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余舒坐在余小修床邊,端著碗喂他喝藥,余小修在床上躺了三天,臉上總算有了血色,除了偶爾頭暈不能亂動之外,並不打緊。
「姐,你今天還去看娘嗎?」余小修問,他昨天才听余舒說起了解救翠姨娘的經過,知道她把人接到城東一所房子里暫住。
「嗯,今天出門看看,得買個做飯的婆子給娘送去,香穗干不了粗活,她們一天到晚吃飯都是個事。」
「哦,那你見到娘就告訴她,我最近功課忙,過陣子再去瞧她,可別說我摔破了頭。」
「知道了。」
喂他喝完藥,余舒回到房里換了外出的衣服,剛收拾好,就听見沈媽有些匆促的聲音在門外面響起:
「姑、姑娘,景公子上門來了。」
「哦?」余舒撫著衣領轉過身,有些意外地走出去,到前院去見人,心想著景塵來的也剛好,她正要找他求教一些易學方面的知識。
來到客廳門前,余舒朝里一望,見到坐在廳內的人,眉毛輕抖了一下,景塵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個同行。
「小魚。」景塵一看到余舒便從椅上站起來,正在打量客廳環境的水筠轉過頭,同他一起沖余舒笑了笑:
「余姑娘。」
「水姑娘,」余舒朝那水筠小師妹點了點頭,對景塵道:「怎麼今天想到來找我,有什麼事?」
景塵道:「我來告訴你,我明日就要搬到公主府去住,後天晚上在公主府有酒宴,請你去參加。」
他說著話,一旁的水筠從袖子里掏出一封金展展的箋本,上前遞給余舒,「這是那天入府的帖子,余姑娘一定要到場。」
余舒看了眼遞到她面前的邀帖。嘴角動了動,不知怎麼的,有點兒不是滋味,總覺得她和景塵之間,忽然成了外人。
罷,該是如此,余舒心中自嘲,她和景塵再大的交情。又怎麼比得過他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妹,這麼一比較,她可不就是個外人麼。
「嗯,我會去的。」余舒將帖子收下。那伙謀害景塵的賊人還沒有抓到線索,景塵雖然現在有了皇室的保護,還是讓她擔心不已,公主府酒宴,到場的人肯定不少,她必要跟過去看看,說不定就有要對景塵不利的人混在其中。
「余姑娘等下還有別的事做嗎?」水筠提議道,「若是不忙,咱們一起在京城逛逛。上回我們夜游,你有事沒能來,今天總該有空吧?」
余舒看看她,再看看景塵,見後者面露期待,拒絕的話到嘴邊,有些開不了口。她這邊好多事要做,哪有工夫出去玩,更何況三個人一起,別別扭扭的。
景塵看出來余舒為難,又看她衣裝整齊,像是正要出門的樣子,于是便問道:「你還有事?」
余舒點點頭,「家里頭下人不夠使喚的。要去買幾個奴僕回來,今天逛不了街,下回吧。」
景塵面露了失望,水筠倒是感興趣地詢問:「要買奴僕,上哪兒去買啊?」
余舒語噎,她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人販子。薛睿只講讓她在家等他,說會帶她去。
這時候,大門外突然傳來喊話聲:
「余姑娘,余姑娘在家嗎?」
余舒一听是老崔的聲音,扭過頭,便見不遠處的大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在外頭,車窗簾子掛著,隱約見到薛睿坐在里頭。
「在呢,等一下,我這就出去!」余舒應了一嗓子,扭過頭,歉意對景塵道:「是薛大哥來了,昨天說好了帶我去挑買人口,景塵,你和水姑娘四處去逛逛吧,下回我們再一起。」
景塵看看門口停靠的馬車,同樣也瞧見了車里坐的人影,心氣不知為何有些浮躁,將目光轉回到余舒的臉上,沒有多想,就道:
「我和你一起去。」
「啊?」余舒沒想到景塵會提出同行,遲愣了一下,就听到那水筠小師妹拍手笑道:
「是啊,我們一起去,在哪里買賣奴僕,我還沒見識過呢。」
「」她能不能說,她不想和他們一道?
薛睿的眼神是極好的,坐在馬車里,視線穿過前院不大的空地,直接看到客廳里的動靜,見有景塵和那龍虎山的小師姑在場,不知和余舒說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三個人便一齊走出來。
「大哥。」余舒站到車窗下,指了指身後兩個人,偷偷朝他擠眼,「景塵來給我送宴帖,待會兒我們要去哪兒?方便的話,能不能帶上他們一起。」
余舒的本意,是想讓薛睿找理由拒絕,她這是去辦正事,可不想陪著小師妹玩。薛睿不知有沒有領會她的意思,順著她的手指看向景塵,溫和一笑:
「見過道子,近日身體可好?」
景塵點頭和薛睿打招呼,他不善說什麼客套話,就只「嗯」了一聲。
薛睿一手枕著窗沿,有意無意地說道:「我和阿舒這是要到城西的供人院,去挑幾個奴才,道子若是不嫌那地方嘈雜,就一起來吧。」
「好。」
見他們一應一答,余舒背對著景塵和水筠,輕瞪薛睿一眼,薛睿暗笑,卻裝糊涂看不懂,出聲問她:「怎麼了?」
余舒沒好氣道:「沒事,要去就趕緊走吧。」
「上車,」薛睿朝車內挑了挑下巴,示意她上來,轉眼去對景塵道:「我這車內狹小,就不請你們上來一起擠了。我看道子也坐了馬車來,就跟在我們後面吧。」
「走吧,」余舒和景塵說了一聲,便鑽進薛睿車里,心想反正景塵是有那小師妹陪著,多她一個不多,她可不願去湊堆。
景塵看看在他眼前放下的車簾,一語不發地帶著水筠上了街對面的宮車。
「師兄,你怎麼了,不高興嗎?」坐到車里,水筠才發現景塵有些不對,早上出門他心情還很好,這會兒明擺著是悶悶的。
景塵搖搖頭,不說話,掛起了身後的窗紗,看著斜對面緩緩開始往前走的馬車。
水筠見他這樣子,眼底一閃,劃過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