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唐 第五章 夔州(上)

作者 ︰ 百撕不得其姐

()最終趙謹和陳啟還是留了下來,在楊賢看來,也許是父親在他二人面前說了什麼罷。翌r 再見得趙謹之時,他頗為不自然,但終還是拱手道︰「昨r 某卻是失態了,只因想起了以前一些不好的事情,還望楊少爺不要見怪才是。」楊賢連道不敢,心說原來還真是這樣,看來這個趙謹卻不僅僅只是個教頭那麼簡單,只是只有以後有機會了再作計較了。

雖然先天體質不算好,但楊賢還是每r 堅持將功課做完,倒也令趙陳二人頗為滿意。楊賢卻是知道,任何事情基礎都是極為重要的,自己已錯過了最佳的年紀,現在只能更加吃力的去完成那些動作了。

「賢兒,我們明r 便要起程前往夔州,你讓碧兒紫玉她們給你收拾一下。」這樣楊賢剛剛做完早課,便被母親叫了去,近二十天來,自己在演武場用功,父母二人均未曾過問,父親曾經路過演武場,僅僅只是瞄了一眼而已。這令楊賢很受傷,總感覺父母親距離那麼遠,感受不到那種家的親情。

「知道了。」楊賢應下之後,便恭敬的起身離去,行至門外一愣,卻見得周清雪依然還在。哂然一笑,自己這些r 子宅得不能再宅了,每r 里除了演武場和自己的小院,別的地方都是未曾踏足,是以也沒有再遇到過這個府中現在做客的客人。微微點頭示意,楊賢快步離去,這女人,還是少打交道的好,在自己沒有令他們能改觀之前,一切低調低調。

回到院中,交待了二婢一番,二人連忙翻箱倒櫃的給楊賢準備換洗衣衫。又遣楊安前去趙、陳二位師傅住處交待一番,雖然他二人可能應該已經知道了此事,但告訴他們一聲以示尊敬楊賢覺得還是有必要的。

雖然只有短短二十來r ,但楊賢氣s 已是比之原先大大改觀,皮膚也曬得有些黑了,不過人更加j ng神,也有點肌肉了。雖然進境不算快速,但還是頗有小範了,拿趙謹的話來說「只要勤加練習,十年之內還是能有所成。」楊賢听了話那個內牛滿面,但旋即又高興了起來,至少還有希望不是,再說自己現今也才十五歲,虛歲十六,堅持十年也不過二十五六歲,還有得玩。

直到出發前往夔州,楊賢皺起了眉頭。雖然前世沒有坐過馬車之類的,但卻也是知道這玩意行程相當的緩,再加上現在這個時代可沒有高速公路什麼的,還有那麼多山,怎麼走?仔細一打听這才知道,原來是要走米倉道直入渝州而後入夔州。

一路搖搖晃晃的,可把楊賢給搖得七葷八素的,雖然這路是平原吧,不似李太白詩中蜀道難那般駭人。但道路崎嶇,有時還得林中野宿,這時節的什麼蛇呀,獸呀,甚至有時候還能听聞老虎的吼叫,真真的一路都不得安寧。

再看看母親同周清雪二人共乘一輛車,楊賢心說,好麼,兩人都是將門虎女,卻是比我膽子大多了。二人神態自若,甚至于呼到虎吼之聲時也未見慌張,想是遇到過這種事,也就自己小白一個。

楊恭武公務繁忙,又代天子守牧一方軍政,自是不能隨意離開。遣了近百護衛護送三人前去夔州,其中不乏軍中的好手,現今益州也無戰事,刺史又是主理一州軍政,分派些許兵士護衛家人在這個時節卻是再尋常不過了。

待得行至渝州之時,楊賢感覺骨頭都要被顛散架了,還好離夔州已是不遠。加之楊賢地理知識的匱乏,本以為如後世般成都到ch ngq ng那麼近的路就算是馬車行走幾天功夫也能到的,誰知這一走就是十天。只是楊賢卻不知道這已經算是相當的快了,此次母親周氏也只是帶了她的貼身丫鬟貞兒罷了,楊賢更是光桿司令一個上陣,帶的僕人最多的周清雪也只是兩個丫頭,還有隨從護送她來夔州衛將軍府護衛罷了。

一行眾人在渝州走馬鎮驛棧歇下,前唐宋時期茶馬交易已經興起,就楊賢所知,在成都和秦州,各設置茶榷和買馬司。茶馬市于前宋之時已是大昌,至中原分裂,唐燕扼守關中,關東要地,茶馬互市便由二國把持。在這個年代,騎兵的戰斗力不容置疑,說是平原上最強大的兵種也不為過。而這走馬鎮,顯然就是漸漸興起的馬幫路經這里才會有此名。

此時的西南諸地雖說不至于赤地千里,一毛不發,但卻也屬蠻荒之地。就拿益州來說,雖有天府之國的美譽,但也僅限于成都平原一帶,許多地方還是窮困不已,川東的繁華與川西的落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加上川西與吐番諸部時有摩擦,百姓不甚其擾,大理雖是內亂不斷,但川南百姓時常被大理侵擾時常有之。

書歸正傳,驛棧中楊賢美美的洗了個澡,可是好久沒這麼舒服了,出川以來大部分時間里都是風餐露宿的,又被顛得苦不堪言。但見得母親與那便宜表姐都未曾有過怨言,當然不能落了面子,可心底卻是郁悶不已。

推開房門,門口兩位護衛正站在門前,如標桿一般。「二位辛苦了。」楊賢微笑著打了聲招呼,只見他面露微笑,頭發還有些濕露露的,風塵洗去,此刻神清氣爽,身著月白錦袍,任誰見了都要贊一聲,好一個濁世佳公子,翩翩少年郎。

兩個護衛都有些局促,二人乃是軍中j ng勇,並非刺史府中護衛。都是益州募兵入軍,這年月,雖說益州富庶,但還是窮苦人居多,兵荒馬亂的,連有交戰,但凡有口飯吃,也是沒多少人願意去當兵的。顯然二人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見得二人有些局促,楊賢看了看r 頭,r 頭剛剛西下黃昏。便有意同二人攀談一番,「你叫什麼名字?」楊賢笑著問一個臉s 黝黑,臉龐還帶些稚氣,雙眼有神,虎背熊腰的顯得孔武有力。

「大……大公子,我叫二虎,姚二虎。」少年帶著濃重的川南口音回答道。

「嗯,二虎,好名字。」楊賢索x ng便在門口台階上坐了下來,「你們也坐下,趕了一天的路,累了這許久,這會子又沒外人在,坐下歇歇。」

二虎看看另外一名衛士,比他年紀略大,但也只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罷了。那青年看了楊賢一眼,「謝少爺。」便在楊賢右邊坐了下來。

二虎見青年坐下,也便在楊賢左邊坐了下來,楊賢看著二人,三人就這麼坐在屋檐下面,「你呢?」楊賢轉向右邊問那青年。

「屬下張大昭,刺史府一等護衛。」那青年聞言便抱拳道,聲音倒是嚇了楊賢一跳,好麼,怎麼自己遇到的男人全是這種中氣十足的家伙。當然,楊安那個娘娘腔不算。

「哦,大昭,也不錯。」楊賢說完臉s 有些發紅,唉,三個大男人找個話題都有些難……再加上身份上的懸殊,就算自己不在乎,二人怕是也要思量一番。

「二虎啊,你當兵幾年了?」楊賢只好沒話找話。

「回大公子,兩年了。」

「那你今年多大了?」

「回大公子,十七。」

「唉,我說二虎啊,你別總是大公子大公子的,我听不習慣。」

「這……」二虎有些犯難了,不讓稱你大公子那稱你什麼?叫少爺吧,那是刺史府中的人才會那麼叫的,自己顯然沒那麼親近,這稱呼可是不能亂叫的。

「唉,算了,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楊賢看二虎又局促了起來,也只能無奈的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是。」二虎見楊賢不再糾結于此,便輕輕松了口氣,他還真怕這個惡名遠播的大公子會搞出什麼奇怪的招數,自己應付不好,說不定就得吃老李頭的鞭子。老李頭,是這百名護衛的頭領,楊恭武府中的護衛統領。

張大昭就這麼听著楊賢與二虎的對話,卻是一言不發,腰間配刀已被他取下,放在懷中。對于這個府中的大少爺,他是一點好感都欠奉,紈褲、敗家子、惡霸、不學無術,等等一系列的詞語,均是府中的護衛們給他們的大少爺的評價。當然也少不了有那麼幾個人時常被他們這個大少爺拉去欺男霸女……呃,欺男倒是有的,霸女麼,小小年紀知道什麼霸女,也只是為了好玩罷了。

耳中又听著楊賢在那問什麼家中幾口人,家有幾畝田,姐妹有無婚配等等,張大昭都有些無語了。心說,這大少爺真是閑得慌了,但這樣也好,這里不是益州,總比他出去又干些什麼缺德事好。

「你為什麼當兵呢?」漸漸二虎也沒那麼局促了,楊賢倒覺得這個小子倒有些意思,有些莊稼人素有的質樸實誠品質,心里難免多了些親近。

听到楊賢問這話,二虎沉默了,黝黑的臉上有些憤恨,咬著嘴唇不說話。

楊賢見他這樣子,便已心下稍有明了。川南與大理吐番交界,時有小規模沖突,邊民被侵擾者不勝枚舉,二虎家在黎洪一帶,自是免不了要被侵擾。

「我小時候,村子里夜里睡覺都睡不好,家家都有那種大黑狗。」二虎開口說道,臉上露出緬懷之s ,想來是想起那時候陪他一起長大的黑狗了吧,「我家也養了一只,阿爹給它起了個名,叫狗熊。」楊賢差點就笑出聲來,這可真是個威武的名字。「狗熊可猛厲害了,不但會抓老鼠,還會抓魚呢!」說到這里二虎就有些興奮了起來,楊賢只是默默的听著,心想這狗可真成j ng了,都修成貓了。張大昭也豎起耳朵,顯然他也是對于二虎的話很感興趣。

「我那時還小,卻經常帶著狗熊去山上挖野菜,掏鳥蛋。狗熊有時候也會抓些獐子之類的,那一天可就有口福了。」二虎說到這里臉上更是一片紅光,似是想到了那時節的趣事。

「只是後來,後來……」二虎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大理的蠻子一兩百人進了村子,他們拿著刀槍,村里狗叫聲一片。接著村里就起火了,燒成了一片,那些蠻子見人就砍,村子的二癩子子他們拿著打獵用的叉子撲了上去,卻被那些蠻子砍翻在地,胳膊一下就被砍掉了。蠻子們挨家挨戶的沖到房里,我想沖出去,阿爹拉著我,給了我一巴掌,然後全家人都藏在地窖里。阿爹,將房子點著,這才躲過了一劫。」二虎低沉的聲音緩緩的敘述著,只是聲音已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憤怒,帶著些許的冰冷,「後來,大概過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蠻子們走了,二癩子死了,狗蛋也死了,李先生身上的血都把他的書都浸濕了。狗熊,也被蠻子殺了帶走了,我隱隱听到了它的悲鳴慘叫,可是我卻不能去救它。」

看著二虎的手指關節有些發白,楊賢嘆了口氣,不是親身經歷,自己也引不起太多的共鳴。雖然只是听他口述,但其中的慘狀委時還是令楊賢心有戚戚。拍了拍二虎的肩膀,「別難過,以後啊,等你做了大將軍,咱們領兵殺過去,干翻那些大理蠻子。」

張大昭听著自家少爺有些白痴的話,額頭直冒黑線,大將軍,是那麼容易當上的麼?不過看二虎堅定的點著頭,心想,這大少爺不學無術,但今天這表現卻著實令人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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