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眾人都替白玉堂捏把汗.
白玉堂倒是沒什麼所謂一般,開口跟展昭說話,「其實找程平一點都不難,是不是。」
展昭點頭,默契十足,「的確。」
鬼婆一愣,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疑惑。
夜色雖暗,但燈火明亮,這一絲疑惑讓展昭和白玉堂看得清清楚楚。是疑惑卻不是心虛,這給了眾人一個好的訊息,程平可能真的活著,這鬼婆的確留有籌碼,所以才底氣十足。她留著最後的護身符,確保萬無一失,不愧是慣犯,果然姜是老的辣。
她是鬼婆,說話不算話是正常的,但白玉堂他們天山派是名門正派,關系到天尊的聲譽,一諾千金!如果出爾反爾會被人笑話,這情形兩難,最好的法子是套她自己說出程平的所在。
展昭和白玉堂也算心有靈犀,剛想一唱一和套一套這鬼婆,卻听到「啊……」
一聲叫喊,隨後又傳來,「啪」一聲。
一個人咕嚕嚕從林子里滾了出來,直接摔到了陸峰的腳邊,趴地……揉著腰,「哎呀。」
眾人定楮一看……可不正是程平麼!
「師弟?」
幾個天山派的弟子過去將程平扶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扯臉皮。
「痛痛痛……」程平揉著臉。
陸峰問,「你上哪兒去了?」
程平尷尬,「我被……」
說著,他正好看到了鬼婆,伸手一指,「那瘋婆子把我抓起來藏在亂葬崗了,好家伙,老子差點被燻死,剛才一個藍衣服的美人救了我。」
展昭心中一動——藍衣服……莫非是藍狐狸?
想到此處展昭心中有底了,藍狐狸是找人的高手,她除了手下眾多之外,還養了好些狐狸,這些狐狸聰慧過人嗅覺也靈敏……
想到此處,展昭下意識地回頭,想看看殷侯,一定是外公讓藍狐狸去找程平的。
可回頭一看,殷侯人卻不見了,剛才明明在樹邊靠著的。
白玉堂也回頭看了一眼。
兩人對視,心中都有一個疑惑——這麼說,殷侯早就看出來程平是個假冒的了麼?
當年天尊能看出來王有成的夫人是鬼婆假冒的,今天殷侯也能看出來程平是鬼婆假冒的……這才是真正的,姜還是老的辣吧。
這邊眾人都因為程平的突然出現而略一分神,鬼婆抓緊時機,突然一閃身……
這鬼婆縱橫江湖幾十載,雖然都是用些下流騙術,但是的確也有些真功夫,身法極快,哧溜一聲……鑽進了碧水潭里.
「糟糕!」陸峰趕緊要叫人追趕,卻見白玉堂輕輕一擺手,「不用了,她跑不了。」
眾人疑惑。
展昭卻也點點頭,「她死期已到,跑不掉的。」
說完,展昭打了個哈欠,伸手一搭白玉堂肩膀,「餓不餓?吃宵夜去怎樣?」
白玉堂也轉身跟他一起走,邊問,「你身上不癢了?」
展昭被他一提醒,撓胳膊,「癢……」
「先去找公孫要點藥吧。」
「也對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著就下山了。
天山派眾人面面相覷。
程平還一頭霧水,「咋回事啊?出什麼事了?」
陸峰正疑惑,就看到山上辰星兒跑了下來,「陸掌門。」
上前,辰星兒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陸峰臉上立刻見了笑容,點頭,「好的好的,多謝姑娘告知。」
辰星兒傳完話就追著前邊白玉堂和展昭跑了。
天山派的人也散了。
最後,歐陽少征胳膊輕輕捅了捅趙普,「王爺,咱們怎麼辦?」
趙普嘴角抽了抽,「回去唄,不然干嘛?喂蚊子?」
歐陽撇嘴,「就這麼走了?案子算結了?我們吃飽了撐的?也沒架打,早知道不來了!」
趙普搖頭,見殷侯突然不見了,展昭和白玉堂又神情輕松,就覺得估計是殷侯會處理那鬼婆。有殷侯解決,鬼婆自然活不到明天,但案子結了應該開心才是,趙普的心情卻莫名不佳起來。
前頭辰星兒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趙普,「九王爺,你們回開封需要準備馬車麼?」
趙普心情更差,情緒很低落。
歐陽少征笑著對辰星兒道,「姑娘有心了,我們自己準備就成。」
「哦。」辰星兒點點頭,「公孫先生他們要租一輛馬車,反正是一起租,你們要是需要,我順道給你們租一輛唄。」
趙普一愣,上前幾步,「公孫他們租馬車?去哪兒?」
「馬車去紹興府的。」辰星兒回答。
趙普臉比鍋蓋黑啊。
「他們自己跟包大人的車隊去開封府,不過好多行禮和藥草據說不帶去了,要另外派人送去紹興府。」辰星兒一句話,趙普的鍋蓋臉瞬間白回來了。
「那書呆和小四子去開封府?」趙普問。
歐陽少征嘴角抽了抽,王爺這語調真輕快。
「是啊。」辰星兒點點頭,「小四子剛才可開心跟我說了,說他爹爹當了包大人的師爺了。」
趙普的最張成了一個圓形,心情呼啦一下子——好了!
……
鬼婆倉皇逃月兌,躍入碧水潭後,憋足了一口氣,不能游太遠,只能在離開碧水潭最近的一處水潭冒了出來。
這樣還差點憋得她內傷。
喘了幾口粗氣,鬼婆狼狽地爬上岸,嘴里惡毒地罵罵咧咧,「展昭、天山派,你們等著,老婆子遲早讓你們家破人亡……」
她正罵著,忽然,就感覺似乎哪里不對。
站定了,鬼婆听到四周圍萬籟俱寂,但風聲之中,又好像有些異樣。
鬼婆站在岸邊,前方是漆黑的樹林,黑洞洞的樹林里頭,似乎是站著個人。
鬼婆看不清那人長相,只見他斜靠著一棵樹,也沒有要動的意思,只是瞧著自己。她感覺不到那人的氣息,感覺不到內勁的存在,分不清楚那是樹影,還是人。
雖然鬼婆什麼都感覺不到,但一股恐懼之感油然而生,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卻同時又感覺身後,一股寒意。
這股寒意太熟悉,鬼婆見識過一次就終身難忘,戰戰兢兢地回頭,就見她身後,她剛剛爬上來的河灘邊,一個人背對著她站著。
白色的衣衫,月光下,及腰長的銀色長發承載著月光,隨著夜晚的微風,發絲偶爾飄動,帶出點點光,一個背影,叫她從頭到腳,凍了個透涼。
鬼婆雙腳一軟,跪地匍匐,全身直抖,嘴里呢喃「饒命啊」。
白衣人依舊背著身沒動,似乎是正看著潭水出神。
鬼婆跪地哭了一陣,突然一抬手……發狠用出了全部的內力。
手中兩卷盤絲轉狠狠彈出,然而毒絲所到之處,剛才那個人影卻是消失不見,鬼魅一般。
鬼婆一驚,就感覺身後有人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背脊。
鬼婆驚叫了一聲,站起來,卻感覺身體不听使喚,隨後,全身骨關節傳來了「 」的聲響,不疼、只是冷,而且絕望。
睜大了雙眼躺在水潭邊,鬼婆看到眼前有白色的靴子,還有輕輕飄動的白色衣擺,華美精致,與黑夜呈現出驚人的對比……從她身邊經過,走遠……
這是鬼婆此時看到的最後一眼,也是此生看到的,最後一眼。
……
「你回來得夠早的。」樹林子里,殷侯抱著胳膊晃悠出來。
白衣人瞄了他一眼,突然湊過去聞了聞,「你偷我酒喝了?!」
「沒!」
「沒?」
「沒!」
「真沒?」
「真沒!」
……
第二天,陸峰的人在虎躍潭邊的石灘上,發現了鬼婆的尸體。
鬼婆全身筋脈盡斷,死在岸邊,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陸峰派人將她的尸體埋葬,又給秋良好好辦了一場喪禮。
參加完秋良的喪禮,包大人準備啟程回開封了。
小四子很開心,因為除了趙普他們,白玉堂也要一起去開封。
趙普還有些納悶,問白玉堂,「你也去開封府湊熱鬧?」
白玉堂倒是真有事,他大哥盧方給他送了封信函,讓他去趟開封,收一下租。
至于為什麼讓白玉堂這個少爺大老遠跑去開封收租,白玉堂自然不會告訴眾人,是他讓白福寫信回去,說他最近要去趟開封府,問陷空島有沒有什麼開封的事情,他可以順道辦了。
案子解決了,又大部隊一起返開封,眾人當然心情大好,不過也有個人心情不好的……展昭!
展護衛原本今天早晨起來心情是很好的,但是臨走前,出了點狀況。
……
「師弟,你冷靜點!」王烙等人原本來送行,現在正攔著激動的程平。
程平哭著跺腳,「我恩人怎麼可能這麼瘦!那麼秀氣還沒胡子?英雄氣概呢?粗獷豪放呢?!他不是展昭!他不是南俠啊!」
陸峰哭笑不得捂胡言亂語失去理智的程平的嘴。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
這會兒,展昭臉皮子都是青的,磨牙——程平這小子太氣人了,買一百個西瓜砸死你!
白玉堂失笑——還想著西瓜呢?
展昭橫他一眼——不準用月復語術!
白玉堂無語——我沒。
展昭瞪回去——你有!
沒!
有!
……
小四子趴在馬車上托著下巴——貓貓和白白的眉來眼去今天好用力!隨後他又東張西望——大貓上哪兒去了呢?
身後,公孫盤著腿拿著書,看著佔據了大半輛馬車,正躺著打盹的趙普——那麼多車,你非得坐這輛麼?!
趙普打了個哈欠,翻身,「書呆,背癢癢,給撓撓。」
公孫一腳踹過去。
開路的衙役們舉起「公正廉明」的大牌子,吆喝一聲,「啟程!」
……
浩浩蕩蕩的出巡隊伍,終于別過身後喧囂的熙州府和煥然一新的天山派,奔赴開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