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眾人手上有了四塊龜殼,一拼之後,幾乎完整的一個龜殼圓形都出來了,還剩下的空缺部分,最多只能再放進兩塊龜殼。
「這麼說當時逃出來的是六個人?」展昭算了算,「可是這些年來,單單是火鳳、火龍燒村的案件,就發生了不止六起,難道那些人都是無辜被害?」
「不像啊。」公孫搖搖頭,「根據王東和銅鈴的說法,他們似乎很有目的性和針對性,火鳳查到證據,選定目標,才讓火龍動手。」
「當年進去盜墓的人,按照陳修的說法是跑出來了一半。」趙普算了算,「前幾天包延和龐煜搜集各種地方志,目前為止各地出現的關于火龍火鳳就接近三十起,燒毀村莊導致荒廢的更是不下百起,難道當年董齊和陳茂帶六十個人一起去盜墓?」
「嗯……」眾人都覺得似乎是有點人多。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拉著一支人馬幾千人去盜墓的事情發生,不過那種都是巨冢。」趙普說著,抱著胳膊,道,「其實我相信黃金古城地下是煉獄什麼的,但是黃金古城里很多寶貝我就覺得有些玄乎。」
「為什麼?」公孫好奇問。
「傳說中那個什麼二妖不管有沒有吧,我在那一帶打仗有些年頭了,西域大多是游牧族,錢財對他們來說是身外物,沒有牛羊來得實在。另外麼……西域一帶的確比較貧瘠,就算往波斯去或者附近中原一帶很富庶,但金銀可能有,很多玉器麼,就兩說了。」趙普說著,撇撇嘴,「黃金真留下來早就融了鑄成金條了,那幫人如果那麼怕報仇,會留著這麼危險的證據給子孫?」
眾人想了想,的確有一定的道理,而且王東似乎強調有火鳳紋身的,負責查線索的,大多留意玉器。
「跟玉器有什麼關系呢?」展昭不解,但是赤煉堂組織似乎相當嚴密,王東他們也只負責辦事,真正查到的線索有什麼用,還是要交給上邊的人商量,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南宮過來了,對眾人道,「我派人盯著那個魏常呢,他似乎有些反常。」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反常?
「我經過管事處的時候,按照包大人教的法子,低聲跟幾個守衛說了銅鈴被抓的事情,讓他們加強今晚慶典時的守衛。」南宮道,「之後……魏常突然去了茅房。他有些鬼祟,最後趁左右沒人,從茅房後邊的牆角,搬開了一個花盆,原來牆角下邊有個坑,正好從牆下挖過……他從那里出了宮,這會兒影衛正跟著他。」
展昭和白玉堂交換了一個眼色,跟著南宮追那個魏常去了。
趙普本也想去,不過轉念想了想,就站在原地模下巴。
「怎麼了?」公孫抱著小四子問他。
趙普突然問公孫,「你猜,會不會還有奸細?」
公孫一愣,隨後皺眉,「哎呀,這皇宮怎麼混進來這麼多奸細?!」
小四子鼓著腮幫子,「奸細!」
趙普伸手要將小四子抱過去,公孫眯眼,抱住不放,「干嘛?」
「給我抱會兒。」趙普也不放手,「你說好了一起養的。」
「那我還沒抱夠!」公孫不滿,也不松手。
「你都抱了這麼多年呢還沒抱夠?」趙普撇嘴,「哎呀,你個書呆瘦不拉幾的抱著多累……唔。」
趙普話沒說完,小四子一把捂住他嘴巴,然後睜大了眼楮看著他——九九,夠膽!
趙普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和小四子一起望公孫。
就見公孫此時雙眼都眯起來了,一字一句道,「你說我瘦?」
「呃……」趙普抱過小四子,覺得這會兒給公孫抱著有危險。
小四子摟住趙普的脖子,「九九你闖禍了!」
趙普嘴角抽了抽,嬉皮笑臉對公孫說,「唉……你是書生麼,念書人是這樣的,瘦點怎麼了?你看書院那些夫子都是三四兩重……」
趙普話說出口,小四子捧著臉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天貓貓說這叫什麼來著?對了——欠抽的節奏哇!
「趙普!」公孫惱羞成怒,「你敢說我沒幾兩重手無縛雞之力光吃飯不長肉連只螞蟻都踩不死百無一用是書生干不拉幾骨瘦如柴迎風就倒連小四子都抱不動就會看書就會寫字吃飯也是浪費糧食站著和躺著佔得地方差不多豎著是竹竿橫著是晾衣的竹竿……呵……」公孫說得眾人都覺得快被憋死了的時候終于長吸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不止他自己緩過來了,圍觀那些人也得救了。殷侯揉了揉胸口,好麼,好懸沒憋死,公孫這一口氣說了多少個字啊。
天尊不太明白,湊到殷侯跟前問,「瘦怎麼啦?」
殷侯嘴角抽了抽,道,「那說你家玉堂漂亮怎麼了?他干嘛要發飆?」
天尊模了模下巴,「哦……果然人人都有逆鱗模不得啊。」
「趙普!」公孫捋胳膊挽袖子,伸手一把抓起院子里一個花盆。
「呀啊!」小四子抱著頭,覺得自己這會兒在趙普懷里情況危險「爹爹……」
公孫愣了愣,看了看花盆又看了看小四子,猶豫了起來——砸中兒子就不好了,不過看著趙普實在氣不過!
包拯急得直對兩人擺手,那意思——你倆鬧也看看場合啊,這里是皇宮啊。
這時,就見趙禎也出門看熱鬧來了,伸手道,「唉,小四子,上朕這兒來。」
說著,趙普將小四子對著他一拋,趙禎伸手接了,對公孫道,「先生不要客氣,這說得太不像話了,該管的時候還得管!」
八王爺和包大人無語地看著趙禎,皇上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又上來了,哪兒有攛掇人打架的?這兩人好歹都是小四子的爹。
公孫一見砸不到小四子了,而且趙禎也似乎同意了,就又看了看趙普。這流氓雖然平時都很欠打,不過今天好像是真的誠心找打啊……
公孫多靈啊,別看趙普叫他書呆,他書看得多可一點都不呆,眼珠子一轉就明白趙普打的什麼算盤了,趙禎既然同意了,就表示趙禎心里也有數,于是——這是奉旨揍趙普麼?!
公孫突然嘴角一挑,樂了。
趙普見公孫笑得陰森森的,往一旁挪了挪,「書呆,你冷靜點……」
公孫將手里的小盆栽放在,摔壞了怪可惜的,他晃啊晃……晃到了一旁的一摞沒種的花盆前邊,伸手拿起一個掂量了掂量,隨後一眯眼,「趙普!你死期到了!」
隨後,龐妃門前的院子里就飛起了花盆。
圍觀眾人紛紛後退尋找掩體,深怕一會兒被誤傷就無辜了,趙普上躥下跳躲花盆,嘴里也不閑著,「書呆!你公報私仇啊!」
公孫扔得可帶勁,「老子想揍你可久了,舊愁新恨一起算!」
于是,一個躲一個扔。
趙禎也下意識抱著小四子躲到門柱後頭,心說,好家伙!一會兒可別殃及池魚,萬一被個飛盆砸中頭,頂著個大包去上朝那可就慘了。
小四子一直捧著臉瞧著——呀!爹爹打爹爹了!家庭暴力!
公孫扔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累,到桌邊歇口氣,端著茶杯喝口水,接著再扔。
這邊正熱鬧,就听外頭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這是出了什麼事呀?」
包拯等眾人听聲音是個女的,就都微微皺了皺眉頭,趙禎的雙眉也微蹙,不過很快神色如常。
趙普終于是停了下來了,對公孫點點頭,那意思——可以了,引出來了。
公孫笑眯眯看他——可以了啊?
趙普接著點頭——是呀。
公孫抬手就一飛盆,正砸趙普腦門上。
眾人倒抽了口涼氣,紫影和赭影「噗」一聲,趕緊捂住嘴。
趙普揉著腦門,終于蹦起來了,「書呆,你下手這麼狠啊!我好歹是你兒子的爹啊!」
公孫瞪他,「你自找的!是孩子他爹也不原諒!」
眾人都忍不住搖頭——這家關系太亂了!
趙普指著自己鼻子瞪公孫——咱倆不演戲麼?
公孫扭臉——誰跟你演戲了?我看不懂,反正我呆!
趙普揉著腦門,覺得自己可能腦子被砸壞了,因為公孫剛才飛了個白眼給他的樣子在他看來像是在拋媚眼,然後扭臉鄙視他的神情更像在撒嬌。
趙普趕緊晃頭——完了!腦子敲壞了!
這時,外頭裊裊婷婷走進來了一位美人來。
這女子看起來剛二十歲,長得秀麗端莊,雖然不如龐妃美艷,但勝在清純可人,一汪甘泉一樣的清麗。
此女子叫張月兒,剛封的張美人。
話說前陣子太後給趙禎又挑了幾位美女,趙禎最近忙著香香的事情,倒是也沒什麼心情去賞美人,但他向來不會忤逆太後,于是就收了太後最中意的幾個,一個封了美人,另外兩位都是貴人。
張美人是貴陽太守的女兒,那太守在太後流落民間那會兒曾經照顧過她,因此交情不錯。且張月兒知書達理性格溫順,太後特別喜歡。為了讓太後安心,趙禎特地封了她個美人。
龐妃生產這段日子,張月兒忙前忙後的,沒事總會來探望,龐妃也挺喜歡她的。趙禎的後宮向來和睦,進宮都講好規矩了,妃子間都不敢勾心斗角,不然別說皇上不答應,太後第一個不饒她們。
張美人身邊的丫鬟手里還捧著個食盒,進了院子,張美人睜大了一雙眼楮瞧著滿地的花盆,還有揉著頭坐在桌邊的趙普,以及拿著藥箱給趙普看砸傷多嚴重的公孫。
趙禎笑了笑,問她,「你怎麼來了?」
張美人款款給趙禎行禮,說是來給龐妃送肚絲湯的,之前她做的家鄉風味肚絲酸辣湯,深得龐妃喜歡,所以特地做了送來。
趙禎點點頭,讓她進屋。
包拯和八王爺都給趙禎行了個禮,紛紛離去了。
公孫拿出一塊膏藥,「啪」一聲,拍在了趙普腦門上。
趙普直咧嘴,「好痛……書呆,你這毒藥還是解藥啊?」
「消腫的。」公孫瞪了他一眼,「你皮糙肉厚的還爬這麼點疼?少撒嬌。」
趙普仰著臉看公孫。
一旁影衛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公孫這是什麼眼神兒啊,竟然覺得趙普在撒嬌……
這時,小四子爬上凳子,坐在桌上,心疼地給趙普揉腦門。
趙普瞧見小四子什麼別扭也沒了,湊到他跟前告狀,「兒子,你爹打我!」
小四子扁著嘴給趙普吹額頭,邊仰臉瞄著公孫。
公孫接受到小四子哀怨的眼神,伸手掐他腮幫子。
「怎麼不進屋?」趙禎見張美人還站在院子當中,就問她。
「這……」張美人看了看周圍,吩咐兩個丫鬟,「趕緊收拾一下。」
「是。」兩個丫鬟就開始拾地上的花盆碎片。
趙禎也沒阻止,帶著她進屋。
這會兒,龐妃正抱著香香輕輕拍著,哄她睡覺呢。張美人放輕了腳步,將食盒交給丫鬟,坐在龐妃床邊,低聲跟她閑聊,大多是些關于香香的話題。
趙禎就在一旁喝茶,似乎也挺閑,沒動彈。
公孫和趙普坐在院子里喝茶,小四子幫趙普揭掉了那張難看的膏藥,仔細地給他擦了點藥膏上去,吹了吹又給他冰敷,乖得趙普感覺自己周身舒坦,再看公孫。
就見那書呆嘴角微微翹著,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們倆,那神情……
趙普又甩頭。
小四子給揉太陽穴,心說,別把九九砸壞了吧,爹爹好暴力!一點都不那什麼來著?對了!憐香惜玉。
「阿嚏……」趙普仰天一個噴嚏,就听到「嘩啦」一聲。
三人轉過臉,只見那幾個丫鬟正站在剛才發現銀龜殼的那盆鐵樹旁邊,趙普一個噴嚏,驚得其中一個手一抖,剛撿起來的碎花盆落了一地。
公孫看了一眼,就見那個盆鐵樹,果然已經移動過了。
這時,張美人走了出來,問,「都收拾好沒?笨手笨腳的。」
那丫鬟趕緊將剩下那點花盆碎片撿起來,堆到一旁,對張美人點頭,「都收拾好了。」
張美人似乎松了口氣,剛回轉身,卻見趙禎就站在了她身後。
張美人被嚇了一跳。
這時,一個影衛跳了下來,伸手一抓其中一個丫鬟的手腕子,從她寬大的袖兜里,拿出了一塊銀色的龜殼。
那丫鬟臉瞬間白了。
另外一個丫鬟也嚇得跪下了。
張美人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你們兩個,竟然手腳不干淨……」
趙禎淡淡一笑,道,「手腳不干淨的不是兩個丫鬟,是你吧。「
張美人一驚,隨後突然雙眉一挑,一手呈爪狀直襲趙禎面門。
趙禎倒是也被她嚇了一跳,因為那一瞬間,那個清麗月兌俗的美人變成了猙獰的悍婦。
不過張美人還沒踫到趙禎,就被人提溜著衣領子拽了回去。
眾人再看,就見展昭不知何時回來了,拽著那美人的衣領子往後一扔。
那張美人顯然輕功卓越,一縱身就要上房頂,不過可惜,房頂白玉堂等著她呢,往下一腳將她踹回了院子。
南宮紀正好也下來,刀架在她脖子上,「老實點。」
張美人只好趴伏不動,這時,眾人都進來了。
南宮就發現這位美人的鬢角處出現了一點點裂紋,大概是剛才動手的時候面部扭曲造成的……想到這里,他輕輕往下一揭她的臉……扯下一張很薄的人皮面具來。
再看那張臉……不止倒胃口,還是個男的,就是很瘦。
「 。」趙禎忍不住一挑眉,「這是幸虧沒圓房啊,朕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南宮又撕了撕那男人的手,扯下一塊皮來……果然,真實的手腕骨瘦如柴,但是上邊有一只火鳳的紋身。
包大人問展昭,「魏常呢?」
「哦,他跑回家收拾細軟去了,可能是準備逃命,已經被抓住了。」展昭道,「這人也是赤煉堂的,胳膊上也有塊假皮,下面一只火鳳紋身,他是听到銅鈴被抓後知道可能會暴露,于是準備逃回去報信的。」
包大人點頭,「甚好!」
那個假冒的張美人看了看眾人,突然一抬頭像是要咬牙……幸好早有防備的白玉堂點了他的穴道。
南宮拍了拍那假美人,「想死?可沒那麼容易。」
于是,眾人成功地捉到了埋伏在皇宮中的兩個奸細,趙普和公孫這招「苦肉」計倒是也算合作無間。
趙普抱著小四子,胳膊肘輕輕一踫公孫,道,「咱倆這是不是心有靈犀?」
沒等公孫開口,小四子在一旁一個勁點頭。
「嗯……」而此時,公孫卻是模著下巴,眯著眼楮端詳那個假的張美人。
與此同時,展昭也在做同一個動作,也是輕輕模著下巴,看著那個張美人。
眾人都有些不解,于是,趙普問公孫,白玉堂問展昭,「有什麼問題。」
展昭和公孫沉默了片刻,突然一指那個瘦得胳膊跟蘆葦桿子有一拼的假美人,異口同聲道,「看到沒?那種才叫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