聲由遠而近地傳過來。
幾個人幾乎同時駐足向發聲的方向望去。
時間不大,之見一群家丁裝扮的人,圍著一頂小轎,嘻嘻哈哈地從遠處走來,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對老年夫婦哭喊著在追他們,由于上了年紀,走快了容易跌倒,只好相互攙扶著跟在後面,小轎中似有女人的哭聲隱隱傳出。
不用問,這又是一出強搶民女的戲碼。
宋清不是什麼俠客,也不是什麼青天大老爺,自己還一爛帳沒擺平呢!那有閑功夫再管閑事?同時伸手拉住豆娘,這小丫頭心太軟,保不齊又要當好人,還是把她拉住吧!
豆娘顯然明白宋清的心思,不由白了宋清一眼。她又何嘗不知丈夫的麻煩已經夠多,現在真不能再多事了。
宋清他們不管閑事,卻忘了今天在場的可不止他們一伙人,那還有個一肚子氣沒地方發的武將呢!
只見武將怒喝一聲︰「光天化r 之下強搶民女,來人,與我拿下,送交開封府」
這些給宋清當了一路保鏢的官兵們此時同他們將軍一個心思,都憋了一肚子火,正等著找地方發呢!
听了武將的話,立刻就沖過去十幾個士兵,也不問青紅皂白,上去對著眾家丁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這些家丁平時就是狗仗人勢的主,欺負一下老百姓還差不多,如何是這些禁軍士兵的對手?轉眼就被放倒一片。
也有跑快的,見勢不好,丟下轎子轉身就跑,看樣子是去報信了。
救下了民女,武將和眾官兵都覺臉上有光,對追上來不住口道謝的老夫婦大手一揮,言道︰「天子腳下朗朗乾坤,有人敢強搶民女,本將軍是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女兒得救,老夫婦感激萬分,拉過從轎子中出來的少女還給武將磕了個頭,把武將美的嘴都快裂腮幫子去了。
這時忽見有個官兵神s 慌張地跑過來,趴在武將的耳朵上低語幾句,也不知他說了什麼,只片刻間,武將的臉已經變了好幾種顏s 。
宋清冷眼旁觀,心中暗笑,這家伙恐怕是捅到老虎了,不然不會變成這樣。
只見武將的臉變了顏s 後,忽地咬了咬牙,仿佛是下了決心,揮手命手下士兵攔住想要走的老夫婦和少女。
武將自己也覺得有些無法開口,吭哧了半天才道︰「你們是什麼人?既然王公子看上你們家姑娘,也是你們家姑娘的福氣,不、不如就隨了王公子去吧!」
說完武將自己都覺得臊得慌,把臉一扭,再不肯轉過來了。
這個場面太戲劇化了,就連宋清也沒想到這武將翻臉居然比翻書還快,這樣的話他也說得出來,他還他媽是人嗎?
老夫婦一家三口也呆住了,剛才還信誓旦旦護法為民呢!怎麼轉眼就同強人穿一條褲子了。
一旁的楊沂中早已義憤填膺,一個箭步沖過來,拉起老夫婦,怒道︰「老人家不必驚慌,堂堂大宋都城,天子腳下,我就不信沒有王法,我倒要看看誰敢動你們?」
武將對著老夫婦的時候,還難免有些羞愧,對楊家這個過了氣的將門,可就沒那麼好顏s 了。
轉過頭看著楊沂中y n測測地道︰「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勸你少管閑事的好,惹惱了王公子,就算你老祖宗顯靈,恐怕也幫不了你」
楊沂中仰天打了個哈哈,怒極而笑道︰「楊某今天偏偏就不信這個邪了,倒是將軍你,你說這話的時候,沒覺得臉紅嗎?你對得起你身上這身將官服嗎?」
楊沂中這話正戳中武將的羞處,頓時惱羞成怒,怒吼一聲︰「一介草民,竟敢藐視朝廷命官,來人,給我拿下」
剛剛打了王公子的人,正愁沒人頂罪,正好抓住這小子,把事都推到他身上。
官兵呼啦ch o涌上前,就要拿人。
強搶民女,宋清裝作看不見,良心已經過不去,若在讓人把楊沂中抓走,他還配稱梁山人嗎?
暗自嘆了口氣,以後還是消停在家待著吧!不然走到那,麻煩就跟到那。
咳嗽了一聲,閃身站在楊沂中和老夫婦一家三口人之前。
「這位將軍,你抓我梁山的朋友,問過梁山的兄弟了嗎?」
眼見宋清出頭,武將的瞳孔驟然緊縮,握刀的手青筋乍現,顯然是有要拔出來的沖動。
y n聲道︰「宋將軍,本將不是怕你,但現在卻不想與你為敵,你應該知道你自己的麻煩已經不少,希望你不要再管閑事,這對你我都好」
宋清笑了笑道︰「我的麻煩卻已不少,也就不差這一件了」
武將顯然在強壓著怒火,不過看了看宋清身後對他虎視眈眈的猛漢,最後還是放棄了不智的沖動。
上一次同梁山好漢的武斗他並不在場,總覺同僚們夸大梁山的武力,這里又是他們禁軍的地盤,用得著這麼忌憚梁山賊寇嗎?
可是剛才在宋清住所外見到的那些武士,以及宋清身邊的那個猛漢,武將不得不重新評估起自己的判斷來。
就在這時,一個極囂張又有些耳熟的聲音傳入宋清的耳朵。
「是那個不開眼的敢壞本少爺的好事?」
來人顯然還沒看到宋清,卻看到了老夫婦一家三口,接著又道︰「老程頭,你一個小小的軍器監將作,芝麻大的小吏,本少爺看上你女兒是她的福氣,乖乖地跟本少爺走,保管她吃香喝辣,你也不用再當那個小破官了,回頭讓我爹隨便給你個差事」
不知為什麼,囂張的聲音象被踩斷脖子的公雞,忽地停住了。
宋清早已听出來的是什麼人,心說還真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狗改不了吃屎的紈褲、王甫的兒子王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