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塵 第七章 可耐暮寒長依竹

作者 ︰ 麋鹿宗師

()類似的版本,二公子听到了七八個。雖然因為侍衛界、馬夫界、n i媽界、丫鬟界等幾個圈子的演繹水準參差不齊,細節上有部分出入,但具體歸納看來,還是體現了大家對這件緋聞達成的三個共識︰一、蘇先生的品味遠勝二公子;二、蘇先生的手段遠勝二公子;三、二公子養尊處優,也忒沒血x ng。被戴了綠帽子,居然就這麼慫了。

對此,侯府馬夫界的領袖包二皮曾私下里發表j ng彩論述,高屋建瓴,一錘定音︰「其實釣馬子和騎馬是一回事兒。最講究親疏相間、緊馳有道這八個字。二公子一味親近,卻不知若即若離、若隱若現、若有若無的妙處。那一枝紅杏就好比一捆草料。一匹烈馬,你天天喂草料,它也最多讓你騎騎。但是如果能徹底征服它的靈魂,它就只讓你一個人騎了。唉,想蘇先生何許人也?那可是咱侯爺的座上賓!二公子要和他爭女人,太女敕!」

二公子可以接受失敗,卻決不能容忍侮辱。品味不如人家,手段不如人家,這些都不是問題,知恥而後勇嘛。唯獨馬夫包二皮「太女敕」這二字評語,徹底惹怒了他——平r 里這些家丁侍衛,誰不將他奉若神明?每次出門,幾個馬夫打破頭也要搶著替自己駕車。尤其是這個包二皮,每次獵艷歸來都恨不得撲倒自己身上,只為嗅上幾口殘留的脂粉香。

可是自從阿呆來了之後,全他媽亂套了!還天外謫仙人呢,呸!八成就是南嶺的蠱心師!

阿呆听聞這些之後,面s 古怪。伸手拍拍二公子肩膀,安慰道︰「莫急。謠言止于智者。」說完之後自己都覺得虛偽,忍不住在心中暗罵︰「可惜侯府全是一群弱智。」

連這麼有噱頭的故事都傳的風生水起,不是弱智是什麼?但願別傳到大小姐的耳朵里才好!

大小姐沈萱雖然漂亮的不像個人,像個仙女。但「仙女」也總歸帶了個「女」字。女人痴迷于八卦的天x ng,她也不能免俗。

听說這件事兒的時候,很不巧,大小姐也是正在洗澡。她細細的向兩名侍女追問了所謂的「細節」,尤其是在听說「痴情的林小躒情不能已,終r 在府門前痛哭」和「冷漠的蘇先生仿佛事不關己一般,閉門不見」,並且「蘇先生似乎是嫌棄她和二公子之間有過一段不清不白的糾葛」時,頓時俏麗一寒,氣沖沖的從浴桶中站起,道︰「去,把她給我叫來!」

他她同音,侍女沒有領會大小姐的意思,小聲問︰「小姐,不知是叫蘇先生,還是那位林姑娘?」

大小姐在心中誹謗了一句︰「狗屁先生!才幾天啊,‘先生’的本事沒幾分,德行卻學了個十足十!」口上卻道︰「叫那呆子干嘛?我很想見他嗎?去叫林小姐。」

漫說是同在d d ,就算是整個帝國,武安侯府要找人,那也是極快的。黃昏時分,林小躒便在侍女寶雲的帶領下,滿懷不安的來到了大小姐住處。

沈萱幽居的二層紅樓位于侯府後院,名為「思萱閣」,環境雅致。院落前植著兩叢翠竹,一叢是湘妃竹,另一叢也是湘妃竹。(哈哈,樹人君發明的寫法,果然適合湊字數。)林小躒來時,見大小姐正倚著翠竹,閉目尋思。于是輕輕咳了一聲嗽,道︰「我也沒有了娘親。」

能從「思萱」二字,明了大小姐的身世,可見林小躒是一個很聰慧的姑娘。如此聰慧的姑娘,大概不會鑽牛角尖吧?沈萱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暖s ,走上前去,輕輕拉住林小躒的手,道︰「我很小時母親便不在了,所以也不可能有妹妹了。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一聲姐姐吧。」

林小躒面s 古怪,遲遲不肯叫出口。心中暗道︰「雖然你沈大小姐身份尊貴,且比我大了兩歲,但是我只想做你的嫂子」

寶雲見她如此不開竅,生怕大小姐不高興,不由得伸手拉了拉林小躒的袖子。

沈萱不以為怪,繼續道︰「蘇先生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你如果想見他,現在就可以叫來。」

林小躒一陣驚愕,不解問道︰「謝謝大小姐美意。不過,蘇先生是誰?二公子應該姓沈吧?」

沈萱頓時大感窘迫。她是何等聰慧之人,從林小躒這一句話,便明白︰這八成是場誤會。總不能演出「夢中相會,私定終身。始亂終棄,望夫痛哭」的戲碼吧?于是索x ng不再試探,開門見山的詢問道︰「既不識得蘇先生,那你前r 在我府門前痛哭,又為何人?」

林小躒被人問中心事,不禁悲從心來,泫然y 泣︰「我為的是自己。都說侯門深似海,我哭自己太傻,愛上不該愛的人。我又沒有娘親,遇到委屈無人訴說,除了哭泣還能做什麼?」

沈萱對他人故事不感興趣,于是擺手打斷︰「可是我武安侯府又不是民政衙門,不管婚配姻緣的。你要哭也不該」猛然想起她先前那句「二公子應該姓沈吧」,不可思議的反問道︰「等等。你說的那位負心人,莫不是我二哥沈飛吧?」

林小躒早已釀出淚珠,低頭抿嘴,以漸不可聞的聲音道︰「他只讓我叫他施眉哥哥,可他那r 救人時,分明听到他對捕快說是武安侯府的沈二公子。」

沈萱看到林小躒悲戚模樣,不由得心軟,緊握她的手,溫聲說︰「傻丫頭。看上他算你倒霉。什麼施眉,分明是‘世美’的諧音。這是明著告訴你,他就是玩玩而已。」

「世美」本是前朝一個著名的公子,堪稱千古以來,始亂終棄的典範,不知禍害了多少痴情女子。林小躒听沈萱這一分析,心中殘余的一絲幻想也終于消失,身子一陣抽搐,幾y 暈倒,被寶雲扶住時,淚珠已難以抑制的簌簌落下。

自己那好樣的二哥究竟是何樣的貨s ,沈萱十分清楚。人到情多情轉薄,濫情到極致便是無情。有心安慰林小躒幾句,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因為失戀的人往往容易失態。她怕自己兩句話說不好,導致林小躒暴走。

憋了半晌,沈萱才問︰「你想要什麼?」林小躒幽幽道︰「是你叫我來的。」沈萱一陣慚愧,本來是想她來,問問她和阿呆之間的緋聞,再威脅一番「不準私下往來,不準眉來眼去」之類的話。沒想到居然惹出這麼一個悲情故事。反正和二哥有過故事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沈萱便想隨便給點好處,打發她走。

女人愛美。沈萱便道︰「我從門派里帶回了點脂粉香料,是用世間罕見的奇花異草配成,最是養人。寶雲,去給林妹妹取來。用了這些,說不定能挽回二哥的心」

林小躒擺手含恨道︰「女為悅己者容。他既心不屬我,又扮給誰看?打扮得好看,人只愛你這副皮囊。不若灰頭土面的,也免得那些登徒浪子輕薄!」

女人愛財。沈萱便道︰「這事兒是因我二哥所起,我也很抱歉。這樣,寶雲去取幾件珍寶古玩,權當替二哥配個不是」

林小躒越發氣惱,道︰「大小姐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如果小姐是替二公子給我下聘禮,我便收下。」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沈萱設身處地,驀地眼前一亮︰「你一定很恨沈飛吧?要不我幫你狠狠的揍他一頓,把他打成個豬頭怎麼樣?你放心,他不敢還手的。」

林小躒道︰「我不恨他。大小姐若是當真可憐我,就求你一件事兒吧。」

就怕你不求我呢!沈萱趕忙道︰「快說快說,d d 還沒有我辦不到的事兒。」

林小躒幽幽道︰「我鐘情于他,並不是為了侯府的地位財富。‘武安侯府二少n in i’的稱呼固然好听,不過錦上添花罷了。就是‘草民沈氏妻’,我也心甘情願。」沈萱一吐舌頭︰「這個我可幫不了你。」

林小躒轉身,伸手摩挲著那一叢翠竹,恍若囈語︰「湘妃竹,湘妃竹。世人只知湘妃竹是淚染成,可有人問過湘妃何事而泣?終r 哽咽,誰還在乎她畫眉深淺入時無?我今r 來,不是為了向二公子討一個說法,只是想像當r 邂逅那般,偶然之間遇到他,問一句︰你當r 輕折紅杏,說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時,心弦可曾當真為我撥動一絲?」頓了頓︰「所以,我只求大小姐開恩,讓我在府里住下,直到再次遇見他。」

「我幫你把二哥叫來,你盡情的問,問的不爽還可以打,豈不是更好?」

「若是叫他,他必不肯來。就算會來,也一定想好了托詞。」林小躒臉上的悲傷已換為淡笑。于是格外叫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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