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暴龍呼叫紅狼!」通訊器里傳來了卡藍焦急的聲音,「老大!我們怎麼辦?老大?」
南歌沒有回答,從戰車的潛望鏡中,他注意到哪個可惡的超大型機器人已經停止了行動,碩大的身軀在空中緩緩扭動,似乎是在搜尋著什麼。現在,他們三輛戰車和這個機器人的距離已經很近了,正因為如此,仰視起來,這個家伙看起來更具壓迫感。
「緋、卡藍,」南歌下了命令,「我們集中火力攻擊組成它左腿的第三個關節的那個防御機器人,只要破壞了那里的防御機器人,便可以盡快打倒這個家伙!不要吝嗇彈藥,全部使用高爆穿甲彈!」
三輛戰車迅速形成楔狀戰斗隊形,在南歌的帶領下,大家集中火力攻擊南歌指定的部位。巨大的爆炸聲中,那個機器人搖晃了一體,立時轉過身體,全身上下的炮口肆意噴sh 著火光。早有準備的獵人們立時散開了隊形,避開了敵人的攻擊。眼下,塔鎮已經是沒有還手之力了,站在塔鎮土地上的機器人,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南歌他們這三輛戰車身上。雖然它看出了南歌的意圖,但是,它並不急于走出鎮子,以它強大的攻擊力量,只需要轉動一軀,便可以威脅到南歌他們的生存。
沒辦法,這是一場嚴重不對稱的戰爭。
趴在地上的露慢慢抬起頭,髒兮兮的臉上有濕潤的液體流過,是血。但是,受傷的人不是她,而是掩護在她背上的勇士情報所的管理員黎尚,這個勇敢的人此刻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昏迷過去了。露輕輕從他身下鑽出來,撕下自己的衣襟,為他簡單地包扎了一下頭部的傷口。
她現在就站在這個巨大機器人的後面,忙于和南歌他們作戰的大家伙,根本沒有注意到小小的她的存在。露咬了咬牙,模模掛在腰間的四顆手雷,又頹然將手放下。這小型手雷和面前的組合機器人相比,實在是太簡陋了,要是投放在機器人的軀干部位,破壞某個關節或許還有點用,但是,她是無論如何也是無法爬上去的啊,機器人每一個關節的旋轉炮口對她來說都是致命的威脅。而城牆的外圍,南歌和他的戰友正陷入艱苦的戰斗之中,但是在槍林彈雨中亡命奔走的獵人們,並不放棄任何一點勝利的希望。
南歌駕駛的紅s 戰車的車頭部位,已經冒出了黑煙,誰知道他還能在撐多少時間?眺望艱難作戰的南歌他們,露的眼楮被淚水朦朧了。
「南歌……」
她無聲地呼喚著……
放眼四周,塔鎮的房屋已經損毀過半,勇士情報所的房頂也見了天,不知道里面的設備怎麼樣了。對了,露突然似是看到了一線希望,縱身奔向那個已經破破爛爛的地方。謝天謝地,房間里雖然到處是散落的瓦鑠,但是,電腦的熒光屏上卻還閃動著光芒。露的心中一陣喜悅,立馬坐到電腦前面,熟練地打開了機械鳥控制程序。現在,她最後的希望,就是編號為0142的機械鳥,想不到當初她懷著怒意放出去監視卡藍他們的行動的這只機械鳥,現在卻反而成了她僅存的希望。
控制指令輸進去了,屏幕上立刻出現了連續晃動不停的畫面,這正是從機械鳥頭部的攝像頭所看到的卡藍戰車快速行進的景象。太好了!露迅速輸入了返回命令,過得片刻,那只機械鳥便從被炸爛的房頂飛了進來,落在露面前的桌子上。露按奈住狂喜的心情,站起來打開左側牆壁上的一個暗箱,從里面取出一塊拳頭大小的強力炸藥,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機械鳥的胸部。
「拜托了,」露真誠地說,「不要讓我失望!」
隨著露的c o作手勢,機械鳥迅速飛了起來,一直飛到那個巨大機器人的頭頂。露端詳著電腦屏幕上的畫面,輕輕移動鍵盤上的方向健,選擇更合適的角度,通過安裝在鳥頭部位的攝像頭,觀察著那個機器人的一舉一動。勇士情報所的管理員說的不錯,這個機器人的控制中心正是在它的胸部,透過它胸部的那塊四四方方的玻璃窗,露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三個男人,兩個人坐在控制台前正緊張地c o作電腦,另一個人卻站在他們的後面,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帶著冷冷的笑。該死的畜生,就讓你再笑最後一次吧!露無聲地怒吼著,將機械鳥的飛行速度調至最大,然後控制著機械鳥,以最快的速度,從高處斜刺里俯沖下來,猶如利劍一般,一下子沖破了機器人胸前的玻璃窗,沖進了它的體內!
去死吧!憤怒的露,用力拍下了引爆鍵。
隨著強烈的爆炸聲,那個超大型的機器人胸前頓時噴濺出了數米長的粗放火花,跟著,這個可惡的家伙就像是一個喝醉了酒的漢子,搖搖晃晃地,所有的炮口頓時熄了火。抓住這個絕佳的機會,南歌他們迅速c o縱戰車瞄準了他們全力攻擊的那機器人左腿的第三個關節,一發發穿甲彈準確無誤地擊中了那個本已受損的部位,最終將構成那個關節的防御機器人炸成了碎塊!這下子,斷了腿的機器人再也站立不穩,身體一歪,重重地倒了下去,又壓毀了十來間房屋。隨著一連串的爆炸聲,它的全身上下冒出了滾滾黑煙。
戰斗終于結束了。
僥幸生存的鎮民打開了鎮子的大門,讓南歌他們把戰車開了進來。
把戰車送到了戰車修理店之後,三個獵人迅速投入了鎮民們開展的救援活動之中。經此這一場浩劫,除了事先逃離家園的老弱婦孺之外,塔鎮鎮上的強壯男子在戰斗中犧牲了一大半,僥幸生存下來的部分男人也個個帶傷。這些人在女鎮長露兒的指揮下,在斷垣殘壁中反復挖掘搜尋,渴望能找到幸存的親人,但是最終收獲的,只是無盡的失望。
敵人還會再來進攻嗎?
除了南歌他們,鎮子里,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麻木的表情,沒有人再去考慮這個問題,因為,飽受浩劫的塔鎮已經經不起第二次蹂躪。
??
二
??
塔鎮的議事廳變成了廢墟,廢墟的不遠處,那台巨大的機器人就倒在地面上。就在這議事廳的廢墟之上,幸存的人們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他們的中間,是滿面灰塵的女鎮長。
南歌和他的伙伴們坐在一堵只剩下半截的牆壁上,遠遠觀望著正在商量著什麼的人們。說起來,他們畢竟還是外人,對于塔鎮的事務插不上嘴,只能遠遠地觀望。南歌的臉上還戴著紅狼的面具,這是緋的意見。緋說現在的塔鎮人心惶惶,但是紅狼的聲望足以安撫他們,讓他們感覺到有所依靠,他們有信心才會更好地生存。南歌听從了緋的話,當他們走下戰車幫助鎮民搜尋埋在廢墟下的幸存者的時候,帶著面具的南歌能深深感受到鎮民們信賴的目光,這種感覺是幸福的,但是也讓南歌承受了一定的壓力。
他們尊敬的是這張面具,而不是我南歌。不,這個想法不對,這張面具下的人是我,不是紅狼!為塔鎮而戰的人是我,是面具下的我啊。
圍著女鎮長的人散開了一條甬道,卡藍推推南歌︰「老大,鎮長喊你呢。」
南歌愣了一下,抬起頭,隨即看到面前的廢墟上,倚牆而站的露正向他微笑。他站了起來,扶扶背後的微型沖鋒槍,大踏步走了過去。
「尊敬的勇士,」露誠懇地說,「我們塔鎮的全體鎮民十分感謝你和你的同伴們對我們的幫助,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你們對于我們的幫助,不是幾句感謝的話就能概括了的。」
「那就不要說了,」南歌微微一笑,「作為戰士,我們也只是在盡到自己的職責。」
「我和大家商量過了,南歌。」露一拂秀發,滿面灰塵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羞澀,「我們會送你一份厚禮,希望你不要拒絕。」
「請說。」南歌笑了。
「我們想請你擔任塔鎮鎮長一職,還有……」露猶豫了一下,「作為對你們援手的感謝,禮物就是我,我把我自己送給你!」
「開……開什麼玩笑!」南歌吃驚的回頭看了緋一眼,還好,害羞的露聲音並不高,此時緋正和卡藍說著什麼,看來並未听到露說話的內容。敏感的露注意到了南歌的眼神,一股失望的感覺頓時掠過她的心頭。
「這個不……不行,」南歌緊張地有點結巴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還是換……換別的吧。」
「為什麼,」露哀怨地說,「我哪一點比不上你身邊的那個……那個女戰士?是身材、相貌、還是智慧?」
「這個我沒法說……總之是不行……」南歌急得額頭上的汗水都流出來了,「不行的,我不能接受,這個……」
「南歌大人,」人群中走出一個頭上包扎著紗布的人,正是塔鎮勇士情報所的管理員黎尚,他走到南歌面前,撲通跪了下來,「南歌大人,塔鎮的現狀你也看到了,我們對你們並不單單是感謝,更是希望你們能夠成為塔鎮的一分子,守護我們可愛的家園。為此,請你答應我們鎮長的請求吧!」
他重重地叩下首,隨之身邊的眾人也跪了下來。這意外的變故使得緋和卡藍大感意外,一直在閑聊的他們並未听到前面的話,只是從眾人雜亂的請求聲中知道這劫後的災民要請南歌做他們的鎮長。兩個人從那堵斷牆上跳了下來,走到了南歌身邊。
「南歌,你要在這里安家嗎?」緋微微笑著,「恭喜你哦,那你就在這里做官吧,我和卡藍還要去流浪呢。」
「你胡說什麼,」南歌生氣地瞪了緋一眼,「這個……」
「 當!」不知何處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南歌的話。
「機器人,機器人的身體里面發出的聲音!」幾個站得離那機器人比較近的鎮民大聲喊了起來,頓時大家都四散躲開,一動不動的,只有露、勇士情報所的管理員和南歌他們三個獵人。
安靜了許久,又是「 當」一聲,這次的聲音小了許多,但是因為周遭太過安靜,反而讓大家听得更為清楚。這個奇怪的聲音來自機器人的軀干部位。難道說里面還有活著的敵人?南歌向後揮了下手,示意大家不要過來,伸手取下背後的槍,大步走了過去。
這個巨大的機器人是面朝下趴倒在地的,它被炸開了的胸口壓在了下面,它的背後和側面都是厚重的鋼板,觀察不到里面的情形。
「鎮長,」南歌轉過頭,看著站在身後的露,「我看我們要盡快用炸藥破壞掉這個機器人的軀干,這是機器人的控制中心,徹底摧毀它的要害,可以保證大家的安全。」
「里面還有活著的人嗎?」露伸手拂著機器人那冰冷的鐵板。
「不清楚,」南歌猶豫了一下,對卡藍道,「卡藍,你和緋一道去取些炸藥來,快點。」
卡藍和緋應聲去了,過不多時,拿來了滿滿一木箱的塑膠炸藥。南歌端詳了一會兒,確定了放置炸藥的地點,是在機器人軀干的左側,在那個地方炸開一個裂口,然後進去察看里面是否有生還者。計劃確定之後,南歌和卡藍迅速在確定的部位貼上了數量可觀的塑膠炸藥,然後向後退開一定的距離。待圍觀的鎮民向後撤至安全地帶後,隱蔽好自己的南歌抬手便是一槍,引爆了炸藥。震耳y 聾的爆炸聲過後,硝煙亦散盡,但見機器人的軀體被炸開了一個足以容得下十一、二歲孩子鑽進鑽出的洞口。
眾人都是在遠處觀望,南歌向同伴打了個手勢,三個人各自端著手中的槍,慢慢地接近了洞口。
「里面還有人嗎?」南歌敲敲鋼板,「自己走出來,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
沒有任何回答,除了某些微弱的機械運轉聲,也听不到有其他的動靜,看來里面似乎是沒有活口了。南歌並不敢大意,依然守候在洞口,側耳細細傾听里面的動靜。
「已經十多分鐘了,」露走了過來,「南歌,我想里面可能已經沒有活著的人吧。」
南歌還沒開口,從那個炸裂的洞口處突然飛出一個冒著青煙的圓球狀物體,正落在露的腳下!
??
三
??
「危險!」
南歌驚呼一聲,縱深撲向露。他身形始動,啪地一聲,那個圓球驟然炸裂,迅速散發出帶有硫磺味濃密的黑煙,眨眼之間,四下里看不清人影。南歌本是想把露撲倒,卻撲了個空,只听到露在自己左側發出一聲悶哼,便再也沒了聲息。不好!南歌心中掠過不詳的念頭,當即伸展雙臂原地滴溜溜打了幾個旋,想扇動黑煙迅速散去。
煙霧散開了,但是四下里,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驚懼。背靠著機器人的南歌,手中的槍卻攥得更緊。他面前不遠處,一個身著迷彩軍服的j ng瘦漢子正站在露的背後,左臂用力攬在露的腰間,右手將一把匕首架在露的咽喉上,陽光下,鋒利的刃尖滑過一絲寒光。
「不要傷害她,」南歌道,「有什麼要求你說。」
「紅狼?」那個漢子吃驚地望著南歌的面具,「你是紅狼嗎?」
南歌心念一動,點點頭。
「你真是個多情種,呵呵,想不到在這里也有一個。」那個漢子嘆息道,「更想不到的是,你們居然破壞了我們的無敵組合機器,我們的大事還是壞在你的手里,早知道是這樣,在塔鎮外面我就應該先滅了你!」
「你們是地獄門的人?」南歌問道。
「不錯,」那個漢子傲然道,「害怕了?紅狼,你盡早把老子放走,會有你的好處。」
「你也是機器人?」南歌不解地問。
「廢話,」那個漢子道,「你看我那一點象機器人了?」
「既然你不是機器人,」南歌道,「為何要加害這些你的同類?」
「同類?」那個漢子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亂世之中,只有勇士才可以生存,這些懦弱無力的家伙留他做什麼,干些苦力活還不錯。」
那個漢子的聲音相當響亮,四周圍著的人們頓時發出了亂糟糟的罵聲。露嘆了口氣,低聲道︰「你們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呵呵,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那個漢子怪笑道,「在這個亂世之中,弱者根本沒有生存的空間,作為傳種接待的工具,你們這些小女人還有點用處。」
「既然你是這麼崇尚武力的勇士,」南歌道,「那麼,挾持一個弱女子又算是什麼呢?有種的,出來我們單挑!」
「 !」那個漢子冷笑道,「紅狼,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你也別想用激將法。一句話,給我準備一輛戰車,讓這個女人護著我走!否則的話……」
隨著話音,他的右手加了兩分力,匕首的刃尖上立時出現了一絲蜿蜒流動的紅線,露的臉上頓時顯出了痛苦的神s ,但是她卻不能動彈,痛苦和屈辱的感覺在她的心中回蕩,最終,露暗自下定了一個決心。
「你以為給你一輛戰車你就走得出去嗎?」南歌道,「我以我的名義擔保,放下這個女人,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你的名義?」那漢子苦笑道,「我殺了塔鎮這麼多人,你以為他們會放過我?紅狼,別拿我當三歲小孩!我非常明白我的處境,只要這個當鎮長的女人在我手里,我就還有生存的希望!」
南歌不再說話了,端起手中的微型沖鋒槍,瞄準了那個漢子的頭部。
「我說過了,」南歌道,「就不會再重復!你若是放了她,我饒你一條命,但是下次見面!我決不會放過你!」
「我不信!」那個漢子冷笑道,「我也不想再費口水,給我準備戰車,快點,否則的話,這個女人的咽喉就斷了!」
「你要如何才相信我的話?」南歌道。
「扔下手中的槍,如果你想要你的女人活下去的話,」那個漢子道,「我要你像狗一樣爬過來,換你做我的人質!」
「不要這樣,」露大聲道,「狼,千萬不要。我陪他走!」
南歌痛苦地閉上了眼,手中的槍 當一聲掉在地上。他睜開眼楮,看看面前挾持著露的那個漢子,雙膝慢慢跪了下去。
「不!」露大叫一聲,垂在臀部的右手向上抬起,拉開了掛在腰上手雷的插拴,隨即向後死死抓住那個漢子的衣服。火藥味兒一起,那個漢子驟然j ng覺不妙,右手的匕首在露的咽喉處滑過,轉身便跑,但是露的右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服,竟然掙扎不開。便在此時,一直緊張注視著事態發展的緋和卡藍,手中的微型沖鋒槍噴sh 出了火光,那個漢子的背上頓時出現了一片血孔,跟著,露拉開的手雷爆炸了,強烈的沖擊波幾乎將周圍的每個人都沖倒在地。
沒有人受傷,因為爆炸是在那個漢子和露身體之間發生的。
南歌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知覺,他的眼前依然一片血紅,這種感覺像重重的岩石,壓迫得他無法思索。作為賞金獵人。雖然見慣了生生死死,但是,今天的感覺卻是不同的,第一次,有一個女子甘心情願為他而死。為什麼?為什麼啊?南歌的心中充滿了無限的苦痛,不知不覺地,他的淚水慢慢流了下來。
除了坐在他身邊陪著他的緋,沒有人過來打擾他。
在這之後的兩天里,整個塔鎮都沉浸在一片悲傷之中。鎮上的人們安葬了包括鎮長露在內的所有的死者,開始了重建家園的工作。因為南歌只答應為露報仇而堅持不願意做塔鎮的鎮長,勇士情報所的管理員黎尚只好兼任了鎮長,這是個能干的人,鎮上的鎮民也認可他。
「大哥,」卡藍對南歌說,「我想回家看看,你陪我一塊去好嗎?」
卡藍其實是個絕不戀家的人,他只是想讓南歌散散心,這一點,南歌也清楚。加上他不願意再呆在這個傷心之地,便告別了塔鎮的居民,三個人駕駛著戰車,一塊回到了波布鎮。然而,波布鎮也是冷冷清清的,街面上幾乎見不到一個人影。
「老伯,」卡藍好容易找到了一個坐在牆角曬太陽的老人,「鎮上的人都去哪兒啦?」
「是卡藍哪,」老人認出了他,「出事啦,大家都到鎮子東邊的工廠那兒了,你也快點去吧。」
??
四
??
鎮子東邊的工廠?那里會發生什麼事呢?
三個朋友駕駛著戰車來到東邊的海灘,眼前的景s 觸目驚心︰海灘上一片狼藉,布滿了死魚和亂七八糟的木塊雜草。連接工廠的浮橋還是好好的,遠遠望去,那邊的工廠的廠房都已經沒了影蹤,黑乎乎的,似是有一些人在那邊活動。三個朋友把戰車開過浮橋,卡藍一眼看出在那工廠廢墟上忙碌著的全是波布鎮上的人,其中就有他的父母。
卡藍跳下了戰車,奔向自己的父母,南歌和緋微笑著跟在他的身後。
「爸,」卡藍大聲喊道;「這里怎麼了?」
「謝天謝地,」父親一下把他摟到了懷里,「孩子,你還平安無事,我……我太高興了!」
「老爸,」卡藍奮力從父親的懷里掙了出來,「拜托,不要這樣好不好?我不是小孩子了。對了,這里到底怎麼樣了?」
「三天前發生了大地震,」父親指著四周道,「還好波布鎮的損失並不大,但是,由地震引發的海嘯卻在一瞬間摧毀了這座工廠。奧格斯先生,請你過來一下好嗎?」
一個面s 蒼白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卡藍認得他,他正是這個工廠的主管。
奧格斯先生和大家打了個招呼,但是他的臉上依然帶著凝重的緊張表情,望著四周的情形,南歌的心中忽然充滿了不安。
「奧格斯先生,」南歌道,「我想問一下,送我們戰車的那位老先生在哪里?我想見見他。」
「他……」奧格斯先生緩緩地搖搖頭,「我們也在找他啊。」
「你們……」雖然有心理準備,南歌還是吃了一驚。
「三天前的深夜里,那場大地震給工廠造成了一定的損失,」奧格斯先生低沉地說,「但是由于我們的工廠是由過去的軍事基地改建的,各項基礎設施都非常完善牢固,損失並不大,只是個別廠房的牆體出現了破損,大部分窗子上的玻璃完全碎裂。地震持續的時間並不長,考慮到海風會對生產設施有所影響,在電力恢復正常之後,我們老板決定要大家盡快修理好破損的窗子。于是大家開始工作,但是過不多久,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奇怪的事情?」卡藍不由自主地重復了一遍。
「是的,」奧格斯先生道,「老板原本是坐在車間門口的一把椅子上的,他突然大叫一聲,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向他望去,但見成群結隊的老鼠猶如發瘋一般穿過他的椅子向外狂竄。這情景把大家都嚇壞了,大家立時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些跑得飛快的小東西。還好,幾秒鐘後,便再也看不到這些東西了。看到老板安然無恙,大家都松了口氣,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但是,老板的喊聲震驚了每個人。」
奧格斯先生呼了口氣,表情是說不出的難受︰「老板說,大家快逃吧,不要回頭,海嘯就要來了!」
海嘯?生長在山區里的南歌,對這個名詞不甚熟悉,但是在听到這個詞之後,他注意到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異常緊張。
「我們不知道老板是怎樣知道海嘯要來了,」奧格斯先生繼續道,「但是,他是我們的靈魂,是我們最值得信任的人。看著他奔出了車間,所有的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呼喊著同伴,跟著跑了出去。黑夜之中,我們跑過浮橋來到了波布鎮,當大伙兒清點人數的時候,才發現里面竟然沒有老板!我們想返回工廠去尋找他,海嘯已經來了……」
奧格斯先生的眼淚流了下來,悲痛的他,再也說不出話。那麼,那位可敬可愛的老先生還在人世嗎?沒有人知道。卡藍的父親告訴南歌他們,鎮上的居民和海鮮加工廠的工人並不願意放棄最後的希望,他們正在仔仔細細地發掘被海嘯肆虐過的工廠廢墟,希望能找到有關老先生的線索,雖然他們也知道,經過這一場劫難,事實上老先生的生存希望已經不大了。
「找到了!」從一座倒塌的廠房里,傳出了一聲呼喊,「奧格斯先生,快過來,我們找到了,老板在這里!」
找到了?奧格斯先生發瘋似地跑了過去,眾人緊隨其後,來到那坍塌的廠房,圍觀著的眾人閃開了一條通道。「老板!」奧格斯先生顫抖的嗓音听起來是那麼的難受,他的面前,一位滿面淚水的工人抱著身著白s 睡衣睡褲的老人。陽光下,老人的雙眼閉得緊緊的,象是沉浸在美夢之中,表情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慈祥,只是渾身上下都是泥水,蒼白的臉上也全無血s 。
「在哪里找到他的?」奧格斯先生的聲音低得幾乎听不清。
「地下室,」人群中走出一個抱著盆花的工人,「老板當時用身體護著這盆花……」
「薔薇……」奧格斯先生低聲道,「我明白了……第一個跑出工廠的老板,半路上又折返回去,把這盆珍貴的花,從四樓搬到了地下室。海嘯到了之後,猛烈的巨浪摧毀了被地震震裂的廠房,而把他壓在了地下室……」
他難過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卡藍的父親走過去,輕輕摟住他的肩頭。
「把老人帶到陸地上安葬吧,讓他享受用永久的安寧。」卡藍的父親說,「奧格斯先生,海島上畢竟不安全。還有,這里的一切已經毀壞了,帶著你的工人到波布鎮落腳吧。」
奧格斯先生點點頭,從那個工人手里接過那盆薔薇,含著眼淚,與眾人一道回到了波布鎮。在鎮子西側的公墓里,由卓逸鎮長主持,大家為老人舉辦了一個簡樸而隆重的葬禮,只是,在為老人立的墓碑上作了難,因為竟然沒有一個人(包括奧格斯先生在內)知道老人的真實姓名和來歷。最後,還是南歌為這位可敬的老人寫下了簡短的墓志銘︰
這里安葬著一位真正的勇士,他為了拯救一盆美麗的薔薇而獻出了自己珍貴的生命。
是的,沒有花兒的世界,不是完整的世界……
??
五
??
現在,在南歌下榻的旅館里,在南歌面前的方桌上,擺放著那盆美麗的薔薇。這是奧格斯先生的意見,他說,除了偉大的勇士南歌,再沒有人配得上侍養這珍貴的花朵。因為事出匆忙,海嘯襲擊過後,海鮮工廠里的三盆薔薇只剩下這唯一的一盆了,它的珍貴程度,令南歌感到有些棘手。
那麼,要怎麼做才好呢?
想了很久很久,南歌最後決定把這盆珍貴的畫兒轉交給明奇博士,他希望能夠利用明奇博士的基因改造技術,使這盆嬌貴的花兒能夠適應任何地方的生存狀態,從而可以讓千百萬株薔薇點綴整個亞斯歐大陸。對于這個建議,明奇博士在電話里爽快地答應了,並且做好了準備,只待南歌把那薔薇送回來。南歌原本打算即可返回拉多鎮的,不過,第二天早上,一件意外的事情打亂了他預定的行程。
「老大,出事了。」一頭闖進旅店房間的卡藍,打斷了南歌和緋的談話。
「不要急,」南歌說,「卡藍,慢慢說。」
「飛夢酒吧被人砸了,」卡藍說,「據說是海鮮廠的那些工人干的。」
「哦,」南歌站了起來,「因為什麼事情?」
「我也不清楚,」卡藍道,「現在那些工人和飛夢酒吧里的人正打得不可開交,鎮長卓逸先生希望我們過去排解一下。」
「好的,」南歌率先朝外面走,「快點看看是怎麼回事。」
「大哥,要開戰車去嗎?」卡藍跟在後面問道。
「哈,這又不是去打怪物,看你傻的。」南歌道,「緋,卡藍,我們帶上兩把防身的武器就行了。」
卡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在緋和南歌後面出了旅店。他們臨時下榻的旅店距離那個飛夢酒吧有四條街那麼遠,一路上,但見行人紛紛朝酒吧的方向跑,他們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好不容易到了酒吧的外圍,卻見看熱鬧的鎮民把酒吧圍了個水泄不通,不過除了里面傳出的高分貝的搖滾樂,听不到任何亂七八糟的聲音。看到戴著狼形面具的南歌走了過來,心懷敬畏的眾人自動為三位獵人讓開了一條通道。
南歌抬頭看看高高懸掛的「飛夢酒吧」的牌匾,大踏步走了進去。
酒吧里面果然是一片狼藉,到處是東倒西歪的椅子、破裂的桌子、碎爛的瓶子,酒吧的大廳里,一大群人正打得不可開交,大廳的牆角躺著幾個傷痕累累的人。南歌皺皺眉頭,回頭給身後卡藍打了個手勢,卡藍會意,當即端起手中的沖鋒槍對空中掃了一梭子。「嗒嗒嗒嗒……」隨著清脆的槍聲,大廳上方的天花板灰塵紛落,正在打斗的人們不由自主地停了手,撤向東西兩邊,現出了zh ngy ng的一片空當。
「緋,」南歌大聲道,「把音響關了。」
緋應了一聲。但不等她走過去,站在音響旁邊的服務員立刻按下了開關,整個酒吧里面頓時變得極其安靜。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南歌掃視著四周,沉痛地說,「我們經歷的災難剛剛結束,波布鎮的人們剛剛走出地震的y n影,死亡的親人在地下還沒有得到安寧;海鮮工廠的朋友們也剛剛安葬了你們所尊敬的長者,我們的世界目前仍是危機四伏。我們不應該團結起來共建新的家園嗎?為什麼你們卻還在這里爭斗,讓你們的親人為你們擔心,也讓死去的親人不得安寧?為什麼?」
南歌掃視著眾人,目光所到之處,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過得片刻,從海鮮工廠的工人之中走出一位衣衫破爛、面帶血痕的中年人,正是南歌所見過的奧格斯先生。
「南歌先生,」奧格斯先生道,「我們原本是想在酒吧里面喝酒解悶的,誰知道這些人不但不賣給我們酒喝,反而大肆嘲笑我們是沒有根的窮工人,是做叫花子的料,這才引起了這場爭斗。」
「哦,」南歌把目光轉向酒吧的員工,「這話可是屬實?」
「是,」一個員工點頭道,「這話是我們的老板諾哈利先生說的。」
「諾哈利先生呢?」南歌注意到他並不在人群里面。
「我不曉得哦,」那個員工道,「他剛才還在這里呢。」
「我承認我們是窮,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自尊。」奧格斯先生道,「貧窮不是我們的專利,我們會靠自己的雙手來掙回足夠我們生活的資金的。」
「那麼,奧格斯先生。」南歌道,「海鮮工廠還能夠重新運轉嗎?」
「估計很難,」奧格斯先生道,「海鮮工廠當年建立之後,產品主要是供應亞斯歐大陸上的普通民眾。但是自從那個可惡的水鬼出現之後,封鎖了工廠通往大陸的要道,老板被迫開闢了海上通道,不然的話,我們這些工人也就只有喝西北風了。但是,海上交易風險很大,除了自然的風險,還有海盜的威脅。現在除掉了水鬼,老主顧陸續接上了頭,我們的生意剛剛有了起s ,但是這一場海嘯卻摧毀了我們的廠房和所有的生產設備。看來,我們也只有想方法轉行了。」
「轉行?」南歌道,「你們準備做什麼?」
「不知道,」奧格斯先生苦澀的道,「就因為心情不好,我才約了同事們在這里聚會喝酒,順便商量一下下一步做什麼,想不到反而被這些人取笑侮辱,才鬧出了這場風波。」
「諾哈利先生在嗎?」南歌轉向酒吧的人們,「請他過來一下。」
酒吧的員工們商量了一下,立刻推舉了三個人分頭去找諾哈利先生。但是,十多分鐘之後,三個人陸續回來,卻都是面帶苦笑,竟然沒有一個人找得到他們的老板。
「算了,」南歌道,「這件事情就這麼揭過去吧,請轉告諾哈利先生,這些工人朋友的酒錢我會如數付。」
「謝謝南歌大人,」一個酒吧的員工躬身道。
南歌微微一笑,帶著這些海鮮工廠的工人離開了酒吧。就在等待諾哈利先生的那段時間里,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安排這些人的主意。在路上,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奧格斯先生說了,要他轉告他的工人商議。對于南歌的提議,工人們討論了半天,取得了一致的意見。在征得了工人們的同意之後,南歌立刻安排卡藍和緋帶領他們通過時空隧道趕往塔鎮。對于浩劫之後只剩下大多數老弱婦孺的塔鎮來說,這一批身強力壯的男人無疑是他們未來堅強的支柱、安全的保障。
剛走到了旅店門口,「南歌大人,」一個哭喪著臉的胖子連滾帶爬跑了出來,一下子抱住了南歌的大腿,南歌認得他,是自己下榻旅店的老板,「對不起……你的房間里面進了賊啦!」
進了賊了?南歌快步沖進自己下榻的房間,匆匆地檢查了一遍物品,還好,似乎沒有丟什麼東西。南歌心中一寬,但是無意中回頭一望房間中間的桌子,心中頓時一寒︰薔薇……海鮮工廠老板留下的那盆薔薇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