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秋水夜無煙,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賒月s ,將船買酒白雲邊。
詩的確是好詩,吟詩的人看起來也風度翩翩。面如冠玉,豐神俊朗,身穿錦衫,手搖折扇。他立身在一艘輕舟上,笑吟吟的看著坐在南湖棧橋上喝茶的沈萱。
沈萱懶得搭理這位詩人,因為她現在遇到了一個大麻煩——自從傍晚時阿呆氣昏了漢中侯夫人之後,就不再理她了。一路上他都悶悶不樂,閉著眼楮靠著車廂里。就連南湖這樣的d d 勝景,阿呆也似乎不感興趣了。
這里的茶堪稱d d 一絕。每片葉子都j ng選自湖心島上的那株百年老茶樹,采用南湖最深處清澈的淨水沖泡。每盞都要二十兩銀子。這樣的茶水,比起皇宮里進貢的御茶都毫不遜s 。然而,阿呆嘗了一口,就噴了出來。「酸!」
沈萱想扇他了。這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嘛!普天之下誰不知道「獨攜天上小團月,來試人間第二泉」這句話?不客氣的講,要不是跟著大小姐,你阿呆這輩子做夢也喝不到!畢竟那老茶樹一年也僅僅能產出三斤茶葉而已。
沈萱忿忿不平的嘟囔了幾聲。按照她以往的脾氣,應該早就爆發了。可是今天阿呆的模樣讓她心里不安。她決定屈尊哄一下阿呆。
「好了,呆呆……」沈萱話說了一半就停住了。她根本不知道阿呆為什麼會不高興。所以只好一邊拉著阿呆的手,用自己縴細的手指在阿呆手背上漫不經心的畫著烏龜,一邊不時偷偷瞄一眼阿呆面無表情的臉。
南湖水面漫悠悠,風緊雲輕y 變秋。正是客心孤迥處,誰家紅袖憑江樓?
年輕詩人那溫潤的淺吟低唱聲又悠悠傳來。可沈萱卻覺得他賤不拉幾的聲音比漢中侯夫人還要難听。
「s 盲啊你!姑n in i的袖子是紅s 的嗎?」沈萱再也忍受不住了,她一把拽下面紗,轉身朝小船上的詩人嚷道。
南湖周圍銀光花火,各s 燈籠通明,一抹紅光映在沈萱白皙的臉龐上,更平添了幾分嬌媚。詩人看清了沈萱的容貌,眼楮里光彩更甚,他一掀長衫下擺,輕飄飄的自小船上飛起,臨風踏波,落到了岸邊,臉上笑吟吟的對沈萱頷首示意。
能喝起二十兩銀子一盞茶水的人,自然非富即貴。旁邊有幾位公子哥們,也認出了沈萱。他們馬上放下茶杯,有的甚至站起了身子朝這邊看來。這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詩人,八成是個弱智!這是公子們的一致看法。他們看向詩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敬佩與悲憫。
敢在南湖這地方如此輕率的勾搭妹妹的,d d 中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十個人。二皇子算一個,四皇子算一個,五皇子還未發育,不算。榮親王府大公子算一個,和親王府小王爺算一個,鎮國公府大公子算一個,武安侯府的兩位公子也算。如果再仔細想想,或許還能再找出一兩位來。不過,很明顯,眼前這位詩人並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位。
旁邊有一位自帶茶葉的小貴族,掰著指頭反復算了幾遍,越發的幸災樂禍起來。南湖流傳的軼聞多了去了。據說某位伯爵家的笨兒子,有一天心血來ch o想要認識一個姑娘爽爽,不幸將目標瞄準了鎮國公家的千金,第二天那伯爵就被削去了三個縣的封地。據說南方某總督的幼弟專程到d d 消遣,卻差點被人羞辱的要跳湖——那姑娘只是談談的說︰「能請我喝杯茶嗎?」二十兩當然不算貴,只是別人根本不賣給他!那位跑堂的侍者甚至當場就翻著白眼對他說︰「這位爺,抱歉。按照您的身份,自帶茶葉恐怕還不行,您得自己提一把水壺來!」
果然,還沒等詩人擺好姿勢,旁邊就匆匆擠過來兩名侍者。他們先恭敬的朝周圍幾位公子行了一禮,陪著笑道︰「幾位公子,有事兒您招呼!」然後又轉向了詩人︰「這位爺,請問貴府……」
「自愛輕舟追皓月,也曾騎馬走藍橋。」詩人的回答彬彬有禮,文采飛揚。
「敢問令尊……」
「未逢王謝堂前燕,寧作莊周夢里身。」
「可有功名在身?或是高人弟子?」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
還未吟完下半句,問話的侍者突然目露凶光,一巴掌就向詩人臉上拍去︰「惆悵,惆你娘的頭的悵!你是何等的貨s ?也配和三皇子殿下未來的王妃搭話!」
三皇子,又是這該死的三皇子!阿呆忍無可忍,霍然站了起來,抬起一腳,狠狠的揣在了侍者的上。
「你擋著我賞月了!」阿呆冷冷的說。南湖雖然是一處夜s 絕美的地方,卻並不以月s 聞名。這里美女如雲,且不說各位豪門千金,就連她們帶的丫鬟都是人間絕s ,傻瓜才有心情看月亮呢!
阿呆這一腳踢得不輕,侍者一個趔趄。回頭一看,頓時諂媚的笑了起來。這家伙雖然沒見過,卻是同未來的王妃一起來的,不能得罪!他趕緊告罪,點頭哈腰的又向周圍幾位公子招呼,準備離開。
「回來!你和三皇子很熟嗎?」
侍者諂笑︰「公子說笑了。三皇子殿份何等尊貴,小的雖對他萬分敬仰,卻高攀不起。不過,殿下倒是常來這里品茶……」
阿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隨手端起沈萱的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經心的說︰「去吧。記得給三皇子帶話,就說今兒我做主了,讓他換個未來的媳婦兒!」
他這話剛一出口,不光是侍者,就連周圍所有的人臉上都凝滯了。這,這還是一句人話嗎?將武安侯的千金許配給三皇子,可是當今皇帝陛下親自指的婚!你做主了?在皇帝陛下跟前,請問你算老幾?
這侍者顯然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他慢慢直起來身子,眼力也露出凶光,冷聲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阿呆低頭看了看若無其事,正在摳著自己指甲玩兒的沈萱,堅定有力的吐出了三個字︰「蘇無塵。」
「蘇無塵,蘇公子。」侍者緩緩的重復了一遍,身軀似乎漸漸高大了起來。一股如淵如海的氣息自他身上撲散開來,壓得周圍的人都喘不過來氣了。他緩緩的踱步到一名衣著華貴的公子跟前,沉聲道︰「林公子,令尊掌管大理寺,若有人褻瀆皇家天威,按律當如何?」
林公子當然不是傻子,他早已看出來這侍者深藏不露。早就听說,南湖夜昉其實是三皇子暗中經營的產業了。這侍者顯然就是三皇子麾下隱姓埋名的高人。沉思了片刻,他才輕聲道︰「這事兒牽涉到皇家體面,帝國尊嚴,已不歸大理寺管了。這是宗人府的事兒!」
侍者聞言,又轉向了阿呆︰「那好!我這就將他擒下,交由宗人府處置。不過,這位蘇公子出言辱及三皇子殿下,不先拔下他的舌頭,不好交代!」
「呆呆,把這老東西的牙砸下來好不好?我也最討厭听到‘三皇子’這個名字了。」沈萱突然搖了搖了阿呆的胳膊,似乎是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