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吳銘再從牛二包子鋪出來,荷包里已裝了足足百顆靈石。
若是個小賊,早卷款逃了!可吳銘卻要長駐此地,所以需做那頂天立地的俠盜。
一百個包子光是蒸出來,怕也要小半天。這其中的時間,足夠吳銘轉寰。
懷揣巨款,吳銘屁顛屁顛的趕往臨江仙,海港街最著名的花樓。
「老鴇——」腳還沒踏進去,吳銘便叫將起來。
「來了,來了——」要說還是這妖界,隨便拉出來個配角都養眼得緊。
但見這老鴇頭梳叢雲鬢,盤滿百花珠,眉似遠山,眼如春水,額寬頜尖瓜子臉,五官靈秀且不失大氣,端是人面桃花,體態豐艷,往那婷婷一立,自有氣勢非凡。
女子臉上敷了層淡淡的胭脂,妍色瑰麗,吳銘一時竟看不出年紀。
「這位小哥,是吃酒還是住店?」
這是吳銘最熟悉不過的開場白,老鴇剛屈膝道了聲萬福,他便煎餅一樣貼了過去。「姐姐吃酒便吃酒,姐姐住店便住店。一切全憑姐姐做主……」
老鴇輕輕旋身,躲過祿山之爪,掩口嬌笑,果然人比花枝俏,「小哥倒是個知趣的人兒。不如先陪姐姐吃盅酒。」
只撲到一縷香風的吳銘,貪婪的吸了吸鼻孔,訕笑回頭,「那便吃酒!」
老鴇輕輕三擊掌,無數麗人紅粉便翩然而至,齊齊圍攏過來,一路殷勤無比的將吳銘擁上二樓雅間。
雖說是個雛兒,吳銘卻也算的花間老手。半輩子道听途說而來的葷段子,再加上與南風凝一路的斗智斗勇,這揩油佔便宜的手段不要太高明!
就是拐個彎的功夫,便將挨得最近的幾個美人里里外外模了個遍。但見一個個環肥燕瘦,花紅柳綠,含羞帶怯,欲拒還迎,真爽到姥姥家了!
不過最讓吳銘眼熱的還是那躲在圈外的老鴇。
有了百花娘娘珠玉在前,吳銘很期待這個老鴇能給他怎樣的驚喜。然而,自始自終,老鴇都沒流露出一絲倒貼的意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銘醉眼朦朧,嬉笑開口,「各位姐姐,小弟有一事未來及細說,這便說出來,想請各位姐姐幫我拿個主意。」
「弟弟有甚為難事,只管說出來吧。眾姐妹別的本事沒有,這尋歡取樂卻各個都是行家里手。」一年長女妓嬌笑應道。
「好叫眾姐姐知曉,若不是出了那潑天的禍事,明天便是我家少爺的生日。」硬擠出幾滴眼淚,吳銘哭聲說道︰「可如今陰陽相隔,老主人全家慘死,卻留我獨自快活……」
見他情深意切,女妓們感懷身世,亦紛紛垂淚。
「弟弟便想如何?」見女妓們紛紛感情用事,老鴇臉色越發陰沉。只當吳銘是騙吃騙喝的小白臉,正待他原形畢露時,亂棒打出。
卻不料吳銘話鋒一轉,「各位姐姐,小弟沒別的意思。只想為我家少爺辦個體體面面的壽辰,好叫他泉下有知,他走的並不孤單!這世上還有個喚作吳銘的人惦記著他!」
說著將荷包往桌上一扔,看也不看四處亂滾的靈石,仰頭飲盡杯酒,豪氣干雲的沖老鴇抱了抱拳,「還請姐姐操持!」
「請媽媽做主!」女妓們竟紛紛跪地,為吳銘求!
要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自古女子多豪杰!
吳銘輕財重義,品貌俱佳,頓時點燃了女妓們那腔血尤未冷的古道熱腸!
老鴇盯著滿桌亂滾、不下百顆的靈石,眼中第一次顯露出絲敬重。
「小哥兒慷慨若斯,老婆子又豈敢不應?」
吳銘納頭便拜,「一切請姐姐做主!」
古往今來,消息傳播最快的途徑,一是酒館,二便是妓院。臨江仙二者兼顧,自是消息靈通。
不出半日,有義僕傾盡所有,為亡主操辦壽宴的消息就便傳流波港。
重義輕死,自是豪杰。左右能出此等人物,鄰里皆與有榮焉。眾人正待搶著赴宴,不料臨江仙又有消息傳出!
「流水長席,分文不收?」
「來有所自,去有所由?」
「白丁鴻儒,食之同巹?」
好氣概!
吃白食誰人不喜?且又遇此義事!雪中送炭做不來,可這錦上添花卻是一百個做得!
正應了那句眾人拾柴火焰高,未等到酒席開啟,臨江仙外便排起了長龍!
吳銘倚窗眺望,心里早就爽到渣了!
「淡定,淡定!」
須臾,老鴇上樓,沖吳銘說道︰「時辰已到,宴席可開否?」
「開,四門大開!」吳銘長笑下樓,那股灑月兌不羈的勁兒,直看得眾女妓齊齊心醉。
大門剛啟,賀壽之人便蜂擁而入。
吳銘錢給的足,老鴇又上心操持,這臨江仙置辦的席面自是一等一的好。色香味形一應俱全,觀色,聞香,品味,酒不醉人人自碎,怎一個饕餮盛宴!
花枝招展的女妓們熟門熟路的引眾人入座,順帶將賀禮取走,正打算交由下人妥善。不料卻被吳銘伸手接過,笑嘻嘻的告了聲罪,復又將賀禮還與赴宴人。
「好叫老哥知曉,吳銘有言在先︰分文不收,來去自由!您能來已是厚愛,又豈能再收禮?吳銘別無所求,且與君共醉!」
「好!」眾人紛紛叫好,氣氛亦是爆棚。
「好漢子!」門口忽傳來聲炸雷般的叫好,但見一通天巨漢,正高舉青銅大鼎,昂然而入。
「听聞你定了數百壽包,某家便替你取了來。」大漢聳肩一送,雙手抓住鼎耳,穩置于地。
吳銘俯身一看,滿滿當當,熱氣騰騰,還被點了胭脂紅的壽包,不正出自馬奎牛二之手!
吳銘長揖倒地,「謝!」
「不謝!」大漢大馬金刀,跨坐席間,「某家復姓東方,名喚未明。聞你為亡主宴,這便不請自來,討杯水酒!」
吳銘長笑,「東方兄力拔山兮,氣蓋世,喝酒豈能用杯?來人,上整壇!」
吳銘拍開封泥,舉壇相敬,「先干為敬!」
一口氣將整壇酒喝完,吳銘翻轉壇底,雙手一推,「請!」
「哈哈哈……」大漢長笑而起,咕咚咕咚亦將壇酒喝盡。翻轉壇底,輕輕一磕,兩壇同碎。
兩人惺惺相惜,把臂大笑。
眾酒客亦大聲叫好,怎是個歡騰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