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萱萱已盈盈來到阿呆背後,恰好听到他發表的那句高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頓時氣的幾y 抓狂。知道阿呆素來極看中臉面,虛榮心又強,看他帶了一個不相識的朋友來家里,所以並不立刻發作。只是含笑站在他身後,等著阿呆繼續犯上作亂。
阿呆的嗅覺比小乖還要靈敏,早嗅到了那股朝思暮想的甜香。這是萱萱身上與生俱來的味道,只屬于她一個人。說來也怪,阿呆第一次見到萱萱時,便覺得這味道好生熟悉,極力回想時卻又一片模糊,腔子里生疼。後來r 夜相處,聞的多了,才知道這疼痛也能上癮。自此每天腔子里不疼上三五回,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胸口疼,兩只手卻連忙捂住了耳朵。義正言辭的呵斥道︰「別揪!讓鹿兄看笑話!」說完回眸,擠眉弄眼的看著萱萱,哀求之s 表露無遺。
阿呆離家並不算很長,不過十幾天功夫。可這十幾天對萱萱來講好似過了十幾年。她幻想過無數次阿呆歸來時的情景,也設定了無數種處罰方案,諸如揪耳朵、打手心、關禁閉、不給抱之類的。也曾在賭氣時和寶雲等人發誓,說什麼「既然他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就永遠不要理他」。可阿呆這一回頭,使她心中預想的種種頓時煙消雲散,化成了一聲滿懷關切的「呀」。
阿呆長得不算特別帥,但是一向注重儀表,從未邋遢過。可這才不過十幾天光景,臉頰清瘦了不少,嘴角掛著淺淺的胡子茬,形容憔悴,風塵之s 益濃。萱萱心中劇痛,忍不住伸手撫向他的臉龐,柔聲道︰「出門沒帶錢麼?都餓瘦了。」「就知道你是個笨蛋。就算出了國境,跑到了大楚,只要說是武安侯府的人,還能挨餓麼?」
萱萱小手冰涼柔膩,模的阿呆一陣舒爽。渾身飄飄然,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地位,又一心想在鹿霜青跟前掙面子,于是一拍茶幾,冷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們兩個爺們枯坐了這麼久,飯呢?虧你還有臉和我提挨餓倆字!」
這段話極長,阿呆說的也極快。中間沒有一絲停頓,一氣呵成,也不知道在心中演練了多少次了。事實上,剛說了開頭,他就意識到了麻煩,但是看到對面的鹿霜青已豎起了大拇指,容不得他臨陣月兌逃,只好硬著頭皮說完。
萱萱听了這話,俏臉一整,隨即又融化開來。縴手自阿呆臉頰掠下,一直游走到他後背腰間的軟.肉處,一面死命的擰著,一面抿著嘴唇膩聲道︰「晚飯已命人正在準備了,您二位多吃一點。好自為之吧,我在房里等你哦。」說完,又意有不甘的咬牙補充了兩個字︰「呆叔!」
呆叔二字太過驚悚,是阿呆最不願意听到的呆字輩外號。為此,他還特意假裝發過幾次脾氣。萱萱已經許久沒叫了。此番入耳,又是當著鹿霜青的面,阿呆極為尷尬,惱羞成怒,一把將萱萱從背後攬到臂彎里,吞吞吐吐的向鹿霜青解釋道︰「呃,袋鼠,袋鼠是她對我的昵稱。」又向萱萱道︰「不知禮!快向這位鹿兄打招呼。」
萱萱狠狠的白了阿呆一眼,掙月兌他的手臂,甜膩膩的叫了聲︰「鹿叔叔好!」
鹿霜青也呆住了。愕然不知如何作答。他雖然已經三十六歲,這年紀被稱作叔叔伯伯已經頂遲了。但他在袖風攬月閣時地位低下,都是被人喚作「鹿十八」、「鹿崽子」之類的。好不容易下界,獲得的第一個雅號便是葉西靈饋贈的「鹿黃羊」。至于「鹿叔叔」這等不知是帶有尊重還是嘲諷味道的稱呼,他真是第一次听到。
上界人間本相通。人間的規矩,鹿霜青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心下暗自盤算︰「她不過二十來歲年紀,稱我為叔叔不算過分。又不是叫舅舅,想來不是故意羞辱于我。」「但她既然是蘇無塵的未婚妻,蘇無塵拿我作朋友,她縱是善意,也萬萬不該以晚輩自居」心中雖這麼想,但鹿霜青有生之年有一次被人執晚輩之禮相見,對方還是個神仙妃子似的人物。這等「尊重」來之不易,鹿霜青不禁飄飄然,一心要擺出「叔叔」的範兒來,不由自主的朝沈萱回了一個尷尬而溫和的笑容。
看到沈萱仍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鹿霜青心中一陣發毛,不明所以,隨即猛然醒悟︰叔叔二字何其金貴,豈能白叫?何況自己萬里迢迢,做客于侯府,第一次見面,總要備些禮物才是。可惜自己身份低微,囊中羞澀,隨身攜帶的雖有一些小玩意,在尋常人眼中也算新奇可貴,但萱萱既是號稱通仙之所在的碧城傳人,眼界必高,自己的那點東西還是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為好。
盤算來盤算去,鹿霜青發覺自己身上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那半束得自阿呆的舍利定魂香了。舍利香固然珍貴至極,只是原本就是阿呆之物,人家夫妻一體,借男羅漢之花敬獻女菩薩,這種事過于打臉。更重要的是,鹿霜青囿于氣量,雖將阿呆看作朋友,內心深處仍有戒備。打又打不過,這束香便是他將來脅迫阿呆的唯一物件,萬萬送不得的。
猛然間想起剛才自己在林公府隨手取的那包物件,不由自主的朝那包裹看去。臉上尷尬羞澀之意大作。萱萱被他的古怪表情所吸引,暫時忘記了阿呆,目光也落到鹿霜青旁邊那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包袱上,盈盈笑道︰「鹿叔叔你不辭辛苦護送呆呆回來,我感謝都還來不及呢!你還準備什麼禮物!下次不許這樣啦。」
鹿霜青忙道︰「沒,沒。都是些女人的玩意,拿不出手,拿不出手!」
萱萱道︰「我也是女人哦。」
鹿霜青不是笨蛋,反而心思極為活絡,對于欺騙女人這種事兒無師自通︰「喏。這些都是呆哥收集的,喜歡你就拿去吧。」
萱萱心頭泛起一抹甜意,嬌嗔的白了阿呆一眼︰「哎喲,為我準備這麼大包的禮物,呆呆破費了!」說著自顧自的朝鹿霜青走去,隨意打了那布包。
鹿霜青目不斜視,一個勁的直夸︰「好茶,好茶!」
阿呆眉眼低垂,抹了抹額頭冷汗︰「嗯,香醇濃厚,是好茶。」
萱萱看著包袱里零零碎碎的物件,臉上頓時籠罩了一層寒霜。將布包狠狠的摔在地上。只見里面紅紅綠綠,還有些瓶瓶罐罐。紅的是吊帶肚兜,綠的是鏤邊褻衣,瓶中是玫瑰花露,罐里是茉莉j ng油。其他諸如胭脂水粉魚鰾套之類,林林總總,不一而非。
一把從阿呆嘴邊奪過茶杯,洗了洗縴縴玉手,萱萱冷聲道︰「哎喲,不錯嘛。風月迷香樓的味道。臨休半天您二位總得二百兩吧?」
阿呆狡辯道︰「林太卿家的公子請客,我怎麼知道價錢?」
萱萱道︰「滾!」說著就再也不看阿呆一眼,氣呼呼的出了客廳,朝思萱閣走去。
鹿霜青見她走遠,一邊蹲在地上開始收拾東西,一邊心虛的朝阿呆道︰「呆哥挺有眼光嘛。不但漂亮,還這麼有氣質。說滾就滾了,夠果斷!」
阿呆道︰「滾。」連忙朝思萱閣追去。出門時見幾位婢女正托著餐盤走來,隨手拈了一塊點心吃了,抹抹嘴道︰「讓幾位姐姐白忙活了,里面那位鹿爺說他不餓,先撤了吧。這幾天都用不管飯了。晚上安排他和包二皮住一起。說是久仰這位馬夫界的前輩高人了,不讓他睡馬廄,我心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