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瘋話!你不過是個含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統的混血兒!因為你身上有黑人的血,你與保羅?阿博特的婚姻是無效的,因此,他的任何財產你均無權提出要求。」
「我們是在北方結的婚,在那里就是合法的。」
「但此地是路易斯安娜。我再不想听你的廢話。我現在命令你離開這里!」
「不跟杰夸德先生說幾句話我不走。我知道他在這兒,因為他的馬拴在外面。」
「你說什麼?他的馬——」納西絲此時已氣急敗壞地尖叫起來,「我正告你,我丈夫是我丈夫,他的馬是他的馬,完全是兩碼事!」
米凱拉睜大雙眼︰「你丈夫?你和杰克——?」
納西絲高ぼ揚起她貴族式的腦袋,那雙明亮的綠眼楮放出冷酷的光︰「這件事我們不願意張揚,但告訴你這號人無頭緊要。不錯,我們在兩周前結婚了——」
米凱拉暴出一陣大笑,簡直有點神神經質。
「你覺得可笑,是嗎?你不必告訴我你曾是他的情婦,我早知道,別想拿這刺我。」
「恕我說話直率,夫人。我只想讓你自己的話打你自己一個耳光,你不是講路易斯安娜州禁止白人與混血兒結婚嗎,難道杰夸德竟忘記告訴您,他與我一樣血管里也流著黑人的血?」
納西絲的臉變得慘白︰「你——你撒謊!」
「我微謊?去問伏都教的尼姑莫姆塞爾?德爾範妮好了,她曾是杰夸德的海地母親的女僕,他母親具有四分之一黑人血統。也可以去問任何一個從海地來的奴隸。」
「不,不——!」納西絲嚇得喘不過氣來。
「為了讓你更清亮清亮,」米凱拉繼續冷ぼ地說,「我告訴您,就在一個小時前我也榮幸地成了咱們共同丈夫的新娘。看見我的兩枚新戒指嗎?」她舉起左手,「與您的那兩枚一樣漂亮吧?」
納西絲張嘴結舌地望著戒指,它們比她的還要華貴—些。
「這不可能——」她叫道。
杰夸德臉上掛著譏誚的微笑突然走到她面前。
「我親愛的,恐怕這是真的。不幸的是你比我希望的早知道了一些,現在,實情你已全部了解——」
「你這個魔鬼!」納西絲咬牙切齒地對他嚷。
「請別虛張聲勢。也考慮考慮我的困境。現在我有了兩個可愛的妻子,這顯然是一種負擔,無法合法地把你們倆都留住,總得走一個。」
「這用不著害怕!」納西絲向他吼道,「反正我們的婚姻原來就是非法的——感謝上帝——你若想留下你的混血兒,我再高興不過,以後再也不會見你!」
「 ,可你說到點子上了,我現在正需要解決這個問題。你應理解,米凱拉這會兒已是我的合法的夫人,法津不會輕易听從她對丈夫的控告,可你不是我的妻子,知道的事又太多,所以我必須將你干掉——」
納西絲大驚失s 地望著他︰「杰克!你絕不是想下毒手吧——」
「我親愛的,我正是這個意思。還是現實一點吧!在有可能失去西普里斯莊園的所有權,或讓我的擋路人保特沉默這一關鍵問題面前,你想我能做出什麼抉擇呢?」
米凱拉听著听著也心寒膽戰起來。杰克一定是瘋了!」
「杰克,你錯啦——!」她忙叫道,「從法津上講,我跟納西絲一樣,也不能算是你的妻子。我現在已經知道保羅還活著,所以我們的婚姻並不合法!」她像一個打牌的老手,向納西絲拋去一個誘餌,「夫人,您說是嗎?」
納西絲急忙抓住救命稻草︰「是的,是——這是真的!你的保羅還活著呢!」
杰夸德笑道︰「盡管這是問題的關檻和核心——但只需一顆子彈便可輕而易舉地解決!」
主門道里突然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杰夸德先生,不那麼便當吧——」
米凱拉一看見兩個穿北軍軍服的男人,頓時喜上心頭。那端著步槍的是贊布拉,另一個——
接著只覺一道閃光,她看見杰夸德掏出了手槍。
「保羅——!」她驚叫起來。「小心!」
贊布拉躥上來用身體擋住保羅,槍聲隨即響起,這黑人應聲倒在地板上,手中的步槍滑月兌到地毯上。
「你這個壞蛋——!」保羅邁步逼近杰夸德。杰夸德把空槍扔到一邊,手中忽又閃出一把刀。他齜牙獰笑著向保羅撲來。
米凱拉恐怖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安蒙進屋,跑過來抓起步槍。鮮血已染紅軍裝的贊布拉在掙扎著站起來。保羅與杰夸德扭打在一起,一只手抓著杰夸德持刀的手腕。他們倆形成僵持局面,雙方奮力爭取主動,臉憋得都變了模樣︰一個在拼命把刀子推回去,一個在著力把刀插入對手的胸膛。尖刀慢ぼ地逼下來。她看得清楚,保羅現在已不如以前,臉瘦多了,體重也大減。他身上的力氣顯然已被艱難和困苦熬干,難是杰克的對手。
「哈ぼぼ——!」杰夸德發出得勝的吆喝聲,「這是我最ぼ快活的時刻,讓我盼得好苦呀—」
啪地一聲手槍槍響打斷了他的呼噪,一個紅s 的圓洞立即出現在他胸前,開始向外滴血。他手一松,尖刀滑落在地;整個身子像一袋不滿的糧食軟綿綿地跌癱下去。他瞪著難以置信的雙眼看著米凱拉和她手中仍在冒煙的珍珠柄小手槍,發出一聲悲憐的嚎叫。
「米凱拉,」他喘息著用微弱的聲音說,「你怎麼?難道你不知道,我一直是……愛你的麼?是的,是野獸式的愛……可我只會那樣……愛你……愛你……」他窒噎了,喉嚨里咯ぼ直響,接著把眼楮轉向上空,「聖母啊,寬恕我吧!」
米凱拉扔掉手槍,看著杰夸德頭向後一仰在地毯上咽了氣,便輕ぼ哭泣起來。
可是納西絲立刻神情驟變,來了j ng神;她神經質地嚷叫道︰
「安蒙——向他們開槍——打死他們倆!他們殺害了杰夸德大人!」
安蒙呆滯地搖ぼ腦袋。「不,我不干。」
「我在命令你?」她尖叫,「殺死他們,以後我就說他們想害我,你為了保護我而正當防衛。殺死他們,我可以讓你發財,讓你z y u。我保證!」
安蒙望著她,露出一絲慘淡的微笑︰
「女士,我已經z y u了。沒听見那鼓聲嗎?它們已響了一個多小時,告訴我們說,戰爭結束了。李將軍已向林肯大軍投降……」
納西絲頓時淚流滿面︰「現在我一切都沒有了……」說完嚎啕起來。
正在和米凱拉一起低頭觀看贊布拉的保羅揚起臉說︰「不是一切。我想,由于聯邦軍贏得了戰爭,你會發現你與杰夸德的婚姻將會被承認為合法的——這樣你還能做個非常富有的貴婦人。」
「可,可那樣,整個世界都會知道我嫁的丈夫有黑人血統!」
「夫人,請接受我的深切同情。我實在為你感到痛心……」保羅又把目光轉向贊布拉。
「是肩部的輕傷,」他對米凱拉說,「經過治療,很快就會愈合的。」
米凱拉用濕潤的眼楮搜尋著他臉上的反應說,「親愛的,可是我給你的心靈造成了多大創傷啊!它們能愈合嗎?」
「我既已知道真情,它們也就愈合了。」他回答
尾聲
保羅和米凱拉正在進早餐,忽然,安蒙手揮著一個信封跑進來。
「保羅先生,」他激動萬分地嚷著,「輪船剛給我帶來一封信——我活了一輩子,這是頭一遭。謝ぼ您給我讀ぼ好嗎?」
保羅高聲念起︰
~
親愛的朋友安蒙︰
這封信是我新媽代寫的,她想讓我告訴你,我生活得很好。很快活。
我也很想告訴你,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所以要逃跑,只有一個原因
——我偷听到表舅媽納西絲和杰夸德大人在一起說話,他們為了把西普里
斯莊園佔為己有,準備殺掉我。如果我父親還活著,他一定會好ぼ懲罰他
們的!
我的新父母也是我的好朋友,一個叫喬琳,一個叫奧林?歐克斯,他
們剛ぼ結婚。他們準備駕著一輛大個的四輪馬車到西部去,看望喬琳的哥
哥,也可能是去建個大牧場。他們要帶我一同前往,所以我將能看到好多
好多印第安人了。但願你過去沒有過分為我擔驚受怕。
你忠誠的朋友
卡森?狄克遜?阿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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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把信放下。
「我看,」他慢ぼ說道,「當我知道我那失去父親,失去家的兒子正在西部的什麼地方游蕩,我就再也無法感到安寧和高興了——既便收養他的是一對心地善良的陌生人。我必須動身去找他。你和莉爾待在西普里斯莊園別動。贊布拉和安蒙會照頓你們的。我一定常寫信來。並盡快趕回家。」
「不!」米凱拉的口氣再真誠熱烈不過,「我再也不會讓你遠離開我!從現在起,不管你走到哪里,我和莉爾都要跟著!」她說著從餐桌旁站起來。
「好——我們打點行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