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杞人憂天。」方衛國目露憂s ,「而是我預感到最近很可能會發生什麼大事。」
「預感?你認為會和我和吳尊有關?」張子軒平靜地道。
「不只是你們。」方衛國搖頭道︰「我想這將是一場大地震,會波及甚廣。」
張子軒微微眯起眼楮,「你知道了些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方衛國很干脆地道︰「純粹就是一種感覺。最近我總感覺十分壓抑。特別是在得知邪龍幫老大都被弄進去之後,那種壓抑的感覺更嚴重了。我的老上司雖然什麼都沒有說,我卻能夠感覺到他正在準備著什麼。這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那種無比沉悶的壓抑。」
張子軒想了想,道︰「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邪龍幫,絕對不會像你想象的一樣。」
「真的?」方衛國眼神灼灼地盯著張子軒。
「你應該相信我和吳尊。而且,你也更應該相信一個事實。在邪龍幫掌控封海地下世界至今,封海的地下秩序要比過去好得多。」張子軒道。
方衛國點點頭,「這倒是。也許是我小人之心了。」
張子軒笑道︰「這麼容易就相信我這麼一個財迷?」
方衛國無奈地道︰「不然能怎麼辦?我只是一個小j ng察而已,雖然有個一官半職的,可就社會能量上,我比你差遠了。我能和邪龍幫老大的兄弟說這些話,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自嘲一笑,方衛國道︰「一個j ng察,居然會去求黑幫不去攪亂社會。這要是說出去,估計都沒幾個人會相信。」
「其實……」張子軒道︰「真正攪動封海風雲的,不是我們。我們也不過是為了自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別人總是一步比一步逼得更緊,我們也沒有辦法。」
方衛國愣了一下,隨即輕輕一嘆,揚起頭,把酒一干而盡,眉頭大皺,不知是被酒的勁道沖的,還是內心憋悶。
「不說這些了。喝酒喝酒。」方衛國招呼道。
見方衛國放下這個話題,且對自己的憂慮只字不提,張子軒也就沒有多問。
他明白,今天方衛國能跟他說出這些話,已經是底限,絕對不會再想借他之力排除心底的憂慮。
一個是正直的j ng察,一個是地下世界老大的兄弟,如果不是因為瘋魔的事件,兩個人要麼就永遠都沒有交集,要麼就只能永遠站在對立面。
既然方衛國不想再提,張子軒也不會死纏爛打,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方衛國說上兩句,喝著酒,吃著東西。
雖然已經吃過東西,張子軒還是吃了不少。
還真如方衛國說的那樣,這家店雖小,但東西還真不錯。
直到肚子里實在沒什麼空地方,張子軒才一點點喝著酒,算是陪著方衛國,給方衛國解去一點憂慮。
忽然間,一個老婦人出現在了小飯館里,四下看了看,隨即眼神定在了方衛國的身上,眼中帶著不甘、怒火和悲憤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兩個中年人左右攙扶著老婦人,生怕老婦人因為走得太快而摔倒,而看向方衛國時,眼神里同樣滿是怒火和悲憤。
「你還我孫子命來!」
老婦人離著方衛國還有段距離,就已經老眼含淚地撲了過來,抓著方衛國的衣服就是一陣廝打。
方衛國心中郁悶,突然遭到這樣的襲擊,當下就是一怒,想要呵斥,可在見到老婦人時,臉s 一僵,隨即沉默了下來,坐在座位上,任老婦人打,任老婦人罵,原本穩如山峰一般的身體,在一個枯瘦老婦人的扯打之下,居然左右搖擺著。
「啊!」老婦人一邊扯打著方衛國,手上不時還會帶出絲絲皮。
那是屬于方衛國的。
方衛國黝黑的臉上,已經出現了道道血痕。
而邊上兩個中年人都死命地攔著老婦人,生怕老婦人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發生什麼問題,而在看方衛國時,明顯也是恨不得撲上來咬上一口的模樣,而且眼框通紅,只是強忍著沒有留下淚來。
這一幕頓時讓小飯館里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這邊。
張子軒眉頭一皺,腳下微動,想要進行勸阻。
「不許動!讓他們來!哪怕他們把我打死,我也認了!」
方衛國沖著張子軒吼道。
「打死你?」老婦人更加激動了,眼淚簌簌而落,「打死你,我孫子就能活過來了?打死你,殺了我孫子的凶手就能受到應有的懲罰了?如果你死了,一切都能變回原樣,我就是拼著一條老命,也會把你打死!可有用嗎?我孫子那麼乖的一個孩子,就因為和別人的一點小矛盾,就這麼被人殺死了!可凶手呢?眼看著就要出來了!就是因為你!證據呢?證據明明就是你們看著的,怎麼就沒了呢?怎麼它就沒了呢!啊!」
老婦人大叫一聲,一口氣沒有順過來,頓時翻起了白眼,向後倒去。
悲火、怒火和屈火同時攻心,讓老婦人立時就受不住了。
方衛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老婦人的手,這才沒有讓老婦人真的倒下去。
只不過,跟著老婦人一同前來的兩個中年人卻一點也不領情。
其中一個中年人,眉宇間與老婦人有些相似,一把拍開方衛國的手,吼道︰「放開你的臭手!我們就是死了,也不受你半點恩惠!有本事,你就把證據再給我找回來啊!」
中年人說是這麼說,但神s 間卻是一片絕望。
張子軒看得清清楚楚,細一想,便明白了怎麼回事,不由輕輕一嘆。
這件事,就是方衛國丟失了可以指證殺人凶手的證據,結果卻被被害人的家屬知曉了,而且很顯然,被害人的家屬已經明白證據丟失意味著什麼。
就算是證據最後被尋回,也失去了公正x ng,因為證據很可能被污染了,失去了最初身為證據的可信x ng。
這樣的證據是絕對不會被采納和接受的。
也就是說,被害人一家不單因家人死亡而無限悲痛,還得不到一個滿意的,可以暫時撫慰他們的答案。
這是何等地痛苦。
滿腔痛苦無處宣泄,他們最終將全部的怒火全都轉嫁到了方衛國的身上。
張子軒深深地明白,在這種時候,方衛國在被害人家屬的心里,等同是殺人者,甚至因為方衛國的特殊身份,情況還要更甚一點。
他也終于明白方衛國的憂慮從何而來。
對方衛國來說,無法給被害人的家屬,無法給被害人一個公正的答案,他本身就是無比痛苦的。
看著方衛國被中年人拍了一下手,身體卻是一陣不穩,差點向後倒過去,顯得那般無力,張子軒就明白方衛國正在經受著怎樣的煎熬。
周圍的人,無不是露出恍然之s ,再看向方衛國時,皆是露出怪異的神s ,似是鄙夷,似是不屑,似是好奇,更多的,卻是對方衛國的質疑。
張子軒心底大嘆,「這簡直能從根子上毀了方衛國啊。」
一個一心為民的人,卻被萬民質疑,這絕對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只是瞬間,方衛國像是蒼老了二十歲,整個人一下子沒有了任何生氣。
張子軒毫不懷疑,只需要再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過來,就能夠完全擊垮方衛國。
「好狠辣的手段!」張子軒眼中閃過一抹邪氣。
證據的丟失,是人為,還是無意,張子軒不甚清楚,但卻明白,暗中一定有人針對方衛國。
否則,一般來說,證據丟失,j ng方一定會努力將證據追回,而不會鬧得這麼大,讓被害人家屬都知道。
這等于是直接斷了被害人一家全部的念想啊,而且對j ng方的威信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我還在想,為什麼方衛國把瘋魔的尸體帶回去,立了那麼大一個功,都好幾天了,j ng方卻沒有一點動靜,借著方衛國寬厚正直的形象,來重新樹立起j ng方在瘋魔肆虐時期失去的威信和民心,現在,一切都明朗了啊。」張子軒默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