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遇以來的種種事情在腦中眼前瞬息閃過,讓玉輕塵漸漸看清了自己的內心,更加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歸屬。
緩緩抬眸看向靜立于面前耐心等著她回復的簡玨,月涼如水靜靜地打照在他的身上,在他周身投下一圈瑩潤的光暈,讓眼前的簡玨變得更為神秘。而這樣詭異的簡玨,在她的面前卻卸下了偽裝,只求與她共華發。
這讓玉輕塵沉靜的心漸漸悸動起來,輕抿的紅唇緩緩張開想說出自己的決定,卻不知是不是近鄉情怯,在簡玨的注視下,她素來有條不紊跳動的心跳竟突然快了幾拍,潤白的臉頰上漸漸染上紅霞,嬌羞之情忽而襲上心頭,讓玉輕塵不知不覺間咽下了到口的話,只紅著臉頰抬頭與簡玨對視。
簡玨始終注意著玉輕塵的表情,將她臉上的神色盡數看入眼中,看出她之前的掙扎、讀懂她中間的釋然、又憐惜她最後的情怯,簡玨沉穩的心因著玉輕塵的情緒變化也緊跟著發生了變化,深知玉輕塵的謹慎與冷靜,如今他能夠讓她為此露出困擾之色,顯然玉輕塵對他已有了情意。
靜靜地凝視著玉輕塵,只見瑩潤的月光下,玉輕塵一張嬌顏溫潤似水,帶著溫柔卻又隱隱含著一絲堅毅清冷,簡玨深知,便是如此矛盾神情,深深吸引了他,在不斷的觀察接觸中,讓他漸漸為她失了心。
「你這是默認了。」將玉輕塵微張的口看在眼中,簡玨眼底浮上一抹柔笑,代替她開口,聲音低沉有力帶著自信的肯定,顯然已從玉輕塵的表情中讀懂了玉輕塵的決定。
見簡玨如此直接,玉輕塵臉頰紅霞更甚,卻覺得心口緊繃著的一根弦忽而松懈了下來,不若方才那般緊張地讓她難以啟口,抿唇一笑,玉輕塵壓下心頭因簡玨的話而掀起的漣漪,輕笑道︰「若不答應呢?」
見玉輕塵恢復了素日的冷靜睿智,簡玨跟著揚唇一笑,俊朗的容顏因著這笑容而開朗柔和了許多,引得玉輕塵竟看得有些痴迷,心道難怪許嫣兒痴迷簡玨,他的確長了一副好容貌。
捕捉到玉輕塵眼底一閃而過的那一抹狡黠,簡玨黑眸深處浮現出寵溺,臉上笑意漸濃,口氣卻帶著一絲無奈,緩緩回道︰「那也只能用強的了。」
「噗哧。」听著簡玨無奈的聲音,玉輕塵輕聲一笑,腳下的步子卻朝著簡玨緩緩邁進一步,依舊抬頭望著身前的人,一眼望進那雙鋪滿柔情深情的黑眸中,讀出藏在里面內斂深沉的情意,玉輕塵漸漸收起嘴邊的淺笑,面色微沉極其認真道︰「好,我答應你。」
聞言,簡玨臉上笑意怔住,與玉輕塵對視的黑眸中劃過一抹詫異,顯然沒有料到玉輕塵還會親口給出肯定的答案,原本略顯緊張的心底瞬間掀起激動狂潮,雙手猛地執起玉輕塵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住,臉上表情卻是一片肅穆嚴正,薄唇緊抿深深望著玉輕塵,在她眼底看出同樣的認真與嚴肅,簡玨忽而揚眉一笑,低聲承諾,「此生不悔。」
玉輕塵只覺被握著的雙手微微發疼,想來簡玨心中定也不如表面看得這般平靜,這個發現讓玉輕塵頓時心安不已,卻又听得他的承諾,如重錘砸在心間,將她心底僅存的一絲擔憂盡數砸掉,微微張開十指穿過簡玨修長的十指,緊緊相扣,用行動回答了對簡玨的承諾。
簡玨會意,臉上泛起一片柔情,放開一手,另一手則牽著玉輕塵緩步走在簡王府後院,輕聲道︰「帶你逛一逛簡王府,省的將來嫁進來不認識路。」
玉輕塵嘴角含笑,總是清冷絕情的容顏上漸漸染上一絲嬌媚,竟讓簡玨一時看迷了眼,手腕微動將玉輕塵拉得更近些,這才帶著她一路由東面往南面走去。
一路上,玉輕塵打量著簡王府後院,卻發現簡王府後院種植的皆是常青植被,不見半點奼紫嫣紅的花朵,倒是與永寧寺相似,嘴角笑意不禁漸濃,看來簡玨真不是沾花惹草之人。
「宋培臣將庶女接回相府,你信中又提及匈奴王子公主一事,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有些事情,玉輕塵心中有數,卻還是等著簡玨的回答,畢竟她的消息是簡玨派人送來的,想必簡玨手上還有更重要的消息。
見玉輕塵提及相府之事,簡玨收回欣賞月色的目光,轉而側臉看了玉輕塵低眉沉思的容顏一眼,淺淺一笑,輕聲解惑,「匈奴雖被阻擋在北方之外,但便是因為生活環境惡劣,養成了匈奴人彪悍的性子。這些年不管是朝廷還是簡王府,皆與匈奴大戰小戰了無數回,卻依舊拿匈奴無可奈何。加之平治帝忌憚四大藩王府,更不願將更多的兵權放到簡王府的手上,自然會想出折中的法子,先解決其中之一。而對于匈奴而言,當務之急便是先解決年前那場大雪造成的損失。若大夏願和親,被選中的女子自然會帶一筆豐厚的嫁妝前去匈奴,這對匈奴而言,自然是好事。」
說著,簡玨稍稍頓了頓,目光落在玉輕塵絕色無雙的容顏上,只見那總是充滿自信的眉宇間浮現出讓他心動的睿智,簡玨柔和一笑,接著開口,「你這些日子在相府,常與宋書瑤接觸,可發覺了什麼?」
「自有一番國母風範。」玉輕塵低語,宋書瑤的舉手投足、言談教養以及平日里接近的人,皆是顯示出這一點。而自己的出現,因霸佔了她嫡長女的身份以及容貌的出眾,宋書瑤表面和善,內里卻不斷使絆,想將自己的名聲毀去,這些玉輕塵看在眼中,同樣不動聲色地化解了宋書瑤送來的難題,倒是如今剛剛被接回相府的宋怡,倒是讓人心生好奇。
見玉輕塵一語道出重心,簡玨勾唇一笑,含笑的眼底劃過一絲贊賞,拉著玉輕塵走上九曲回廊,二人沿著曲曲折折的回廊緩步走著,而他低沉有力的聲音則落在她的耳畔,「宋培臣培養了宋書瑤十幾年,好不容易快要等到宋書瑤及笄,自然不會願意將這麼好的女兒送出去和親。至于你……」
說著,簡玨聲音漸漸消失,腳下步子微頓,側過身看向玉輕塵,只有那只手緊緊握著玉輕塵的,不願放開。
玉輕塵輕挑眉,同樣側身看向簡玨,走廊廊檐下,簡玨上半身隱沒在暗夜中,若非那雙黑眸太過晶亮璀璨,怕是玉輕塵也尋不到他的氣息存在,見簡玨神色肅穆,玉輕塵開口,「我自幼長在山野之中,人半路認回的女兒,莫說是宋培臣,只怕平治帝也不放心讓我前去和親吧。」
語畢,玉輕塵只覺一只溫熱的手扶上她微涼的臉頰,那滿是薄繭的手掌輕輕貼在她細女敕的肌膚上,帶著幾分憐惜與厚愛,將掌心的溫度傳給她,讓玉輕塵心頭微微一暖,並未像以往那般拂開簡玨的手。
「宋培臣自然也舍不得將你送去和親。即便你是半路認回的女兒,如今卻是相府的嫡長女,他與平治帝的算盤,怕早已打到了四大藩王府的頭上。至于宋怡,她雖被宋夫人送去了別院,可這些年宋培臣對她的教養卻也是上了心的,宋培臣與平治帝只會放心讓一個心系家國的女子前去和親。」簡玨緩緩道來,亦是漸漸剝析出如今朝政大事的重點。
「既如此,他們又怎麼敢將我嫁去藩王府?況且,匈奴此次派來王子,他們又豈會答應娶一名庶女為王妃?平治帝難道不怕惹怒了匈奴,兩國再開戰?」玉輕塵冷艷一笑,眼底盡是一片嘲諷之色,君王、謀臣果真厲害,可憐女子命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你不過是他們牽制四王府的手段罷了。至于封宋怡,既然他們敢如此行事,怕早已想出了對策。」听出玉輕塵言語間的譏諷,簡玨輕輕將她拉近,一手輕摟住她縴腰,讓玉輕塵輕靠在他胸前,為她擋去所有的刀光劍影,「輕塵,這里面牽扯的事情太大。為了防止四大王府坐大,歷代帝王皆會將皇子們派出京城前往四王府的藩地歷練,一是鍛煉各位皇子,讓皇帝們能夠從中選出最出色的皇子繼承皇位。二是監視四大藩王府,模清四大藩王府的家底。到了這一代,皇甫少司與湛然走得較近。」
寥寥數語,卻透著無數的彎彎繞繞與陰謀詭計,玉輕塵輕靠在簡玨胸前,心頭卻是洶涌澎湃,修眉淡攏梳理著腦中所有的信息,越是往後清理,越覺得驚心。
一只骨節分明的食指卻在玉輕塵斂目沉思時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尖,頭頂傳來一聲寵溺的笑聲,「這些糟心事,還是留給我處理吧。」
玉輕塵拍掉繼續刮著她俏鼻的手指,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不滿道︰「既然是聯手,我自然不會閑在一旁。」
簡玨見她半斂的眼眸中射出不服輸的精銳之光,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卻是重新牽起她的手,聲音輕快愉悅道︰「走,帶你去見一見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