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車庫內,兩道身影比周圍停著的各式名車還要惹人矚目。
明彩夏瞟著葉景珩,表情耐人尋味。
可她從他俊美絕倫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他的神情就跟往常一樣的平靜無瀾。
明明是個很不正經的人,在那裝什麼正經啊!
絕對有問題好麼!
明彩夏好看的柳眉輕輕蹙了蹙,用手肘一擊葉景珩胸膛,撇嘴,「喂,別利用完了,就不認賬!」
他利用她?葉景珩更不解了,深邃的眸底幾不可見地滑過一絲緊張,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轉念間,他忽然想到,在他說她是他未婚妻後,她朝他投來的那抹奇怪而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只是他不知道她具體是怎樣以為的。
見葉景珩不答,明彩夏涼涼地斜睨他,陰陽怪氣地開口,「我是怕傷了你的自尊,才不揭穿你的。你要是敢賴賬,我……!」「就揍你」幾個字同她揚起來作勢要打他的秀拳一同卡住,算了,跟他打架,吃虧的肯定是她。
明彩夏扯了扯唇角,把話吞了回去,抿唇不語。
「你想怎麼樣?嗯?」葉景珩揪住她未說完的話不放,眉梢饒有興致地一揚,瞅著她的眼神就像寫著「你奈我何?」一般的挑釁,充滿了玩味。
靠,這表情真欠揍!
明彩夏鼓了鼓嘴,瞪他,這不經意間流露出來憋氣的模樣,真是怎麼看怎麼可愛。
葉景珩忍不住就想掐她。
忽而,明彩夏那雙如貓般狡黠魅惑的眼楮俏皮地一彎,唇角一勾,神情中慢慢暈開了幾分揪住人小辮子的得意。
哼!她想怎麼樣?
就算她打不過他,她可以刺激他啊!
對,刺激死他!
明彩夏微微揚起的秀拳慢慢松開,原本半帶嚇唬揍他的動作轉為了輕拂自己額前的秀發,轉而,她秀眉挑了挑,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葉先生,你被人甩了吧?」
直接,干脆,不留一絲情面,這正是明彩夏犀利的風格。
不出她所料,葉景珩的俊臉頓時一黑,唇角的淺笑跟著一斂,他們正巧到了他們車子所停的車庫VIP區,他停下了腳步,偏頭看向她。
哈,看某人的陰沉的表情,似乎被她猜中了呢!
葉變態啊葉變態,原來你也有過這麼一天。
「其實吧,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我不會因為你‘被甩’而嘲笑你的。」哼,她肯定嘲笑他!明彩夏故意加重了「被甩」兩個字,看到他臉色更沉一分,她嘴邊浮起報復性爽快的淡笑,「範婕這樣的大明星當初能看得上你,算是你的榮幸了。這樣的話,起碼你‘被甩’的質量比別人高。我在精神上同情你的同時想要奉勸你幾句,你應該現在開始正視自己,好好改改這讓人頭疼的變態性格,等你變成正常人以後,說不定人家就回頭重新接納你了。」
明明很有底氣的話,說到最後居然感覺到了一點堵喉嚨的感覺。
明彩夏觀察著葉景珩的神色,他只是靜默地盯著她,沒有說話。
他……竟然沒有反駁。
那雙澄澈瀲灩的美眸中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失落,她的喉嚨感覺更堵了。
其實心里更堵。
葉景珩深沉的眸子緊緊凝著明彩夏,像是要把看看穿了一般,他從不會讓人揣測出他的情緒,明彩夏當然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她只覺得被他那冷銳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
他剛剛還擔心明彩夏會胡思亂想他跟範婕的關系和過去,他還想好,如果她問,哪怕是旁敲側擊,他就告訴她。可他沒料到她一點也不在意不好奇不說,反而還吐槽他?!
一股無名火夾帶著煩躁頓時從心底竄起。
葉景珩嘴邊素來若有似無的淺笑蕩然無存,沒有淡笑點綴的臉龐冷若冰霜,縈繞周身原本就陰寒沉冷的氣場瞬間降至了冰點。
在他身邊的明彩夏感受到了他渾身散發出冷冽而可怖的氣息,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平時的葉景珩雖然就很沉冷淡漠,可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的陰冷著臉一言不發。
她能感覺得到,他是真的生氣了。
明彩夏抿了抿唇不再說話,有些後悔剛剛因為圖一時爽快而不顧他感受說的一段話了。
呃……她是不是說的有些過了?
明彩夏心頭一緊,她似乎高估葉景珩的承受能力了。
對一個受過情傷的人而言,這樣戳人家痛處,好像……嗯,她的確太過分了。
而且葉景珩還是一個那麼要面子的人。
他真的生氣了,這不是開玩笑的。
明彩夏忽然有些無措,說出去的話等于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了,她想,她肯定在他弱小的心靈上留下難以磨滅的創傷了。
她咬了咬唇,想跟他道歉的,可他此時周身彌漫的氣場太冷也太硬,把她想要道歉的話給硬生生的凍住了。
想了想,她換了種方式來安慰他,試圖彌補她口快的過錯,明彩夏抿唇道︰「你也別太難過,我覺得我剛剛配合你演的那場戲不是沒有效果,看得出來,你的舊情人對你是有余情的,說明你還是有機會的。」
「砰」得一聲,葉景珩原本想要打開副駕駛座門的手轉而一拳砸在了車窗上,明彩夏驚得小小一跳,車窗是防彈玻璃,這一拳下去,車窗毫發無損,就不知道葉景珩的手怎麼樣了。
她又說錯什麼話了?怎麼感覺他好像更生氣了。
葉景珩明明是線條柔和的五官卻給人以冷峻極致的感覺,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呵,她覺得他剛剛是在故意演戲給範婕看?
有必要嗎?範婕也配讓他勞神?
那一句「她是我的未婚妻」,是他遵循自己潛意識而說的,在別的男人面前宣告他的主權之余,他多半也帶了一些試探,想看看她的反應。
所以當她沒有反駁時,他是意外而欣喜的。
可現在!
葉景珩清俊的眼眸映著她的倒影,他微微眯了眯眼楮,良久,他啟齒,「明彩夏,你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不大,卻極冷,葉景珩問她,而語氣更像是在自問。
她說這些算什麼意思?他在她心里就一點分量也沒?她就一點點也不在意他跟別的女人的關系?她說這話是想告訴他讓他接受範婕,然後不要再去糾纏她?
他第一次遇到能這麼讓他捉模不透的女人!
這久違的聲音雖然冰冷極致,可竟讓明彩夏難得感覺到了親切,他可終于說話了。
但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什麼叫什麼意思?她現在是覺得自己說一句話都是錯。
葉景珩攬住明彩夏肩膀的一手未動,而砸在車窗上的拳頭也並未收回,他偏頭淡淡凝著她,靜靜等她的回答,手上傳來的痛感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漆黑而深不見底的眼楮宛若一個漩渦,了她的心神,讓她不禁淪陷其中,一時不能自拔。明彩夏望著他攝人心魄的眼楮,心微微一顫,被牽走的心神慢慢收攏。
她也不是什麼忸怩作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就跟他挑明了說好了!
明彩夏看著他,那雙每看一次都會給人帶來驚艷的水眸中染著一絲真摯的歉意,「sorry。」
語落,她微微垂眸,葉景珩一愣。
她在道歉?
他的心尖盈上了一絲不知名軟軟的感覺。
見他再次陷入沉默,臉色還是那般陰沉,明彩夏以為她的道歉沒起到一點效果,她吸了口氣,讓自己表情看上去更誠懇些,「剛剛對你說的那些話有些過分,沒顧及你的感受,是我不對。」她頓了頓,小心看著他的神色變化,抿唇道︰「……你別生氣了。」
葉景珩目光輕輕掠過明彩夏,她此刻望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做錯事請求主人原諒的貓咪一般動人,不經意流露出的無辜,宛若溫涼的水,將他心中涌起的怒火瞬時撲滅了。
甚至讓人不自禁的感覺,需要安慰的人其實是她。
她以為他生氣是因為她說的那段有「人身攻擊」性質的話麼?
他是在氣……
等等,她會跟他這樣誠懇的道歉,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是在意他的?
那他還氣什麼。
葉景珩陰郁的心情忽然沒由來的好了。
該死!葉景珩,你還真出息!自己素來掌握極佳的情緒竟然被一個女人所左右了!
明彩夏就是他生命中的不可控制。
「你這是在道歉?」氣雖然消了,可他不準備就這麼放過她。
這只妖精,竟然能左右他的情緒!
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預兆。
這麼一想,葉景珩就更不打算就這麼輕易饒過她了。
她都說到這份上了,這還不算道歉?
可看他那張俊臉還是板著,明彩夏下意識想要回一句「難道不是麼?」,也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
哎,畢竟是她錯在先。
明彩夏點了點頭,仿佛在乖乖承認她的錯誤。
「就這點誠意?」葉景珩冷冷瞥著她,面無表情。
那他想怎樣?她覺得她已經很有誠意了。
明彩夏耐著性子,都到這份上了,沒個結果也太對不起她拉下臉的好聲道歉了吧?
她吸了口氣,問,「你說吧,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
「看你表現!」他那雙惑人的俊眸像是要把人凍成冰一樣的極寒。
葉大少,絕對能稱得上影帝啊!明明心里高興著呢,偏要擺出這副嚇死人不償命的陰寒表情,明彩夏主要是不知情,若是給他手下的弟兄看到自家BOSS這副神情,他們兩條腿早就打顫了。
惹毛葉家珩少,扔到海里喂鯊魚都算是個好下場了。
當然,雖然她沒見識過葉景珩那些令人可怖的手段,但明彩夏也是聰明人,知道惹毛這位主,不是鬧著玩的。
這不,葉大少的那句「看你表現」,沒有白說,從坐上他的車回公寓起,明彩夏表現的可乖巧了,晚上睡覺乖乖充當抱枕不吭聲不說,第二天還早早的起床給他做早餐來賠罪。
她利用那天他為她做飯多余的食材,為他做她拿手小吃之一的馬鈴薯煎餅。
放著美容覺不睡,早早起床給他做復雜的早餐,夠誠意了吧?
把培根和洋蔥一一切成丁,接而和煮熟壓爛的馬鈴薯混合在一起做成小餅,明彩夏把它們一個一個想象成葉景珩的那張臭臉,毫不客氣地丟進不粘鍋里,任她煎啊碾的。
鍋里的油不小心濺出,明彩夏吃痛縮手甩了甩。
明彩夏,你這是在做什麼啊?是在討好他麼,真是!
她咬了咬唇,嘟嘴。
你的骨氣去哪了?去哪了?
哎——!
她也意識到自己現在似乎是在做件傻事,可她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在意他的感受,見他生氣,她竟然會感覺到不好受。
明彩夏迷茫了,自己也捉模不透自己在想寫什麼。
不對啊,她又不欠他什麼,為什麼要這麼看他臉色?
一定是他手上捏著她把柄的緣故!
一定是!
明彩夏碾馬鈴薯餅的力道不由加重了。
香味漸漸飄散而出,明彩夏拿著鍋鏟,翻動著里面漸漸熟了的馬鈴薯餅,她沒有發覺,身後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很久了。
葉景珩清亮的深瞳鎖映著明彩夏嬌俏靚麗的身影,她一頭秀麗微卷的長發隨意地束在腦後,隨著她擺弄間的一舉一動,發絲輕輕舞動著,每晃一下,就仿佛一雙素手輕輕撩撥著他的心田,讓他的心癢癢的,熱血也在暗暗翻騰著。
恍惚間,他竟然有了一種「家」所帶來的溫馨的錯覺。
在葉景珩看來,這撲鼻的香味可遠不及他眼前這小女人來的惑人。
這無疑是在挑戰他的定力。
他有種強烈的沖動想要從身後緊緊抱住她,永遠不松手!
葉景珩漸漸意識到,他再堅不可摧的定力在這只小妖精面前,注定會被摧毀得只剩下渣子。
然而,當他剛邁出步子,卻見她已然端著盤子轉過身來,看到葉景珩突然出現,明彩夏小小吃了一驚。
這家伙走路沒聲音的麼!
驚訝間,明彩夏忽略了在他眸中悄然滑過的深深柔情,待她斂神正視他時,這位「葉影帝」已經重新擺上了那副「冷戰」的冰冷神情。
便秘了麼?干嘛一大早還臭著一張臉!
明彩夏在心中咕噥了句,斜睨他一眼,把放著馬鈴薯餅的盤子放在餐桌上,又轉身到了兩杯牛女乃,而後坐下。
葉景珩很不情願地將注意力從明彩夏身上收回,轉向盤子里的馬鈴薯餅,瞟了眼賣相是不怎麼好的煎餅,他輕吐出兩個字,「真丑。」
明彩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只見他也不嫌燙,夾起一塊馬鈴薯餅就往嘴里送。
靠!嫌丑有本事就別吃!明彩夏月復誹。
哼,她當然不會傻傻的告訴他,她在做這餅的時候,可是把它們想象成他的,把它們一個個揉啊捏的,可爽了。
明彩夏收回瞪他的目光,自己也夾了塊馬鈴薯餅吃。
抬眼間,她看到咬了一口馬鈴薯餅的葉景珩眉頭小小皺了皺,嘴也一頓。
怎麼了?「不好吃?」明彩夏奇怪地看著他,眉眼間有著小小的緊張,她對自己的廚藝一向都很有信心的。
葉景珩只是深深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明彩夏被他盯得不是很舒服。
喂,好不好吃,總歸吭一聲吧?這樣面無表情的誰知到你在想什麼。
不過,憑他既毒舌又挑剔的難搞性子,如果真不對他胃口,他肯定會數落她一頓,然後一摔筷子走人吧?
明彩夏並沒有察覺到他看她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淡淡的怨氣。
葉景珩暗暗低咒了聲,該死!忘了跟她說,他不愛吃洋蔥!
不過——
他微微嚼了嚼,原本讓他痛惡的洋蔥似乎變得不再那麼讓他難以接受,甚至,他感覺這洋蔥味道還不錯!
嗯,也許是這洋蔥品質的問題,這是「Summer牌」的洋蔥。
沒一會兒,他靜靜地嚼著已經吃進嘴里馬鈴薯餅,細細品味著吞下,接而,他又咬了一口,像沒事人一樣面無表情地吃著。
虛驚一場。
明彩夏撇嘴,而葉景珩也沒跟她講話,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吃著早餐,明彩夏總覺得氣氛怪怪的,就打開了餐廳的電視。
電視中傳來的聲響總算是給兩人「冷戰」的氣氛添上了一些生氣。
早餐用到一半,明彩夏看著始終面無表情的葉景珩,櫻唇輕啟,「你……」
而巧的是,葉景珩似乎也有話跟她說。
「你先說吧。」明彩夏咬著筷子,聳了聳肩。
葉景珩一字一頓,不容分說,「你先說。」
好吧,這也沒什麼好讓的,明彩夏試探著問,「你的氣消了沒?」
「沒有!」他回答得一點也不假思索,神情也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明彩夏無語,嘴角抽了抽。
「我們的行程得暫停一下。」葉景珩淡淡開口,「我有事要回G市。」
嗯?明彩夏手一頓,他要回G市一趟?他要回去了?
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絲不知名的復雜滋味。
此刻,電視中正在播有關範婕的報道,引起了明彩夏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