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情撩了撩她的頭發,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欒子義找你做什麼?」我追問道。
「算了,不說了,總之我絕對不會跟欒子義這種人來往的,先說你的事吧,你為什麼要請長假啊?」
見她不願意告訴我欒子義的事情,我也不便再追問,但心里多少有些悻然不是滋味,總覺得蘇情要刻意隱瞞我什麼,不過她既然不想說,我又何必非要再追問。
我回道︰「哦,我家里有點兒事,老爺子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顧他幾天。」
「啊,你爺爺生病了?什麼病,去醫院看了嗎?」
「去了,已經去了醫院。」我沒有告訴他老爺子得了什麼病,他既然不願意將欒子義的事情告訴我,我覺得我也沒必要再將老爺子的事情告訴她,看著她一臉關切的神情,想起她早晨跟我說過的話,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蘇情卻似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道︰「夜路沙,你是不是怪我不把欒子義找我的事情告訴你呢?」
「不是,不是的。」
「那你為什麼看上去顯得很不高興,難道不是覺得我這個朋友有話不說嗎?」
「不是,你既然不願意說,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只是擔心老爺子的病,所以心情不太好。」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我臉上的表情顯然已經讓蘇情明白,我的確是在怨怪她不把我當朋友。
「夜路沙,其實欒子義找我,說了一些很難听的話,這些話與你有關,我雖然不信,卻不想讓你知道了郁悶,所以我才決定不告訴你。」
「他說了我什麼話,如果你把我當朋友,就告訴我,你要還是不想說,就算了。」
蘇情的表情沉了下來,她看了看周圍,道︰「夜路沙,咱們去操場說去。」
我隨著蘇情向操場走去,那里人少,有些同學見蘇情跟我走在一起,看著我們的表情很是怪異,但我不理會這些,我一向對別人看我的眼光沒有興趣。
蘇情看上去也沒什麼不自在,與我並排走在一起,目光很是坦然,有些同學與我們相對而過時,總會身子一頓,然後便低著頭匆匆閃到一旁,尤其是一些女同學,幾乎都不敢正眼看我。
我心中愕然,看來昨晚我與蔡凱之事,已經將我在這學校的影響,再次推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蘇情與我坐到了操場里側籃球場邊的長椅上,她扭頭看著我,神情沉默,過了半晌,終于問了一句讓我倍感驚訝的話。
「夜路沙,我想問你,你有沒有殺過人?」
我的心中突然一熱,心跳頓時加快,霎那間的功夫,我的腦中便閃過了無數疑問,蘇情怎麼會問了我這麼一句話,難道她知道我曾經殺過人麼?顯然不會,李進曾經信誓旦旦的告訴我,知道我殺人這件事情的,只有那麼幾個人,但蘇情為什麼會這麼問我,我突然又想到了欒子義,他找了蘇情後,蘇情現在才會突然問了我這麼一個問題,欒子義的老爹是冀興市刑警總隊的隊長,我殺死了那個痞子這件事,難不成已經被欒子義的老爹知道了。
這件事突然其來。我看著蘇情,有些發愣,我不知道,也不敢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夜路沙,你為什麼不回答我。」我臉上的表情一定是讓蘇情看出了什麼端倪,她又追問了我一句。
「回答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問我?」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所以只能這麼反問她一句。
「夜路沙,欒子義告訴我,你曾經殺過人,但是被振頭幫的姜醒空給保了下來,這事兒是不是真的。」
我心里雖然慌亂,但已經比剛才鎮定了一些,至少我可以確定,這件事蘇情是從欒子義哪里听來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殺過人,你會信麼?」
「當然不信」蘇情回答的很干脆,「欒子義跟我說這個的時候,我就不信,我很納悶他為什麼要找我跟我說這個,到最後我才知道他的目的,欒子義最後跟我說,蔡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夜路沙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勸我跟你撇清關系,不要讓我認為你幫我對付了蔡凱,你就是一個好人了,他還說蔡凱哪邊的的事情,他可以幫我應付,保證蔡凱以後不會對我怎麼樣,但是他卻讓我答應他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月兌口問道,心中猜想這條件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他他說他以後來保護我,但是我必須要做他的女朋友。」
「什麼,你你」我想不到欒子義竟然會提出這種條件。
「我當然不會答應他,欒子義是什麼人,我心里清楚的很,他平時雖然不像蔡凱那麼囂張,但是骨子里,我可以看出來他跟蔡凱其實就是一類人。他覺得我蘇情昨晚得罪蔡凱,完全是一種沖動,事後一定會感到害怕,所以他才無恥的向我提出這樣的條件,還詆毀你,那他可看錯了,他這麼做,只會讓我從心里更加的鄙視他。」
蘇情的這番話讓我的心突然踏實了下來,心里竟然有一股暗暗的喜悅。
「蘇情,欒子義告訴你的關于我的那些事情,你真的不信麼?」
「我為什麼要信,我知道他是在詆毀你,為什麼要信他,我自己有眼有心,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看的很清楚,用不著拿他的話來做參考。這九中里面很多人都傳言你夜路沙以前是一個混子,打架心狠手辣,但我不信,因為別人不知道,你爺爺是什麼樣的人,鳳姨又是什麼樣的人,有他們在你身邊,你就絕對不會成為他們傳言的那種人。」
「可是可是蘇情,我以前,在來九中之前,真的打過架,是為我鳳姨打的,我真的曾經在打架的時候,不小心挖掉了一個人的眼楮。」對于蘇情對我的信任,我心里很是感動,所以我承認了我曾經挖人眼珠的事情,但是殺人這件事,我卻不想說,其實根本就是不敢說,我真的不敢保證,如果蘇情知道我真的殺過人,他是否還會把我當朋友。
「你那件事我也听說過,你是為了你鳳姨才那麼做的,就算挖了那個痞子的眼楮,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昨晚上不也是為了那個跟我沒有親屬關系的語文老師而得罪了蔡凱麼,只是因為我是個女生,所以沒能將蔡凱打的滿地找牙,否則我要是跟你一樣的話,說不定我也會挖他一個眼珠子呢。這件事唯一令我不解的是,你重傷了那個痞子,但公安局卻沒有找你,不過你不必跟我解釋這個,每個人心里都會有一些秘密,我姑且把這個當作是你心里的秘密吧。」
蘇情這幾句話,是笑著說出來的,我听出了她話中的意思,她一半是調侃,另一半更像是安慰我,也是在證明她對我的信任。
我看著她,突然也笑了出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就這麼笑了出來,或許是受了蘇情的影響,又或許,是因為蘇情對我的信任。
蘇情回去了,她掛念她的女乃女乃,與我說完這番話後,便急急匆匆的回去了,下午兩點半就要上課,留給他的時間很緊。
我則是留在了操場上,琢磨著蘇情剛才跟我說過的話,透過蘇情的話,我突然覺得,蘇情很可能並不是完全的信任我,但她寧願選擇完全相信我,畢竟以欒子義的身份,不可能平白無故告訴她我殺過人這件事的,既然有此一說,便不會空穴來風。
但蘇情更討厭欒子義,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我,但是我呢,我又能讓蘇情相信我多久呢,畢竟,我是真的殺過人,這個污點,我即便捂的再深,早晚也會有暴露的一天。
而欒子義知道我殺人這件事,也成為了我心里的一個大包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覺得這個欒子義比那個囂張跋扈的蔡凱更加難惹,他手中握著我的秘密,隨時都有可能將這個秘密轉化成一把刀,狠狠的扎在我的身上。
我再也無心上課,晃晃悠悠的回到宿舍,只等著下午開課,班主任來上班,我便去找他請假回家。
下午上課之後,我徑直去了班主任辦公室,但他卻不在,同室的其他老師盡皆以怪異的目光看著我,顯然他們已經知道了我昨晚惹出的事情。
這件事學校肯定是已經知道了,但是他們並沒有找我,畢竟有那麼多雙眼楮目睹了一切,我是「正義」的,這從那個現在可能住在醫院的老頭兒身上便足以證明,雖然在學校發生毆斗按校規是要受處分的,但是這件事其中的一個主角是蔡凱,一個連校長都不敢惹的人,看來學校對于這件事的態度很明確,那就是只當這件事不曾發生過,即不處罰我,也不處罰蔡凱。
我足足在班主任的辦公室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班主任才姍姍而來。
我向他請假,他竟然答應的很干脆,還囑咐我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在家里多陪老爺子幾天,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惹了蔡凱,蔡凱早晚要回到學校,到時候要是再在學校鬧出什麼事情來,他這個班主任的壓力豈不是更大了。
我心里鄙視了他一頓,像他這樣怕事避事的班主任,我心中很是不屑。
我簡單的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便離開了學校,向槐嶺村返去。
回到家後,鳳姨正坐在院子里面,神情呆滯,手里拿著幾張信紙,看到我回來,鳳姨眼眶一紅,竟然哭了出來。
我心中咯 一下,一種強烈的,極其不好的預感頓時襲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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