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唐僧不取經 第13章 原來是兩個神仙

作者 ︰ 飛石

()大雨連綿不絕,似乎要澆滅世間一切火種。

陳易自離了長安城,沿著官道渾渾噩噩地向前走,要去向何方,他自己也沒有想好。大雨澆透了他的身體,更似乎澆透了他的心。天生佛體,也架不住大雨的摧殘,終于,他生病了。先是渾身發冷,然後是臉s 發青,然後是渾身滾燙,發起燒來。走路的步伐越來越慢,身上力氣流失得越來越快。陳易開始咳嗽,一咳起來竟然收拾不住,幾乎連肺都要咳出來。

漫長的官道,一個人影子都沒有。只有狂風卷起雨水,到處肆掠。

陳易蜷縮著身體,咳啊咳,緩慢地向前走。我要死了吧,他心中充滿悲哀。

長安城里發生的一切,這時都在他腦海里轉動。公主,魏征,母親……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糊涂。

終于,前方似乎出現一間屋子。

噗,陳易身體直挺挺的向前倒下,就如溺水的人最後看見了一根稻草,要抓住那根稻草的時候,整個人都松懈下來了。

雨水四濺,旁邊的樹微微搖動,似乎在關注著這個摔倒在雨地里的可憐人。

……

黑夜里,陳易做了一個夢。各種光怪陸離,飛快閃過,想要仔細去辨認,卻又看不清楚。隨後是無邊的黑暗,自己在這黑暗里,找不到方向。後來天邊出現了一道光,陳易想要努力去抓住,好費力啊,陳易覺得好累,可是,那是希望之光,陳易拼命去抓,于是便醒了。

陳易挺起身來,將正在一旁鼓搗草藥的少女嚇了一跳,手中的草藥撒了一地。少女趕忙過來扶住陳易,一手扶住他的背,一手放在他的頭上,連聲安慰,「好了,好了,沒事了……」

陳易感到自己靠在一個溫暖而柔軟的物體里,這個物體讓他感到安全,就像在母親的懷里,他非常留戀這種感覺。彎腰伏身間,兩人的距離不免比較近,陳易這才有機會認真地打量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女。少女的臉看起來很年輕,臉形微圓,皮膚光潔如玉,五官勻稱,眉如新月,眼睫毛很長,眼楮忽然輕輕的動了一下,立刻讓整個臉充滿了光彩。

「呵呵,看你醒來真不容易。這樣,你稍微休息一下,我去端碗粥給你喝」,少女邊笑邊說。然後回身,向門外走去。

陳易看著少女背影,感到自己如處夢中,可他知道,這的確這不是夢。他收回目光,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十二三平米大小的屋子,牆壁、屋頂和地面都是木質的,看起來這屋齡恐怕不短,木頭都有些發黑了。門和窗戶在他的左手方向,離床有三米的樣子。窗戶有一個窗台,窗台上放了一盆不知名的植物,盆中間甚至開了幾朵紫s 的小花。門邊的牆上掛這幾把獵刀,刀鞘看起來像是有人經常擦拭,很干淨。從腳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到牆根堆放了一些罐子。天還在下雨,光線不好,屋里有些y n暗。

正觀察間,少女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陳易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少女端著一個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陶碗里飄著熱氣。她走路輕輕地墊著腳,使她看起來有些飄逸的感覺。

少女將陶碗放在桌上,用手拂了一下眼前散落下來的頭發,忽然又想起什麼來。她看了看陳易,有些不好意思,「真是的,居然忘記了拿勺子,你再等等……」。她懊悔的吐了吐舌頭,轉身幾乎是連跑帶跳地沖了出去。陳易看著少女的行為和表情,心中充滿了親切感。

俄傾,少女拿著一個木質的勺子跑了回來。她沖陳易笑了一笑,說︰「這下對了」。陳易又一次裂開嘴,露出了牙齒。少女看著他艱難的表情,連忙說︰「別笑,別說話,等下吃完東西有了j ng神再說。」

「恩」,陳易一邊回應著少女的建議,一邊試圖伸出手去接勺子,一動之間,渾身乏力感涌上來,他嘆了口氣,覺得非常沮喪。少女連忙制止了他的行為,關切的說︰「你別動,讓我來喂你好了。」

說話間,少女一手端碗,另一手持勺在陶碗里面攪動,熱氣和香氣立刻散發開來,過了一會,她用勺子盛起一勺粥,很細心的在上面吹了幾口氣,然後送到了陳易的嘴邊。一股清香立刻鑽進了他的鼻孔,立刻讓他j ng神一振,肚子也情不自禁地呱呱叫了幾聲。

「呵呵」,聲音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她輕笑了兩聲,然後柔聲地說,「吃吧,熬了很久呢,很香的。」

陳易感激地看著少女,張開了嘴,還沒有來得及品味,只覺得一股暖流順口而下,粥已經下了肚。

「不燙吧?」,少女很關心的問到。

「恩」,陳易哼了一聲,又迫不及待的張開了嘴巴。

少女大樂,連忙又盛了一勺給喂過去。一勺,又一勺……吃得快,喂得也快,一碗粥很快就見了底。少女又去盛了一碗,如此反復,陳易一連吃了四碗。他還想繼續,少女不得不嚴肅的對他說,「你大病初愈,不能再吃了。」這才做罷。

一頓稀粥大餐下來,陳易只覺得渾身舒坦,百脈暢通。他閉目暗嘆,這人就是賤啊,餓著的時候你怎麼也打不起j ng神,飽的時候卻怎麼j ng神怎麼有,所以貧賤富貴,這不能怪誰歧視誰,只能說是人的天x ng決定的吧。

在少女眼中,是另外一個場景,一個剛吃飽了的光頭,面帶笑容,閉目養神,偶爾還要吧唧一下嘴。她又好氣又好笑,帶點嗔怪的口氣說︰「喂,干嘛呢,吃飽了就想睡?」

陳易回過神來。這一瞬間的溫柔,沖淡了他的悲痛。就好像一個求死的人,被救過一次,就很難再去尋死。死都死過一次了,還在乎什麼呢?陳易算是第一次感受到失去親人的悲痛,可是,一旦緩過來,他自己就很明白,悲痛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自己好好活著才是正路。

「謝謝女施主的救命之恩。」陳易真叫做一r 做和尚,千r 難相忘,說出嘴的話,仍然是一個佛門弟子。

少女听見陳易的話,先是愣了一愣,接著說︰「女施主?呵呵。不過我是n in i救的你,我可沒那麼大的功勞。」

說話間,只听門一響,一道香風似有似無地飄了進來,陳易嗅覺極好,聞到香味覺得平靜舒緩,不由向門看去。進來的是一個老太太,身材保持得極好,不胖也不瘦,背微彎,銀白的頭發在頭上挽成一個發髻,發髻上插著一把白玉梳。老太太一進屋,便看過來,眼神中充滿了平靜,是的,平靜,陳易切實感受到了這點,就像是大地,風吹雨打也毫不動搖。

「醒了?」老太太進門便問,聲音竟然毫無老年人的遲暮,如玉相擊,十分悅耳。

那少女站在一旁,低頭垂手,顯得對老太太十分的恭敬,回道︰「是的,n in i。」

「謝謝老人家救命之恩。」陳易立刻明白老太太的身份,先表謝意。

「你這個光頭不要命了?那麼大的雨,真能淋死人的。」老太太似乎對光頭沒有什麼好感。

陳易看見了少女的恭敬,于是對老太太也是恭敬有加起來,說道︰「小生有急事,只能冒雨趕路。以為下不了多久雨便會停,哪里想到盡然下了這麼久的雨,說起來慚愧。」他這時卻記起自己不是和尚了,稱自己為小生。

那少女見陳易恭敬,不由地噗地笑了一聲。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卻並不責怪。

「那你這是從哪里來啊?又是要往哪里去?」老太太親切地問道。

從哪里來,往哪里去?陳易卻犯了迷糊,從哪里來的呢,長安?金山寺?那個現代世界?我又要往哪里去呢?這個世界,哪里里才能找到z y u,找到真理呢?他這樣想,眼中卻流露出迷惘之s 。

老太太眼見如此,知他心有魔障,便厲喝一聲︰「痴兒,這又有什麼要緊?」

聲如洪鐘大呂,一下就驚醒了陳易。陳易反應過來,笑了笑,打個禪機︰「我從來處來,卻往去出去。」

「你可放下你的過去,你可看見你的未來?」老太太的臉上流露出一種特別的神采,如同抹上了一層油。

陳易想起了自己在那個世界的遭遇,想起了十八年的和尚生涯,想起了長安城奮戰的居民,想起了替自己而死的殷素素,過去哪是那麼好放下的,他嘆口氣︰「過去就是過去,放不下了,未來就是未來,我哪能看得見。」

老太太听聞此言,猛睜開眼,話音堅定有力,如重錘敲擊人的心靈,說道︰「放不下就放不下,何須放下,看不見就看不見,何須看見。」

陳易突然明白了一個新的道理,心靈像打開了一個新的窗戶。、

「這就是,人——生」,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說道。

陳易徹底明白了。自己的過去和未來,都是自己的人生,順其自然就好。失去的人不能重現,但那終究是記憶,自己不走進未來,就永遠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活吧。

陳易心里不再悲傷,殷素素的舍身,反而成了心中最美好的回憶。

陳易知道自己今天遇到高人了,翻下床來,倒頭便拜。「你老人家真是我的老師。」

老太太笑臉如花,是的,真正的似一朵鮮花,一朵盛開的蓮花。

這時,雨停了。

老太太和少女並沒有告訴陳易她們的姓名,陳易也沒主動去問,有時候,尊重人家的選擇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陳易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到兩天後,陳易感覺自己身體好了,想要再次上路的時候,他都還不知道這兩人的姓名。

老太太像是知道他有走的打算,這天一早就過來問他,「可想好了去處?」

陳易笑笑,說︰「沒有,我就是打算到處走走看看」

老太太眼楮里有說不清的東西在流動,似乎很隱晦,但陳易並沒太在意。

老太太說︰「我給你推薦個地方。」

「您老請說。」

「成都。今大唐初定,恰逢災荒,戰亂之後人們又遭此折難,天下老百姓吃飯都困難。唯有成都,沒經受戰亂,也沒經受災荒,人們生活富足。那里百花齊放,百家齊鳴,天下英才,盡聚其中,正適合你這種想到處走走看看的人。同時,那里佛教徒眾多,光頭多,正好適合你。」

佛教徒,陳易心中大震,看向老太太的眼光都有些變了。心中想,你到底是誰呀。

老太太慧眼如炬,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輕輕笑到︰「不用問,你早遲會知道的。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此時,那少女卻捧著一個雪白如玉的磁盤走過來。陳易一看,玉盤中放著幾顆蓮子,黑黑的,毫不起眼。少女看見陳易,卻不說話,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老太太說道︰「這是幾顆冰蓮子,能清心淨氣,算是我們相識一場,有點緣分,就送給你了」

「您的恩德,我不知如何報答才好」,陳易很是感激。

「別說報答,一切皆有因,一切皆有果,因果報應而已。注定我該救你,就注定有此一場緣分。」老太太並不怎麼在意。

陳易長身,一揖到底,老太太並未躲閃,盡受了。少女眼中笑意越濃,嘴角都揚了起來。其實告別的氣氛也並不總是尷尬的嘛。

陳易一路向前,不敢回頭。直到大路盡頭要轉拐了,才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卻看出一朵花來。

那屋子,整個變成了一朵蓮花,潔白無暇,蓮花正緩緩升起,飄在天空,一時香氣四溢,仙韻浮動,似有仙音梵唱,樂不絕耳。

陳易雙手合十,心中想,卻原來是兩個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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