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三國 第二十七章舅舅

作者 ︰ 宋默然

當朱昌親自把三十套鎧甲,一百張弓,千二百支箭送到朱家老宅時,朱三公子著實有些意外。若是其他東西,他肯定不會沾染朱家一絲一毫,但武器裝備,這是他急需的。因此也顧不得面子,全部收下,並請他回去代為致謝。

而朱昌似乎也忘記了之前的種種不愉快,很是苦口婆心地囑咐了幼弟一番。朱廣左耳進,右耳出,只當沒听見。

次日,天還未亮,朱廣便听得母親在外忙碌,似乎昨天晚上,她也一夜沒睡?

起床洗漱畢,見高順早已起來,又是劈柴,又是提水,好像要在走之前把所有的活干完一般。

吃過早飯,賈氏什麼話也沒說,只將兩個包袱遞他二人。打開一看,卻是每人一件冬衣,這才五月?

兩人各回各屋,收拾整齊,天剛麻麻亮。他們去牽馬時,賈氏就站在門口看著。等他們牽著馬過來,賈氏也意識到離別的時候到了,先自低下頭去。

朱廣剛想寬母親的心,卻梗在喉頭說不出來。

「去吧,你兩個互相照拂,一切小心。記得,母盼兒歸。」賈氏哽咽道。

朱廣眼淚「唰」就下來了,終于屈膝跪下去,伏地道︰「請阿母,依時加衣強飯!」

「去吧,去吧。」賈氏連連揮手,怕自己忍不住,狠了心,折身返回屋內。

朱廣許久才起身,回頭看時,高順還跪在地上。胡亂抹了眼淚,臉上恢復堅毅的神情,深吸一口氣,他喝道︰「走!」

此時,雲中百姓多在睡夢之中,街上少有行人。但他兩個騎馬過街時,卻陸續遇到了同樣裝扮的少年,在馬背上相顧無言,默默朝城外去。

有幾個早的,已經等在郊外。誰也沒多說什麼,離別的傷感還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天漸亮,伙伴們陸續出城,人一多,便開始嘈雜起來。

朱廣身著小葉細鎧,背負弓箭,腰懸寶刀,胯下一匹青馬,乃當日魁頭所贈,性情溫順,腳力也好。看著人來得差不離,便叫張遼點數。這一點,差了二十七人。

「估計是不來了。」

「臨陣膽怯,人之常情,不來也好。」朱廣倒不介意。兩腿一夾,催馬出去,面對著三百小兄弟,嘈雜聲立時止住。晨曦下,微風中,他的聲音清楚地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

「此去從征殺賊,少不得身冒矢石,流血犧牲!我們大多自小相識,兄弟一般。戰場上,患難扶持,福禍相倚自不必說。但有一句,沖鋒在前,撤退在後,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只要不死,便打出一個太平來!」

「諾!」少年們齊聲應道。沒錯,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只要不死,便打出一個太平來!

城門處,數十騎飛馳而出,張楊見朱廣等少年精神抖擻,威風凜凜,也不禁嘖嘖稱奇。看來,自己也不必費那唇舌鼓舞動員了。

「走!」張楊一聲喝,催馬向前。

朱廣環視眾弟兄一眼,高舉鋼刀︰「並州狼!出發!」

馬蹄南去,人還北望……

出雲中,過定襄,經雁門,入太原。

這一日,他們一行在界休扎下整頓,準備明日入河東郡。一路南來十分辛苦,眼看著河東要到了,張楊出錢,要采買些酒肉犒勞。

因听說朱廣的親娘舅就住在太原郡界休縣,遂讓他帶了人進城。界休,本不足道,但因這里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而天下聞名。

進了城,只見街市上人來人往,諸業興旺,果與邊郡大不相同。朱廣帶幾個人一路游覽,采買了酒肉之後等物後,便讓同伴帶回。他自掏錢,又買了些時鮮果品提著,打算一路問過去。

誰知他這舅舅在界休縣還頗有名氣,問頭一個人便給指了路。尋到舅舅府前一看,心說這也不比朱家差呀!

那府門大開著,也不見有人把守之類。朱廣跨進門,覺得有些唐突,想找個人通報也沒有。正張望時,听一個和氣的聲音道︰「請問客人找誰?」

旁邊走出來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光景,笑咪咪的,看著人舒服。

「打擾,我是來拜會……子厚公。」子厚是他舅舅的表字。

那年輕人見他手里提著東西,已經會意,一邊請他往里坐,一邊問道︰「客人有何難處?」

「難處?我,沒難處啊。」怎麼這麼問?我這樣子象是來打秋風的嗎?

那年輕人仍笑容滿面,只是不說話了,將他請到堂上,說句「稍候」,便去通報。

朱廣趁這空檔打量舅舅這宅子,看起來舅舅在界休也是大戶人家。記憶中,母親說過,賈家在太原也算得大族,而且「世有冠冕」,大意是說,祖上也出過很多作官的吧。

正打量時,听得腳步聲,他回頭望去。只見里頭走出一個人,怕已過了知天命之年,身材肥大,腆著個肚子,但穿著得潔淨整齊,頜下那一把胡須,也梳得順溜。

見堂下立著個少年人,十四五模樣,手里還提著東西,猜他必是有事相求,遂往主位坐了。

朱廣從阿母那里得知,這個舅舅非常愛護妹妹,得知妹妹在朱家境況很不好,幾次寫信去,說要派人接回娘家來。只是賈氏為著兒子,怎麼也不肯。

朱廣听得多了,對這「親娘舅」印象非常好。如今一看,面目慈善,果真是忠厚長者。遂也不端著,將東西往旁邊地上放了。月兌了鞋,上得堂去,大禮拜上。

堂上他舅舅見來人行如此大禮,心中不忍,若不是遇上千難萬難之事,怎肯如此?

等朱廣起身,他一擺手︰「請坐。」

朱廣到席上踞坐,正要開口,已听舅舅問道︰「少年人有何難處,只管說來,但有能幫忙支應之處,決無推托之理。」

一句「舅舅」都到嘴邊了,生生吞回去,怎麼回事?自我一進門,怎麼都問我有何難處?我樣子很落魄麼?無非也就是身上這衣服有些日子沒換洗而已,至于這樣?但人家好心問你有何難處,你也不能說人家門縫里看人。

思量片刻,揖手道︰「奉家母之命,特來拜見。」

舅舅一听,難道還是沾親帶故的?那可更要幫了。忙問道︰「不知府上是?」

「雲中,朱家。」

對方初時沒反應過來,還想了想,那坐于榻上的肥大身軀突然一聳,緊緊盯著朱廣那張臉,仿佛要找尋些什麼出來。不一陣,手指朱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是,可是……」

「舅舅。」朱廣笑著喚了一聲。堂上便是他親娘舅,賈淑,賈子厚。

「阿俗?你是阿俗?」賈淑一時激動,鞋也沒穿,幾步走過來。朱廣忙起身,讓舅舅從天靈蓋看到腳底板。

「哎呀,兒啊,快坐快坐。」賈淑好似看不夠,都回他屏榻上了,還打量著。

怪不得他如此激動,兄弟姐妹中,與朱廣之母最親,偏偏這個妹妹最不幸。嫁到雲中朱家,多年來未生育,想也難過。好容易生了個兒子吧,還是不受人待見。氣得他呀,幾次三番都想親自去雲中把妹妹接回來。

愛烏及烏,再加上他膝下無子,自然對外甥也格外疼惜。只恨路途遠阻,看到外甥時,已是儀表堂堂的少年郎了。

「你眼楮特別象你母親,阿俗,你母親,還好吧?」

朱廣看他都快哭了,忙道︰「舅舅放心,如今母親與孩兒已搬離朱家,獨門獨戶。外甥在郡中作個小吏,俸養母親不是問題。」

這人年紀大了,越發重視親情,又越發懷舊,賈淑念及妹妹的辛苦,不停拿袖子揩眼角︰「年幼時,我與你母親最相善。我與縣中頑童毆斗,她在旁奮臂助威;我私摘人瓜果,她在田邊替我望風……」

見他掉下淚來,朱廣想起母親,也不禁鼻頭一酸。

「罷了罷了,今日見到外甥,舅舅高興。阿俗啊,你是專程來看舅舅的?」

「這,實不敢瞞舅舅。黃巾亂起,河東董府君征召司隸並州勇壯,外甥便與同鄉少年數百人,隨本郡門督張楊南下。經過界休,特來舅舅府上拜望。」

賈淑听了這話,默默無言。或許是擔心妹妹一個人在雲中孤苦,又或許是擔心外甥年紀太小,戰場無情。

許久,才見他點頭道︰「理應如此。國難當頭,男兒都該奮起,你做得對。」又看外甥一陣,道「早年你母親來信,總說你頑劣不曉事,如今就算是醒悟了。」

「從前外甥年少無知,總叫母親擔心,實在不應該。」

「這也沒什麼,舅舅年少時,比你還渾,鄉人誰不怕我?幸蒙先師不棄,導我向善。」

朱廣听賈氏說過,舅舅年輕時是縣里一大禍害,官府都頭疼的人物。後來被本地一個了不起的名士收為弟子,循循善誘,終于走上了正途。

「舅舅的老師是?」

「你母親沒跟你說過?八顧之首,郭太郭林宗。」

老實說,朱廣知道劉表是「江夏八俊」之一,卻不知這郭太是何人物?

原來,黨錮之禍起,士人集團空前團結,當時士人將全國三十二位可作楷模領袖的大名士,分別稱為「八顧」、「八俊」、「八及」、「八廚」。太原郡界休人郭太,就是「八顧」之首,所謂「顧」就是指有德行可作楷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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