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玨憤憤的瞪了胡清一眼,將白盅端起仰頭一咕嚕的喝完了,滿嘴的甜澀味接過花沐雲遞過來的清湯,一口氣喝完後才對上兩雙戲謔的目光。臉當即拉了下來。
胡清當沒看見,依然吃得悠閑,段鷹卻回頭說道,「小丫頭,這些日子你便在這住下,這里一切都有人在打理,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下面的人講。」
花沐雲挑好一塊魚的詞刺遞到鳳玨的嘴里,後者張開嚼了兩下,搖頭,「不用。」她要離開。
段鷹皺眉,「為何?」
「我要回去。」
「不可。」拍的一聲,段鷹一巴掌打在桌子上,吹胡子瞪眼,「你不能回去。」
鳳玨冷笑,她為什麼不能回去?她向來就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傷了她和她的人想要安穩的過著下半輩子,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去。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沒征求意見。
胡清看了鳳玨一眼,「小小姐,恕在下之言,您的身子還未痊愈,貿然離開如有變故,這誰也擔當不了,包括小小姐您自己。」
段鷹憋著一口怒氣,听著這話臉色才算好些。
鳳玨推開花沐雲遞過來的清粥,也不在搭段鷹的話,反而看向胡清的表情似笑非笑,「胡大夫也許不知道。」
胡清一愣,「哦?」
看他那懷疑的目光,鳳玨收回視線,將背靠在椅子上,慵懶的望著廳外的風景,「騄耳,雪蓮,山藥,蛇藥,當然還有一味是你的獨家秘方,這味藥材是用七色花七種果煉制七七十四九天而成的七血果,不說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卻也是史上療效最好的丹藥,只要我肚子里的胚胎還未流干淨,保住那也是毫無懸念的事。只是,要胡大夫忍痛割*,實在是本小姐的過錯了。」
對面的人臉色很精彩,鳳玨每說一個字那臉色就青白一分,抖著手就連筷子都果斷的放到了桌上,那郁悶和震驚的模樣,鳳玨很享受,笑容更加拉大了些,甚至是有些惡意的。
「不知道胡大夫覺得我有沒有說錯?」
胡清咬著下唇內壁,神色深邃如海,「小小姐識得家師?」
這七血果雖有世人知道,但除了家師和他外,在無人得知這七血果是由七色花和七種果子練就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
就是師傅也只用就了畢生心血也只練就了五粒七血果,當年家師招奸人暗算,用了一粒;他自小身體虛弱,師父也給他服用了一粒調養身息;還有一粒贈送給師父的救命恩人,現下給小小姐用了一粒,他手中也只剩下最後一粒七血果…
鳳玨眯著雙眼,「胡醫聖的名諱世人皆知,我知道又有何奇怪?」
胡清面上不動如山,胸口卻是波濤難平,臉色也蒼白了半分,「小小姐說的極是。」
「現在我想出去,你還有意見嗎?」
胡清僵硬著搖搖頭,「小小姐身體已無大礙,偶爾出去走走,對小小姐的身子也有好處。」
鳳玨滿意的點點頭,識時務者為俊杰,看著眼前索然無味的飯菜也覺得多了分香味。
「不行,我不同意。」這兩人說著一堆話,完全沒將他這個大家長放在眼里,段鷹怒憤的瞪了眼胡清,在他乖乖閉嘴吃飯後這才轉頭瞪著鳳玨,「我曾外孫還在你肚子里,你這一出去要一個不慎,給弄沒了我找誰要去?」
「城主,主子自有分寸。」花沐雲伺候好了鳳玨,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放肆,這里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下人說話了?」
鳳玨眯起雙眼,朝段鷹警告到,「她不是下人。」
花沐雲只是嫌棄的掃了眼段鷹,便自顧自的吃得正香呢。
段鷹臉上掛不住,不敢對著鳳玨發怒,只能殺氣騰騰的看向花沐雲,只是後者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胡清知道自己要在裝聾作啞下去,指不定吃好果子,只能放下筷子朝段鷹到,「老爺,您嘗嘗這杏仁魚,很不錯,小小姐吃了也對身子好。」
鳳玨的臉色很嚴肅,兩人也為了剛剛的話氣氛搞得很僵,胡清的話也算是給了段鷹一個台階下,段鷹本就是聰明的人,自知不能真的得罪了鳳玨那小丫頭,只是朝花沐雲哼了聲,鳳玨心中哀嘆,很順從的夾了一塊杏仁魚遞到段鷹的碗里,「外公,別生玨兒的氣了,都是玨兒不好,嘗嘗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段鷹剛還冰天雪地瞬間春暖花開,整張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好好好。」
胡清如釋負重的松了口氣,花沐雲對他這變臉的速度顯然很不屑,但也很給面子的沒在出聲,畢竟他也是老人家。
鳳玨斜睨著對面的胡清,正要開口時門口便進來三位女婢,每人手中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有三個果子成金字塔一樣疊著,徐徐往這邊走來。
鳳玨雙眼一亮,直直的盯著盤上面仍冒著冷氣的果子,直等到她們三人將盆子放在桌面時,這才驚喜的叫道。
「桃子。」
這幾個桃子好大,有的甚至有兩個隻果一般大,每個桃子表面上都覆著一層的冰,冒著寒氣。
段鷹拿過一個桃子在手中握了一會,在放開時整個桃子表面的冰和寒氣已消失了,色澤鮮艷,白里透紅,好不誘人。
「這是獼桃,一年也僅是盛產出一籮筐的數量,來,嘗嘗。」
說著將手中的桃子遞給了鳳玨,後者很不客氣的接過,這嬌女敕的模樣,她都不忍心將它給吃到肚子里去了。
「你們是用什麼方法將這些桃子保存起來的?這都冬天了,居然還沒壞掉,真是不可思議。」
段鷹笑著又拿了個獼桃,開始將上面的冰寒驅除,保存熱量。
「這莊園地下是座冰室,有張寒玉床,只要將這些桃子放到寒玉床上,便可保持它們的鮮美,自然放多久也不會壞。」
胡清也拿了個獼桃,開始驅寒後在上面大大的咬了一口,鮮女敕多汁,香味甘甜,確實是難得的一種香果。
鳳玨這人從上一世到這一世,沒多少有興趣的,唯獨對這些水果那是情有獨鐘,尤其是西瓜這玩意,夏天吃了解渴冬天吃了香甜,只是想到西瓜她那心肝脾胃肺又是一陣疼痛。
那可是血的代價啊…
一口咬下獼桃的肉汁,甘甜沖刺著整個口腔,頓時渾身舒坦,心口都甜了。
寒玉床啊,那可是世間極品,居然被他們用來冰凍果子,也難怪這鮮肉這麼鮮女敕。
「味道不錯,嘿,外公,還有沒有?」
段鷹轉頭輕佻眉梢,「當然。」
鳳玨脊背一涼,咽下口中的獼桃,悻悻問道,「算了,當我沒問。」
果然吃人嘴軟什麼的,真心要不得。
段鷹幾口就將比他拳頭還大的桃子給解決了,將桃仁往桌上 當一聲,丟開。
「不考慮?」當然讓她考慮也是之前的問題,這段時間好好呆在莊子,不要說是桃子了,就是山珍海味他也給他快馬加鞭的送來。
鳳玨貪婪的目光落到桌上其他兩個盤子上,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撇過頭,「不。」
堅決不能被誘惑。
可那黑漆漆的眼珠還是忍不住往那紅艷欲滴的果子上瞄…
段鷹眯起銳利的鷹眼,撲捉到那一抹精光,意味深長的抿了抿唇,朝身後做了個手勢,大廳門外兩個女婢徐徐的走了進來。
「既然這樣,外公也不強人所難。」朝鳳玨說吧,視線落到了進來的兩婢女上身,「你們將這獼桃送到寒冰里,等大少爺回來後,在命人給他送回段府去。」
「是,老爺。」
真陰險,這明顯就是威誘嘛。鳳玨眼楮都長成刺了,沒敢瞪著段鷹,只能憤恨的盯著那兩婢女,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那盤子從桌上被端了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去…
胡清垂頭悶笑,段鷹反瞪了他一眼,讓他別給他壞事;花沐雲瞧著自家主子那眼饞的模樣,在心底搖了搖頭。
主子啊,你可要忍不住啊。
鳳玨真的生氣了,滿臉怨恨的就看著那兩個婢女跨出一腳,轉身往左側的走道上走去時,在心底唾棄自己一聲…
「小丫頭,來,吃吃這桂花糕,這可是外公特地讓下面的人為你做的,保管比那獼桃要好吃…」
「站住。」鳳玨咬牙瞪著段鷹,又切齒的瞪了眼胡清,一字一頓的說道,「讓她們留下,我答應。」
段鷹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可又覺得自己這麼笑著還真是不太厚道,所以整了整面部表情,「君子一言。」
「八條馬共一鞭,廢話少說,讓你的人將那些桃都留下,順帶帶我去地下室。」
她要將寒玉床上的桃子都收刮走,當然還不能忘了那張寒玉床羅,將它放到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多屈才啊。
段鷹很有威嚴的咳嗽了兩聲,讓那兩婢女回來將那六個獼桃放到鳳玨面前,鳳玨也不顧那兩女婢的輕笑,將那六個桃子往花沐雲身旁推了推,後者很自覺地將那六個桃子收好,留給主子當點心。
「除了出這座山莊外,小丫頭想要去哪只要跟莊里人吩咐聲,自然會有人帶你去。」
段鷹說著再次笑了,眉宇間是少有的寵溺,讓一旁的胡清再次對眼前這位小小姐另眼相待,要知道就是幾位少爺也從未讓老爺的臉上出現過這神情。
鳳玨嘟嘴,雖然為了那桃子答應了他不出莊,但,還是想要在商量商量,不能就這麼便宜的將自己給賣了啊。「你以為我來著重城是來游山玩水,吃喝玩樂的?」
還不能出莊呢。
段鷹伸手帶著僵硬的動作揉了揉鳳玨的軟發,「小丫頭只需在此調養身息便可,其他的事交由你外公來處理不好?」
鳳玨也皺著眉頭,雖然頭上的動作讓她很不適,但到底沒有太明顯的拒絕意味,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也帶著股撒嬌,沒有了之前的強硬,「不好。」只要是有桃子在,她強硬不起來啊。
看段鷹又要露出那不滿嚴謹的表情,接著道,「外公,這是我的事,我不想讓你參與到其中。」
「可你難道不知道,凡是來到了這重城里,在這里所發生的事情,你外公也必然難持其咎,早就不能獨善其身了嗎?」段鷹凌厲的瞪了她一眼,她這就想要變卦了?
鳳玨不知道,對著重城里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她也沒那個興趣知道,「外公的好意玨兒心領了,但是,外公,我想自己動手,這不僅僅只是報仇的問題。」
段鷹當然懂她是何意,也就沒有在瞞著她的打算,便道,「小丫頭可知道這奴刑街是什麼地方?」
鳳玨輕佻眉梢,眉峰閃過陰戾的光芒,漫不經心的吃著花沐雲為她準備好的各種甜點,「不知。」
段鷹嘆了口氣,也就是這麼一瞬間,讓他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幾分般,「這奴刑街是匯集其他四國最神秘最髒亂的地方,四國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隱藏在奴刑街,相互牽制,每個人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哪一國的人,所有有關其他四國的事物,不管是明面上還是暗地里的都會被拉到這奴刑街里來執行,就連這重城的城主也無權干涉其中,到了你外公這一代,那權限也仍未打破。」
鳳玨愣了下,搖頭拒絕花沐雲遞過來的蓮心,「你的意思是?」
「小小姐,老爺的意思是,這段時間小小姐只需在這莊子里修養身心,好好的照顧好未來小小小少爺,這便行了。」
此時的胡清也是張嚴肅的臉龐,就連和煦的目光也變得深沉。
鳳玨挑眉,看向段鷹,「就算是這樣,這奴刑街真的是個不能惹的主,那又怎樣?」
是的,那又怎樣?這世間還有她鳳玨不能惹的人或事嗎?
花沐雲也只是輕笑,大廳里的氣氛因為主子的這句話變得更加緊繃和詭異,但她覺得此刻她還是保持沉默的好,主子她可開罪不起。
胡清倒是倒抽了一口氣,即便那聲音小的可憐,但仍逃不過這桌所有人的耳畔,那詫異的目光讓花沐雲冷笑。
誰不知她們‘天人和’向來只有欺負別人的份,被別人欺負了去,而不十倍還回去的,就是主子答應,她們幾千號兄弟姐妹也不答應啊。
用主子的話來說便是,我天人和這眾多人口,就是一人一口口水便能將你給淹了,還怕了你不成?
段鷹也沒了笑容,神色陰暗不明,他自認為他是狂妄自大的人,傲慢一切事物,可沒想到他這外孫女還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也不知該罵她的自負還是該笑她的無知。
那又怎樣?
他控制了整個重城數十年,可以不動聲色的毀了東方府,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手中的棋子送到對方的手中,將他推上高位,但這麼多年來,仍是不能動這奴刑街…
她一個小小的丫頭卻敢大言不慚的在他面前說,那又怎樣?
憤怒過後卻也笑了出來,「不愧是我段家子孫,有狂妄的資本。」
鳳玨將手中那一偌大的獼桃全數吃下肚後,將那被舌忝得干干淨淨的桃仁丟給身旁的花沐雲,這才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小心的擦拭著雙手,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不不不,我想外公也許搞錯了。」
段鷹看向她,等著她繼續。
鳳玨也沒讓她失望,「我這可不是狂妄哦。」
「哦?」段鷹倒是靠在一旁,目光變得深沉起來。一旁的胡清卻是心驚,沒錯過她一閃而逝的惡魔般的戲謔。
一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花沐雲將桃仁瞧了仔細,這才裝進里衣里,淡淡的接著鳳玨的話,「那叫實力。」
鳳玨滿意的拍了拍花沐雲的肩膀,「越來越來默契了。」
花沐雲朝她笑笑,「謝主子,都是主子教導得好。」
瞧瞧,多麼謙虛的態度。
胡清臉色青白交加,果然沒有最狂妄的口氣,只有更狂妄的。
她們兩這一唱一和的,瞧瞧老爺的臉色,全黑了。
「小丫頭還年輕,有實力是好事,但,也要記住,在江湖上行走,揣著明白裝糊涂,凡是還是放在自己兜里最安全,小心有心人所覬覦。」
這話說得多少有點教訓的口吻,然鳳玨卻听著舒服。
「外公放心,玨兒不是隨便的人。」
花沐雲在心底符合,是主子,您不是隨便的人,可您要隨便起來那才叫不是人,整人的手段那是一段高過一段。
胡清也垂下頭,安靜的玩著桃仁,跟著位小小姐接觸不過是一個時辰的事,可卻讓他在心中直接豎起了一道牆,將兩人劃在強內外,如無必要,絕對不會去惹這位看著很好相處實則卻是最厲害的主。
他在想,等出了山莊後,他是不是要跟老爺提提,讓他修養幾個月,回山中孝敬孝敬他師父老人家去。
留在這,指不定是要被摧殘的主。
「這便好,你外公也便放心了。」
正說著語嫣,滿月,滿遠便從外面走了進來,三人只是朝段鷹點了點頭,便直接無視兩人,來到鳳玨身旁,依次坐在花沐雲身側。
「事情查到了?」鳳玨也毫無避諱段鷹等人,問道。
等他們都坐穩妥後,花沐雲便將自己身前的六個獼桃遞了過去,三人也不客氣,一人拿了一個。
對面坐著的段鷹立馬朝他們三人吹胡子瞪眼了,那果子可是這山莊中的珍品。就這麼被這群外人瓜分了。
太可惡了。
語嫣朝鳳玨點點頭,「查到了,我們的人也正在趕來的路上。」
鳳玨點點頭,「多少人?」
「這是從其他三國臨時調過來的,其中這批人都是在艷字輩手下的,對于辨認其他三國的人,還是有把握的。」
「這就好,他們的工作由語嫣你接手。」
「好的,玨兒。」
段鷹听著他們的話,沒插話,但以身俱來的威嚴和霸氣仍是不能讓人忽略。但除了胡清外,其他幾人誰也沒將他當一回事。
「主子,嚴將軍帶來消息,那兩狗子已經帶著那黑衣人離開了重城,看他們的方向,是去了西蜀國。」
鳳玨右手放在木桌上,五個指頭毫無規律的在上面敲打著,詭異的氣氛里強行的加入這段清脆的節奏,卻沒能沖淡這股詭異,就像是敲在眾人的心尖,狂亂的跳躍著。
「嗯,期間有人跟蹤?」
滿月皺眉想了想,很肯定的搖頭,「沒有。」
敲著桌面的手一頓,眾人齊刷刷的看向她,鳳玨反倒沉思了會,才低聲喃喃,「沒有嗎?」
在段鷹剛要出聲時,鳳玨卻又輕聲笑了起來,「那便將目光轉移,沒必要在跟著他們了。」
滿月雖然有疑惑但仍點頭,安靜的吃著自己手中的桃子。
「滿元,你那邊呢?」
「回主子,東方少爺一路隨行,但在這期間沒有絲毫的破綻,也沒人注意到東方少爺,屬下將東方少爺送回東方府後,便接到艷情遞來的消息。」
「哦?」鳳玨總算心情愉悅了,「她說什麼?」
「信上說賀義暫時很安全,讓主子放心。只是這些天不可輕易現身,那楚盟主的野心也似乎被喂大了,正預謀著更大的陰謀。」
鳳玨挑眉,「他一個江湖人?」
「但,主子可別忘了,‘冰絕宮’宮主也是皇子。」
「他也要來橫一腳?」鳳玨眯著雙眼,冰絕情…
「是的,主子,這楚盟主和‘冰絕宮’宮主私下交往密盛,江湖中只有為數的幾人知曉這秘密,而艷情傳來消息說,冰絕情不日便到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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