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子？」
趙普軍營的大門口,放著一個小馬扎，小四子坐在馬扎上，手里捧著個暖爐，身上披著件小披風,正在發呆。
公孫忙完之後，在軍營里找了一圈沒找到兒子,紫影就告訴他,孩子在門口呢。
公孫跑到門前,見小四子氣悶悶地一個人坐著,背影孤孤單單,也有些歉意——以前熱熱鬧鬧,特別是展昭沒事就逗他，要不然帶他去吃各種小吃,還有天尊和殷候倆老頭讓他「看管」，這下可好……今天一早連蕭良都跟著趙普巡視軍營了，小四子難怪這麼寂寞。
公孫走到他身邊，蹲著看他，「悶啊？」
小四子瞧了瞧他爹，撅嘴，「大家都不在哦。」
公孫戳了戳他撅起來的嘴巴，摟著他說，「大家都有正經事要做啊，忙過這陣子就好了。「
「喔……」小四子點了點頭，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公孫晃了晃他，「回去了吧，該吃晚飯了，吃晚飯的時候大家就都回來了。
「貓貓白白也會回來麼？」小四子晃著兩條胖乎乎的小短腿，「爹爹，貓貓和白白是不是去做很危險的事情？」
公孫愣了愣，問，「你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
「我剛才下午睡午覺的時候做夢了。」小四子嘟囔了一句。
「你……夢到什麼了？」公孫問。
「夢到貓貓和白白被一個好大好大的黑影追，好像是一只怪物。」小四子搔了搔頭，「那個怪物，看著像一只好大好大的狼一樣，圍著貓貓和白白，轉啊轉啊……」
公孫越听越慎得慌，拍了拍他，「你怎麼做這麼可怕的夢？」
小四子模了模，「不過……那只大狼好奇怪好奇怪。」
公孫微微一愣，「哪里奇怪？」
「他雖然很不懷好意那麼盯著貓貓和白白哦，但是他卻一只一只地吃掉好多小狼崽。」小四子捧著下巴，「雖然那些小狼都好丑好難看，但是被大狼吃掉的樣子好可憐。」
公孫看著小四子——這孩子最近稀奇古怪的預感越來越頻繁了。
正在公孫發愁的時候，就听小四子喊了起來，「小良子和九九回來啦！」
公孫抬頭，就見小四子伸手，指著前方的空地。
門口，有幾個守門的士兵也听到了，都順著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可遠處灰蒙蒙的天地交接之處，就只有一輪滾滾的紅日在落下，哪兒有趙普和蕭良？
就在眾人納悶的時候，漸漸的，地平線附近出現了數個黑點。
再過了一會兒，已經可以看到趙普帶著大隊人馬，騎馬疾馳回軍營。
「哇，小王爺好眼力啊。」幾個小兵都忍不住夸小四子。
小四子傻呵呵笑眯眯，公孫則是抱起他，道，「我們去軍帳里等著。」
等抱著小四子到了無人處，公孫認真跟他講，「小四子。」
「恩？」
「你以後。」公孫微微皺眉，「要是預感到些什麼，千萬不要在有外人的時候就直接說出來，知道麼？」
小四子眨了眨眼，不過見公孫似乎眼含憂慮，還是點了點頭，「哦，小四子知道了。」
公孫模了模他腦袋，開始考慮要不要叫趙普教小四子武功呢？如果小四子有天尊殷候那樣的武功……當然那個要求高了點，有展昭白玉堂那樣的身手，應該也沒人能傷害他了吧？公孫不禁有些後悔當年沒讓小四子學功夫，就想他做只無憂無慮小胖豬……不過轉念又一想——小四子現在五歲，現在學起也不遲啊。
想到這里，公孫遠遠就看到趙普帶著小良子飛奔回來了。
公孫趕緊將小四子交給了蕭良，然後一把拽住正想過去撲兒子的趙普，拽進了軍營里邊。
趙普見公孫鬼鬼祟祟的，將他推進軍營還往門口看了看，將要跟進來的歐陽擋住，「你守著門！」
歐陽眨了眨眼，公孫放下營盤的帳簾，將趙普拽到一旁。
趙普看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公孫，有些好笑，「干嘛書呆？」
「有個事情問你！」公孫左右看了看。
這時，鄒良和霖夜火剛回來，就看到趙普的軍帳門口，歐陽、龍喬廣、賀一航還有小四子和蕭良，都扒著帳簾听里頭的動靜呢。
鄒良和霖夜火對視了一眼，有些不解地走了過去。
「干嘛呢你們？」鄒良剛問出口，眾人對他「噓！」
鄒良不解。
「元帥剛回來就被公孫拽進大營里了。」龍喬廣認真說，「不曉得先生是不是要對元帥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哎呀！」歐陽少征也點頭，「先生好粗魯的樣子！」
賀一航嘴角抽了抽。
鄒良像看白痴一樣看著眼前的歐陽少征和龍喬廣，一旁霖夜火也一撇嘴，剛想說——你家元帥要對公孫干點什麼還差不多，公孫能把他怎麼樣？你們一群名將名帥在這兒听牆角的都不難為情啊……
只是他還沒開口，就見鄒良走到了門口，彎腰，耳朵貼在門簾上，也認真地听了起來。
霖夜火扶額……
「你究竟想問什麼？」趙普見公孫越湊越近，忍不住咽唾沫，心說你個書呆今天怎麼回事啊……投懷送抱的這樣好麼？
公孫認真問他，「那什麼……小四子要是現在開始學功夫，還來得及麼？」
趙普愣了愣。
門口，眾人刷拉一下低頭，看小四子。
小四子眨了眨眼，一挺胸——爹爹終于肯讓自己學功夫了麼？
不料，趙普卻在里頭哈哈大笑了起來，「小四子學功夫？哈哈哈……」
門口，眾人都下意識地去看小四子，果然，小四子眼楮眯起來，腮幫子也鼓起來了。
公孫見趙普笑，就問，「來不及了麼？」
趙普望天，「練武功也要是練武的材料才行啊，他團子那麼一個，你讓他學什麼功夫啊？湯圓功？」
眾人又看了小四子一眼，果然……團子生氣了。
「不行啊？」公孫嘆了口氣，「果然小四子不是學功夫的材料。」
「你怎麼突然肯讓兒子學武功了？」趙普好奇，「你不是最怕他學功夫或者考功名的麼？」
「不是……小四子要是有天尊殷候那樣的功夫，就不怕有銀妖王那樣的天賦異稟了麼，也沒人能傷害他了。
門口，小四子雙眼亮晶晶——尊尊和殷殷那樣子的功夫？！
眾人也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公孫這……要求真不低。
「還天尊殷候。」趙普無語，「小四子根本不適合練功，再說了，你舍得他起五更爬半夜的練功吃苦啊？」
公孫扁了扁嘴，「倒也是。」
「怕什麼，有我呢，還有小良子，誰敢動他，爺扒了他的皮！」趙普一挑眉。
門口蕭良也點頭。
小四子腮幫子仍然是氣鼓鼓的，九九竟敢說他壞話。
「哎。」公孫嘆了口氣，「也怪我不會功夫，不然我就能保護小四子了。」
趙普愣了愣，隨後看了看公孫，眼珠子一轉，湊過去，「我說書呆，其實你這提議也不錯啊！」
公孫看趙普，「什麼提議？」
「你自己學功夫然後保護兒子這招啊！好計！」趙普認真點頭。
公孫狐疑地看著他，「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趙普一個勁點頭，「要不這樣吧，我看你也是快學功夫的材料，不如我教你！」
公孫指了指自己，「我是學功夫的材料？」
趙普認真點頭，表情特別特別嚴肅，「你手長腳長分量還輕啊！你看展昭！你們這種身材的最適合練功了！」
「是麼？！」公孫驚訝不已。
門口，眾人面面相覷。
歐陽嘴角一撇，「王爺怎麼睜著眼說瞎話……」
「噓！」
眾人低頭，就見小四子十分緊張地豎著一根手指頭在嘴邊，那意思——小聲點！打擾九九和爹爹談事情！
眾人都納悶，只好接著听。
「那，我什麼時候開始學？」公孫問，「我把軍中要準備的藥物都準備好了，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干……」
「那今晚就開始吧！」趙普點頭，「吃過晚飯之後，晚上睡前你上我這兒來，我教你！」
「哦……」公孫點了點頭，覺得趙普還不錯麼，又覺得有些辛苦他，就問，「你平時那麼忙，會不會耽誤你？」
「不會！」趙普拉長了個調門一個勁搖頭，「本將軍每晚都要練功的麼！」
「哦，那就好。」公孫點頭，倒是沒那麼內疚了。
門口，眾人互望了一眼——趙普這家伙……
紫影還撓頭，問赭影，「王爺有每晚練功麼？」
赭影也有些無語——這擺明了訛公孫呢。
「對了！」趙普又說，「其實吧，你這麼聰明又那麼有天分，學功夫不是難事，難的是學內力！」
公孫點了點頭，「這樣啊……」
「有個辦法可以讓內力提高迅速！」趙普認真說，表情一點不含糊。
「什麼法子？」公孫很虛心求教。
「你知不知道，內力高強的人，晚上睡覺的時候內力都會在筋脈中游走，這也是個練功的過程，內力會釋放出來……如果晚上能睡在這樣的人身邊，內力會提高飛快！」
門口，眾人張大了嘴——不是吧？！
紫影驚訝地看著赭影，「有這種說法麼？真的麼？那我可不可以睡在天尊和殷候旁邊？」
赭影捂住他的嘴，開始考慮要不要讓他別听接下去的話。
「睡在旁邊……」公孫模著下巴不疑有他，「難怪展昭和白玉堂總在一起……」
「就是這個道理啊！」趙普點頭。
「那我要是去天尊和殷候房里打地鋪……」
「哎！」趙普趕緊擺手。「二位老人家的級別太高了！而且他倆也不在這兒，這種習慣要貫徹始終的！連著睡他個一年半載，內力保證突飛猛進！」
「哦。」公孫模著下巴為難，「那怎麼辦……」
「不如這樣。」趙普笑嘻嘻搓搓手，「你呢，晚上來跟我學功夫，等練完了功，本帥吃虧點，讓你睡在我旁邊吧。」
公孫愣了愣，看趙普，「睡你旁邊？」
「恩！」趙普點頭，「為了小四子麼，我晚上辛苦點也是值得的。」
「你會很辛苦？」公孫驚訝。
「多少有一點的了，不過沒辦法，誰叫小四子是咱倆的孩子呢，有事情，咱倆有商有量好解決！」趙普認真嚴肅又偉大的感覺。
門口眾人听得腮幫子都快抽筋了，趙普那流氓臉皮根本不要的！
公孫想了想，點頭，伸手一拍趙普，「那拜托你了！小四子認你這個干爹，果然沒有認錯。」
「哈哈。」趙普笑著擺手，「應該的應該的，對了……」說著，趙普又補充了一句，「小四子那麼孝順你，看到你練功受傷什麼的難免心疼，不如，你每天早早把他哄睡了，讓小良子看著他，然後你上我這兒來，別帶著他！」
公孫點頭，「我也是這麼想。」
「那就這麼定了吧。」趙普含著笑，「該吃晚飯了。」說完，不忘囑咐公孫，「晚飯吃飽點，練功很辛苦的，我教你的時候可是相當嚴厲！」
「恩！」公孫認真點頭。
趙普晃晃悠悠走出大帳，就見「刷拉」一下，門口偷听的眾人立刻扭臉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佯裝什麼都沒听見。
趙普咧著嘴壓低聲音小聲叮囑，「你們誰敢多嘴可軍法伺候。」
眾人默默點頭，明智地決定助紂為虐。
這時，就見鄒良一拱手，「恭喜王爺。」
……
眾人驚駭地看他。
霖夜火瞄著鄒良——你竟然拍馬屁？！
鄒良無所謂——不拍他馬屁拍誰？
「哦呵呵呵……今日心情好，晚飯加菜。」趙普心情好，嘴都笑歪了，溜溜達達跑去吃飯了。
這時，帳篷里公孫也跑了出來，伸手抱起門口的小四子，「小四子，晚上吃什麼？」
小四子盯著公孫看了好久，突然打了個哈欠，「嗯，好困哦，爹爹我要快點吃晚飯然後趕緊睡覺！」
「嗯！」公孫捏了捏他的小臉蛋，「乖。」說完，抱著小四子跑了。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都為公孫掬一把同情淚——這就是傳說中的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趙普和小四子簡直是里應外合。
……
「阿嚏……」
一路往皇宮走，展昭一路打噴嚏。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他，「冷啊？」
「沒啊。」展昭揉了揉鼻子，「可能太久沒回去，小四子想我了吧。」
白玉堂笑了笑，想起小四子那張福氣的團子臉，緊張氣氛倒是緩解了不少。
白玉堂和展昭進了皇宮大門，有一個老太監來領路，那太監帶著白玉堂和展昭兜兜轉轉，走了好久，一會兒上山一會兒下山的。
展昭笑了，「我說這位公公。」
那老太監回頭。
展昭一笑，「你是迷路了還是怎麼的？這台階我們來回走三趟了都。」
那太監張了張嘴，笑道，「哦……殷大人，您初來乍到，皇宮之中的台階都是一樣的。」
「是麼？」白玉堂看了看他，「皇宮里太監貌似也不少，多一個少一個也無所謂吧？」
那公公一愣，回頭……正對上白玉堂的眼神，嚇得一哆嗦。
「你既然這麼愛兜圈，那我索性不去了。」白玉堂背著手，「你帶我逛逛北海皇城吧。」
說完，白玉堂轉身就走。
「哎！」那太監趕緊撲上去求饒，「殿下饒命啊，老奴也是奉命辦事……」
「奉誰的命？」白玉堂問。
「是……三皇子。」老太監只好老實交代。
白玉堂點了點頭。
「殿下息怒，老奴這就帶殿下去花園。」說完，趕忙帶著白玉堂和展昭去了。
等兩人走進花園……就看到花園里人都滿座了。
軒轅桀在正上座端坐，正在喝茶，下邊是對面對坐著十個皇子，再下邊是一大群的朝臣。
白玉堂帶著展昭進來，眾人「嘩啦」一下轉臉看過來，眼里有些不滿，那意思——初來乍到，皇上叫來了滿朝文武給你接風洗塵，你竟然遲到！真是目中無人。
「哈哈，玉兒，快來！」軒轅桀似乎並不生氣，對白玉堂招了招手。
白玉堂帶著展昭往里走，走到軒轅桀所在的台階下第三個位置的時候，停下腳步，看在座一人，「你是三皇子？」
那人愣了愣，一笑搖搖頭，到，「我是八皇子，三皇兄在對面。」
白玉堂轉過臉，看另外一邊。
那三皇子也愣了愣，看白玉堂。
白玉堂點頭，「多謝你的奴才帶路，不過路不是很熟的樣子。」說完，往上走。
眾人都瞟了三皇子一眼——哦……難怪來那麼晚，原來你的人帶他繞花園去了啊？
三皇子有些尷尬地喝茶，看了看走到軒轅桀身邊位置上坐下的白玉堂，忍氣——這小子，真囂張。
軒轅桀笑了笑，親手拿著酒壺給白玉堂倒酒，「中午飯吃的什麼？合口味麼？」
白玉堂點了點頭，「嗯。」
軒轅桀笑得更開心了，讓人開席，動筷子給白玉堂夾菜。
朝臣面面相覷——難道，這白玉堂才是軒轅桀唯一的親兒子不成？其他的都是撿來的？
再看幾個皇子，牙都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