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權 320 洪武二十年,方明謙

作者 ︰ 受傷的害蟲

「就比如說開海禁,通商賈,皇上幾年前就已經是答應的,可是時過不到一年,在百官的阻撓下,現在只好準備收回成命了。」此時反正死無對證,龐煌也最好信口開河,繼續說道︰「晚輩有個想法,已經得到皇上的首肯,若是有信國公支持,那大事可成矣!!」

「但請駙馬明言,老夫身為大明之臣子,當為大明效力。縱萬死又如何!!!」

「是這樣的,岱山島上劉俊勇所說的局面,信國公還記得否?」湯和點點頭,龐煌繼續說道︰「信國公覺得,倭寇是剿,還是安撫的結果最好呢。」

「本駙馬傾向的是,招撫,但是這個詞一說出來,恐怕會得到滿朝文武的反對,皇上在那樣的壓力之下,也必定不會同意招撫,但是想要剿滅倭寇,就要大明大力發展水師,恐怕大明現在就是想要建立水師,也是有心無力之舉,因為經過這幾年的風波,國庫里面根本就沒有什麼余錢,就算是有些存銀,對于建立水師那種龐大的開支,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所以皇上才一直不同意招撫,也不下令剿滅,只是被動的禁海,守衛而已。」

「皇上聖明,駙馬分析的十分有道理,老夫願意再次出海,揚我大明國威。」湯和一介粗人,沒有想到拍起馬屁也是一套一套的。龐煌想,但是眉頭卻是皺了起來,佯作憂郁的說︰「但是朝廷現在無人可派,統領過水軍的廖永忠等人,已經犯法伏誅。現在滿朝上下,唯有信國公和穎國公傅友德而已。但是穎國公現在遼東,江南。就只剩下信國公您了。」

「傅友德對于水戰的領會,不在我之下!」湯和已經完全進入角色,接著說道︰「不過離開水戰這麼多年了,他就是拍馬也趕不上老夫的。」

「所以,我心煩就在這件事情上!」龐煌眉頭皺的很深,但心里卻是樂開了花,就等著湯和自告奮勇了。

果然,湯和揚聲說道︰「若是皇上不嫌棄末將老邁,微臣願前往鞠躬盡瘁。但是不知道皇上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皇上心里是同意剿滅倭寇的。」

「其實皇上是有這個意思,就怕滿朝文武大臣不肯罷了!」龐煌笑道,既然目的已經達成,就干脆開誠布公,和這些一生戎馬生涯的武將交往,還是爽快點比較好。

「末將萬死不辭,殺敵報國、揚我國威本來就是我們武人的職責,臣下時刻記在心中。」前路一片光明,湯和心情也是大好。

「還有一個難題。此次行動,若是傳揚出去,阻力會非常大,而且皇上也不會給任何諭旨。若是成功,肯定是大功一件,但是若是失敗。」龐煌話鋒一轉。這才開始進入正題。

「駙馬的意思是?」湯和小心的問道。

龐煌搖搖頭,卻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不在言語,他相信湯和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有很多話不能給湯和明說,因為就算是不懂得一點歷史的人都知道,湯和對于皇帝的恭順程度。

這個信國公湯和,可是大明洪武年間能得以善終的少數幾個人之一啊。听說他對于皇帝朱元璋忠心到無話不說的地步,雖然經過這幾年的觀察,發現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其實湯和的忠心是被朱元璋逼出來的,至少這個信國公的封號,來的就十分不容易。

因為湯和經常因為酒醉犯錯。在駐守常州時,他曾有事請示朱元璋,沒有得到滿意的答復,便在喝醉後埋怨說︰「我鎮守此城,就像坐在屋脊之上,左右為難。」朱元璋听說之後懷恨在心。平定中原後,論功行賞時,朱元璋以湯和征閩時釋放陳友定的余孽,使八郡重受騷擾;還軍途中,又被秀蘭山賊寇襲擊,失去二名指揮使為由,不封湯和公爵。湯和伐蜀回來後,朱元璋又當面數落其逗留之罪,湯和頓首謝罪,此事才作罷。在封他為信國公時,朱元璋仍列舉他在常州時的過失,並命人刻在世襲憑證之上。

縱然知道著一些,但是龐煌也不敢那麼冒險。畢竟皇帝與湯和兩人是不是演的雙簧,是不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是誰也不敢保證的一件事情,所以龐煌此行的目的,只是勸說湯和參與到對岱山島的收復之戰中。

因為據姚廣孝分析,湯和似乎有了退隱之意,根本不會在此時用兵,萬一有了倭寇叛亂,只要有了一點點的預兆,湯和就會選擇犯病或者是年事已高為由,退回京師,因為此時的湯和,是一點點險也不會冒的。

姚廣孝肯定的說,是因為湯和對于危險的敏感程度很高,朝廷之上這種情況之下,只要是不笨,就能看出其中的危機感來,在危機開始之前退卻,是最為明智的一件事情。

因為,早在洪武十九年的時候,龐煌就沒有了實際管理錦衣衛情報的權力,朱元璋將其趕到浙江視察學政,雖然中途回京師參加了徐達的葬禮,但隨即又被立即趕到了浙江,為什麼這樣,要不是龐煌早有準備,在錦衣衛內布置了一系列的內線,就連他也被蒙在了鼓里面。

根據零零碎碎的情報,加上一個陰謀家姚廣孝的分析,在加上一個穿越而來的龐煌有經過歷史的經驗可以看出。

朱元璋從來沒有放松過對于胡惟庸案的追查,為什麼之前沒有這種事情,為什麼要秋後算賬,因為朱元璋廢棄了中書省,有很多事需要變化,所以朱元璋騰不出手來做這些事情,現在朱元璋認為天下大定,而功臣良將又有諸多不法,讓皇帝看不過去。

所以心里起了借題發揮的念頭,為什麼不拿郭桓案借題發揮呢,因為郭桓案最終只是貪污案。根本損傷不了那些王侯功臣的一點皮毛,而胡惟庸案的彈性就很大了。因為朱元璋給胡惟庸找了一個無法辯解的借口,那就是通敵。

當然胡惟庸已經死了很久了。也沒有任何辦法辯解,這就是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如果朱元璋不拿來用,那才是一個怪事呢。

如果不深究,胡惟庸案給人的感覺是朱元璋用來屠戮功臣的好道具—因為在胡案之後十多年,只要他覺得該殺人了,就會祭出這道奪命幡。但胡惟庸案初始的「歷史作用」是朱元璋用來廢除宰相制度的,只是後來發現用起來比較順手,才屢屢甩出來打擊殺戮功臣。朱元璋還真不是一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他不喜歡繁瑣復雜很虛的東西。

一個胡惟庸案就可以想殺誰就殺誰了,然後用郭桓案和空印案又把全國近半的官員給報銷了。但死的還是該死的。就憑專權一條—在朱元璋面前就該死了,何況他本身就不是一只好鳥。

據錦衣衛一個內線傳來的消息,蔣瓛又查到了新的證據︰

胡惟庸暗中指使林賢勾結日本,借故處罰林賢謫居日本,以方便其開展工作,並答應將來再赦罪回國復職,林賢到日本後向倭王借兵,倭王派僧人如瑤率四百人開往中國。然而船剛抵中國海岸,胡惟庸己被殺,林賢只好作罷,朱元璋並不清楚這四百人的來意。把他們發往雲南守邊,直到洪武十九年經人揭發才知道真相,朱元璋大怒。將林賢族誅,但只將此事總算是一件小事。沒有引起朝野之間的注意。

但是更有一個新的消息震驚了大家,也正是引起滿朝文武不安的原因之一了。那就是馮勝回歸南京,而藍玉和傅友德繼續留在北方追剿其他蒙古部族,在一次戰役中,藍玉所屬逮捕了一人,名曰封績,他被抓了之後,曝露了一個驚天的消息,那就是胡惟庸和北元一直有著親密的來往。

甚至是胡惟庸當年在做丞相的時候,和現在的北元國主買的里八剌關系密切,買的里八剌回歸北元之後,每年都和胡惟庸有著密切的聯系,其中胡惟庸曾經想過向北元借兵,企圖謀反,顛覆大明的想法。

龐煌心知肚明,事實上,封績通元和林賢通倭一樣,只是胡惟庸謀反的外圍活動,只是為謀反創造外部條件,不是胡惟庸謀反的關鍵部分,況且林賢、封績的事跡不可靠,並不能證明胡惟庸沒有指使他們,無論他們在蒙古或是日本干了什麼,是否成功都不重要,哪怕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只要胡惟庸囑咐過他們,罪名就可以成立了。

據那個內線傳過來的消息,也算是十分緊急了,據可靠情報表明,皇上已經知道伙同胡惟庸謀反的有李存義、李善長、陸仲享、費聚、陳寧、涂節等人,涉及牽連之廣泛,簡直是駭人听聞,所以龐煌才知道這些事情。

而這些事情,連龐煌也是知道的斷斷續續,湯和更只是聞見風聲,卻不知道究竟,現在大明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大都知道皇上準備重啟胡惟庸案,但是至于會牽連到誰,那個也不知道,更不敢保證不會牽連到自己。

這也是龐煌的底牌,很容易的就鎮住了湯和這個老將,龐煌相信,湯和絕對不敢和朱元璋當面對質,因為他不主動提出離開浙江,朱元璋手下能用的水軍統帥並不多,更不相信方明謙,所以也不見得會主動短時間內讓湯和回歸南京養老。

只要湯和不求證這件事,留在了浙江,那麼面對即將到來的倭寇,他就要去戰斗,這正是龐煌想要得到的,因為他此行的目的,不是湯和,而是方明謙這個郁郁不得志的小侯爺。

離開深思的湯和之後,龐煌回到了自己所住的莊園,見到了劉伯溫正在陪著的方明謙,方明謙當然不知道眼前的這位老者是曾經鼎鼎大名的劉半仙,只認為是龐煌請過來幫忙的世外高人,所以言語之間十分謹慎。

幾番言語下來,就讓方明謙冷汗直流,有些心神不定起來。

「本駙馬即為皇親,豈會做出對不起大明的事情,做出如此判斷。那就是讓將軍出海一戰,給眾人造成一個陣亡的假象。然後方將軍就可以月兌身前往岱山島之處,繼續統領那你父親的舊部。這樣既可讓免受朝臣嘮叨,又可以靖我海疆,還可以讓方將軍月兌身于此次彈劾之外,乃一舉三得之事,屆時方將軍功成身退,皇上再宣布愛卿死而復生,又立下大功,看誰還敢多嘴多言計較前事。」

「而如今,方將軍卻不用出海而戰。倭寇偷襲明州府,此乃天賜良機,將軍只用給其迎頭痛擊後,順勢行使此計,這樣一來也可免除大軍奔波之苦,也可以……,呵呵……。」

龐煌說的興奮,卻沒有發現方明謙的臉色慢慢的開始凝重起來,待到笑著時發現。連忙止住笑意,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皇上可曾知道並同意此計?」方明謙話說的很慢,一字一句的,好像要證明什麼似的注視著龐煌的眼楮。渾然忘了禮節。

「本駙馬不是說過了嗎?皇上已經首肯此事。」龐煌表面上有些不悅,但是心里卻是緊張起來,暗想。你可不要不知好歹,我這可是保你一命啊。

「那皇上可有詔書?」方明謙繼續問道。

「詔書?」龐煌氣憤道︰「要是能頒發明詔。還要你佯作陣亡嗎?愛卿要知道,若是此事公開。那無暇和尚必有防備,朝臣也會高調彈劾。到時候,皇祖父就算是想保你,也難以開口了。」

「那……。」湯和猶豫萬分,這邊龐煌卻是心急如焚,陡然厲聲喝道︰「難道方將軍信不過本駙馬嗎?」

龐煌的話如同當頭棒喝,方明謙一下子清醒過來。連忙告罪︰「微臣不敢!末將怎敢質疑駙馬都尉。只是茲事體大,微臣一時糊涂而已,請駙馬恕罪。」

松了口氣,龐煌溫言道︰「孤王身為駙馬都尉,怎麼會假傳聖諭呢?就是因為茲事體大,所以才要小心行事,不能落朝野以話柄。今日言罷,以後對誰也休要提及。」

「駙馬說的是,是末將考慮不周了。」方明謙這會出奇的順從,難道真的是剛才的厲喝起了作用?

「末將此去飄于海上,不知何日是歸期,還望龐煌能善待臣下家人,縱是飄于萬里之外,末將也會感謝皇上和駙馬恩典。」說著說著,年逾五十的方明謙,竟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太龐煌的面前。

龐煌雖然已經習慣了別人跪拜,但還是急忙前去扶他起來,因為面前的這個已經即將半百的老人,縱然是在另一個時空,也可以做他的父親了,誰知此時的方明謙竟然出奇的執拗,他扶了兩下,竟然是紋絲不動,待到看時,卻發現其雙眼飽含熱淚。

嘆了口氣,說道︰「傅方將軍可是有什麼事情,起來說吧,本官可是文官,可是拉不動你,不要欺負本官文弱啊!」

方明謙听到此話,明知道是為了讓自己起來,但還是承受不住,連忙起來,又重重的行了一禮,龐煌說道︰

「你此次出海,可挑選百余親兵跟隨左右,不過為了保密,未見本駙馬之手諭,任何人不得上岸。為了事後你免遭構陷,回頭會賜你印鑒作為憑證,但是未得本駙馬首肯上岸而泄露,我是不認賬的。」

方明謙忙道︰「微臣省的,請駙馬放心!」

從房內出來,方明謙長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向側面安排好的房間行去。一路上走的很慢很慢,不到二百米的距離,竟然走了一盞茶的功夫。

說句心里話,這種決定的確是駭人听聞了,方明謙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開什麼玩笑,以一國之力竟然要行這下三濫的手段,讓一個侯爺前去做細作,這根本不像是洪武皇帝所做的事情。

龐煌和劉伯溫說了半天的話,最多讓方明謙相信個三成左右,但是方明謙還是選擇走這一條路,為什麼呢?

因為浙江是他的故鄉,是生他養他的地方,如果沒有父親當年的失敗,他是絕對不想離開浙江的,而且方明謙知道,五十九處衛所城建設好之後,就是他永遠離開浙江的日子,他也做好了死在異鄉的準備。

但是突然有個機會,讓他能夠留在浙江,並能見到那些不願意歸順大明的舊部,從而帶領著他們回歸正途,這種誘惑是方明謙無法抵擋的,其實雖然方明謙一直十分低調,但是來到浙江的消息傳出之後,已經有不少舊部改換了身份前來悄悄見他,乞求著他回來繼續指揮他們。

否則早晚有一天,他們這些群龍無首的舊部,會被真正的倭寇吃的一干二淨,方明謙听了之後,舊日的情分一起涌上了心頭,縱然是想走,也放不下那些已經老邁的舊部,那些可是當年跟著父親方國珍,跟著自己和叔叔們一起征戰天下的勇士啊。

怎麼能讓這些勇士流血又要流淚呢,而且這種流血又流淚,是建立在他們方家的榮華富貴上面,更是讓方明謙有些不安,所以就算是龐煌說的是假的,如果有那萬一的機會,方明謙還是會嘗試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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