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將眼前好奇的一群人挪開,從喵喵樓屋頂上躍了下去,輕輕地落到了白玉堂身邊的石桌上,順手抱起小四子,坐下放到腿上。
見白玉堂看自己,展昭就道,「那個是金銀閣的少東家艽天任。」
白玉堂微微皺眉,「金銀閣?什麼地方?」
展昭眨眨眼,略帶驚訝地瞧著白玉堂,「你沒听過麼?」
白玉堂搖頭。
展昭模下巴,困惑狀自言自語,「喔……我還以為他們挺有名。」
「江湖門派?」白玉堂問,「看著功夫還不錯。」
「門派倒是挺新的,剛成立大概三四年的樣子。」展昭道,「金銀閣就是那種你給錢他就幫你辦事的地方,當然了明面上是不作違法亂紀勾當的,但是私底下怎麼個情況就沒人知道了。」
白玉堂點了點頭,不過還是瞧了瞧展昭,因為感覺到,那個艽天任對待展昭的態度似乎不太一樣,兩人很熟的樣子。
展昭見白玉堂也不多問,但是表情還是能看出有點好奇,于是也不主動說,等著他問,托著下巴跟他聊別的。
白玉堂用別人的話形容是一貫冷淡,但是用展昭的話形容就是過分害羞,于是……展昭就瞧著他想問又不好意思開口的糾結樣子偷著樂。
喵喵樓上其他人也落到了院子里,殷候搖頭看展昭——賊貓又欺負老實人……虧得白玉堂平時處處縱容他。
坐在展昭腿上的小四子突然仰起臉,問展昭,「貓貓那個人是誰?」
展昭眨了眨眼,低頭看小四子。
小四子歪過頭,「他好像跟你很熟的樣子?是朋友麼?」
展昭嘴角動了動,瞧了瞧白玉堂。
白玉堂端著茶杯氣定神閑喝茶——小四子問你呢。
展昭捏了捏小四子的腮幫子,「泛泛之交而已,還有啊,你記住那種人長的就是拐孩子的臉,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知道麼?」
「唔。」小四子認真點頭,歪過頭繼續問,「那你倆怎麼認識的啊?認識多久啦?平日來往麼?你看他順眼麼?」
展昭哭笑不得,小四子問題還挺多。
「我初來開封的時候金銀閣剛剛建立起來,新門派沒什麼規矩,當時沒少跟他打交道。他消息很靈通,門路也多,有我破案需要的線索。另外他初來乍到,難免跟本地的江湖幫派之間發生沖突,是非不斷。不過這人詭詐狡猾,每次都是讓衙門出面解決麻煩,順便還能利用官府排除敵對擴張勢力,是個會算計的人。」展昭說著,順手模了模小四子的腦袋,「此人無利不起早,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來提醒我一句得‘罪天寶了’之類,絕對是有利可圖……不過也是條線索。我跟他平素沒什麼往來,我看他也十分非常之不順眼。」說完,展昭也歪頭問小四子,「滿意了沒?」
小四子眨眨眼,轉過臉歪頭看白玉堂,笑眯眯說,「滿意了!」
白玉堂略微有些尷尬,放下茶杯伸手輕輕模了模耳後,站起身看看天色,「不早了,睡吧。」
說完,心情輕松地回屋。
展昭瞧著他的樣子也沒忍住笑,回頭捏小四子的腮幫子——小家伙還挺向著那耗子。
小四子揉著兩邊腮幫子眯著眼楮瞧展昭——貓貓就會欺負白白!
展昭尷尬地搔了搔下巴——逗他玩而已麼。
小四子順手摟住展昭,「貓貓今晚我要去你們屋里睡。」
展昭估計小四子還是因為看到不明景象的事情在害怕,就點頭,將他抱進屋。
どど和小五也跟著展昭白玉堂進屋了。
其余眾人無話,各自散去。
公孫回來之後發現小四子不在,跑去展昭房里瞧瞧,小四子已經鑽了被窩摟著展昭的胳膊睡熟了,公孫無奈只好回去自個兒睡……
偏偏趙普也不在,公孫在屋里轉了個圈覺得好「寂寞」,睡意全無,索性跑去藏書閣。
果然,包延和龐煜都挑燈夜讀呢,公孫搬了把梯子爬上書房第二層,去找一些常年沒人翻閱的,關于島嶼的古書,想尋一下有沒有惡壺島的線索。
……
皇宮里,趙禎听趙普和包拯講完關于惡壺島的事情,微微皺眉,模著下巴,「惡壺島……」
「六十年前有人在什麼島上養過怪物麼?」趙普問,「你爹或者我爹有這興趣愛好沒?」
趙禎倒是挺為難,他比趙普年紀還小,誰知道這事兒,于是就問陳公公。
陳公公搖了搖頭,但同時又輕輕地一拍手,道,「老奴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三人都看著他。
陳公公道,「老奴小時候,在宮里听幾位郡王說起過,關于當年刑天號的另外一個傳聞。」
「另一個傳聞?」趙普好奇。
「雖然刑天號沉沒的原因眾說紛紜,但是有一點基本是肯定的,就是船上載的是士兵。」陳公公說。
趙禎和趙普都點頭,戰船麼,自然是裝士兵了。
「可老奴听那兩位郡王聊的時候說,船上裝的,其實是滿滿一船,五千多個囚犯。」
「囚犯?」趙禎吃驚,「裝那麼多囚犯干嘛?」
「具體好像都是戰犯,是來自南方異族的貴族和被俘虜的士兵,貌似送他們出海就是想把它們丟在某座荒島上讓他們自生自滅什麼的。」陳公公道,「老奴當年太小,站在郡王們身邊給他們倒酒,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于是就听了個大概,不過他倆也沒具體講是什麼島。接著說道刑天號沉沒的事情,他倆笑言遭天譴了,說得還挺開心的。老奴當時雖年幼,但對他倆拿這麼慘的事情來說笑,很是反感,于是也就沒听下去,找個機會溜走了。」
「哪兩個郡王,還活著麼?」趙禎問。
陳公公無奈搖了搖頭,「過世好些年了。」
趙禎皺眉,不過好奇心被勾起來了,估計今晚要睡不好了,便跟趙普說,「你們明天找到那個什麼老頭要是問出線索可記得來告訴朕。」
趙普點點頭。
說話間,南宮紀來了,手里拿著之前他拿去給趙普他們看的,目前正在打撈中的疑似「刑天號」船體的圖。
「皇上,臣找幾個有名的船工看過了,他們都說,形態結構非常像傳說中的刑天號,但是感覺小了點,這種大小的船現在也是做得出來的,最多也只能載一兩千人,可能是只樣船。」
「樣船?」趙普模下巴,「就是準備造大船之前,先造一艘小船試試看的意思?」
南宮紀點頭,「船工們是這麼說的。」
「嗯……」趙普點頭,「會不會惡壺島上的那艘才是真正的刑天號呢?佔據了整個裂谷……這麼大一艘船是怎麼跑進裂谷里去的呢?」
「會否是漲潮的時候行駛了進去,退潮就擱淺在那里,出不來了?」包大人問,「後來也可能是地震或者其他原因,潮水再不進入那道裂谷了,最後落葉堆積,變成了如今模樣?」
趙普和趙禎都覺得有可能,可同時又存在另一個謎題……
「那麼粗的鎖鏈另一頭栓著什麼東西?」趙普忍不住問,「怪獸?腿那麼粗的鎖鏈要栓多大的怪獸?老虎獅子肯定沒必要,栓どど都不需要那麼粗的鐵鏈!」
「而且那玩意兒顯然還吃人,どど不吃人的。」趙禎作為真龍天子,對どど向來是愛得深沉,龍書案上還擺著小四子送給他的,どど的小木雕。
盯著那木雕看了一會兒,趙禎突然微微地皺了皺眉,隨後開口道,「那船如果是刑天號那得多少年前就在島上了?什麼怪物命那麼長?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有……都六十年前的事情了,沒準現在都死了已經。」
趙普和包拯都下意識地看了看趙禎——話鋒轉了?
趙禎擺了擺手,「朕最近只求風調雨順,你們查案子歸查案子,早年間那些怪力亂神的事情還是擱著別踫了。」說著,指了指包拯,「愛卿好好準備春試。」又指了指趙普,「九叔管好水軍訓練的事情,低調哈,低調!」
趙普和包大人微微皺眉,皇帝是被之前幾次案子鬧得心煩了麼?此次刑天號和當年送囚犯去惡壺島的事情牽連甚廣,的確可能扯出什麼不相干的事情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趙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而臨時改變了主意讓他倆別去調查惡壺島的事情?
二人無奈,也覺得該收收心先忙眼前的事情,案子交給展昭白玉堂他們查吧。
……
等趙普和包拯都走了。
趙禎站了起來,走出書房,在花園里背著手轉了兩個圈,似乎是有心事。
南宮紀畢竟跟隨趙禎已久,對他的性格十分了解——惡壺島雖然是荒島,但應該是屬于大宋境內,有人一下子屠殺那麼多人,趙禎必然會勃然大怒。另外……用囚犯喂怪物這種事情也是會讓趙禎不悅的,為什麼沒發火呢?連好奇心都藏起來了,這里邊應該有緣由。
趙禎背著手轉到最後停了下來,南宮就站他身邊,問,「皇上……不想查惡壺島的事?」
趙禎搖了搖頭,「朕剛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不知道怎麼跟包卿和九叔他們開口。」
南宮紀疑惑,「關于惡壺島的麼?」
趙禎皺眉,對南宮招招手,兩人回到了書房,趙禎示意南宮關門。
南宮紀關好門回到書桌旁,就見趙禎翻箱倒櫃正找東西。
南宮趕忙幫他搬箱子,最後……趙禎從存放他父皇遺物的箱子里,找出了一樣東西來。
南宮紀有些不解,趙禎拿出來的是一塊石頭,像是普通的岩石,溪流河灘邊很常見的那種有稜角,一半是晶石一半是岩的普通石頭。
南宮疑惑地看著皺眉坐在龍書案前,盯著那塊石頭發呆的趙禎。
趙禎眼楮都不眨地看著那塊石頭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最後抬起頭。
南宮紀實在是忍不住了,「皇上,這是什麼?」
趙禎朝他看了看,道,「小時候,一次朕在宮里的河邊踩到了這塊石頭,腳滑破了。」
南宮紀眨了眨眼——這……跟案子有什麼關系?
「當時父皇跟我在一起。」趙禎接著道,「他把這塊石頭撿了起來,盯著看了良久,突然跟我說,‘果然這種形狀的都有危險啊。’」
南宮紀一愣,下意識地去看那塊石頭的形狀——這是一塊整體呈半個鵝蛋型的石頭,下邊岩石結構較為平整,上邊凸起,白色晶石錯綜復雜,在正中間,有一道裂縫,幾乎將整塊石頭一分為二。
趙禎拿著那塊石頭,道,「我當時也沒怎麼在意,不過父皇很認真地將這塊石頭給我,讓我收好,說……如果看到一樣形狀的石頭,不要接近。」
南宮紀皺眉,「怕皇上再弄傷麼?不像先皇的性格啊……」
「後邊還有一句呢。」趙禎淡淡一笑,「最危險的,還是這樣的島嶼。」
「島嶼……」南宮皺眉。
「知道這種島叫什麼麼?」趙禎問。
南宮搖搖頭。
「父皇說,這種島,叫獸夾島。」趙禎道。
「獸夾……」南宮倒是頓悟,「嗯……形狀上的確像是捕獵用的夾子。」
「獸夾島……」趙禎喃喃自語,「惡壺島就是獸夾島!」
「獸夾島是什麼地方?」南宮一頭霧水。
趙禎來氣,抬手一拍他腦門,「失憶了你?!」
南宮被拍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了,驚呼一聲,「啊!」
趙禎瞪了他一眼,南宮趕緊將後邊的話吞了下去。
趙禎伸手模著下巴皺眉,「這回真的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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