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公園。
濤濤一手抱著漂亮的禮物盒,一手牽著爸爸的大手,一高一矮的身子,在橘黃色路燈的照射下,拉出一長一短的兩個影子。
走著走著,濤濤忽然竄到了沈玉寒的身後,抬起小肥腿,沈玉寒每走一步,他就踢一步,用力的踩住他的影子,小小的嘴角笑得忒邪惡。
「狗腿子,躲在後面干嘛?上來!」
濤濤不理睬爸爸,自己「咯咯咯」笑了起來,小胖腳樂此不疲的踩著爸爸的影子。
「爸爸,我終于踩到你了耶!會不會痛啊?要不我也讓你踩一下,看看我會不會痛……」
沈玉寒轉過身子,一把拎起小家伙,抬起眼角無奈的掃了他一眼,天真的無知小臉笑起來像是一股暖風,竟慢慢讓他向來陰冷的心有了些許溫度。
三兩下子將小狗腿抱起來,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濤濤很配合的張開雙臂,做出飛翔的姿勢,命令著沈玉寒——
「呼叫呼叫!距離目標位置還有一百零一步,爸爸快跑!小如妹妹就在前方右轉的位置,呼叫over!」
「靠……你個狗腿子,就會使喚我!」沈玉寒不滿意的搖了搖身子,晃得濤濤全身一陣哆嗦,樂呵呵的尖叫著。
「爸爸你耍賴……快跑啦!呼呼!」
「……」
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沿著海濱公園的河堤一路狂奔,閃爍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在相似的兩張臉頰上,幻變成和諧的畫面,惹得路上的行人頻頻側目……
★
夜晚八點,城市燈紅酒綠,浮光掠影。
從深藍酒吧出來,沈南弦抬頭望著被高樓大廈壓得深沉的夜,頎長的身子斜斜依著白色的別克新君威,指尖燃著一根香煙,低眸深啜。
吐出的煙霧像一條白色的帶子,順著風的方向四處飄散,讓他眼前的目光都變得朦朧起來……
香煙一點點燃燒著,呼吸著微涼的空氣。腦海中卻全是夏星空的模樣,她手足無措的囧樣,她衣服浸濕的狼狽,她渴望得到工作的認真,還有她與許子明親密的模樣……
一想起他們親密的模樣,沈南弦無瀾的目光倏爾變得森冷。
狠狠的洗了一口煙,用力的踩滅煙頭,坐回車廂,「砰」一聲將車門闔上,踩下油門,開始一路疾馳。
沈南弦憑借著上一次的記憶,一路駛進夏星空住的老市區里。
破舊的建築間,白色的別克顯得尤其亮眼,沈南弦漫無目的的饒著,終究知道自己只是在瞎晃。
老市區建築混亂不堪,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隨便找個地方停下車子,沈南弦黯然垂眸,靜靜的坐在車廂里,再次燃起一根煙。
目光無意間的一抬,瞳孔倏然一亮,竟讓他看到了心里頭最想要見到的身影——
不遠處夏星空穿著居家的寬松休閑服,過肩的細軟長發散落在肩頭上,左手拿著把舊風扇,右手拿著個小錢包,腳步顯得有點匆忙。
沈南弦嘴角撇了撇,緩緩踩下油門,駛起車子,刻意與她拉開一段距離,熄滅了車頭燈,靜靜的跟在她察覺不到的身後。
星空踩著細碎的步子,一路直奔市場王師傅的電器修理店——
家里的舊風扇壞掉了,此時她只想盡快修好風扇,然後回家好好和小家伙舒舒服服的吹著風扇睡上一覺。
一念至此,星空決定走捷徑。嬌小的身子忽然拐入了復雜崎嶇的小巷口里去,沒入黑暗之中,一下子就失去了蹤影。
沈南弦眉頭蹙了蹙——這個女人搞什麼?竟然一個人走這麼黑的小巷口?!
煩躁的摁滅了指尖還燃著的煙,迅速的拔掉鑰匙,熄火,將車子停靠在路邊。
剛剛闔上車門,準備追上去的時候,就听到夏星空尖銳的聲音從巷口深處傳來——
「救命啊——唔——!」
沈南弦心下一沉,抬起修長的腳,迅速跑入小巷口里。
可是該死的……
這小巷子九曲十八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而夏星空的聲音只響了一次,就詭異般的湮沒在了這無邊的黑暗中。
「夏星空——!」沈南弦扯開喉嚨,叫著她的名字。
四周頓時安靜得徹底。
「夏星空——!」沈南弦打開手機的電筒功能,大聲的喊起來,可是依舊得不到回應。
明明是七月的天氣,風還是濕熱的,他卻忽然覺得心口涼涼的,連捏著車鑰匙的手都在顫抖。
腦海忽然一片空白,沈南弦歇斯底里的大喊︰「夏星空——!你到底怎麼了?快給我出來!」
★
海濱公園。
濤濤小小的身子架在沈玉寒的脖子上,正所謂坐得高看得遠,老遠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小如妹妹等在河邊的倩麗小身影。
小小的心髒「撲通撲通」一陣狂蹦亂跳,濤濤晃蕩著小身子,興奮的俯下頭,指著遠處的小女孩,告訴爸爸︰「爸爸,你看到了嗎?就是她!那個人就是小如妹妹啦……她是全天下長得第二好看的女孩了。」
「那誰是第一?」沈玉寒好看的眉挑了挑。
「當然是我媽咪啦!我媽咪可比小如妹妹漂亮多了,小如妹妹怎麼能比得上我媽咪?」濤濤驕傲的撅起小嘴,一想起媽咪,他就莫名奇妙的像只驕傲的小公雞。
沈玉寒順著他的話逗他,「既然你媽咪才是天下第一,你干嘛要介紹個天下第二給我啊?」
「媽咪是我一個人的,我才不會那麼笨,把她介紹給爸爸,等一下媽咪被爸爸偷走了我腫麼辦?」
「呃……」
沈玉寒被小家伙嗆得說不出半句話,看來這小狗腿壓根不懂爸爸與媽媽之間根本不存在偷與被偷的關系,才會說出這樣稚氣的話。
一直駕著小家伙來到河邊,沈玉寒才輕輕放下他,讓他站穩了之後,伸手替他稍稍理順了頭發,開始循循善誘的教導他︰「想追小女生,最重要發型不能亂知道撒?」
「喔喔喔。」濤濤撥浪鼓似的狂點頭,仰著小腦袋望著爸爸深邃俊逸的五官,一路向上,來到他額頭垂落下的幾條發絲上,踮起小腳丫,學著爸爸的動作,輕輕將他掉下來的幾條發絲捋上去。
濤濤一邊幫爸爸捋著頭發,一邊嚴肅的向爸爸交代——
「爸爸,我也幫你扮靚靚!不過你待會記得不要和我搶小如妹妹,不然我會生你氣,不理你的喔……」
沈玉寒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被小家伙越弄越亂的發型,伸手刮刮他圓潤可愛的鼻尖,鄭重其事的告訴他,「放心吧,爸爸有喜歡的人了,絕對不會和小狗腿搶女人的。」
「爸爸喜歡的人是誰?」濤濤歪著腦袋問。
沈玉寒身子頓了頓,伸手從褲袋里模出一條星星項鏈,大掌一收一放,瓖著銀鑽的星星吊墜從他的掌心里垂落下來,剛好落在了濤濤的眼前。嘴角抿了抿,苦澀的挑開,「是她。」
濤濤晶亮瞳孔瞠大,接著驚愕的半瞠著小嘴兒,像是忽然發現新大陸一般,尖聲的喊——
「爸爸爸爸,我認得這顆星星!」
沈玉寒大掌一握,重新將星星項鏈收回握在掌心,伸出另一只手捏捏他胖乎乎的臉頰,「小狗腿,你怎麼會認識這顆星星?天上的星星你就認識吧……」
「不是的不是的,爸爸,我真的認識這顆星星。」濤濤晃著沈玉寒的手臂,「我真的見過,我媽咪那里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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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樣的星星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