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賞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看來,那些人是沉不住氣,開始向侯府的人下手了。
這些人還真是好手段,知道若是先挑侯爺下手,那麼勢必會太過隱忍注目。而且,侯爺有個好歹,那麼侯爵之位,也只會由他的兒子來繼承,他們的計劃就泡湯了。故而,他們選擇向侯爺的兒子下手。盡管君恭禮只是個庶子,但好歹也是侯爺的兒子。只要他死了,侯爺又出了意外,這爵位便無人繼承。到時候,族長勢必會從族里挑選合適的人選來繼承,以此來確保君家的永世富貴。君松鶴作為侯爺的親兄弟,他的兒子隨便過繼一個到二房,便可以成為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那麼,長樂侯府最終便會落入他的手里。
這算盤,還真是打得響吶!
看來,她是時候給爹娘提個醒了,免得弄得跟前世一樣,引狼入室。
「淺綠,替我梳妝,我要去福安堂。」
淺綠立刻吩咐負責梳洗的丫鬟給小姐穿戴整齊,並簡單的挽了一個發髻,連首飾都沒帶,就扶著她去了福安堂。
「老夫人啊…您這是怎麼了?昨天還好好兒的,今兒個怎麼就倒下了…」剛跨進院門,寧賞就听見了大太太那呼天搶地的哭喊聲。
厭惡的蹙了蹙眉,她快速走到君侯身邊,提醒道︰「大伯母,大夫正在給祖母診治,您還是先到一邊歇著,免得打擾了大夫的診斷。」
此言一出,大太太頓時停住了哭喊聲。她一臉憤慨的瞪著君霓裳,假裝抹了抹淚,不甘的辯駁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這不是擔心老夫人嘛…倒是你,這會兒才趕過來,也太不孝了吧!」
見大太太當著自己的面如此詆毀女兒,君侯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自認為沒虧待過大嫂,為何她這張嘴總是那般尖酸刻薄呢?
老太太暈倒也只是一刻鐘前的事,霓裳每日都是固定的時辰起床,能夠這麼快趕過來已經很不易了,她居然還雞蛋里挑骨頭,簡直是不知所謂!
寧賞倒是沒生氣,而是低垂了眼眸,狀似無意的說道︰「是啊…霓兒哪里比得上大伯母慈孝,似乎早就預見到了祖母會暈倒,早早的就在這兒等著了…」
君侯听了女兒的話,心里頓時警醒不已。
老夫人一暈倒,他們夫妻倆就立馬趕過來了。可是腳剛踏進院子,就見到大伯母一家子守在老夫人床前了。這似乎,也太及時了一些吧?難道,正如霓兒說的那般,他們早就預料到了老夫人會暈倒?亦或是,那個將消息透露出去的人,正是他們中的人指使的?否則,怎麼這麼巧,老夫人剛一倒下,他們就趕到了。
君大老爺也被霓裳的話嚇了一跳,眼楮轉了好幾圈,這才上前解釋道︰「是巧合吧?我們一大早就過來給老夫人請安,卻突然听見丫鬟驚呼老夫人暈倒了,這才進來探望。」
君侯也不是那般好愚弄的,心里疑竇一生,便很難打消了。不管大老爺如何解釋,他心中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大哥誤會了…不過是霓兒隨口一說,大哥可別往心里去。霓兒,還不給你大伯父大伯母賠禮道歉?」
寧賞走上前去,福了福身,禮節周到毫無破綻。「霓裳無心的,還望大伯父大伯母大人大量,原諒則個。」
她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做長輩的自然不好再責難。
大老爺按住大太太的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反正沒有證據,誰都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老夫人仍舊在昏迷中,大夫開了藥方,說要靜養。管氏便吩咐丫鬟們將人都請到了外面的廳堂,好讓老夫人好好休息。
「真是作孽哦…好好兒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了。他才八歲啊…」大太太剛坐下,就捏起帕子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管氏心里也十分的難過。她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再懷上孩子。為此,她不得不向老夫人低頭,替侯爺納了幾房妾室,硬生生的將夫君的寵愛分給了其他的女人,就是希望她們能夠多為侯府誕育子嗣。然而,這麼些年來,也就杜姨娘生了這麼一個兒子,其他的姨娘連個丫頭都沒有生下。好不容易接受了了這個庶子,打算養在自己身邊,將來也算有個依靠。奈何,天不遂人願,居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
寧賞見見母親這般傷心,不由得捏緊了拳頭。「母親…女兒想去看看恭禮,送他最後一程。」
見女兒這般懂事,管氏揮了揮手,算是同意了。
站在青雲院門口,寧賞忍不住仔細打量起那牌匾來。青雲,是平步青雲的意思吧?那蒼勁有力的大字,是父親親手書寫的。可見,他對這個兒子寄予了多大的期望!這是轉眼間,物是人非,昨日還乖巧的叫她姐姐的孩子,就這麼離開了。
「我的兒啊…你就這麼走了,叫娘怎麼活呀…」
「姨娘…節哀順變吧,少爺要是知道您這麼傷心,肯定也走得不安心…」
寧賞站在院子外,听著屋子里那嘶聲力竭的呼喊聲,心里滑過一絲不忍。稚子無辜,他們怎麼下得了手!
「小姐,進去吧。」淺綠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哀愁,顯然也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踏著沉重的步伐,寧賞一步步的向內室靠近,每走一步都覺得異常的悲憤。
「見過小姐…」青雲院里服侍的丫鬟見到寧賞的身影,立馬抹干臉上的淚,上前來行禮。而杜姨娘,則無動于衷的蹲坐在兒子的床前,呆呆的哭泣著,放佛沒見到她一般。
寧賞知道,杜姨娘經歷喪子之痛,此刻正沉浸在悲痛中,故而也沒有理會她的無禮。而是走上前去,湊上前去仔細審視著自己唯一的弟弟。
只見那小小的人兒雙目緊閉,面色青紫一片,嘴唇蒼白的毫無血色。身子僵硬的挺直著,看得出斷氣好幾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