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青听到太學門外動靜,跑出去看了一眼,回來趙蘭就丟了。
說起來,戈青離開那一會兒功夫,發生了什麼事呢?
戈青前腳剛走,趙蘭想起來之前听龐煜提起過,展昭家棗多多就快生小馬駒了。趙蘭之前在林夫子的書房里瞧見過一本馬名譜,也是本奇書,里頭記錄了各種給馬取名字的有趣法子。趙蘭上次翻了翻沒看完,今天想起來,不如借走,晚上飲宴的時候跟展昭他們研究研究。
于是,趙蘭就跑林夫子書房去了,反正林蕭夫子的書房向來隨便進,他也不拿學生當外人。
只是,公主剛剛跑進書房,就見書房的架子前邊站著個人,正在翻書呢。這人一身白,身材高挑,回頭看了趙蘭一眼。
趙蘭也是看書看太多,什麼都好就是眼神不大好,朦朦朧朧就看到個輪廓,第一反應——呦!帥哥!
只是她正尋思這是新來的夫子還是新來的學生的時候,那白衣人已經從窗戶跳了出去。
趙蘭一愣,才明白過來——不是個賊吧!她也是當慣了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的,于是提著裙子就追過去了,到了窗邊卻不見有人,回頭看書架,發現少了本書。
那書架上全是太學歷代學生的名錄、作品集以及考試的卷宗等等。趙蘭經常幫著林蕭整理卷宗,掃了一眼,就發現少了一本!
有賊偷走了太學學生的名錄!這還了得?
趙蘭奔出門就要叫戈青……
誰知剛出門,突然從院牆上翻下了三個人來,其中一個大個子二話不說,抓了趙蘭扛起來就跑。
「呀啊!」趙蘭驚得大叫。
正撞上捧著整理好的卷宗走出來的林蕭夫子。
老頭趕忙扔了卷宗去攔,被其中一人推了個趔趄。
這動靜也引來了淳華他們。
龐煜一見綁票啊!這綁的還是他妹子,追著就跑了,淳華和包延一看不好,就也追去了。
……
新造的太學地處城西,後門通往西城門,那里街巷縱橫,許多的商鋪民宅。
龐煜雖然不靠譜,但也知道趙蘭可是公主,這丟了還得了,邊跑邊嚷嚷。
開封街上不少人呢,見小侯爺干嘛呢?有幾個相熟的地痞就跟著追,一听有人綁票,忙招呼人幫著堵路。
歐陽淳華邊跑變尋有沒有皇城軍,包延從懷里模出聯絡用的響箭就扔上天了。
三人緊追不放,趙蘭也不老實,被人扛在肩膀上拳打腳踢的,還嚷嚷喊救命。
一時間,城西大亂。
龐煜越追越不對勁,這幫人鑽街饒巷的,這是去哪兒?
幾個地痞路熟,給龐煜指路。
此時,戈青已經追上了包延。
戈青剛落地,身邊白色身影一晃,就見白玉堂提著蕭良和小四子到了。
包延指著前方的巷子嚷嚷,「剛才三個人把公主抓走了……」
話剛說完,頭上紅色身影踩著屋頂幾個縱躍……跟只鳥似的落在了巷子里最高的一座屋頂上,蹲著看,一眼瞧見了帶著幾個地痞穿巷子的龐煜。
白玉堂將小四子和蕭良給了包延,也上了房。
孔坲修帶著大批人馬趕到,命人將這片巷子都圍起來。
外頭亂作一團。
巷子里,抓著趙蘭跑的,正是那三個囚犯。
此時,三人躲在一個草棚里,邱健捂著趙蘭的嘴,另外兩個緊張地看外邊的情況。
三人也慌了手腳,你一言我一語相互指責。
「怎麼那麼多人?!」
「你輕點,可別悶死了!」
「接下去怎麼辦?!」
「把她抓去哪兒啊?」
「他沒說啊。」
「不會讓我們宰了她把?」
趙蘭一驚,另外兩個賊直擺手,「要死啊!殺人要砍頭的!」
趙蘭直搖頭,嗚嗚掙扎,最後所幸啊嗚一口咬了邱健的手。
邱健趕忙松了手,正想凶她兩句,就听趙蘭喊,「慢著!」
三人都一愣,看她。
趙蘭看看三人,問,「你們知道我是誰?」
三人搖搖頭。
趙蘭可不傻,心說不知道自己是宮主,那綁來干嘛?
「你們三個抓我干嘛?」趙蘭接著問。
「小姑娘,我們無冤無仇,不是我們要抓你。」其中一個瘦得跟猴兒似的年輕男子道,「我們也是听命于人。」
另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點頭,「有人吩咐我們抓你走!」
「抓我去哪兒啊?」趙蘭納悶。
三人為難,彼此對視了一眼,搖搖頭。
趙蘭嘴角抽了抽,心說——三個傻缺麼?
「誰知道會那麼多人圍過來!」那瘦子不解。
邱健也皺眉,「應該是刑部的獄官。」
「獄官?」趙蘭嗓門都高了兩分,「你們是逃犯啊?」
三人又對視了一眼,似乎是有不少難言之隱,最後只得嘆氣。
這時,外頭已經傳來了腳步聲。
孔坲修剛將這巷子圍起來,這動靜就把歐陽少征的皇城軍給引來了。
歐陽下馬一眼看到淳華,來氣,「怎麼又是你啊!」
淳華捂著**躲在孔坲修身後,包延趕忙幫著解釋,「不關淳華的事,有逃犯綁架了公主跑進巷子里了。」
火麒麟一听——這還得了?!于是讓皇城軍將巷子堵上了,挖地三尺給我搜!
三個囚犯躲在草棚里急的滿頭汗。
趙蘭雖然有些害怕,不過看著這三人貌似是受人控制,就提議,「不然你們放了我得了。」
三人對視了一眼,似乎猶豫。
這時,就听腳步聲響,有人喊了一嗓子,「小侯爺!這里有塊玉佩!」
眾人一愣,趙蘭伸手模了模腰間,剛才大概被放下來的時候,腰上掛著的那塊玉佩掉了。
龐煜這會兒就在草棚外邊,接過那地痞給他的玉佩,一眼認出來是趙蘭的,于是……小侯爺就開始四外看了。
眼前一條直巷子,是個死胡同,一旁一個草棚子。
龐煜一眼就瞄見那草棚了,眼皮子一挑,對著草棚子吼,「出來!」
……
三人對視了一眼。
趙蘭就見邱健將刀模出來了,驚得睜大了眼楮,心說龐煜帶了多少人來啊?
龐煜話音落下,就見草棚里果真人影晃動……
沒一會兒,只見一個大個子手拿著匕首,挾持這趙蘭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同伙。
龐煜瞧著趙蘭脖子上那把匕首眼皮子直抽,跳著腳指邱健,「唉!你丫刀子拿遠點啊,別傷著她!」
趙蘭眼淚汪汪,這叫什麼事兒啊……
邱健見來的不是官兵,就一個公子哥兒帶著兩個地痞,就威脅龐煜,「退後!不然我殺了她!」
龐煜示意那兩個地痞退後,邊勸邱健,「我說大哥,你作死啊,快放了她,傷她點皮肉要殺頭的!」
邱健此時也疑惑,剛才听那些人叫他小侯爺,外邊又那麼多官兵,傻子都知道太學不是誰家閨女能進去念書的,這姑娘究竟什麼人?
這時,外圍大批士兵跑來的腳步聲都听到了。
邱健緊張地拿著刀亂晃,威脅龐煜,「趕緊讓我們走!不然她死定了……」
趙蘭就看著眼前那小刀明晃晃地晃啊晃,心說,大哥……你小心本公主的臉啊!
只是那刀晃了一會兒之後,趙蘭忽然眨眨眼一歪頭……刀呢?
龐煜和兩個地痞也瞧著那大個子。就見他手上的刀突然不見了,正握著拳來回揮舞著威脅他們……樣子挺滑稽。
這麼著晃了幾下之後,邱健也貌似覺察出不對來了,低頭一看,自己手上的刀不見了!
正納悶,就听「啷」一聲,三把匕首被扔在了草棚前邊的地上。
眾人下意識抬頭,就見一個紅衣人抱著胳膊坐在草棚上。
趙蘭一眼看到救星了,激動,「展大哥!」
展昭無語地看著那三個逃犯,直搖頭,「我還沒見過你們這樣的逃獄犯呢,究竟是你們自己逃出來的,還是有人放你們出來的啊?」
三人一愣,邱健就感覺手中一空。
再看……趙蘭也不見了,身邊就站著個白衣人,那個帥啊……
趙蘭也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就感覺有人把自己拉出來,放在了龐煜身邊,不過這個過程中都沒人踫到自個兒……
龐煜趕緊拉著她查看,發現一根頭發都沒少,拍著胸口念「阿彌陀佛」。
站在邱健身邊的自然是白玉堂。
看見三人听到展昭問話之後的反應,五爺心中有數,這三人綁架趙蘭純屬自找麻煩,而且意義不明……目的是什麼呢?看來是有人指使。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對著三個小賊已經不感興趣了。
龐煜何等精明,小侯爺想了想,就問趙蘭,「他們抓你之前你踫到什麼事了沒?」
趙蘭立刻一拍手,「啊!有個白衣人在林夫子書房偷書……」
趙蘭話沒說完,展昭和白玉堂已經一閃沒影了。
此時,戈青已經到了,身後跟著抱著小四子的包延他們。
孔坲修將那三個犯人押走,看了看左右,問龐煜,「展昭和白玉堂呢?」
歐陽也到了,火麒麟看著那三個小賊,完全不像是綁架公主的料啊,怎麼回事?
這時候,皇城軍一個副將跑來找歐陽,「將軍,太學又著火了?!」
歐陽一蹦,髒話就飆出來了,「我說著太學是怎麼搞的?還能不能好了啊?這三天兩頭出事是怎麼回事啊!」
而此時,展昭和白玉堂已經趕到了太學。
太學並非整個著火,燒起來的,只是林夫子書房里的一個書架子。
林夫子一把老骨頭正拿著掃帚滅火呢,燻得一臉黑煙。
展昭趕忙將他拉住,白玉堂掌風滅了火,可那書架上的卷宗已經燒了大半了。
林夫子直跺腳,「哎呀!誰那麼缺德燒我的書啊!」
展昭扶著老頭坐下,給他倒水讓他別激動。
白玉堂走到燒了一大半的書架前,抽出了其中一本沒燒掉的,看了一眼,發現是太學學生的名錄。
白玉堂微微皺眉,名錄?這是最沒用的東西了,燒來干嘛?又看了看殘存的一些沒燒掉的,都是歷年太學學生的名冊、考試的功課之類的……這有什麼好燒的?
展昭安慰了一下林蕭,走到白玉堂身邊,道,「趙蘭說那人偷走了一本書。」
「剩下的都燒了……是為了讓我們不知道他偷走了哪一本麼?」白玉堂問。
「趙蘭看到他偷書,一定會叫人來。」展昭看了看敞開的窗戶。
「于是那人就叫那三個逃犯綁走趙蘭,是為了制造混亂,必定所有人都跑去救公主,于是他好趁機放火燒書,這算急中生智?」白玉堂看了看書架,是從中間開始燒的,所以下邊的書保存下來得更多,上邊的幾乎都燒光了,特別是中間幾層,一本沒剩下,應該是潑了火油。
展昭背著手,在書房里轉了起來,「沒準,還拿走了別的什麼呢……」
「或者。」白玉堂指了指那堆焦灰,「燒了些別的什麼。」
展昭模下巴,「相當的可疑啊!」
這時,外頭歐陽少征帶著人進來了。
火麒麟瞄了一眼書房,搖頭,抱著胳膊問展昭和白玉堂,「你們說是你們帶衰還是趙普帶衰呢?總之你們幾個里頭得有一個不吉利的!你說你們不在的時候開封府太平的很啊!剛回來就又出事了。」
展昭和白玉堂無奈,不過這事情也著實是蹊蹺。
林夫子沒看到放火的人,趙蘭說他看到個白衣人,書生樣子,十□□或者二三十……
龐煜直扶額,「小姐,十□□和二三十差很多的好不好!」
趙蘭還挺委屈,「你們都知道我眼神不好的!離那麼遠哪兒看得清楚鼻子眼楮,就知道挺帥的!」
龐煜哭笑不得,「沒看清楚還知道是個帥哥?」
趙蘭眯著眼楮,「那個……感覺帥!這年頭,不是帥哥誰敢穿一身白?」
一旁,展昭笑眯眯點頭,那是。
「你想想以前有沒有見過他,或者描述一下印象。」包延就想畫個畫像。
趙蘭仰著臉想了半天,「嗯,好像是鳳目……不對不對,好像是圓眼楮。」
眾人都扶額,有空的找公孫給這丫頭看看眼楮。
問了半天畫也沒畫出來,戈青把趙蘭送回宮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出了那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傳到趙禎耳朵里。
戈青理應受罰,還好趙蘭求情以及及時尋回了公主,再加上事出突然,趙禎也知道趙蘭不好管,于是只意思意思,罰了戈青幾個月俸祿。
一听太學又出事了,趙禎也覺得莫民奇妙,這一窩書生怎麼那麼多事呢?最近又是新學季,于是他吩咐歐陽多安排點人馬到太學附近巡邏。
傍晚的時候,公孫和趙普也到了太學。
趙普進門就四處參觀,這新造的太學規模比以前大了不少,白玉牆琉璃瓦,看著那麼雅致,就是風水貌似依然不好。
公孫直晃頭,「不可能的,太學這宅子建的就是塊風水寶地,跟風水鐵定是沒關系!」
趙普湊過去跟公孫嚼耳根子,「我就說展昭和白玉堂里頭有一個衰星附體!」
公孫點頭,「同意。」
……
兩人進門,就看到書房里一片狼藉。
林蕭夫子正跟包延他們一起清點書和卷宗的數目呢,小四子盤腿坐在桌子上,小良子做凳子上,兩人正翻看一本很大的圖冊。
公孫過去抱兒子,趙普就去找門口等結果的展昭和白玉堂。
跟趙普前後腳,孔坲修也來了,拿了一份刑部的筆錄卷宗給展昭,道,「那三個逃犯我都審過了,他們不是自己逃走的,而是有人協助他們越獄。」
「協助?」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果然……
「是這樣的,他們逃獄三天前,有一個書生來探視邱健,說是他表弟。」孔坲修將查明的情況告訴展昭,「邱健說他根本沒這麼個表弟,不過還是跟他見面了。那書生沒告訴他名字,就跟他做了個交易。」
「交易?」展昭好奇。
「那書生給了他一千兩的銀票,告訴他三天後傍晚不要回牢房,帶兩個信得過的牢友一起躲在牆根的草叢里。到時候牆會塌,他們從洞口跑出來就行了。出來之後,要他們三個幫忙辦點事,事成之後會再給他們一人一千兩銀子做酬勞。」
展昭等人了然,難怪邱健他們鋌而走險了,越獄麼,被抓回去最多再關個一年半載,兩千兩銀子這買賣可是太劃算了。不過這三個也是莽漢,都不想想這世上哪兒有這樣的好事。
「他們三個順利逃獄之後,就一直躲在一處空宅里,也是那書生安排的,吃喝都有人送進來。」孔坲修接著道,「那書生今天突然叫他們到太學,在院牆外邊等著。他們三個正等著呢,就見書生翻牆出來,讓他們翻牆進去綁架從書房出來的那個女學生。具體也沒說綁去哪兒,就說帶去太學後邊西郊的巷子里先躲起來!」
眾人都忍不住皺眉——這要求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麼說,那煙館大牢的外牆不是被雨水沖刷才塌掉的?」展昭問。
孔坲修點頭,「我剛才特地去看了,怎麼說呢,更像是被人用掌力震塌的,不過要一掌震塌那麼厚一面牆,對方內力應該相當了得。」
趙普听了個大概,不解,「別說兩千兩了,花兩百兩也能找到大把敢幫忙殺人越貨的人,何必跑去幫人逃獄這麼麻煩?」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兩千兩呢,找個頂級的高手殺人都不用這價錢。
孔坲修道,「我也覺得奇怪,所以派人去查那三個人的底了,尤其是邱健。」
展昭點頭,「那三個人呢?還關在煙館大牢麼?」
「這回不能了,要關去天牢了。」孔坲修搖頭,「綁架公主罪加一等,他們三個根本不知道綁架的竟然是公主,現在是悔不當初。」
展昭模了模下巴,「天牢啊……」
「怎麼?」孔坲修問。
「不如先關去開封府的大牢怎麼樣?」展昭跟孔坲修打商量。
孔坲修想了想,點點頭,「展兄覺得那書生想讓那三人進天牢?」
趙普也點頭,「的確可疑。」
「先暫時收押在開封府,我還想問他們一些問題。」展昭道。
孔坲修自然點頭,查案子是開封府的事情,他也不會過問,于是就安排人將犯人轉送去開封府收押。
此時天都快黑了,眾人收拾了一下,先去皇宮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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