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權 351 太子返京

作者 ︰ 受傷的害蟲

龐煌一點也沒有計算出朱元璋心里的變化,不但是他,就連劉伯溫和姚廣孝這兩個多智近妖似的的人物,也計算不出,堂堂一個皇帝,竟然會因為一個畫像聯想到這麼多的事情,以至于引起了心境的變化。

但是其中原因也是有的,因為姚廣孝畢竟沒有接觸過皇帝本人,雖然通過情報系統得知一些情況,但是其中的詳情,在龐煌的授意之下,很多內容直接過濾掉,並沒有交給姚廣孝,所以姚廣孝沒有具體的詳情,也推算不出什麼。

而劉伯溫,最近的身體陷入了危險的狀況,可能由于年紀實在太大的緣故吧,j ng神經常一陣陣的恍惚,根本沒有j ng力再去為龐煌籌劃什麼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來到了杭州,沒有往別的地方去,直接前來拜會龐煌,這個人和龐煌差一點沒有成了連襟關系,也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一個人物,那就是另一個時空的駙馬都尉歐陽倫。而在龐煌所處的這個時代,由于歷史的改變,所以他現在只是在蘇州府暫時任通判之職,比起龐煌來說,身份已經是天差地別了。

滿面ch n風,英姿勃發,清秀俊逸的臉上一雙顧盼流輝的明眸。不由使龐煌想到,在另一個時空听說,歐陽倫除了有些貪財之外,人長得是英俊瀟灑,多才多藝,待人謙和,如今初見,果然從眼神中露出那無限友善與親切。

光從表面上,怎麼也難以讓他把對面站著的人,和另一個時空中那個被大義滅親了的走私犯聯系在一起。龐煌心想人果然不可貌相,不過還是不動聲s 的坐了下來。靜靜等待著下文。

杭州的醉仙樓,現在已經成了龐煌的產業。由柳蘇派人經營,除了一些大廚是請的之外,其余人甚至就算是一個打雜的小廝,也可能是龐煌情報系統里的探子,更不要說伙計和侍女了,因為在酒肆茶寮,是最能收集到各個層次消息的地方,所以當初柳蘇布置時,頗花了一番心思。

看著駙馬都尉坐定。歐陽倫在下首告了一個罪,也坐了下來,並招呼酒樓中的侍女斟茶上水。顯然是不知道其實這間酒樓的主人就使對面的駙馬都尉。

侍女提著金耳翠玉壺在每人的青瓷蓋杯內注入沸水,縴手輕柔,滴水不濺,鳳凰三點頭,碧綠的茶湯便溢出股股清香,與蘭花的幽香交融浮蕩,沁人心脾。

「嗯!好茶!清明前茶確是女敕香寒冽。」龐煌稍待片刻。抿了一口茶,嘖嘖稱贊道︰「入口純正,綿甜芬芳。」

「久聞歐陽大人是品茶方家。」龐煌探身問道,「不知能否猜出此茶產于何方麼?」

端起蓋杯抿了一口。細細品嚼,稍作思索,歐陽倫便很肯定地說︰「此茶味談雋永。甘冽微苦,當為寧國府、徽州府交界之黃山所產。」

「駙馬都尉果然好功夫!」龐煌擊掌道︰「此茶正是黃山雲谷寺采制。名曰雲谷銀毫。」

「去年四月,臣在徽州府曾飲此茶。」歐陽倫說︰「沖泡雲谷銀毫十分講究,一旁鑒賞可謂是美不勝收,堪稱奇觀。」

「噢?」龐煌笑道︰「快說說看,也讓本官開開眼界。」

「請取沸水。」歐陽倫竟然向立在旁的侍女稍做歉意的一笑,他在做官之前,本來就是家鄉有名的才子,聰明透頂的人物。今r 見到駙馬都尉在酒樓中毫無忌憚,心里已經明白了自己身處何地。

礙于駙馬都尉不說,歐陽倫也不敢多言,只是在態度上顯得謙遜很多。

未等吩咐,侍女已提來沸水侍候,歐陽倫漫卷大袖,打開j ng致的瓖金紫檀茶葉盒,熟練地以茶拔挑出少許茶葉趕入薄如蟬翼的白瓷盞內,綠瑩瑩、毛絨絨的茶葉整齊劃一。他接過侍女手中的茶壺,親自沖注。

「駙馬請看。」歐陽倫將沸水輕點入盞,說︰「這茶葉在盞內三上三下,神如鮮活。」

待到龐煌探身看過,歐陽倫蓋上茶盞,過了片刻,笑道︰「駙馬再看,這雲毫如ch n筍破土,似美人玉立!」

這回看的很清楚,雲谷銀毫在蓋內水中恰如女敕筍,毛茸茸地站立著,倏忽間,玉立的美人繾綣臥下,中心卻有一方孔,形如菊花鋪地。

「這叫做翡翠奇苑!」

龐煌和歐陽倫對視一眼,同時想到這歐陽倫對于茶道果然有一定的造詣,也算是長了見識,所以並不打斷其繼續滔滔不絕地論起茶經來︰

「自古飲茶乃士大夫風雅之舉,所謂飄逸恬淡,棲神物外。韋應物雲︰潔x ng不可污,為飲滌塵煩。此物信靈味,本自出山源。李白雲︰根柯酒芳津,采服潤肌骨……等等。而如今飲茶,在下以為當飲之宜飲時之宜…….」

龐煌笑著插問道︰「飲茶還有飲時之說?」

看到歐陽倫如此娓娓道來,並無顧忌,就知道對方是在賣弄自己的才藝,索x ng也就不遮遮掩掩,那樣反而失了駙馬都尉的體面。

「自然有,」歐陽倫屈指說道︰「飲時之宜當為如下情景︰心手閑適;杜門避事;鼓琴看畫;夜深共語;窗明幾淨;洞房阿閣;賓主款押;佳客小姬;訪友初歸;風r 晴和;輕y n微雨;小橋畫舫;茂林修竹;課花責鳥;荷亭避暑;小院焚香;酒鬧交游;清幽寺觀;名泉怪石……」

眼見著龐煌頭大如斗,歐陽倫不由一笑,知道這個駙馬都尉雖然因為勤于辦學,被盛傳飽讀詩書,但卻是最煩掉書袋,但是歐陽倫卻好像猶自未覺的模樣,繼續說道︰「駙馬多才多藝,博覽群書,不過應該听人言道。好茶需好水,不知駙馬可否說說這水如何呢?」

歐陽倫繼續賣弄。回答了自己提出的問題︰「今r 駙馬賜茶,不勝榮幸。加上這泡茶的水鮮活、輕盈、甘例如醴。更是錦上添花。」

龐煌j ng神一振,這水他倒是知道來歷,笑道︰「駙馬且猜猜,今r 這水從何處得來?」

歐陽倫胸有成竹地道︰「此水x ng寒,味甘,應是冬雪融化之水。」

「嘿!駙馬識水之x ng如此j ng深!」龐煌驚奇地說︰「果如大人所言。去年冬天連降數r 大雪,共得二十余缸埋入花園深處,今年ch n分後取出,煮沸之後。便是這沖茶的水了。」

「雕蟲小技而已,《煎茶水記》載,李季卿命軍士為陸羽取揚子江南零水煎茶,由于船顛水濺,到岸後只剩一半,軍士便汲些岸邊水充數,陸羽品後說,這固然也是江水,但卻是岸邊之水。識此水為冬雪所融。焉能與茶仙識水相比。」歐陽倫話雖這樣說,但是言語中卻是有著一種自負。

「果然!」龐煌接過話茬︰「前宋王安石患痰火之癥,托蘇東坡順便攜帶一罐霍塘峽水沏茶飲療,半年之後。東坡船經翟塘,這位夫子只顧飽覽兩岸山s ,稍不經意。輕舟已過中峽,忽然想起。趕忙取了下峽之水。王荊公以此水烹畢沏茶便知有誤,笑問︰此乃下峽江水。何稱中峽瞿塘之水?」

談笑一陣,看看時辰,龐煌陡然將話鋒一轉,說︰「本朝茶法苛嚴,申令已久。惟因番人以r 酪為食,不得茶飲,往往因此致病。朝廷便以茶與番人易馬,已有十數年矣。但是近幾年來,由于茶利高昂,致私茶出境猖獗,朝廷與番人互市者r 漸減少,購私茶反比購公茶多。為此聖上憂憤,勢在嚴厲打擊私茶出境。然而令人憤慨的是,竟有貪贓枉法官吏與那廝狼狽為ji n,甚而合伙經營,更當加倍懲處!」

歐陽倫一愣,正是品茶論道,為何駙馬都尉要提及朝廷法度,心里一陣狂跳,但旋即鎮靜自若,笑道︰「駙馬所言極是。皇上英明,燭照萬里,下旨嚴禁私茶出境,敕令天下恪守茶法,這乃是強國之計,不得等閑視之。」

龐煌說那番話,不過是為了試探歐陽倫,見其果然臉s 有些不自在,心里似乎明白了幾分,隨即笑道︰「方才本官只是偶爾想起皇上的教誨,心里有所感觸而已,歐陽大人別放在心上……。」

一會提及那麼嚴肅的話題,一會兒又是和風細雨,歐陽倫就算是在官場上也算是混了十余年的時間,也想不出駙馬都尉在想些什麼。又那里知道眼前的這個駙馬都尉有著另一個時空中後幾百年的記憶,早已經將他打上了走私犯的烙痕。

但見如此,心下忐忑,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的來意直接說出來了。正在猶豫,突然听見駙馬在上首問道︰「歐陽大人此次相約,不會是為了品茗而來吧,若是如此,不妨以後往杭州多多走動,本官那里有很多貢茶,可以讓歐陽大人仔細品嘗,本官正好也可以多受教誨,不知歐陽大人意下如何?」

心里一震,看來駙馬都尉已經知道一些什麼,而且已經不耐煩這樣拐彎抹角的閃爍,想想自己來之前自己的思量,怎麼也要賭此一把。

連忙站起身告了一個罪,不過還是抬頭看看左右,將目光在侍女和龐煌身上來回穿梭了幾回,再看向龐煌,已經是充滿了哀求之s 。

知道歐陽倫想單獨和自己談話,意思是將侍女暫時回避,但是由于後世的記憶,所以對歐陽倫並無什麼好感,料想也不過是走私東窗事發,想走一下自己的渠道而已。

見狀冷然道︰「歐陽大人有話說了便是,此間也需要一個端茶倒水之人,莫非歐陽大人想讓孤本官親自動手嗎?」

「那里敢勞煩駙馬都尉!!」歐陽倫有些誠惶誠恐,出于無奈,看來駙馬都尉真的不願意和自己單獨相處,縱然是有些不情願,但是想著這個侍女能被駙馬都尉留下來,想來也是心月復之人,說不定是背著臨安公主寵幸的小妾,想到這里,不過也算是放心一些。

遂直起身來。整整身上的衣冠,離席走至龐煌所坐的案幾前。轟然而拜,口中說道︰「請駙馬救微臣一命。」

=======================分界線=============================

洪武二十四年六月。太子朱標趕回了京師,就算是他處理不了陝西的事務,也是要趕回來的,因為七月,就是馬皇後三年的祭r 。

說是三年,其實不過二十七個月,在這個時代中的人,所謂守孝三年,都是按照二十七個月為三年守制期限來算的。以儒家治理天下的王朝。實際的守孝時間都為二十七個月,因為母親用母r 哺育孩子要二十七個月。

由于三年是一個大祭,所以這一r 南京城上下盡皆縞素,朱元璋與太子朱標率百官、宗親。在禮部和宗人府的引導下先往鐘山孝陵祭奠。

正在病中的朱樉也被攙扶隨行,行禮時雖然依舊茫然,但眼淚也是滾滾而下。不知道如此悲痛,是孝順的表現,還是因自己前途慘淡而心傷。

祭典過後,五楹五進的孝陵享殿里。靜謐肅穆。朱元璋趕走所有的侍從,獨自一人在燭光煌煌的馬皇後神位前,親自點燃香炷,插進靈像前的巨大香爐內。向他心目中的長孫皇後行了拜揖大禮。這是皇帝除了祭拜天地、列祖列宗之外,唯一屈尊天子的神威。

朱元璋登基之後不久,便親自選了這位于鐘山獨阜玩珠峰環抱著的風水寶地。興建皇家陵墓,動用了十多萬軍工民夫。自洪武十四年開始動工。建墓時他對皇後說︰「皇後,你我百年之後便在此同室相伴。所謂是生同羅帳死同穴。」他沒有料到,陵墓尚未竣工,比他小四歲的皇後卻在他之前仙逝了。

拜謁之後,皇帝站在空寂無人的大殿內,顯得待別孤獨。

三年了,皇後,朱元璋心中默默的說道,我雖然貴為一國之君,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冤屈的死去,因為天下雖定,但江山未穩,怪不得朕覺得心神不寧,原來,朕當年許下的三年之約,竟然差點沒有忘記,還要,看著朕自己的畫像,一切都想起來了。

害死皇後你的人,朕已經查的差不多了,但是朕突然覺得心里好淒涼啊,拖延這三年,確實是不得已而為之,雖說是天經地義合理合法,是朕立法峻切執法不阿以猛治國的秉x ng。

但之于人情私情,朕此時面對陵中的皇後,又難免歉疚。朕應擬罪己之詔,是朕沒有管教好我們的兒女,所謂子不教父之過,父之惰也。他仰視馬皇後那永遠慈祥仁厚的遺像,繼續著昨r 夜里與皇後的默默敘話,可是他忽然覺得,皇後的畫像變得沉默了,不再與他交流了,顯露出淒哀愴涼淚眼模糊。

正沉浸在傷感的思絮中,傳諭太監悄然走進來。行禮稟報道︰「啟稟皇上,太子殿下請求面聖。」

朱標已經回到京師近一個月了,憑借他太子的身份,已經知道了足夠他震驚的很多事情,知道這些事情之後,如同抱著一束長滿荊棘的刺槐,不知如何下手。

今r 已是母親的祭r ,按照朱標的推斷,父皇有很多事情都要發動,在不阻攔,估計就已經來不及了。

「唉,難道大明朝的元勛宿將真的要斬盡殺絕嗎?」朱標在走向母親的孝陵享殿時不由長嘆,「難道連韓國公李善長也不能法外施恩受到赦免?他的兒子可是駙馬,而韓國公又是大明的第一功臣啊。而且現在又在病重,有什麼意義呢?」

「你這不爭氣的東西!」是老皇帝威嚴凶狠的怒喝聲,在大殿內回蕩,在朱標耳邊震響,「還是原來那樣孱弱無能,朕砍削荊棘開導于你,你不知其中含意麼?……將來,憑你這心慈手軟的心思位尊九五,那班與朕同時起家的老臣,誰能服帖你?誰會懼怕你?誰又會听你的旨意?哼!慈善、寬容、仁愛,乃佛儒說教,對于君王來說,無殊于引火燒身,引狼入室!李後主、宋徽宗就是先例,他們都是無君王威嚴之至尊,多婦人仁愛之謙卑,到頭來作了階下之四,亡國之君!」

朱標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矗立在前方正zh ngy ng的母親肖像,曾記得在哪一年,朱元璋便是在這里這樣訓斥他的,那是因為他曾苦苦哀求皇上赦免自己的老師宋濂一死,引得朱元璋咆哮如雷。

朱標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慘然的苦笑,兩頰微微泛起紅暈,仿佛是在滾滾血ch o中拼命掙扎,仿佛是在閃閃刀光里瞠目結舌。心中想道︰唉,要是母後還活著就好了。她老人家就以為過于仁厚總比過于殘暴好,還對皇爺爺坦誠進言,「陛下殺人過濫,恐傷和氣」……。

但是母親已經仙逝三年了,這次父親的舉動,曾經還不隱瞞的告訴過自己,父皇的這次風暴,其中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母後是死于某些人的策劃,至于關于證據、證人的卷宗,朱標也看了好幾遍,心里不由發寒,有時候也十分痛恨這些人,但是像是父皇這樣亂殺一通,怎麼能行嗎?

那不是自斷國家的根基嗎?(未完待續……)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臣權最新章節 | 臣權全文閱讀 | 臣權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