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今日大喜,咱們再敬大人一杯!"魯縣丞執起酒壺,眉開眼笑地朝顧卓寒湊過去。
顧卓寒並不領情,站起身笑道︰"諸位,顧某不勝酒力,卻也自罰三杯,已是極限,各位且饒了我,不然今日喜事就要變成愁事了!"
眾人起哄道︰"為何?莫非夫人還敢跟大人鬧小脾氣?"
她分明就不安分,此刻的膽戰心驚分明就是裝出來的,若說害怕肯定是有的,但是,太過了就假。
正欲起床喚人,剛睜開迷蒙的睡眼,朦朧中就聞見一陣香氣,一個一道嬌小的人影閃進房間,是個女子,正直直地向床這邊走來。
喜鵲重重地將其仍在地下,怒喝道︰「還不快跪下,從實招來!」
而在另一個方向,采青帶著喜鵲和兩個婆子匆匆往前面過來,她真是小看了劉氏了,竟沒想到她這麼陰毒,今天是鈺姐兒的滿月宴,若是出了什麼大事,顧卓寒這個父母官的名聲影響極大,連鈺姐兒的閨譽都有可能受損,盡管她還是個孩子,而采青自己,也會被說三道四。長舌婦們的嘴巴向來堪比毒藥,劉氏等人若是再故意煽風點火,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你是魯夫人旁邊的香雲?」之前的猜測已經證實,這香雲就是劉氏安排的。采青盡量讓聲音自然一些,但聲音還是有些銳利。
要將人扶到哪里呢,這可就犯難了。
來喜讓他大半個人都壓在自己身上,吃力地扶著人往外走。
喜鵲也是氣怒不已,才會有這麼大的力氣,而那丫鬟顯然是做賊心虛,被抓住後並未怎樣掙扎。
"放肆,你這奴才怎麼待客的,你家大人有事走了,這桌上不是還有本官麼?"
「 當——」忽然牆角也傳來一道聲響,窗台上一盆小盆栽砸了個粉碎。采青凌厲地掃過去,望見一片衣角飄過,光線有些暗,還沒等看清楚,一閃就不見了。
她想過了,劉氏故意讓兩個丫鬟出去,殺人放火的可能性不會很大,而對某位大人使用美人計倒有可能,若是如此,若是顧卓寒中了計……她越想心越往下沉,比她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創下家業還要揪心。
那小廝忙道︰"這位老爺息怒,小的是來送酒的,咱們老夫人特意給大人送來的清酒,我家大人酒量淺,喝不得烈酒,小的失禮之處,還望大人恕罪!"
蘇媽媽再不情願,也只好應了。喜鵲是姑娘家,不適合看到某些畫面。自己先去打頭陣,待收拾一番後,夫人再進去心里也不那麼堵得慌。
這書房,顧卓寒平日都在內院,因此書房里雖備了床鋪卻也從來沒有用過。
這個時候,大概有些賓客已經離席回家了,人數不會太多,故此她才會如此安排。
「夫人,這里是……」喜鵲說不下去了,臉色變得很難看。
「轟隆——」一陣雷響,一陣風卷起地上的葉子飄到空中,園子中的花草仿佛一下子失了艷麗的顏色,灰撲撲一片。
那丫鬟顫著聲音求饒,咚咚磕起頭來︰「夫人饒命啊,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偷听的!」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傳來,一行人頓住了腳步。
四周一個多余的人都沒有,她暗自慶幸,雙手握成拳,幸好,天助我也!
女子輕手輕腳地觀察了一圈,果見床上有一個男子,天色有點暗看不太清楚是誰,但身上的官服卻讓她心中一喜。
其實王翠蓮知道顧卓寒酒量不錯,不過今日這種場合,敬酒的人少不了,還是能少喝就少喝點吧,因此送了比較醇和的清酒來。
路上倒也遇到幾個下人,可是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天有些陰沉,似乎要下雨了,所以沒有人過來幫忙。
采青臉色沉得下人,拔腿就往聲音的方向走。
"咚——"男人一頭倒在桌上,酒壇也被扔到地上摔得嘩啦啦響,再無一絲原來的樣子。
「回、回夫人,奴婢是來找老爺的,可是……」
季媽媽應了一聲,領命去了。采青沒空在原地等她,徑直往前面宴席上走,顧卓寒多半會在那里,客人沒走,他這個主人是不能隨意離開的。
"豈止是鬧脾氣!"他臉頰微醺,卻再不肯說。正好阿山大步走過來,顧卓寒笑了笑道︰"各位慢用,我再去其他地方招呼一下!"
那人一連灌了幾盅酒下肚,再抓起酒壺倒酒,卻發現酒壺空了,想喚人來,卻不見一個顧府下人,便隨手抓起剛才那小廝送來的酒,斟了一杯。
「季媽媽,你去告訴管家,問問爺在什麼地方,讓他來見我。再讓他將各位大人請到前廳喝茶,旁邊屋子多,應該夠用了!至于後面,老夫人會安排好,不用擔心。」
"雖然味道淡了點,卻還回甜,不錯不錯!"回味了一陣,抓起酒壺仰頭就灌。
她的努力只是徒勞,采青還是看到了她,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蘇媽媽,你先進去!」
叫來喜的小廝只好將那人的手臂搭上自己,一下就被壓得歪了歪身子,太沉了!
喚了半天,那人都沒有醒過來,小廝無奈地搖頭,嗜酒如命的人沒少見,不過這樣當官的倒沒有幾個。
一抬眼,上書「莘蕪院」三個大字的匾額高高地掛在院門上,這里是外院的書房,誰都知道。客人全都在前頭宴席處,雖然離此處不是很遠,但待客一般都在前廳,那邊房間也不少,酒席散了後,都會打開來供客人休息,沒有人會走到這邊來的。
旁邊有個小廝露過,正好瞧見,便前來查看︰"這位大人,你醒醒!"
「夫人,看樣子要下雨了!」一個婆子道。
因此,書房里的人,不用說就知道是誰了。而里面的女子聲音,更是讓人想不出有第二個原因。
那男人哼了聲,小廝有些怕怕的,連忙賠不是︰"小的無意冒犯,大人慢慢吃酒!"說完連忙放下酒壺一溜煙就跑了。
「你看秦湘怎麼樣?」顧卓寒問道。
實在走不動了,來喜吃力地停住喘了幾口氣,忽然看見莘蕪院三個字,想起這里是爺的書房,倒也符合這位大人的身份,想來爺不會怪罪,不如就去那兒!
「沒有人看見吧!」顧卓寒左右看了看,那四個小廝都是信得過之人,此刻已經退到三十尺開外。
一個青衣小廝提著壺走了過來,見桌上只剩一個膚色微黑身材魁梧的男人,奇怪地嘀咕道︰"咦,我們大人怎麼不在呢?"
「我忙著呢,來喜你自己想辦法吧!」來福一溜煙跑了。
「來福你幫幫我啊!」小廝道。
于是,她乖乖地進去了,喜鵲扶著采青慢慢走在後頭,在書房外面停住,里面不時傳出女子尖利的叫喊聲都變了調,不時還發出踫撞的聲音。
顧卓寒點點頭,讓阿山在門外候著,自己推門進去。
「夫人,或許那兩個丫鬟真的只是去找人的,您別太過擔心!」喜鵲說著,聲音都軟下去了。
身事要位。不知出于什麼原因,男人止住了想叫水的想法,又翻身面向床里,側著耳朵注意著這個女子要做什麼。
顧卓寒來到房前,廊下候著的四個小廝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顧卓寒揮揮手,他們立刻識趣地走開了。這是規矩,只要顧卓寒來,他們必須退後到一定的距離。
踏上了台階,阿山正從里面出來,走過來低聲道︰「爺,厲大人和秦大人在里面等您!」
"這位大人喝高了,快扶他去歇歇!"旁邊有人道。
「是誰?還不快出來!」喜鵲大喝一聲,立即沖過去。
一個驚雷乍響,床上的男人被驚醒,咕噥著翻了個身,忽然覺得身上有些燥熱,踢蹬了幾下被子,還是不舒服,真是喝得多了。zVXC。
采青聲音凜冽︰「不在你們夫人身邊服侍,跑到前面來干什麼?」
很快,喜鵲拎回了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此時正拼命地低著頭,身子瑟瑟地發抖。
「沒有,二位大人正在里面參觀。」
阿山想了想答道︰「我覺得,他性子直爽,但是粗中有細。您帶他到這里來,他應該十分滿意。」
「回、回夫人……正是奴婢……」香雲明顯嚇得不輕,磕頭如搗蒜,沒有幾下,額頭就一片紅腫。
來喜好不容易將魁梧男人扶進去,扶到床上躺好,蓋了被子,在床前呆了一陣,忽然發現天色更暗了,真的要下雨了。外面賓客眾多,這時候正是最忙的,他見男子並無醒來的跡象,便出了屋子。
跟著的婆子偷偷覷著采青,連忙低下頭,盡量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來喜想了想,前廳旁邊倒是有幾間房,可是這位大人這麼重,怕是不能夠了!
前院中有女子本就不對,又是那樣的聲音,讓人不亂想都難。
「夫人,是個女子的聲音!」喜鵲立即道。
大家多數都是下屬,自然不好強留,于是席上又開始熱鬧起來,互相敬酒,觥籌交錯,好不壯觀。
「找不到是嗎?」早知道會是這個答案,采青懶得听她說,打斷她道︰「里面是誰?」
「是……是夫人身邊的蓮兒姑娘!」香雲刻意沒有說男人是誰,老實說,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誰,只感覺與之前計劃的有些出入。
轟!采青頭腦一懵,那丫頭果然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