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他們從皇宮回到開封府的時候,天尊和殷候他們已經回來了。
幾人顯然是剛到,大概是餓了,辰星兒和月牙兒正煮面給他們做宵夜。
白玉堂瞄了一眼坐在桌邊打哈欠的天尊。
展昭也看了一眼準備洗漱睡覺的殷候。
眾人彼此對視——怎麼跟幾位老人家開口說讓他們去太學教書的事情啊……
這時,就見紅九娘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問路過的翠兒,「翠兒,有厚些的被子沒有啊?」
「有的。」翠兒點頭,「可是冬天的被子還沒有曬過哦……」
「沒事兒,拿來掛起來。」紅九娘指了指一旁的架子。
翠兒就去抱了一床厚被子來,剛掛到架子上,就見紅九娘點了火烤被子,驚得翠兒呀呀直叫,「蠶絲被要著火的啊!」
說話間,果然那被子「轟」一聲。
眾人一驚,就見九娘抬手一揮……火瞬間熄滅。
再看那條被子,松蓬蓬的。
九娘抱起來拍了拍,捧著跑進屋子里去了。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好奇地往房里看。
就見九娘將被子蓋在床上了,床上有個人,正睡覺呢,九娘這是壓了兩床被子了。
眾人都回頭看跟殷候蹭面吃的展昭,以及一點不好奇的魔宮眾人——床上的是誰啊?
點了點人數,眾人發現——應該是病書生吳一禍吧。
果然,等九娘蓋好被子站起來,扭搭扭搭往外走的時候,眾人瞧了一眼床上,病書生似乎睡著了,就露了個額頭在外邊。
公孫眨眨眼,問,「病了麼?這天也不冷,蓋那麼多不要緊?」
「沒事,這病包最近有點犯病,手腳冰涼,蓋熱點睡得比較好。」邊說,九娘邊提醒眾人,「還有啊,你們可千萬別去吵他睡覺啊,這病包平時跟只病貓似的隨便揉圓搓扁,就是起床氣了得,要是沒睡好被人半道兒吵醒了就後果嚴重了。」
眾人都挑眉——多嚴重?
「 ……」黑水婆婆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搖了搖頭,「相當的嚴重。」
眾人倒抽了口冷氣,危險的感覺……
「說起來……」
正跟小四子分一個柚子吃的龍喬廣突然問,「吳一禍是不是會射箭啊?」
眾人刷拉一下轉臉看他。
廣爺嚼著柚子不解地看眾人,「干嘛?」
眾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都默契地干別的去了。
趙普踹了他一腳,「你跑來干嘛?回你自己家去。」
龍喬廣嘴角直抽,指著趙普,「你貌似也不是開封府的好吧……」
趙普一指公孫,「家屬!」
公孫白了趙普一眼,眾人也模了模下巴,貌似哪里不太對……
趙普眨眨眼,胳膊往一旁挪了挪,指住小四子,那意思——家屬!
小四子眨眨眼,點頭,表示——對的!家屬!
眾人想了想,下意識地又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這會兒正看天尊默默塞過來的白條兒,上邊是他今天輸給紅九娘她們的數目。
白玉堂將條子交給了辰星兒,道,「明天讓白福把錢送來。」
辰星兒點頭,揣著條子跑了。
魔宮眾姨媽都點頭——家屬啊!
展昭和殷候都扶額。
這時,就見包大人走了進來,道,「在商量去太學教書的事情啊?」
眾人一愣,白玉堂和展昭搔了搔頭,幾個老人好奇地問,「教書?」
包大人模了模胡須,「呵呵,正好林蕭這幾天在安排新學季的課程,皇上貌似已經叫他一並安排了。」
說完,包大人樂呵呵地走了。
殷候天尊他們都好奇地看幾個小的——什麼意思?
展昭等人嘴角直抽——趙禎手腳也太快了!可惡啊!這下木有轉還余地了!
……
而這會兒,一個頭兩個大的還有林蕭老夫子。
老夫子搔著頭看著趙禎給他的要來奉旨教書的人員名單,簡直哭笑不得,老頭總覺得新太學有再塌一次的危險啊。
這時,有家人跑進來,「老爺,有人找你。」
林蕭納悶……這麼晚了是誰找他呢?就問,「什麼人啊?」
「不認識,好像是從外地趕路來剛到的,他讓我給您一封信。」家人將書信遞給林蕭。
老頭接過信打開一看,就見信是一個老友,原本的翰林院學士陳梓貴寫來的,向他推薦一個書生來太學念書。
書信上說,這學生是陳梓貴一個朋友的兒子,家人過早早世,不過此子絕非凡品,乃是難得的人才。他參加地方試的成績到了入太學的標準,雖然不是名門之後,但太學入也可以收平民子弟,只要有人推薦,于是他向林蕭推薦此人。而且陳梓貴信上說,這人十分有趣,且與林蕭有緣,希望林蕭可以照顧一下他在開封的生活。
林蕭看完書信趕忙跟家人說,「請他進來。」
放下書信,老頭倒是挺意外的,陳梓貴為人清高,並且曾經任職翰林,地位非同一般,他甚少推薦什麼人。這麼多人里頭,被他夸過是「難得的人才」的,據林蕭所知只有當年的包拯。能得他親自推薦,可見此子有真才實學。林蕭是求賢若渴,就很想見見這書生,同時他也有些疑惑,什麼叫這書生跟自己有緣?
沒一會兒,管家就帶著一個挺拔清瘦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出乎林蕭的預料,他原本以為這年輕人會是一個跟包延差不多類型,文靜靈慧的書生,又或者跟王琪似的儒雅敦厚。
可走進來的這個年輕人讓林蕭怎麼都沒法跟文生公子幾個字聯系起來。
就見他身高甚高,跟戈青差不多了,身材也挺拔,穿著一件修身的黑衣,外邊白色大氅,打扮簡直不修邊幅,一頭栗色的短發,一手提這個行囊,另一手提著個酒壇子,慢悠悠就走了進來。年歲倒是看著只有十七八,白淨皮膚,樣貌出眾,一雙丹鳳眼,高鼻窄頰,漫不經心的樣子,該怎麼說呢……像個好看的流浪漢……
林蕭此時臉上一定是十分震驚的表情,那人顯然也在打量眼前這位老頭兒。
林蕭慈眉善目的,一眼看上去就是個有學問的老頭,不過看樣子應該挺古板的。
那少年對老頭一挑眉,伸手將那酒壇子放到了林蕭眼前的桌上,笑道,「見面禮。」
林蕭嘴角抽了抽,不確定地問,「你是……」
少年此時正四外打量林蕭的書房,道,「我叫林霄。」
林蕭夫子嘴角抽了抽,「林……」
少年一攤手,「雲霄的霄。」
林蕭夫子終于明白了陳梓貴信中說的,跟他「有緣」是什麼意思,名字同音啊,這可是逗了。
林蕭點了點頭,也覺得自己表情可能有些失禮,就道,「哦,請坐。」
少年放下行囊,在椅子上坐了,管家給他端上茶。
林蕭看了一眼少年的行囊,就見十分簡單一個小包袱一把傘,還有一根長長的布包,看著,似乎是刀或者劍。
又打量了一下那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麼,這少年總給林蕭一種跟展昭白玉堂接近的江湖氣息,就問,「林公子,會武?」
林霄眨了眨眼,看到林蕭看著那根布條,就伸手一抽那布套,里邊並非是刀劍,而是一根長長的竹簫。
林蕭恍然大悟,覺得自己可能也是想太多了,但是又好奇,「這簫貌似比普通的簫要長一些啊。」
林霄點頭,「嗯,長的用著順手。」
林蕭有些哭笑不得,這說話的語調也不像是個念書人啊,陳梓貴這是跟他尋開心不成啊?
「那個……林公子,家住哪里?家中可還有親故?」林蕭打听。
少年一聳肩,「我杭州人,爹娘是做傘的,十年前過世了。」
林蕭點點頭,同時,他也注意到了林霄放在包袱下邊的一把紙傘。
看了一眼,林蕭微微皺眉,那是一把白色的紙傘,傘上畫了簡簡單單一株雪竹,旁邊還寫了一個「竹」字。
林蕭夫子站了起來,盯著那把傘看,不自覺地就走了過去,伸手拿起來。
林霄這會兒正左右看,坐沒坐相。
不過林夫子完全沒在意,而是將那把傘打開,看傘面上的雪竹圖以及那一個「竹「字。
良久,老頭抬頭問林霄,「這傘……是誰做的?」
林霄瞧了一眼,道,「我做的。」
夫子眨眨眼,又低頭看傘,心中感嘆——書畫雙絕!這個「竹」字簡直完美無缺!又帶著一股狂狷之氣。
「你喜歡啊,送你。」林霄邊說,邊揉肚子,「好餓啊,有沒有灶房?我下碗面吃……」
老頭拿著傘,「這麼貴重,送我可以麼?」
少年被他逗得直樂,「貴重什麼,做起來很快的,總共梅蘭竹菊四把,一把換了盤纏、兩把換了酒喝,你喜歡有空多給你做幾把?」
林蕭夫子雙眉一挑。
少年就站起來,「吃面……」
「吃什麼面?!」老頭將傘放下,一把抓住那少年,「走,請你吃好吃的去!」
說完,拽著那少年跑出門,去太白居給點了一桌酒席。
太白居里,林夫子托著下巴,看著眼前少年大口大口吃飯,食量不小啊……
太白居里的伙計還好奇呢,林夫子這是從哪兒找來的飯桶啊?
正吃著飯,那少年突然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盯著某個方向發呆。
林夫子見他听停,就轉眼順著他看的方向望過去。窗外黑漆漆的,此時畢竟夜深了,什麼都看不到……不過,遠處開封府里那座囂張的喵喵樓高聳入雲。林蕭以為他看樓呢,就道,「那樓是開封府的。」
林霄愣了愣,又塞了個四喜丸子到嘴里,嚼著吃的,對伙計道,「唉,關一下窗戶,夜里風大。」
小六子跑上來幫忙關窗戶。
林蕭夫子端著酒杯,喝了一口,挑眉,「好酒!」
林霄塞了滿嘴吃的指老頭,那意思——好喝吧!
老頭哈哈大笑,覺得陳梓貴真心不是逗他,而是給他送來了個奇怪又好玩的小朋友。
吃完了飯,兩人剛出太白居大門,迎面遇上了帶著一支皇城軍人馬回府的歐陽少征。
歐陽在開封吃了宵夜之後就帶著淳華一起回府了。
此時,淳華正坐在馬上打瞌睡。
歐陽少征一眼瞧見了林蕭夫子和一個年輕人,納悶。
「夫子。」火麒麟坐在馬上,跟老頭打了個招呼,「大晚上的出門怎麼隨從都不帶幾個?」
老頭直擺手,「就幾步路而已,帶什麼隨從。」
歐陽點點頭,看林蕭身後的少年。
「哦,我一個外佷。」林蕭介紹。
歐陽點點頭,一拍正打瞌睡的淳華。
淳華驚醒,揉著頭下意識捂**。
歐陽少征無語,示意他跟林夫子問個好。
淳華趕忙跟林蕭行禮,歐陽讓老頭盡快回家,還吩咐了幾個士兵將林蕭安全送回宅邸。
林夫子樂呵呵帶著林霄走了。
林霄邊走,邊回頭看遠走的皇城軍人馬。
林夫子笑道,「听說過麼?先鋒官歐陽少征。「
林霄點點頭,「火麒麟。」
林夫子笑道,「他身邊那少年也是太學學生,你在這里人生地不熟,我明天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林霄點了點頭,突然問老頭,「老爺子你不怕我是壞人?」
林蕭一愣,隨後擺手,「唉,你是梓貴介紹的,怎麼會是壞人?」
「沒準信是捏造的呢。」林霄一聳肩。
林夫子搖搖頭,道,「字如其人,老頭我別的見得少,書畫可見得多,你絕不會是壞人,放心,你在太學念書就住我家里,住多久都行,哈哈。」
林霄跟著老頭往回走,過轉角的時候,他腳步稍微慢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一條黑暗的巷子……林霄眼神冷了幾分,帶著一份淡淡的殺氣。隨後,不經意間他已經回過頭,繼續跟林蕭回府。
此時,歐陽少征的人馬也快到府門前了。
淳華就見歐陽少征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想心思,就問,「舅舅,你在想教書的事情啊?」
歐陽回過神,搖搖頭,問淳華,「剛才林夫子身後那個少年,你認識麼?」
淳華搖搖頭,模下巴,「沒見過啊。」
歐陽少征沒多說什麼,有些疑惑——這少年功夫相當的好,林夫子有功夫這麼好的親戚麼?
歐陽安排了些人馬,暗中保護林蕭夫子的宅邸和太學。不過若說官員,這世上最不招人恨的應該就是這個太學的老夫子了吧。老頭人好得跟什麼似的,且也沒什麼權勢就一教書匠,應該不會有人找他麻煩吧?
……
當夜,夜深人靜。
展昭洗漱之後,披了件斗篷就沖去馬廄,睡前再看看多多,不看根本睡不著。
白玉堂也跟著他去了,抓了幾把糖喂其他幾匹馬。
展昭靠在多多的馬廄前邊,伸手輕輕撫模多多的脖子,看著那鼓鼓的肚子莫名有些擔心,會不會今晚就生呢?
どど也過來了,白玉堂就怕它吵到多多,伸手拽住它翅膀往一旁拽。
どど平日跟白玉堂逗慣了,以為白玉堂跟它玩兒呢,于是撲扇了兩下翅膀,帶著白玉堂飛了起來,一直飛到喵喵樓的樓頂,張開翅膀在屋頂上盤旋。
白玉堂從它背上跳下去,坐在喵喵樓的屋頂上,看開封城的夜景。好久沒回來了,開封的夜景有一些微妙的變化,大概是因為許多宅子都重新建造過了的緣故吧。
どど落下來,乖乖趴在白玉堂身邊,大翅膀還豎起來,幫他擋風。
白玉堂伸手,輕輕模どど靠在自己腿邊的大腦袋。
一人一龍就這麼坐了一會兒,白玉堂邊模どど邊看夜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樣,明明是看了很多次的開封夜景,但是今晚卻感覺特別不協調。五爺也研究過了,應該不是新造房舍的問題。
最後,白玉堂開始認真環顧四周,終于,目光定了下來。
白玉堂看著西山半山腰上幾處光點,有些莫名,那地方有宅子麼?以前沒見那里也有燈火啊。
「玉堂。」
這時,展昭也上來了,落到他身邊伸手一拍他肩膀,「公孫說多多今晚應該不會生了,回去睡吧。」
白玉堂點了點頭,卻沒動。
展昭蹲下看他,「早點睡吧,不累啊?」
「嗯……」白玉堂輕輕答應了一聲,皺著眉頭伸手指著西山的方向,問,「貓兒,那是什麼宅子?」
展昭順著白玉堂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突然愣住了。
盯著那一所燈火輝煌的宅子看了片刻,展昭忽然「 」地站了起來。
白玉堂不解,「怎麼了?」
展昭皺眉,眼中滿是疑惑,開口,「那是,金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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