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強勁有力的心跳聲,玉輕塵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見自己此刻被簡玨摟在懷中,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輕拍著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力道輕柔帶著一絲愛惜,竟讓玉輕塵漸漸放下了心防,原先築起的防備不禁放下,緊繃的心得到了短暫的放松與休息,身心頓時輕松了些許。
對簡玨心境逐漸的轉變,讓玉輕塵頓時皺了下眉頭,半斂的雙眸微抬,入眼的卻是簡玨緞袍上的月牙白,耳邊傳來一下又一下節奏穩固的心跳,玉輕塵深知簡玨此人攻心手段極為厲害,不由得抬起雙臂輕推開簡玨,隔開兩人,拉大雙方之間的距離,避免自己的淪陷。
極快速地平復了微亂的心跳,玉輕塵抬手看著躺在手心中的令牌,腦中飛快地閃過認識簡玨以來所發生的事情,修眉微微擰著,似是想起某事,不禁轉眸看向簡玨,清聲問道︰「杜明雪及笄宴會上,讓那戲子手中長刀月兌落的是何人?」
當初自己本做好準備打算出手,卻有人在暗中早她一步出手。如今見簡玨早已注意到自己,且與湛然一同偷偷前往相府窺視自己,以簡玨萬事籌謀的性子而言,不可能不在自己身邊安插人手。
見玉輕塵突然推開自己,簡玨劍眉稍稍一皺,似是不喜被玉輕塵這般對待,只是在听到玉輕塵的懷疑猜測後,那雙燦若星辰的黑眸中忽而閃過一抹詫異,卻揚唇淺笑,低聲開口,「你怎麼不懷疑湛然沐靖一等人?」
說話間,簡玨握起玉輕塵的手,不容她掙月兌地拉著她坐下,二人端坐桌邊秉燭夜談。
跳躍的燭光下,玉輕塵玉顏如畫、清麗月兌俗,眉眼間帶著少女的雅致與她獨特的倔 冷靜,深深地吸引了簡玨的注意力,含笑清亮的黑眸始終注視著沉默寡言的玉輕塵,似是想將她的容顏刻入心中腦中。
聞言,玉輕塵同樣能夠看向簡玨,只見他唇角微揚,勾起一抹溫暖淺笑,軟化了他平日的冷峻,沖淡了他身上太過濃重的殺伐之氣,俊美無儔猶如一介書生隱隱帶著一絲清秀貴氣。如此特別的簡玨,亦是讓玉輕塵沉靜的眼底劃過一抹驚艷之色,怕是世人均只見過冷峻寡言的簡玨,卻不知他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吧。
憶起當日及笄宴會現場的種種,玉輕塵面色平靜地開口,「以靖世子清郡王的個性,若是真不滿那戲子,只怕早已攪翻了杜明雪的及笄宴,又豈會暗中出手。」
當日沐靖一可是與杜明雪爭鋒相對,行事如此張揚之人,在明知眾人皆懼怕他的情況下,又何必暗中動手?
且沐靖一經過那事之後曾前去宋園詢問此事,當時卻只待在宋園院內並未靠近她所居住的閣樓。想來沐靖一定是有所察覺自己在閣樓附近設下了陣法,若不能解開陣法,隨意踏入極有可能陷入危險中,因而那一夜沐靖一只乖乖地待在樹上並未硬闖入內室。連沐靖一這等高手也堤防不已,想必他也不會傻的將人暗中塞到她的身邊。
「湛然呢?」似是帶著一絲較勁,簡玨見玉輕塵掠過湛然率先提起沐靖一,不由得開口替玉輕塵開口問道。
玉輕塵平靜地注視著他,卻發現簡玨亦是認真地看著她,那雙永遠讓人看不透的黑眸中此時正釋放出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網入其中,直覺中,自己在簡玨的面前總是處于弱勢,玉輕塵錯開雙目,低聲開口,「寧郡王希望是堯郡王嗎?」
湛然如今對她的執著,到底是處于真情還是心底的不甘,玉輕塵不想多加深究。既然老天選擇她活了下來,她自然要活出另一番光景,豈能永遠活在往事中?
听玉輕塵如此反問,簡玨劍眉微挑,嘴角弧度更大,卻是輕點了下頭,承認道︰「的確是我的人。以後若是有事,便讓她前來告知我,莫要自己硬撐。」
聞言,玉輕塵抬眸,入眼的卻是簡玨認真嚴肅的表情,玉輕塵輕抿紅唇,忽而淡淡一笑,笑容中帶著一抹自嘲,「說是聯手,實則還是被保護了。」
「如此甚好,不將其他人趕走,我又如何得到你的心?玉輕塵,你若硬抗,累的只有你。宋南一事若有進展,我會派人告知你,切莫勞心勞力。」簡玨心情大好,卻順手將玉輕塵手中的令牌拿了過來收入衣袖中。
見狀,玉輕塵搖頭笑了笑,遂起身離開。
照著原路返回,待回到內室,便見門內側站著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與水綠的溫柔嫻雅截然相反,少女臉上帶著勃發的英氣,一道濃眉一雙炯炯有神的鳳目瓖嵌在一張鵝蛋臉上,一頭秀發高高盤在頭頂用黑色緞帶束住,一身黑色緊身男裝貼身得體,腰間纏著的軟劍在燭光下泛出寒芒,全然不似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仿若從戰場上走下來的將士,帶著一股肅穆殺氣。
只是在見到玉輕塵後,少女瞬間收斂了周身所有的氣息,無聲地走到桌邊,朝著玉輕塵單膝跪了下來,低聲道︰「袁丹見過小姐。」
「袁丹?」玉輕塵緩緩落座,燭火下精明的水眸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紅唇輕吐少女的名字,淺聲問道︰「袁天是你何人?」
「回小姐,袁天是卑職的結拜兄長。當年是兄長救了卑職,從此在殿邊效力。」袁丹畢恭畢敬地回答著玉輕塵的問題,沒有半絲隱瞞。
玉輕塵听之,微點了下頭,出聲道︰「起來吧。」
「那日杜明雪及笄宴上出手之人是你?」玉輕塵待袁丹起身站穩後,這才出聲詢問。
袁丹早在幾個月前便被簡玨派到玉輕塵身邊,暗中保護玉輕塵,但今日才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玉輕塵容貌,微抬的英氣眸子看了玉輕塵一眼,平靜忠心的眼眸中頓時劃過一抹驚艷,心底則更加明白為何郡王將她調遣到玉小姐的身邊暗中保護,「是卑職。」
聞言,玉輕塵眼底浮上淺笑,輕聲贊道︰「身手敏捷、心思剔透。」
若非認真觀察她且用心保護她之人,又豈會洞察她當時的小動作?可見簡玨手下無庸人,僅僅一個袁丹已抵得上數人,身為武者卻也藏著大智慧,可堪大用。
「只是,那日有人夜闖宋園,啞娘受傷,為何不見你出現?」玉輕塵接著問道。
听之,袁丹臉上劃過一絲難色,似是有些難以開口,只避重就輕道︰「是卑職的疏忽,請小姐責罰。」
看穿袁丹的表情,玉輕塵只覺哭笑不得,替她開口,「想必是簡玨下的命吧。他倒是厲害,千里之外亦能夠運籌帷幄,竟早已知曉那一夜會有人前去宋園偷襲。」
見玉輕塵早已洞悉一切,袁丹面現窘色,粉色菱唇輕抿,想了一會才敢接話,「主子說這樣可引出背後之人,因而卑職沒敢貿然出手。」
見袁丹遇事冷靜、回答問題更是先在腦中過一遍,這般謹慎小心,讓玉輕塵眼中漸漸升起一抹滿意之色。
那夜啞娘以身犯險將她引向永寧寺,若自己與當時在永寧寺相遇的簡玨被龐琛明活捉,平治帝定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
只是,危境之中又暗藏轉機,那背後之人又豈會料到她與簡玨均是打著引蛇出洞的主意,借著啞娘受傷之事將背後之人的注意力轉向永寧寺,借此看清幕後操作之人的真面目。
雖然此次雙方均沒有得到抓住彼此的把柄,卻也讓啞娘暴露在她的眼皮下,將來行事未免束手束腳,對她而言卻也算是好事。
「從今日起,你負責聯絡簡王府那邊關于宋南的所有消息。」玉輕塵觀察考驗了半晌,這才出口將這項任務交給袁丹。
且不論宋南對相府到底存了什麼心思與感情,但在外人看來,宋南如今是宋培臣的嫡長子,若他失蹤被劫的消息傳出,怕是會引來宋培臣政敵的攻擊,皆是宋南處境怕是會更加危險。
袁丹心思縝密,且不像水綠那般對宋南投注了過多的情感,更不會感情用事,將此事托付給袁丹,在目前看來倒是最為妥切的。
「卑職領命。」袁丹瞬間收起所有情緒,恢復成軍人模樣,對玉輕塵微點頭,回答地斬釘截鐵。
第二日車隊照常朝著京城方向前去,一路上一片沉寂,不見任何人聊天說笑,怕是所有人的心情均是因著葉貴妃之事而擔驚受怕,生怕這樣的禍事會突然落到自己的身上。
相較于皇甫少司平靜的表情,身為葉貴妃之子的皇甫少堇面上則多了一抹凌厲殺氣,只冷著面色騎馬走在車隊最前面。
傍晚十分,車隊越過城門進入京城,除去皇甫少司與皇甫少堇回宮復命,其余人等均是各自散去回到自家的府邸。
宋夫人早已候在相府門外,待見到宋書瑤下車的一剎那,宋夫人領著身後的婢女嬤嬤紛紛朝著宋書瑤走去,緊張地將她摟在懷中細細查點,母女二人好一番母女情深,卻是將最先走下馬車的玉輕塵冷落在一旁。
「夫人,相爺請大小姐、二小姐去書房。」母女二人尚未互訴思念之情,宋管家快步走了過來,低聲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