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位暴躁的美女還想繼續找杜毓伶遷怒,抒發一下她的怨氣,但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大門開了,解救了杜毓伶。
「到底在吵什麼吵啊?」開門的是一位衣衫不整的男性,上身打著赤膊,下半身只穿了一條四角內褲,一頭微長的頭發凌亂地散著,遮住了大半的面容,杜毓伶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但是對他壯碩精練的身材卻一覽無遺。
男人雖然渾身邋遢,但是當他以手肘抵著門框,從凌亂的發絲後投射出一道凌厲的眼神時,杜毓伶突然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無法逼視的英氣,沒來由地紅了臉。
「現在才幾點?妳們兩個一大早在我家門口大呼小叫的,故意找我麻煩是不是!」來人的火氣不輸給大美人,一開門就是破口大罵。
「裴若峰!你這個渾蛋,你總算有種開門了!」大美人一看到苦主總算出面,一個轉身就回到他的跟前,把倒霉的杜毓伶晾在一旁,忘得一乾二淨。
「廢話,妳的嗓門大成那樣,除非我已經死在里面了,不然怎麼可能不來開門找妳算賬!」
「找我算賬?你說你要找我算賬?裴若峰,你還有沒有良心啊!」美人的粉拳不停地捶落在裴若峰結實的胸膛,看似蠻橫霸道,但其實力道不是很大,原先她是要打他泄憤的,但是一面對他,她的憤怒終究還是轉化成了嬌嗔,沒辦法真的對他生氣。
「你怎麼可以說你要找我算賬,我做錯了什麼?你說啊!明明就是你,害我面子掃地,我姜心儂這輩子都沒有像今天這麼丟臉過你知道嗎?」
「等一下等一下,妳講話可不可以有點邏輯,我怎麼都听不懂妳在說什麼?」裴若峰重重地做了幾次深呼吸,兩道劍眉深鎖著,看起來有點痛苦。
「你還敢說,你今天為什麼不來!」姜心儂用力地將他一把推開,怒視著他。
「去哪?」
「相親啊!」
「相親?」
「你忘了?我昨天晚上才打電話跟你說的,你怎麼會忘了呢?」
昨天晚上?裴若峰急躁地搔搔後腦,努力回想。
不行,什麼都想不起來。他記得裴元誠說過要幫他跟一個千金小姐辦相親沒錯,不過他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大爺要是不去,就不信他敢拿他怎麼樣,但這件事為什麼會跟姜心儂有關呢?她突然跑過來對他大呼小叫,說什麼他沒去相親讓她很丟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行不行……他的頭好暈,再想下去怕會當場昏倒。
「姜心儂,我現在沒辦法跟妳講這些有的沒的,妳先回家,我們改天再說。」
「我只是想幫你而已啊!」姜心儂無視于他的逐客令,眼眶泛起淚光,委屈地控訴著︰「我知道你不想去相親,我也知道你不喜歡裴叔叔幫你安排的那些千金小姐,所以我說我們可以在他們面前假扮情侶,這樣裴叔叔就會死心,不會再幫你安排相親了,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如果是我的話,裴叔叔應該就不會懷疑……我真的只是想幫你啊,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姜心儂……」她這麼一說,裴若峰倒是有點印象了,昨天晚上當他正痛苦而意識不清的時候,她好像真的有打電話來咕噥些什麼相親啊、演戲的。
「如果你不喜歡我幫你想的點子,你就拒絕我就好了啊,為什麼昨天晚上我說什麼你都說『好』,害我還很高興,以為你喜歡我幫你想的辦法,結果今天一大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到相親的餐廳,跟他們說我是你的女朋友,結果你人沒來,手機也打不通,你知道嗎,裴叔叔當時看我的表情,哦……」姜心儂一想到當時那尷尬不堪的場面,還有裴元誠那鐵青的臉,她就羞愧得說不下去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誰教妳昨天偏挑那種情況打來。」
「什麼情況?啊!你又帶女人回來了是不是?那好啊,算我笨,算我倒霉,好心想要幫人家,人家不領情也就算了,還嫌我破壞他的好事就對了?你怎麼可以老是把我的一片心意放在地上踩,雖然我早就習慣你是這樣冷情的人,可是我還是有感覺,還是會受傷的啊!」
「姜心儂,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因為昨天……」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了!」至此,姜心儂的眼淚終究還是潰堤,她不想再讓他看到自己這麼可憐兮兮的樣子,于是立刻轉身離去。
「唉!」被留下來的裴若峰腳步有點不穩,他靠在門旁,嘆了一口氣。
「那個……不好意思。」一直被晾在旁邊沒機會插話的杜毓伶,這時候終于獲得了發言的時機。
「妳怎麼還在,妳是誰啊?」
「你好,我是你對門的鄰居,我今天剛搬過來,我叫作杜毓伶,初次見面,以後請多多指教。」杜毓伶很客氣地鞠了一個躬。
「嗯,好。」裴若峰揮揮手,一副很想快點打發她的樣子。
「實在很不好意思,撞見了你們吵架的場面,或許我是個外人,不方便插嘴,但我覺得那位小姐說的其實沒錯,這位先生你是不是對她太過分了一點?我看得出來那位小姐對你很好,我想她一定很愛你,你不應該……」
「等、等一下!」裴若峰用三根手指支著他的前額,用力地甩了一下頭,試圖讓自己清醒清醒。
這女人在講什麼東西?她現在是在教訓他的意思嗎?一個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來的女人,他跟她既沒見過又不相識,她撞見人家吵架不懂得尷尬回避也就算了,現在還跑出來教訓他?哪來的瘋女人啊?
「我知道我說的這些話可能不是很中听,但是我覺得你們男人實在不應該這樣,總是一再地傷害那些深深愛著你們的女人,我們雖然很傻、很死心塌地,但這不代表你們可以這麼任性地踐踏我們的心意,難道你都不會覺得愧疚?看到我們這麼難過,哭得這麼傷心,難道你連一點點的心疼都沒有嗎?」
杜毓伶原本是有感于同病相憐才幫那位美女仗義直言,但是說到後來,她徹底投射到她與杜子齊的那段感情里,不知不覺將這個陌生人當作杜子齊,流露出自己最真實的心情。
裴若峰邁開不甚平穩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對門的杜毓伶逼近。
「我說這位小姐,妳是剛睡醒呢,還是吃錯藥?我跟那女人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又不關妳的事,妳在這里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誰、誰說不關我的事?你們在我家門口大吵大鬧的,害我快嚇死了,怎麼會不關我的事?」看著他赤果的胸膛一步步向自己的面前逼近,杜毓伶忍不住緋紅了雙頰,差點口吃語塞。
「是嗎?說到在門口大吵大鬧,我沒跟妳提,妳倒是惡人先告狀了啊?」裴若峰越走越近,近到幾乎要貼著她的臉的時候,他將雙臂支在她身後的牆面上,將她圍困在自己的懷中。
「我……我哪有?還有,你靠那麼近想干嘛?」天哪,不要再過來了!
裴若峰身上散發著一股慵懶迷人的男性氣味,在短短不到三十公分的距離里,不斷地撩撥著杜毓伶的嗅覺與神經,她這一輩子只有過杜子齊一個男人,只跟他有過親密的接觸,突然有一個陌生男人這樣欺近她,而且還是個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害她頓時羞怯得不知如何反應。
「我想干嘛?嗯,好問題。我想……」裴若峰露出壞壞的笑容,慢慢地壓低他的俊臉,他的唇與杜毓伶的唇越來越貼近、越來越貼近,而杜毓伶則是害怕地閉上了眼楮,雙唇緊抿,不斷地想往牆壁里面退。
「我想叫妳不要太自作多情!」
嗯?杜毓伶睜開眼,發現他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換上一副漠然與訕笑的表情。
「小姐,妳會不會想太多了?憑妳這種姿色,也想我對妳怎麼樣嗎?」
好啦,這麼說是過分了一點,畢竟仔細看看,這女人一張鵝蛋臉白白女敕女敕的,感覺好像掐得出水,眼楮那麼大,睫毛又那麼長,加上粉女敕的櫻桃小口,看久了其實滿迷人的;只不過,這種小家碧玉型的向來不合他的胃口。
「你、你這人好過分!」沒想到他會講出這麼失禮的話,讓杜毓伶一時氣結。
「好啦小妹妹,哥哥跟妳道歉,不要生氣了,趕快回家去吧,乖。」
杜毓伶嘟起嘴,瞪著瞳鈴大眼怒視著他,感覺自己受了屈辱,非常不高興,只可惜她平時修養太好,完全不懂得怎麼罵人或跟別人吵架,所以盡避此刻的她已經氣炸了,卻還是說不出半句比較有威力的話來反擊。
最後她氣不過,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把他撞開。
「我真是倒霉,有你這樣的惡鄰居!」一說完,杜毓伶就打算立刻進門,再也不要跟這個人打交道。
這時候,裴若峰的頭突然低垂,步伐有點不穩,整個身子搖搖晃晃,然後一個踉蹌,突然向杜毓伶直直倒去。
「欸欸欸,你干什麼啊?」杜毓伶的反應慢了一拍,來不及向後退,因而被他撲了個滿懷,然而裴若峰是個身高一八○的大男人,杜毓伶小小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于是她只能硬生生地抱著他的身體,往後倒下去。
哦……好痛!
杜毓伶撫著後腦,忍不住轉過頭去,看看自己到底撞到了什麼,怎麼會痛成這樣?一看,原來是自家的鋼鐵大門,難怪這麼痛。
等等……大門?!
「天哪!」她沖出來時根本沒帶鑰匙,她以為只講一下話就會回去,所以一直讓大門保持開啟的狀態,結果現在她去撞了門,把自己反鎖在外面了!
「都是你害的啦!」她用力地搖著壓在她身上的裴若峰,奇怪的是裴若峰卻像個死人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杜毓伶努力地想把他撐起來,可是她發現這工作一點都不簡單,她試著去推他的肩膀、拉他的手臂,他依然是不動如山,最後她干脆把他埋在她胸口的俊臉捧起來,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昏倒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觸模到他的額頭,然後才很驚訝地發現──
怎麼那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