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76章
「小姐的意思是?」水綠見玉輕塵唇邊噙著一抹冷笑,不由得回憶方才宋瑤喝藥的瞬間,卻找不出自家小姐動手的跡象,不禁皺起了眉頭。
「傻丫頭,報仇豈能心急?」瞧著水綠一張嬌俏的小臉皺成了一團,玉輕塵嘴邊冷意散去,輕笑著伸手點了點水綠雪白的額頭,「若是連你也能看出,又怎麼能騙過宋瑤的眼楮?更何況,她的身邊還藏著暗衛。」
自己只不過將藥粉灑在衣袖上,隨著她斟茶、端碗的動作,藥粉自然而然地落在茶水湯藥中,外人自然找不出半點異樣。
想來此時宋瑤定是急著催吐,以防自己對她暗下毒手。
她們如何對待那孩子的,自己便如何對他們,藥粉無色無味落入液體中瞬間融合,即便是醫術精湛的太醫也尋不到半絲蛛絲馬跡。更何況,這藥粉的作用並非讓宋瑤立即發作。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此刻所需要的只是耐心。
墨香院中。
「小姐,您要不要緊?」墨香院內,菱蘭手忙腳亂地服侍著滿面漲紅的宋瑤,一會遞上鹽水、一會送上干淨的帕子,時不時地輕拍著宋瑤的後背,希望能讓自家小姐將喝下去的湯藥盡數吐出。
「嘔嘔嘔……」此時的宋瑤已顧不得失態與否,猛地灌下一杯鹽水,隨後彎腰面對桌上的銅盆,努力地將方才喝下去的湯藥吐出來。
宋瑤面色漲紅,因嘔吐太過用力從而將眼淚擠了出來,長而濃卷的睫毛上掛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水,臉頰兩旁的鬢發則早已被臉上的冷汗浸濕而凌亂地貼在玉白如雪的肌膚上,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早已沒了平日里從容不迫優雅動人的大家閨秀模樣。
努力地吐到酸水,宋瑤這才停止嘔吐,一手輕撫著胸口,一手抵在桌面緩緩坐下,胸前微微起伏,氣息顯得有些絮亂,顯然還未從方才的嘔吐中緩過氣來。
菱蘭見宋瑤停止嘔吐坐下歇息,忙命一旁的小丫頭將滿是湯藥的銅盆抱走,自己則立即遞上一杯清水,伺候著宋瑤漱口。
「你等等。」顧不得漱口整理儀容,宋瑤略微沙啞地低聲喝道。
原本捧著銅盆打算退出內室的小丫頭听到這一聲厲喝後頓時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地立于門簾處望著宋瑤,不明白自家小姐還有何吩咐。
「將盆放到花廳,去請府醫過來。」宋瑤緩了一口氣後,這才略帶一絲虛弱地開口。
小丫頭听之,不敢有所耽擱,立即走出內室來到花廳,將銅盆放在花廳的圓桌上,拔腿往府醫暫居的院落奔去。
「小姐,您受苦了。您又何必真喝下這些藥?這大小姐如今當真是越發放肆了,竟干強逼著您喝藥。」菱蘭拎干了帕子來到宋瑤的身旁,動作輕柔地替宋瑤擦拭著鬢發間的汗珠,口中則小聲地埋怨著玉輕塵。只是,想起玉輕塵方才射過來的那一抹凌厲中帶著殺意寒氣的視線,菱蘭心口不經意間地一緊,略微有些發怵。
宋瑤待漱完口,重新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幾口,待壓下喉間的那股酸氣後,這才開口說道︰「她今日過來,不就是為了逼我喝下那碗藥嗎?我若不喝,以她的性子以及我與她之間的過節,她定會想方設法將我假病的消息傳出去,屆時我落得一個沒有信義的名聲,豈不是讓她得逞了。幸而那碗藥只是補藥,就算喝下去也無礙。我如今只是擔心那個賤人會在方才的推搡中下毒手,否則她豈會在明知那碗藥有蹊蹺的前提下依舊讓我喝下?」
宋瑤面色陰沉,雙目微眯望著前方,神色似有所思,似是在回憶方才玉輕塵舉止間的可疑之處。只是,玉輕塵自踏入墨香院那一刻起便只坐在自己面前,一切皆在動作均清清楚楚地落在她的眼前,讓她尋不到半點異樣。
「小姐,您可有感到不適?」菱蘭听著宋瑤的分析,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忙將手中的濕帕子放入盆中,隨即檢查著宋瑤的周身,深怕她中了玉輕塵的算計。
宋瑤見菱蘭面帶擔憂關心,輕揮了揮手,輕聲道︰「我沒事。你出去看看府醫有沒有到了。若到了,就將他領去花廳,讓他檢查我吐出的那些藥汁。」
「是。」瞧出宋瑤經過方才那番嘔吐而露出了些微的疲態,菱蘭低聲應下,端起一旁的銅盆正要悄聲退下。
宋瑤微微垂眸想了片刻,立即抬頭看向菱蘭,手指著對面的那一只茶盞,出聲道︰「等等。將玉輕塵用過的茶盞一並端過去讓他檢查,不可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是。」菱蘭將手中的銅盆交到小婢女的手中,自己折回到桌邊,掏出衣袖中的絲帕,用絲帕抱住茶盞,小心翼翼地端著茶盞走出內室。
看著菱蘭離開,宋瑤面色驟然陰沉了下來,眼底放出辛辣狠毒的神色,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雙眉深鎖釋放出冷冽的寒意。好個玉輕塵,今日竟當眾讓自己出丑,她這是瘋了嗎?居然敢明目張膽地給自己難堪。若非父親留著她還有用,她以為自己還會容得下她?
只是,玉輕塵今日前來到底是為何事?僅僅是為了逼自己喝下那碗補藥?還是藏著其他的詭計?
而父親又為何會如此看中玉輕塵?難道僅僅因為玉輕塵的母親讓父親一見傾心嗎?父親到底想讓玉輕塵做什麼,為了玉輕塵,竟幾次明言警告自己不準傷了玉輕塵,這里面還有什麼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玉輕塵的母親搶了自己母親的寵愛,玉輕塵搶了自己的地位,一時間,宋瑤胸口燃起熊熊烈火,縴細玉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桌面,這筆帳,她定要從玉輕塵的身上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她倒要看看,到最後,鹿死誰手!
相府院內。
府醫離開墨香院後直接來到宋培臣的院,將方才檢查的結果一絲不漏地全部稟報給宋培臣。
「既然沒有檢查出異樣,此事就此打住。你退下吧。」宋培臣低頭審視著攤放在桌上的公文,一面听著府醫的稟報,見一切正常,只是兩個女兒之間的小打小鬧,便不再放在心上,只沉聲囑咐了府醫一句。
府醫忙低聲應下,隨即悄聲退出房。
看完手上的公文,宋培臣稍稍抬頭轉而看了看外邊的天色,見竟已是夕陽西下,這才將手中握了多時的毛筆擱下,身子稍稍放松往椅背上一靠,沉靜的面上陷入一片沉思中。
可惜那一夜沒有測出簡玨對玉輕塵的真心,且經過孩子中毒一事後,輕塵更是對周邊人提高了警惕,直接將孩子與乳娘接入宋園不讓他人照顧,一時間打草驚蛇,當真是失策了。否則借由那孩子揪出簡玨,接下來的事情便更加容易進行了。
只是不知,玉輕塵那一夜趕去之時有沒有猜出這件事情背後的深意。亦或者她早已想到了這一層,因而才忙著趕去救孩子,以免讓簡玨暴露。
心中細細地揣測著此事,宋培臣雙目微細放出深究的神色,心底掂量著事情的可能性。
湛然將他與玉輕塵的關系明朗化之後,簡玨立即利用尉遲鋒向皇上透露出騎兵營的事情。隨後不等湛然有所反擊,又向皇上請旨接居住在北方簡王府的老王妃回京。湛然這才在早朝之時請旨賜婚。
這一系列的事情接連發生,看似是兩個藩王府各自的事情,卻又透露出一絲詭異,實在讓人不得不防。
而如今,距離平治帝大壽已不遠,女國竟突然遞上通關文牒,難道女國經過這十幾年已經想通一切,願與大夏和平共處?
只怕,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宋管家,本相已有幾日不曾上山了?」暫時收回思緒,宋培臣沉聲問著候在門外的宋管家。
听到宋培臣的問話,宋管家立即推門走入房,恭敬地回道︰「回相爺,已有十日了。」
宋培臣听之,不由得皺了下眉頭,帶著一絲恍惚道︰「竟隔著這麼久了。近日朝中事情多,本相倒也將此事忘記了。」
「南兒離京也有大半年了,為何最近沒有南兒的任何消息?相府的暗衛都是擺設嗎?」提及後山,宋培臣自然而然地想起離京近半年的宋南,一時思子心切,出聲詢問宋管家。
見宋培臣問起自家大公子,宋管家臉上亦是閃過一絲困擾,忙出聲回道︰「相爺,是不是加派人手?公子已有許久不曾往相府送家了。此次公子離京一路往北走,如今湛王府簡王府均盯著咱們相府,難保不會對公子的行蹤上心。」
宋南是宋培臣唯一的嫡子,自然十分看重,听到宋管家的提醒,宋培臣濃眉一皺,忙出聲下命,「立即加派五百暗衛找到南兒,讓他立即回京。」
語畢,宋培臣將面前的公文合上,起身離開桌,大步走出院,朝著後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