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伺候的人,刑悠悠親自煮茶,桌上便放了一套茶具,也不需要另外再準備什麼了,刑悠悠的手指很漂亮,手勢更是行雲流水一般,姿態賞心悅目,上官昊記得當初刑悠悠剛嫁給他的時候便常常為他煮茶,她的煮茶方法是從嶺南學的,和上京的不一樣,這茶水出來的味兒也不一樣,一開始他還喝不慣,直到喝的多了,喝的久了才漸漸的習慣了這種味道。愨鵡曉
熱氣氤氳漸漸的模糊了刑悠悠那張專注的臉,上官昊微微動了動手指,不過很快就克制住了那下意識的動作。
「皇上,請用茶。」過了好一會,刑悠悠才捧著茶遞到上官昊的手中。
上官昊並沒有多余的表情,接過,輕抿了一口,卻漸漸的皺起了眉頭,這茶的味道並不是以前的味道,反而更像上京這邊的沏茶方式,什麼時候她連沏茶的方式都改了。
「臣妾以前並不知道皇上不吃蜂蜜,皇上也從來都不說,直到前些日子,母親才跟我說這個問題。」刑悠悠不喜歡茶的澀味,所以每次煮茶都會往里頭放一勺子的蜂蜜,剛剛成親那會,自己恨不得將所有喜歡的都跟上官昊一起分享,上官昊從未在她面前說過喜好,素來都是她自己模索的,她一直想當然的以為他是喜歡的,直到前段日子宣氏進宮的時候說起上官昊不吃蜂蜜的習慣,自己才突然見發現似乎她從未真正的了解過他。
或許他一直都只是想要一個合格的妻子,不論這個人是不是她,只要那個人有著與她相當的家勢,能夠在他登基之路出一份力,還能打理好內宅不給他添亂,他便是滿意的。
刑悠悠的心頭稍稍涌上一抹的澀然,成親這些年她才發現其實自己才是最天真的那個,縱古自今,只有相敬如賓的帝後,卻顯少有那惺惺相惜的帝後,其實她真的很羨慕衛青鸞,上官絕那樣一個人對她全心全意,那份唯一的愛怕是令天下間所有的女人都嫉妒的吧。
上官昊將茶放到一邊,他是不喜歡吃甜的東西,但刑悠悠在茶水里只放入一小勺調味,一開始或許有些不習慣,但久而久之其實他已經習慣了那種微甜的味道。
「以前的就很好。」上官昊的語氣一貫的冷靜自持。
刑悠悠微微有些啞然,抬眸︰「皇上的意思是你喜歡我以前煮的茶水的味道?」
上官昊點頭應了一聲。
刑悠悠試探著問道︰「要不然再重新煮一壺?」
「嗯。」依舊是一個字的回答,刑悠悠突然覺得心頭籠罩著那層陰霾褪了些。
正準備倒掉原來的茶水,卻見到桑青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啟稟皇上,皇後娘娘,鐘粹宮的小德子求見。」
刑悠悠提著茶盞的手微沉,臉上卻不動聲色︰「讓他進來吧。」
鐘粹宮如今住著的便是皇長子的生母靜妃,這靜妃姓馬,父親是朝堂上的二品大員,第一次選秀的時候被選進宮的,嫻靜而又溫柔,賜字為靜,短短一年的時間從才人升為了嬪,而後又成為這後宮之中第一個懷孕的女子,生下皇子後更是被晉封妃位,可以說是榮寵無限。
不過一會,小德子便躬著身子走了進來,跪下給皇帝和皇後請安行了禮。
「你有什麼事?」刑悠悠知道上官昊素來是寡言的,也不直接為難人。
「皇上,大皇子身子不舒適,正吵著要見您,所以靜妃娘娘讓奴才來詢問一下。」小德子的話說的很順溜,顯然這樣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以往靜妃也沒有少借著皇長子的身子說話,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兒子,上官昊對這個兒子也很看重的,多數的時候都會跟著去了鐘粹宮,不過從棲鳳殿這邊爭人到還是第一回。
「可請了太醫?」刑悠悠的聲音很平靜,或許她該做個賢後,只要不對那些事抱有奢望,眼前的日子也不是那麼難的。
「太醫已經看過了,也開了藥,只大皇子不肯吃,靜妃娘娘沒有辦法才會讓奴才求見皇上的。」小德子在棲鳳宮倒是不敢擺什麼架子,畢竟再怎麼說皇後都是皇後,該有的尊敬還是要給的。
刑悠悠聞言點了點頭,很自然的去看一旁的上官昊,卻見他依舊冰著一張臉,不由得心中暗想,就這悶聲不吭的性子也不知道底下的那些人是如何揣測他的喜好的,她揣測了那麼多年,始終都沒有模出個道道來,如今也累了。
「既是如此,皇上去看一看大皇子吧。」刑悠悠很大度的說道,此時自己若是不表這個態,怕是過後宣氏又找著理由進宮教她所謂女子的賢德了。
小德子臉上一喜,不想皇後如此的好說話,不過想想也是,皇後這麼多年了肚子里都沒有傳出什麼消息,在無嫡立長的祖宗規矩下,他們大皇子便是未來的太子,皇後將來的榮寵可比不得靜妃娘娘。
上官昊的眸色微沉,側過臉去看刑悠悠,卻見她臉上始終掛著大方的笑容,放佛他之于她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件,可以隨意的推給別人,上官昊的心頭有些不舒服,連帶著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了。
這種心里頭窩火的感覺又不好對著刑悠悠發,只好沖著小德子說道︰「朕又不是太醫,更不知道如何治病,如果靜妃連一個孩子都帶不好,不如就不要帶了。」
此話一出,包括刑悠悠都驚了一跳,上官昊冷則冷,但是對于女人卻很少會說重話的,而這也不是靜妃第一次借著大皇子的事了,上官昊前幾次也很給面子順了靜妃的心去了鐘粹宮,這也帶起了靜妃的氣焰,不過那些女人本身位份就比靜妃低,加上靜妃又生了大皇子自是不敢惹她,頂多背後說說酸話,這些事情刑悠悠當然都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會說出讓皇帝去看看大皇子的話來,卻不想皇帝會突然之間發怒。
小德子臉上的神情僵住了,在听清皇上話中的意思後更是血色盡褪,連連磕頭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滾——」上官昊語氣越發的冷了。
小德子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出了棲鳳宮。
一時之間氣氛冷凝,便是桑青的身子也繃直了,雖然看到皇帝如此斥責鐘粹宮的人很讓人痛快,可是皇上這莫名的怒火卻讓人不知道該如何承受,這都是靜妃惹出來的事,可別連累了她家娘娘。
刑悠悠見上官好黑著一張臉不由得勸道︰「皇上,靜妃也是擔心大皇子,你又何必發那麼大的火。」連桑青都快承受不住這種僵冷的氣氛了,更別提這宮里伺候的其他人了,只查沒跪倒在地集體請求皇帝息怒了。
靜妃如此落她的面子,都上敢著到棲鳳殿來搶人她都不生氣,還為她說話,她可真是夠大度的,還是他在她心中真的算不得什麼。上官昊心中越發的氣悶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得惡聲惡氣的說道︰「朕餓了。」
刑悠悠明顯一愣,有些趕不上上官昊的思路,不過看他似乎極力壓制怒氣,想著還是不要在盛怒的獅子身上拔毛了,便對著桑青點了點頭。
桑青的動作很快,不一會便準備好了一桌子的菜,想著以前在王府的時候,皇上和娘娘偶爾還會小酌一下很貼心的上了一壺酒。
等到菜都上齊後,上官昊也不等刑悠悠,徑直的走到餐桌邊上坐下,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刑悠悠心頭越發的訝然了,這樣的上官昊是她從未見過的,他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冷靜的可怕的人,絕不會讓自己的情緒外露,而此刻的卻有些像鬧脾氣的小孩,他這是要干什麼?
刑悠悠微微搖了搖頭,卻緩步上前,這些菜本是為她自己準備的,她可沒有預料上官昊會在這里吃飯的。
一頓飯吃的無比的沉默,中間刑悠悠都沒有說話,只默默的用了一小碗的飯填飽了肚子,她本著不要招惹的心態,卻不想上官昊越來越憋悶了,連帶著飯食都咽不下去,只得給自己灌酒,桑青準備的一小壺梨花釀很快便進了他的肚子。
「皇上,酒喝多了傷身。」刑悠悠有些看不過去的勸了一句。
卻不想上官昊直接沖著桑青道︰「再上一壺。」
桑青暗怪自己多事,也不知道皇上今日是怎麼了,就是要跟娘娘過不去。
「沒听到。」見桑青遲疑,上官昊不悅的加重了語氣。
刑悠悠對著桑青點了點頭,這棲鳳宮自不會小氣的連壺酒都不舍得,本是為他的身子著想,既然他都不領情,那就算了吧。
又是一壺酒進肚,上官昊的耳朵已經微微泛著紅了,他的酒量不怎麼樣,如此快速的飲下兩壺自是容易醉的。
踉踉蹌蹌的起身,一步步的走到刑悠悠的跟前,許是因為醉了,他幽深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氣,直直的盯著刑悠悠。
刑悠悠本是坐著的,被上官昊的目光迫的不得不抬頭相迎,是她眼花了嗎?她竟然從這個冷若冰霜的男人眼中看到了一絲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