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7章
「哇哇哇……」尚未踏入院落,內室中已轉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听到孩子難受無措的哭喊聲,玉輕塵冷靜的面色一凜,目光中劃過一抹寒芒,腳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幾分,越過圓形拱門踏入院子。
淡黃色的燭光透過木棉窗灑在院子中,照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院落,而孩子嘶啞的哭喊聲則讓炎熱的夏晚更顯得焦躁。
「大小姐,您來了。」得到玉輕塵前來的消息,原本立于門外不敢有任何動作的乳娘立即迎上前,恭恭敬敬地對玉輕塵福了福身。
見孩子的乳娘如今被遣出正屋,玉輕塵眉頭不著痕跡地一皺,隨即雙目不動聲色地將此時院中的情形打量了一遍,見除去乳娘與日常照看孩子的兩名小婢女外皆是宋夫人與宋瑤帶來的人,便知宋夫人與宋瑤早自己一步來了此處。
冷冽的目光一掃映照在木棉窗上重重疊疊的人影,玉輕塵並未立即急著進去,只低聲對乳娘道︰「手腕。」
乳娘听之,立即明白玉輕塵的用意,快速地褪下手腕上的玉佩首飾,將手腕伸到玉輕塵的面前。
玉輕塵見狀,伸出右手,兩指輕輕地搭在乳娘的脈搏上細細地把脈,同時雙目詳觀著乳娘的臉色與神態,去發現一切正常,不似中毒的癥狀。
暫時撤回右手,玉輕塵自衣袖中取出針包,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手法熟練精準地刺進乳娘手腕的肌膚中,半晌,才緩緩捏轉著銀針自乳娘肌膚中取出,卻依舊未發現銀針的變化。
「大小姐,奴婢平日里十分注重飲食,絕不會貪吃亂吃。這幾日的吃食也與平日相同。只是卻不知小少爺這是怎麼了,竟高燒不止。奴婢是戌時伺候完小少爺用完最後一次女乃,隨後小少爺便睡著了。奴婢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也如往常一樣,在小少爺床邊的軟榻上躺下了。只是到了午夜,小少爺突然哭鬧了起來,奴婢上前一看,竟發起了高燒。」乳娘將這一夜她所知曉的一切完完本本地說了出來,臉上眼中皆是一片擔憂茫然之色。
玉輕塵細細觀察乳娘的神情,見她眼中浮現著不解的神色,便知此事怕與乳娘無關。
孩子如今雖還吃著母乳,卻也開始食用飯食,難保飯食中不會被動手腳。且乳娘始終只是普通人,若是高手趁著她熟睡之時潛入內室對孩子下手,也並非不可以。
此事疑點重重、牽扯之面太廣,一時倒是不易查出幕後的指使者。只是,這孩子既然已被太皇太後親自檢查過,排除了為湛然子嗣的嫌疑,對平常人而言倒是沒了利用的價值。可如今無緣無故發生這樣的意外,若非是真正的意外,那便是有人下手,端看接下來的事情是否能夠讓她找出蛛絲馬跡,能夠讓她順藤模瓜地牽出幕後之人以及其真正的用意。
「你隨我一同進去吧。」孩子的哭叫聲始終不得停歇,玉輕塵心生不忍,低聲叮囑了乳娘一聲,便在水綠打起簾子的同時踏入正屋。
屋內中除去孩子的哭喊聲,便是婢女們走路時悉悉索索之聲。
玉輕塵領著水綠與乳娘二人穿過正屋走入內室,只見內室中擠滿了人,宋夫人與宋瑤二人端坐在圓桌旁,二人神色輕松泰然不見半點焦灼心疼之色,只一面品著手邊的清茶,一面冷冷地望著圍繞在床前為孩子診斷的府醫。
「這孩子怎麼這麼吵?來人,先去熬些安睡湯進來,灌些安睡湯讓他睡去,也好過這大半夜吵得大伙不得安寧。」許是孩子哭鬧的久了,宋夫人將手中端著的茶盞重重地擱回桌上,秀眉一皺,神色中帶著一絲厭棄地開口。
一屋子的婢女婆子听之,不但無人反對,竟還有人立即諂媚似得對宋夫人母女點頭哈腰,隨即快速朝著外面走去,想來定是順著宋夫人的心意下去熬制安睡湯。
乳娘听見宋夫人竟命人給那麼小的孩子熬制安睡湯,原本便有些難受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緊張,卻又礙于宋夫人的身份地位而敢怒不敢言。
玉輕塵眼角余光捕捉到乳娘的表情,心中對她點了點頭,腳步卻往旁邊一轉,擋住了那婆子的去路,面色微帶肅正之色地問道︰「你這是要去哪里?」
婆子原本心心念念想著討好宋夫人,誰知竟被突然被人擋住了去路,青雲路被人從半路上砍斷,婆子臉上腆著的討好笑容瞬間斂去露出凶惡的神色來,抬起頭來便出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膽敢……」
只是,話尚未說完,婆子便看清了玉輕塵的容顏,臉上的囂張跋扈瞬間轉變為詫異震驚,一時間竟呆立于原地回不過神來。
「你說我是什麼東西?」玉輕塵一聲輕笑,眼底冷光凜冽,漆黑湛亮的雙眸靜靜地盯著面前心慌的婆子。
那如明鏡般明亮的眸子看得那婆子心頭猛然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渾身居然輕輕地顫抖起來,不禁忙轉頭看向後面,雙目求救地看向宋夫人。
宋夫人與宋瑤听到玉輕塵的聲音同時轉過臉來,宋夫人眼底劃過厭惡,宋瑤眼中閃過敵意,二人面無表情的看著玉輕塵,均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
玉輕塵同樣冷目迎上宋夫人與宋瑤的視線,當著二人的面清清楚楚地開口,「來人,將這個以下犯上的婆子拉下去打三十大板,之後攆出相府。」
「是,小姐。」水綠听之,立即上前,動作敏捷地將那出言不遜的婆子制服,強行壓著人往外走去。
「大小姐,你敢,我可是夫人的人。」那婆子見玉輕塵竟連宋夫人的面子也不給,又听得玉輕塵不但要打她板子更要將她攆出相府,一時間急了,忙梗著脖子大聲呼喊著。
宋夫人見玉輕塵竟是動真格的,一時間惱羞成怒,一手用力拍在桌面,站起身怒視著玉輕塵威脅道︰「玉輕塵,你敢。我的人,你也敢動?你忘了,我才是相府的主母。」
玉輕塵見宋夫人動了真怒,清冷的嬌顏上卻綻放出一抹淺笑,竟是和和氣氣地開口解釋道︰「母親,這婆子以下犯上,對我出言不遜,難道您還要姑息養奸包庇自己的人?況且,這樣的人,您常年帶在身邊難保不會惹事,將來若是沖撞了京中的貴人,累得相府四面樹敵,皆是整個京城皆會指責您這個當家主母不會主持中饋,受連累的始終是相府。」
「你……」宋夫人豈會料到素來強硬的玉輕塵竟也有軟綿的一面,自己蓄滿全身力道的一拳打在她的身上,竟如打在棉花上,使得宋夫人氣得滿面通紅,手指著玉輕塵和善的笑顏說不出半句話來。
「姐姐此時倒是會替相府著想了。」宋瑤緩緩開口,染著大紅色蔻丹的十指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掛著碗蓋,神色冷冷淡淡夾雜著絲絲敵意。
「我的確是為相府著想。倒是妹妹與母親怎麼糊涂了?不但縱容惡奴欺主,更對這麼小的孩子用安睡湯,這若是傳了出去,讓外人知曉妹妹連一絲憐憫之心也無,妹妹將來怎麼母儀天下?」玉輕塵笑如青蓮,輕輕淺淺的聲音如溪水流過讓人身心舒暢。
只是說出的話卻如一根魚刺般狠狠地扎進宋瑤的心口,讓宋瑤原本清閑的神色驟然一變,猛地抬起頭瞪向玉輕塵,一雙美眸中蓄滿心火怒意。
玉輕塵則是趁著這對母女怒瞪自己的空隙,伸手點住那名婆子的啞穴,揮手讓水綠將依舊掙扎不休的婆子押了出去。
「玉輕塵,誰給你的膽子,如今倒是發派起我的人了!」宋夫人見水綠當真押著那名婆子出了屋子,含怒的聲音不禁揚高了幾分,「都是死人嗎?還不趕緊將水綠那個賤婢給我就地杖斃。」
屋內的婢女婆子見自家夫人與大小姐對峙了起來,又听得夫人出聲下命,紛紛往外奔去。
玉輕塵面含淺笑,身影輕盈地擋在所有人的面前,目色微沉聲音微冷地出聲提醒,「母親與妹妹還是好好想想輕塵方才的提醒吧。都說忠言逆耳,若你們當真听不進去,不能嚴于律己,將來被人揪住了辮子只怕會悔恨終身。畢竟,父親的女兒可不止妹妹一個。」
听著玉輕塵暗含威脅的提醒,宋瑤雙目微眯,卻是適時地出手拉住了宋夫人,綻放著冷芒的美眸緊盯著玉輕塵,卻是對宋夫人開口,「母親,稍安勿躁。一個不听話的婆子而已,不值得母親失了身份。只是姐姐越俎代庖管制母親身邊的人,也是不合規矩的,畢竟不是從小養在閨中的千金小姐,教養上確實差了些。」
玉輕塵卻失了與這對母女爭執的心情,將注意力轉向床上的孩子身上,玉輕塵隨即來到床邊,低頭看向躺在床上哭得聲音沙啞的孩子,面色冷冽地問著一旁的府醫,「檢查出什麼是病因了嗎?」
只見府醫額頭已是沁出了一層汗珠,床上鋪散著各色藥瓶與銀針,卻又遲遲不敢對孩子用藥,此時听得玉輕塵問起,只能唯唯諾諾目光閃爍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