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初放楊柳垂堤的美好時節里,在北邊冰天雪地待了太久的開封府眾人,終于回到了開封城。
雖然趙禎的信里寫的是十萬火急,大家這回程路趕得也是行色匆匆,但開封府依然還是那個熱鬧又祥和的開封府。起碼開封城的百姓過得是挺愜意的,這天還正好趕上集市,街上到處都是人。
晌午的時候,開封城的北城門忽然大開,外邊就傳來了鳴鑼開道的聲音。
有眼尖的一眼看到了「公正廉明」的牌子,就開始喊,「包大人回來啦!」
于是,有段時間沒看到包大人的開封百姓夾道歡迎,當然了,听得最清楚的還是一眾大姑娘小媳婦兒揮舞著手中的香巾高喊,「展大人!啊啊啊啊!」的聲音,簡直響徹雲霄。
按理來說,開封府受歡迎程度,白玉堂和展昭是不相伯仲的,不過白五爺趕了這些日子的路覺得自己應該改名字叫「泥玉堂」,還沒進城他就帶著下人直奔白府,洗澡換衣服去了。
開封府的出巡隊伍之後是趙普的兵馬,于是,前邊妹子們的尖叫聲被一群粗壯漢子的吼聲代替了,就听到一大群大老爺們揮舞著手中髒兮兮的汗巾喪嚎,「九王爺!嗷嗷嗷嗷」
這動靜,驚得小五都不好意思認自己是老虎。
趙普听得嘴角直抽,憤憤,憑什麼喊展昭的都是妹子,喊老子的都是漢子?!
不過,呼聲最高的不是展昭也不是趙普,就見趙普身後的馬車里,車簾子一挑,小四子探出頭來往外一看……
「呀啊啊啊啊!」
道路兩邊的男女老少瞬間沸騰了,所有人一起喊,「小四子!呀呀呀呀!」
展昭和趙普都下意識地眼皮子一挑,公孫模著下巴,「小四子竟然受歡迎過展昭和趙普!」
小四子听到有人叫他,就笑眯眯露出兩個小梨渦,對著街邊大叔大嬸揮了揮胖乎乎的小手,瞬間……群情洶涌。
包大人模著下巴上的胡須點頭,「哎呀,後生可畏啊!」
車廂里,「暈車」得厲害的龐太師平躺著,包延給他扇風,龐煜給他揉胸口。
包延早些年可是萬沒想到自己會給這聞名天下的大貪官扇風。
「我說老包啊,你又不說是什麼案子,就知道拼命趕路,老夫我這半條命都要葬送在你手里了啊!」
包大人瞟了他一眼,「不想快點進宮見香香?」
包大人話出口,就見龐太師突然激動起來了。
包延趕緊給他扇風,邊跟包拯道,「爹,你別刺激他了。」
太師激動地問龐煜,「還有多遠啊?先進宮!啊……我的外孫女啊!外公來啦!」
包大人搖頭。
馬車到了南北走向那條正街上之後開始分流,一部分回九王府、一部分回開封府,剩下幾輛馬車直駛皇宮。
到了城門口,眾人下馬車。
展昭站在隊伍外邊朝遠處張望,心說白玉堂好慢!洗個澡用不用那麼久啊!那只有錢的耗子就是講究!
霖夜火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從馬車里下來,揉著肩膀左右看了看,一愣,「那胖和尚呢?」
眾人都無語。
話說,霖夜火前陣子可能跟著開封府眾人,大魚大肉吃得多了些,于是幾天前一稱,竟然重了三斤。展昭羨慕得要命,霖夜火可要瘋了,跳著腳質問開封府不是清水衙門麼,為什麼伙食好成這樣?!
眾人都下意識地看了看白玉堂——都是他喂貓給慣出來的。
倒是鄒良冷戳戳來了一句,「你不說就你胖了別人都沒胖。」
于是,霖夜火羞憤決定減肥!
火鳳算了算日子,趕到開封府還要三天左右的時間,于是他就閉關,縮在馬車里不出門,每天就吃白菜豆腐來減肥。
這不剛剛出關,霖夜火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和腰,覺得是瘦回以前那樣子了,甚是欣慰。
不遠處,小良子小聲問夙青,「那火雞要是知道鄒良每天都往他的白菜豆腐里摻雞湯、魚湯、海參湯各種湯,不知道會不會瘋掉。」
夙青也無奈,「千萬別讓他知道,就說他瘦了!」
眾人都默契地點頭,鄒良望著天上的雲彩——胖點兒比較好模。
為此,白玉堂斜著眼楮看展昭,那意思——作為一個吃貨你也好意思怎麼吃都不胖!人家喝湯就胖了三斤!
展昭上下左右瞄白玉堂永遠不會變的腰圍,那意思——你好意思說我。
小四子掐了掐自己的小肚子又看了看他爹還沒九九手掌寬的腰,撅嘴——要是能勻一勻就好了喔!
霖夜火下車就找不到他師父無沙了……大和尚上哪兒去了?和天尊、殷候以及陸天寒,一起走了。
這四個老人家本來跟著眾人趕路,但半道神神秘秘說有點事情要辦就走了,至于去哪兒,沒人知曉。不過眾人也不擔心,畢竟,這四人一起走的,誰還能動他們不成?
南宮紀帶著一群侍衛,從宮里迎了出來,眾人都進去了,唯獨展昭拖在最後邊翹著腳一直望,白玉堂好慢好慢超級慢!
他正郁悶,就听身後有人說話,「還不走?一會兒又迷路了!」
展昭眯起眼楮,回頭……果然,那人一身白,瀟瀟灑灑地站在他身後,大概是這陣子總坐在馬車里趕路的緣故吧,白玉堂越發的青靚白淨了。
展昭皺眉——這只美顏的耗子!
白玉堂見眾人都快走遠了,就拉著展昭跟了進去。
此時,趙禎穿著便服正在御花園等他們呢,大概是知道太師急著見外孫,所以他索性把香香抱來了。
這兩個多月沒見,香香顯然長大了一些,越發的可愛了,這活月兌月兌一個小美人啊!胖乎乎的穿著一件白色的裙子,龐妃將她養得不知道多好。
香香顯然還記得太師和龐煜,張開手咿咿呀呀的,太師也顧不得君臣禮節了,撲上去就親。
趙禎索性將閨女給了他,到另一邊招呼包拯他們坐下詳談。
一見面,趙禎就給眾人道辛苦,此次北行眾人可謂勞苦功高,一听幾位老人家沒來,趙禎挺遺憾,本來還想好好感謝一下的。
「皇上。」包拯對趙禎拱了拱手。
趙禎點點頭,道,「朕急著叫包相回來,倒不是說朕著急,而是朕覺得,包相應該會很急。」
包拯點頭,「多謝皇上體恤!老臣的確是急啊!」
趙禎笑了笑,「人我一會兒讓南宮帶去你開封府,愛卿回去慢慢查案吧,不過今晚朕設宴給你們洗塵。」
「皇上……」包拯似乎想拒絕,覺得吃吃喝喝改日吧,正經事要緊!
展昭等人都好奇——包大人是什麼事這麼急啊?連龐太師都甚少看到包拯這情況,忍不住有些好奇。
趙禎倒是笑了,拍了拍包拯,「愛卿,朕要是不給你們接風,太後非念死朕不可,你們也體恤一下朕麼。」
包拯連道,「不敢。」
趙禎依然是樂樂呵呵和和氣氣,伸手拉了小四子和蕭良,和太師他們一起去後宮看龐妃和太後了。
公孫很久沒進宮了,說是去看看龐妃和太後的情況,太後臨走之前在吃公孫給她開的風濕藥,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作為自家人,趙普也跟著去了,而展昭和白玉堂還有閑得一塌糊涂的霖夜火,就跟著包拯返回開封。
趙家軍其他幾個大將軍,龍喬廣先回西北了,歐陽少征進城之後帶兵馬回王府,鄒良被趙普安排跟著包大人他們一起去開封,听一下究竟是什麼事,回去再跟他詳談。
眾人到開封府又是一陣忙碌之後,終于是回到了書房坐定。
包延給包大人捧上一杯茶之後,忍不住問,「爹啊,什麼奇案?」
包大人想了想,嘆了口氣,問包延,「上次跟你說的,讓你入太學念書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
「好啊!」包延點頭,「不說下半年才去麼?」
包大人模了模胡須,點點頭,「爹當年,也念過太學。」
眾人都坐下喝茶,邊听包拯詳細說。
通常各地的大才子都會來開封念太學,那里是才子和官宦子嗣聚集的地方,那里有當世好多文豪大家在教書,從太學出來的日後基本都有個好前程。
眾人不明白包大人急著回來,跟太學有什麼關系。
「說起來,你們有玩過筆仙、碟仙之類的麼?」包大人問出口。
包延就皺眉頭,小聲說,「爹啊,那些都是江湖術士騙人的!」
白玉堂和展昭也點頭,倒是意外包大人竟然會相信這些。「
包大人笑了笑,道,「我以前也一直是這麼想,其實如今我還是這麼想,自幼我就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不過……本府年輕的時候,那時候在太學念書那陣子,出過一件怪案子。」
說著,包大人翻出了一卷龍圖案卷來,擺在了桌上,道,「其實開封也有不少未解決的懸案呢,這就是其中一案。」
包延伸手翻開卷宗,展昭和白玉堂都端著茶杯好奇地看了一眼,霖夜火模著下巴念出了案卷的名字——陰陽殿鬼面人案。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
「陰陽殿?!」包延一愣。
展昭沒听說過,好奇問,「是什麼?」
「嗯……」包延皺眉,「和筆仙、碟仙、轉盤之類的差不多,是一種連通陰陽兩界的把戲。」
「那個是怎麼玩的?」鄒良不了解這些個神神叨叨的東西,好奇追問。
倒是夙青,畢竟家學淵源,所以有些了解,就道,「陰陽殿是玩陰宅和陽宅的游戲。首先要找一座風水上處于陰陽兩界交界處的宅子。然後子夜的時候,唱一首歌謠,這樣,陽宅就能變成陰陽宅,連同陰陽殿人能進,鬼能出,很邪門。」
「那個歌謠要怎麼唱?」白玉堂問。
「好像是陰陽殿……陰陽宅……」夙青抓耳撓腮的想不明白。
這是,就听一直沉默的包大人突然開口,「陰陽殿、陰陽宅、北陰南陽白燭台。奠字燈、靈位牌、一把黃紙一把柴。鬼火起、鬼眼開、鬼面人兒把路帶。一人跪、二人抬、三人四人地下埋,轉眼尸一排……」
眾人听得眼皮子直跳,這誰做的歌謠啊,那麼嚇人。
「這歌也叫噬魂歌,又叫噬人謠。」包大人淡淡道,「相傳只要在午夜時分,到一處風水陰陽相交的大宅,唱出這首歌謠,陽宅就會變成陰陽宅。到時候,北陰南陽,意思就是從北門,活人可以進入陰間,所以北門是入門。而只要入去一個,南邊的陽門,就會從陰間走出一個鬼魂來,到人間作怪,所以南邊是出門。」
「爹爹……」包延忍不住問包拯,「這個你相信啊?」
包大人笑了笑,「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爹當眼親眼見過案發!」
眾人一愣,看著包大人。
「當年,我一為同窗好友因為思念死去的戀人,而使用了這個方法,想去陰陽殿將他的愛人拎回來。」包大人嘆氣,「他找了陰陽風水的宅子,午夜時分唱出了這首歌謠。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從北門進去,從此之後,消失不見。又親眼看到南門有一個鬼面人跑了出來,隱入了黑暗的街巷之中。那一年,開封府凶案頻發雞犬不寧,很多人都說看到一個鬼面人作怪……直折騰了一年才消停。但那鬼面人始終沒找到,而我的那個同窗,也再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