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追擊聲暫停,玉輕塵也隨之停下,轉身看向天罡道人。
只見天罡道人滿頭滿臉滿身的白色粉末,一陣清風吹入內室,吹散了他身上的粉末,卻飄來一道淡雅清香。
玉輕塵勾唇一笑,收起長劍緩緩坐下,手臂撐在桌面,手掌托著香腮靜看天罡道人手忙腳亂地拍打著身上的香粉,悠閑地開口,「想不到師傅還有這等嗜好。」
這樣的語氣配上這句話,玉輕塵頓時惹來了天罡道人的瞪視。
‘啪啪’幾聲,天罡道人用力拍掉身上的香粉,大手將面上的粉末抹去,這才氣呼呼地坐下,怒瞪著玉輕塵反問道︰「你倒是好的快,這麼快便恢復了。」
玉輕塵只覺天罡道人眼底神色凝萃,帶著極其精明審視之光,便知這句話一語雙關。
玉輕塵含笑不語,伸手為自己與天罡道人分別倒了一杯熱茶,這才開口,「師傅醫術了得,徒兒自然好的快。」
天罡道人卻並未舉杯喝茶,眼底的怒意也隱去不見,直直地盯著玉輕塵處驚不變的笑顏,直到玉輕塵喝完一杯茶,天罡道人這才收回視線。
玉輕塵正要再斟一杯茶,剛剛伸出的手腕卻被天罡道人握住。
注意到玉輕塵手腕上用紅色絲線編織的手鏈,天罡道人眼中目光微沉,臉色漸漸凝重,兩指突然按住玉輕塵的脈搏。
「師傅可是察覺有不妥之處?」玉輕塵觀察著天罡道人的神色,並未刻意地躲閃,大方地任由天罡道人為自己把脈。
昨日這老道僅憑‘望’之一字便能夠對癥下藥。今日出手把脈,定是察覺到自己失憶一事,倒是方便她問出緣由。
聞言,天罡道人松開兩指,端起桌上茶盞仰頭喝盡里面的茶水,面色已變得淡然,只輕聲回道︰「近日好好調養,便不會留下疤痕。」
听之,玉輕塵臉上淺笑淡了一分,斂目看著茶盞中漂浮不定的茶梗,淡淡開口,「師傅不好奇徒兒這幾日在外面遇到了什麼嗎?」
「還不是你太過調皮,背著為師私自出谷。如今竟還炫耀自己在谷外的遭遇。看來為師是太過放縱你了。從現在起,你好好呆在谷內練劍。」天罡道人佯怒道,語畢站起身,轉身便要離開內室。
「師傅。」玉輕塵卻在此時出聲輕喚一聲。
待天罡道人停下腳步,玉輕塵這才接著說道︰「師傅,既然我不怕被您看穿,您又在躲避什麼?」
天罡道人卻只丟下一句「好好練劍」,便抬步離開了閣樓。
目送天罡道人離開,玉輕塵臉上笑容依舊,眼中神色卻漸漸凝重,左手輕撫右手手腕上的絲線沉思半晌,這才起身踏出內室,往隔壁的書房走去。
如今立于書房的門口,看著里面放滿數十個書架的書籍,玉輕塵眼底劃過詫異。
緩步踏入書房,玉輕塵來到書架前,素手輕輕拂過上面擺放整齊的書籍,目光快速地掃過書名,赫然發現這些書籍包攬經史子集各色古籍,看來這具身體的主人性子雖柔弱,卻是真正的博覽群書。
從中抽出一本書籍,玉輕塵走到臨窗的書桌後坐下,靜心品閱。
夜幕降臨,直到視線模糊,玉輕塵這才抬起頭。
突然間,玉輕塵眉頭一皺,猛地放下手中的書籍走出書房,雙目透過漆黑的夜注視著山谷內外的狀況。
腳步聲傳來,玉輕塵側目看去,只見啞娘提著燈籠快步朝自己走了過來。
「師傅離開了。」不等啞娘打手勢,玉輕塵清淺出聲,心底卻升起一抹異樣。
見玉輕塵已發現天罡道人離開,啞娘微點頭,立于玉輕塵的身後看著她縴細的背影,眼中卻劃過一絲狐疑。
谷中幽靜,沒了天罡道人的打擾,每日過得十分愜意。
額頭結痂的傷疤已掉,只留淡淡的白色傷痕,玉輕塵自查身體恢復地差不多,這才取下床頭的長劍。
來到瀑布旁的岩石上,閉目聆听落水之聲,腦海中卻如上演電影般浮現各種招式,身體也漸漸由沉睡狀態醒來,手中握著的長劍已開始舞了起來。
突然,一陣夾帶凌厲的劍氣沖著玉輕塵撲來。
危險近在眼前,玉輕塵猛地睜開雙目,只見迎面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蒙面男子手持長劍刺向自己。
手中長劍頓時護在胸前,擋住了男子的攻擊,玉輕塵面若冰霜,眼底皆是凌厲之色,手腕微轉,原本護在胸前的長劍已改守為攻刺向近在眼前的敵人。
男子卻身手敏捷地在半空中轉了一圈,瞬間拉開雙方的距離,躲過了玉輕塵的攻擊。
兩人對空相望,男子露在外面的雙目冷血無情,玉輕塵直視對手的眸子冷若冰霜,兩者周身皆蓄滿殺氣。
而與玉輕塵手中泛著銀光的長劍不同,男子手中長劍劍尖泛著黑色,顯然是淬了劇毒的。
如此發現,玉輕塵心下更為小心,雙目緊盯對手動作,正要追擊而上,瀑布上方竟傳來熟悉的聲音。
玉輕塵猛抬頭,只見啞娘被攔腰捆綁掉在懸崖上,而那根極細的繩子已被點燃,若玉輕塵繼續與黑衣人打斗,只怕啞娘將會順著瀑布摔下岩石而死。
玉輕塵神色凜然,腳尖一轉運功直往啞娘的方向飛去。
黑衣人見狀,雙目半眯,動作卻極快地朝著玉輕塵追擊,淬了毒的劍尖直指玉輕塵的後背。
‘噹’一道極其清脆的相擊聲在山谷中響起。
玉輕塵趕在繩子即將斷時接住了啞娘,而她身後的黑衣人則被一名身穿墨藍色長袍的男子攔住。
黑衣人見有人出手相助,身形猛然往後退去,不小片刻便消失在山谷中。
男子背對玉輕塵而立,頎長身影讓玉輕塵倍感熟悉,手中長劍已背于身後,只見他凝視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許久,這才轉過身來。
看到來人的容貌,玉輕塵扶著啞娘的手猛然一僵,心口彌漫出熟悉的痛楚,卻是冷靜地開口問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