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00 王府鬧賊
「爹,看王爺那意思,怕是不會容我們在王府繼續住下去了。」幽閉的房內,相對而坐的一對父子正秘密的商談著什麼,神情頗為凝重。
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遇到的最大的一次危機。盡管事情還沒有拿到明面兒上來說,可是他看得出來,那相貌過于俊美的男子不是個簡單的主兒。若他們還想繼續過著榮華富貴的優渥生怕,怕是要費上一些腦筋的。
蔡震不時地捋著下巴處的胡子,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狠色。「不過是個閑散王爺罷了,這麼些年又沒什麼建樹,能有多大的能耐?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他的親舅舅。他若是有些良心,念著蔡家的親情,自然不好過得太過。」
「可是爹…我瞧著他,與我們並不怎麼親厚!」蔡桐擔心的說道。
那人看似沒什麼主見,但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一股天生的威嚴。他隱隱覺得,他不是個好惹的,只是他說的話,父親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
「桐兒你就放心吧,他不敢把咱們轟出府去的。」蔡震眯著眼楮,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這個外甥之所以與他們不親,那是因為他們極少有時間相處。但他相信血濃于水的親情,最終會感化他的。就算看在先皇後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做出那絕情的事情來。
蔡桐雖然不大贊同他的觀念,但卻不敢明著反駁。「但願如此吧。」
他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穩了腳跟,慢慢的讓世人淡忘了他們國舅府的那些過往,萬萬不能再出差錯。否則,他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算是白費了。
父子倆交談了一會兒,便各自回房了。
江氏見夫君的面色不郁,忍不住問道︰「老爺臉色不好,是否有心事?」
蔡桐知道瞞不過這個精明的妻子,于是將自己的擔心訴說了一遍,嘆道︰「盡管我們在王府住了十余年,可如今正主回來了,我們怕是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鳩佔鵲巢這四個字,便是對他們最好的形容。
如今麒麟王歸來,又迎娶了王妃,就是這王府的正經主子。他們不過是借住在這里的親戚罷了,日子久了,怕是顏面上過不去,始終不是長久之計。好在他們夫妻倆暗地里存了個心眼兒,將王府的產業轉移了一部分出去,佔為了己有。否則,日後被趕出府去,連溫飽都是個問題。
「原來老爺在擔心這個…」江氏笑著接過他褪下的披風,笑著說道︰「我當多大回事兒呢。雖說這王府的正經主子是王爺,可如今府里掌管中饋的卻是我。這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大都已經換過了,又是我們的心月復。就算王妃想要收回管家的權利,也要她能夠驅使的了他們!」
蔡桐听了她的一番勸解,心中豁然開朗,臉上的愁容也淡了許多。「還是夫人高明,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老爺只管做自己的事情,這後宅的事情,還是留給我們婦人來操心吧。」江氏倒是頗為自信,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
蔡桐點了點頭,在桌子旁坐了下來。「還是夫人想的周到。」
「杏兒,將膳食端上來吧。」江氏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蔡桐的妾室不少,但她卻能籠絡住男人的心,將那些小妾們治的服服帖帖的,自然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她的知達理,溫柔體貼,正是男人欣賞的優點。在男人的面前,她永遠都是那樣的溫言細語,一切以他為重,自然總能博得男人的歡心,立于不敗之地。
丫鬟們低垂著頭,將碗碟放下之後,便悄悄地退下了。江氏習慣了親自伺候他用膳,就用不著她們了。
「夫人何須事事親力親為,這些原本就是丫頭們該做的。」蔡桐一邊享受著妻子的服侍,一邊好整以暇的提點著。
他是個既要面子,又懂得享受的男人,總想著事事完美。
江氏笑著為他布好菜,這才開口說道︰「侍候老爺,本就是妾身的本分。」
「你好歹是當家主母,不用這麼累的。」男人半真半假的說道。
江氏笑了笑,並未答話。
兩個人正吃著,忽然見一個丫鬟急匆匆的闖了進來。江氏臉色一沉,呵斥道︰「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
「夫人,院子里忽然鬧起來了,說是府里遭了賊了…」那丫鬟戰戰兢兢的低下頭去,不敢看江氏的眼楮。
江氏積威已久,丫鬟們自然是有所忌憚的。
「王府一向太平,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會不會听錯了?」江氏這麼說,一來是維護自個兒的面子,二來也是為了擺出一副當家主母的威儀,做做樣子。
畢竟,王府目前是她當家,她自然是不能讓人看低了她的能耐。
「啟稟夫人,此事千真萬確!是從麒麟居那邊傳過來的消息。」那丫鬟遲疑了一會兒,蔡答道。
提到麒麟居三個字,江氏就忍不住皺眉。
自打王爺娶了王妃之後,這府里就隔三差五的鬧出點兒動靜來。難道是王妃為了奪權,故意讓人在府里滋事,然後栽贓給她,說她不會管家?
想到這里,她心里頓時升起了一股的恨意。
「老爺,此事非同小可,妾身去先看看。若是驚擾了嬌貴的王妃可就不好了!」她嘴上這樣說著,暗地里卻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霓裳大卸八塊。
蔡桐愣了愣神,繼而放下碗筷,說道︰「我與你一同前往。」
若真是麒麟居出了事,他倒是要去看看熱鬧的。
江氏與他夫妻多年,自然是瞧出了他的心思。于是吩咐丫鬟們將碗筷端去灶頭上熱著,打算一會兒回來再吃。
麒麟居燈火通明,顯得格外的熱鬧。
霓裳穿戴整齊,在丫鬟的簇擁下,端坐在精美的玫瑰椅里悠閑的喝著茶。門前的庭院內,一幫粗使婆子押著一個被蒙了頭,依稀可以看出是男子的人跪在地上。听到動靜趕了過來的那些人有些模不著頭腦,也都不敢貿然開口。
江氏攙扶著舅夫人胡氏過來的時候,見院子里鴉雀無聲,眉頭便忍不住上揚。她沒想到這個剛進門不久的王妃,居然能夠這麼快的在府里立足,將下人們管的服服帖帖的,心中驚訝不已。
「究竟發生了何事,這般亂哄哄的,簡直太沒規矩了!」胡氏仗著自己是長輩,絲毫沒有將這正經的主子放在眼里,大聲的訓斥起來。
霓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這才慵懶的開口道︰「不過是抓了個小賊而已,沒想到驚動了舅母,真是罪過!」
「王妃說的什麼話。本就是一家人,何須這般客氣!」江氏揚起嘴角,笑著試探道。
一家人?听到這個詞的時候,霓裳秀眉微揚,不敢苟同。「不過是麒麟居的內務,沒想到竟然鬧得人盡皆知,這府里的下人們還真是沒個分寸,如此的喜歡議論是非,當真是太沒規矩了!」
江氏的臉上一紅,覺得霓裳這是在指桑罵槐,覺得她治下不嚴,管不住下面的人,心中頓時惱火不已。「王妃此言差矣。這王府的下人一向循規蹈矩,做事勤勤懇懇,斷不會明知故犯。只是這麒麟居的動靜也鬧得太大了一些,也怪不得弄得人盡皆知。」
她的意思很明顯,將矛頭直指霓裳這個麒麟王妃,覺得是她小題大做,故意擾的王府不得安寧。
這樣的好戲,自然掉不了姑女乃女乃蔡昀。「我說這府里怎麼這麼亂,原來是麒麟居里不消停!這王府原本倒是十分的清淨,可自打王妃入了府,就鬧得雞犬不寧。唉,真不知道是王妃命中帶煞呢,還是與這王府八字不合!」
姑女乃女乃是個口沒遮攔的,說話極為難听。
初荷實在看不過去,大聲呵斥道︰「放肆!堂堂王妃,豈是你們能隨意污蔑的!」
姑女乃女乃見一個丫鬟也敢對她大呼小叫,那倔脾氣就上來了,不依不饒的吼了回去。「都還沒有圓房,算哪門子的王妃!」
霓裳壓低眼簾,眼底閃過一抹厭惡。這古代女子嫁人,是有圓房之後開祠堂拜了祖先才能算是真正的夫家人這麼一說。她與皇甫玄月有沒有圓房,只有她屋子里的人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是屋子里除了內鬼?
想到那幾個原先在麒麟居伺候的丫鬟,霓裳的眼楮頓時眯了起來。看來,這些人在王府的時日已久,已經培養了一批自己的心月復。這麒麟居里,怕是藏著他們不少的眼線呢。
「就算本妃與王爺尚未圓房,但也是先皇賜婚,更是封了郡主的。姑母不將本郡主放在眼里,是覺得先皇不夠英明,還是覺得先皇的旨意可以當做兒戲?」霓裳不緊不慢的開口,神情冷漠。
對于這些貪得無厭狼子野心之輩,她沒必要給好臉色。
姑女乃女乃見她抬出了郡主的身份,先是愣了愣,繼而大言不慚的嚷嚷道︰「郡主又怎麼樣?郡主就可以對長輩不敬嗎?我們都來了好一會兒了,一杯茶水都沒看到也就罷了,竟然還讓我們就這樣站著,這就是郡主的待客之道嗎?簡直就是目無尊長!」
「難得姑母還記得自己的客人。」霓裳嘴角微微勾起,冷笑著。
見姑女乃女乃那般的口不擇言,胡氏立刻喝止道︰「姑女乃女乃不就是來看個熱鬧麼,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姑女乃女乃咬了咬牙,不敢得罪了這位大嫂,只得乖乖地閉了嘴。
廉嬌一直冷冷的站在一旁沒有吭聲,但一雙眼楮卻始終沒有從霓裳身上移開過。看著霓裳被丫鬟簇擁在中間,穿著綾羅綢緞,戴著名貴的首飾,儀態萬千的睥睨著眾人,心里就很不服氣。
論姿色,她自認為不輸給這個看起來還有些稚女敕的黃毛丫頭。論才情,她也是頗為自負的,鮮少遇到對手。論身份,她與她同樣是侍郎府的千金,不相上下。憑什麼她就可以高高在上的成為王妃,而她卻只能站在下首仰視著她。
她眼界一向很高,很少有人能夠入得了她的眼。她的年紀不算小了,登門求親的也不在少數。可是她至今未嫁,就是想要一飛沖天,若不能成為那人上人,她寧願做一輩子的老姑娘,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原先,她也是打過這王爺表哥的主意的。奈何他已經娶了正妃,她若是委身于他,頂多也只能做個側妃,還是要矮別人一頭。她性子高傲如斯,如何能伏低做小?故而,她思慮良久之後,便放棄了。
如今這天逸王朝最尊貴之人,便是當今聖上了。而且今上後宮虛空,偌大的皇宮僅有皇後娘娘一人。若她能夠參加選妃,憑著她的本事,想必弄個妃子做做也是輕而易舉的。到時候,就算霓裳貴為王妃又如何,見了她還不是要三拜九叩?
想著那些有趣的畫面,她眼底的算計就更濃了。
霓裳一直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著她,心里很不舒服。捕捉痕跡的打量了四周一番,霓裳便輕易地捕捉到了對方的視線。
廉嬌對上她的眼楮,嚇了一跳,立馬垂下眼簾故作鎮定,心里卻暗暗驚訝,這王妃的洞察力也太敏銳了一些。
好在霓裳故意忽略她的存在,給她一種錯覺,似乎她剛才無禮的窺視沒有被發現,不過是巧合而已,頓時便放寬了心。
霓裳在心里冷笑著,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唔唔唔…」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麼,那跪在地上的男子便開始掙扎起來,奈何嘴里被塞了一團帕子,根本發出任何的聲音。
舅夫人輕咳一聲,打破沉默,說道︰「到底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私闖王妃的院子,還不把他頭上的布袋拿開讓我們瞧瞧?!」
這樣一番曖昧不明的話語,令霓裳身邊的奴婢個個握緊了拳頭。她分明是故意抹黑王妃的聲譽!
「嗯,本妃也想瞧瞧,究竟是何人這般的膽大妄為,敢私闖王府。來人,將他頭上的袋子取下。」霓裳瞥了那心思惡毒的便宜舅母一眼,吩咐道。
剛才還站在不動的丫鬟,在得到王妃的命令之後,這才走上前去,一把將罩在那人頭上的布袋給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