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抹了抹汗水,望著那堆仍然不見分毫減少的木堆。不變的是那些繁重的勞作,改變的是頭頂太陽的高度。
「給你!」一雙雪白的手腕,伸到了她的跟前。蘇婉見了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沫。更加誘人的是她手中拿著的白花花的饅頭。
「你——」蘇婉抬頭望著容嫣的笑臉。
「吃吧!如果不吃的話,就干不動活了。」容嫣說著,咬了一口另一只手拿的饅頭。
蘇婉沒有客氣,接過來,咬了一大口。「你給了我,你不就不夠吃了麼?」
「不要緊!」容嫣拍了拍身邊,「坐下吃吧!」
「嗯!」蘇婉點頭。親昵地貼在她身邊坐下。
「容嫣,你什麼時候來這里的?」她望著頭頂慢慢飄過的白雲,心中頗有感觸。
容嫣愣了一下,低頭想了想,「我進宮來已經有很久了。」她的眼中帶著迷惘的情意。
「哦!看來你是前輩了!」蘇婉笑道。
容嫣愣了一下,隨即會意地笑了。「嗯,若是論資歷,我的確是比你要早的多了。」
「你為什麼進宮?」蘇婉轉頭問她。
容嫣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我是為了尋找一個人。」
「是麼?」蘇婉見到她眉梢閃過一絲低沉,「找到了麼?」
「嗯……」容嫣點頭道︰「我找到了。只是始終不能夠見到他。」
「那麼你要努力呀!」蘇婉盡管心中好奇,卻還沒有無聊到要刺探人家的**。
「你呢?你為什麼也要進宮呢?」容嫣回頭嫣然一笑,一時間百花齊放。
蘇婉見了,眉開眼笑地道︰「容嫣,你好美!」
容嫣臉上一紅,白了她一眼,道︰「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卻顧左右而言他。」
「我麼……」蘇婉想了想,自己進宮的事情,可以說是自己半情半願,一來是為了躲避王妃的追殺。這深宮中該是隱藏自己最好的地方了。二來是為了幫助花蕊夫人尋找夜夫人的當年的真正死因。
奇怪,這麼久了。她似乎都忘記了庚!若不是方才想到了王妃,她都幾乎忘了他了。也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或許在他看來,王妃已經告訴他,自己已經畏罪**了。
這樣一來,除了做賊心虛的王妃和花蕊夫人這兩人之外,恐怕這世間知道自己存在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了。
只是,這些話,她怎麼能夠跟容嫣說呢?每個人都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不是麼?
「我也是為了找人!」她笑道。心中默默地補充道︰容嫣,只是我們尋找的對象是不一樣的。你找的是活人,而我找的是一個死人。
容嫣拍拍手,站起來,眼神望著遠方,輕輕地道︰「蘇婉,那就祝我們兩個都能夠心願得償吧!」
蘇婉點點頭,正要開口。忽然,眼神一緊,大叫道︰「容嫣,小心!」
說著,縱身撲過去,將她推過一邊。
容嫣踉蹌了幾步,回身望去。卻發覺蘇婉已經被一個男子抱在懷中。
她臉色一變,快步走過去。「你怎麼樣?」面上盡是關切之色。
蘇婉皺了皺眉,慢慢睜開眼楮。「你沒事吧!」
同時聞聲跑出來的宮女和太監們,見到她們出現聲音,都湊過來看。再見到男子的時候,齊齊跪下施禮。
容嫣搖搖頭,「我沒事!」
驀然,抬頭望見了那男子的容貌,立刻蹲下去施禮。「奴婢容嫣參見銀塵大人。」
蘇婉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救命恩人。皺了皺眉,眼前的男子膚色呈現健康的小麥色,這跟她見過的男子都是不一樣的。濃眉大眼,給人一種很安全的感覺,很是具有男子漢的挺拔氣質。
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你就是銀塵?」
叫做銀塵的男子皺了皺眉,稜角分明的唇角笑了。「你是誰?」
「我是新來的宮女。」蘇婉說完,意識到自己居然被他抱在懷中。慌忙從他懷中掙月兌出來。
「新來的宮女有很多,你不會沒有名字吧?」銀塵斜睨她一眼。又揮揮手示意其他人去忙自己的事情。
「我也不是從石頭里面蹦出來的。怎麼會沒有名字?」蘇婉自嘲,不過,她雖然不是從石頭蹦出來的,卻是不折不扣的天外飛仙。
「哦?那麼你的名字不會不敢告訴我吧?」銀塵用帶有耐人尋味的眼光盯著她,這個宮女很有趣。跟他見過的不太一樣。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這麼說話。更沒有敢這麼大膽地望著他。
「我叫蘇婉。」蘇婉咬了咬唇角,笑了。「方才謝謝你!」
銀塵皺了皺眉頭,「你該不會是那個新來就闖禍的那個宮女吧?」
自己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這麼讓人敬而遠之的印象吧?蘇婉盯著他道︰「你不應該這樣給人下斷言。你听沒听過以貌取人是不禮貌的。更要命的是你是屬于以訛傳訛的那種人。」她很不客氣地批評道,絲毫沒有考慮對方的感受。
說完,一轉身,依然回到方才木頭堆的地方,依舊抱起一塊木頭,向另一角落走去。
「你真的很奇怪!」銀塵若有所思地道。
「怎麼了?」蘇婉回頭,臉上帶著晶瑩的汗水,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他,是她不曾見過的。
容嫣上去幾步,「蘇婉,你不要逞強了。難道你方才真的沒有受傷麼?」
蘇婉搖了搖頭,回頭朝著銀塵的地方努努嘴,「有銀塵大人在,我怎麼會受傷呢?」
「難道你就是這樣報答你方才的救命恩人麼?」銀塵笑了。
蘇婉將一塊木頭抱到了角落放好之後,往回走的時候。笑了笑。「這樣吧!等我成了正式的宮女之後,見過皇上之後,那個時候就有月錢了。到時候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面上有些哭笑不得,銀塵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豁達的女子,難道她就不追究究竟是誰方才在木頭堆那里做了手腳麼?
當他問及此事的時候,蘇婉正了正眼神,「問了又怎麼樣?難道真的揪出了她,我就高興了麼?更何況,我方才已經被你救了,並沒有出現什麼危險。而且我過幾日就要離開這里了,何苦為自己樹下敵人了呢?」
說到這里,她笑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是麼?」說著,她遠遠地望了望,那個之前懷恨在心的譚嬤嬤,如果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還會有誰?只是,她不想追究下去。
容嫣心中一震,這難道是她的真話麼?可是她的這種想法在這步步為營,爾虞狡詐的深宮之中,會堅持多久呢?
見到他們兩個不說話,蘇婉朝他們揮揮手,道︰「你們兩個都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當然我也是好人!」
在經歷了那麼多的殺戮和逃跑之後,現在只想找一個地方,隱姓埋名地將事情辦好,並不想跟誰做對,更不想置誰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