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叫住阿金的婢女連忙叩頭，「求求您，月尊祭司，一定不能讓水天嬌夫人知道奴婢現在竟然跟著教母做事，求求您了，月尊祭司。」
「你這麼怕水天嬌夫人做什麼？她現在雖然掌管著衣制坊，但也不至于權利大過本座這個祭司吧？」月尊白瑪道。
阿金連忙搖頭，「對不起，月尊祭司，一切都是奴婢的錯。你殺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沒有臉面再見水天嬌夫人了，她曾經救過奴婢的命，還為奴婢報了仇，奴婢真的沒有臉面再見她了。」說著，阿金的淚水絕提一般落了下來。
月尊白瑪站起身來，嘆息了下。
「本座暫時也沒有想要把你怎麼樣，你說吧，為什麼教母那麼喜歡你伺候她。」月尊白瑪問道。
一行交涉後，月尊白瑪出了房間，被喚作阿金的婢女依然被軟禁在房間里。只是，出來的月尊白瑪模樣已經是阿金的模樣，身上所穿的衣服也是竺巴噶舉婢女的服飾。
只是，她眉眼之間的氣質還存留著。
顏瑪索看到從房間出來的人後就愣住了，為什麼是婢女出來了，而月尊祭司卻還在里面？但看到月尊白瑪眉眼之間的神情，顏瑪索頓時明白過來。前些日子，顏瑪索就听央吉瑪說，月尊白瑪從肥婦嫫央金死後就一直在琢磨換皮的事情。現在看來，月尊白瑪是琢磨成功了。
顏瑪索跟在月尊白瑪身後，嘴角含笑。
「你怎麼不奇怪嗎？」月尊白瑪見顏瑪索這麼快就接受了，心里有些擔心等會兒到了教母那兒會穿幫。
顏瑪索笑笑，「你的模樣就是那個小婢女的樣子，一點也差不了。但你的眼神，是任何人都學不來的。」
月尊白瑪一愣，她回頭看了一眼顏瑪索。他，有心了。
一陣小小的感動從心里流竄而過，當月尊白瑪看顏瑪索時，顏瑪索也感覺到同樣的一陣溫暖的感覺從心底流過。
月尊白瑪轉過身去繼續前行，往教母的大殿走去。
叩門，教母火了，把棋子灑得滿地都是。
「老娘說了，你們都滾，怎麼還回來？本座的身體好著呢？不需要你們在這兒耍什麼陰謀詭計！」教母說著，掄起棋盤，往門口砸了過去。
月尊白瑪蹙眉，看著緊閉的門。
顏瑪索拉了月尊白瑪一把，示意月尊白瑪暫時離開，再想別的辦法來對付這教母。月尊白瑪卻抽回了手臂，看著房間。她已經做了決定，就沒有誰能輕易讓她退縮。
「教母，是奴婢，奴婢有些消息要告訴教母。」月尊白瑪學著婢女的聲調，說道。
「都這麼晚了，你也知道來照顧本座？本座還以為你是會哪個野漢子了呢？進來吧。」教母听到是阿金，心里的氣憤也稍微緩和了些。
待月尊白瑪和顏瑪索進門，教母不禁疑惑，「這個顏瑪索是怎麼回事？怎麼還來？本座不是讓你滾嗎？」
月尊白瑪趕緊走到教母的身邊，為教母捶腿。「教母，竺巴噶舉的好多人都染上了風寒，風寒這種病，可大可小，還是看一看為妙。奴婢之前就是讓顏醫者把脈了，所以沒能及時回來照顧教母。好在奴婢沒有染上風寒，所以又能來照顧教母了。」
「是嗎？那好，就讓他看看。」說著，教母伸出了手。
顏瑪索點頭，趁機細細查看起教母的身體。月尊白瑪時不時抬頭看顏瑪索，卻見他微蹙眉頭，似乎什麼也沒發覺。
「到底有沒有染上風寒？你這個醫者真是浪得虛名。」教母不禁哂笑著說道。
顏瑪索只好笑笑，「教母身體嬌貴，當然要細細查看才行。對了，教母，今天晚上您有沒有感覺到身體不舒服？」
「本座已經說過了，本座的身體好得很呢！」教母不悅。
但也就在這時，教母的腦袋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顏瑪索和月尊白瑪都把教母這一點異樣看在眼里。
顏瑪索趕緊趁機再次細細觀察起教母的神色來。
月尊白瑪為了不引起教母的懷里，只是低著頭為教母吹著腿。
半晌，顏瑪索在教母的不斷催促和不耐煩的呵斥聲中結束了繼續查看。顏瑪索退下，教母便只是月尊白瑪把門關上。
「可別再讓月尊白瑪那個賤人進來了，真是氣死本座了，那個女人也不知給阿旺楠杰下了什麼藥，讓他的整個心思都只放在她一個人身上。真是氣死人了。」教母氣憤的說著。
月尊白瑪點頭，起身去關上房門，還不忘上了扣。
待月尊白瑪回到教母身旁，教母不禁問道︰「今天下午教主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那小子說要娶月尊白瑪，可不能讓月尊白瑪得逞。」
月尊白瑪道︰「教主的身體還好，只是有些虛弱，還需要歇息。教母，您這麼愛教主，一定是教主的親生母將他托付給您的吧？」
教母看了月尊白瑪一眼，「阿金，你一個婢女想要知道那麼多做什麼？不過，你這樣的婢女本座喜歡。」對此刻的教母而言，有野心的人總是更容易控制，因為她們想要得到的東西就是她們的軟勒。教母又怎麼不知道這婢女甘心背著所有人，來伺候她這個教母的真正目的？
月尊白瑪趕緊道︰「教母，奴婢伺候您歇息吧。剛才顏醫者的面色並不好明朗，或許教母需要多多休息。」
「是嗎？本座怎麼沒有發現？他這個人也真是的，有什麼不能跟本座說的，竟然把本座蒙在鼓里，倒還讓你這個小婢女發現了。」教母不悅。
月尊白瑪攙扶著教母，順勢捏著教母的手腕，教母的脈搏跳動速度果然加快了。
教母的身體也搖晃了下，月尊白瑪做出緊張的樣子，「教母，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哪里不舒服？」
教母扶著月尊白瑪，「本座也覺得甚是奇怪，之前還好好的，用過晚膳後，就一直覺得頭暈乎乎的。」
「是嗎？奴婢听說其他染了風寒的人也是這樣的，教母要注意身體才是。」月尊白瑪說著，攙扶著教母來到寢殿。
「教母，奴婢去端盆熱水來，您先等會兒。」月尊白瑪說著。
教母點頭，揮手，「去吧去吧。」接著自言自語起來，「本座是真的老了嗎？唉……」
月尊白瑪出了房間，關上房門。
顏瑪索正在大殿轉角處等著月尊白瑪，月尊白瑪看到顏瑪索便匆匆走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你還沒走？」
「我就知道你會出來的，那教母怎麼樣？她的脈象好奇怪，特別亂，像是中了幻藥。」顏瑪索道。
月尊白瑪不禁疑惑，「幻藥？」媚藥和上次那個老婦人讓阿旺楠杰中的都屬于幻藥。
顏瑪索道︰「她感覺怎樣？」
月尊白瑪道︰「她說頭暈，而且身體也有些失去平衡。走路也需要有人攙扶著才是，奇怪的是，她的嘴角始終揚著一絲笑意，總覺得她在想著什麼壞事。」
顏瑪索沉思片刻，道︰「只憑著這點特征，我們還不能判斷她給教主下的藥到底是什麼。今天晚上只有辛苦你了，我會一直在這兒等著你的，我會保護你的。」
顏瑪索的話，讓月尊白瑪的心底再次竄過一陣暖流。
「謝謝你，顏瑪索。我會多注意的，現在也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去找你的。」月尊白瑪道。顏瑪索在月尊白瑪的心里一直是妖孽美男的形象，需要人愛，需要人伺候著。此刻他的話，卻給了她滿滿的安全感。
顏瑪索警覺的看了看教母臥寢之室的方向，「我沒事的，白瑪，你先回去吧。」
月尊白瑪看了看四周，讓路過的婢女去打一盆熱水來。月尊白瑪對顏瑪索道︰「我是借口打熱水混出來的，希望不會讓她起疑。」
隨後，月尊白瑪端著熱水進了教母的房間。
月尊白瑪來到教母的床榻前，放下熱水。看到教母已經躺在床上了，月尊白瑪撩開床簾，卻看到教母在床上翻滾。正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要上前詢問時，卻發現教母呵呵的笑著，場景十分詭異。
月尊白瑪心里泛起一絲寒意，她後退到床榻邊，從羅帳後觀察教母的動作。
教母一邊笑一邊嘀咕著什麼，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月尊白瑪屏氣凝神，卻還是沒有听清楚教母在說些什麼。
月尊白瑪總覺得後背泛涼，這個教母不會出什麼事吧？
教母轉過身來，懷里抱著繡花枕頭，嘴上念念有詞，「阿旺……阿……旺，不要……不要叫我母，阿旺……」
月尊白瑪模模糊糊听出了個大概，真心覺得心里怵得慌。
月尊白瑪轉過身去，手還拽著柔滑的羅帳。教母的聲音還在耳畔縈繞，「阿旺，你過來，對，過來。再過來一點，阿旺，你看，母給你帶了什麼？」
教母的聲音比之前清楚多了，月尊白瑪也听得更清晰了。月尊白瑪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忽然轉身看向教母。她一點點向教母靠近，想要看看她到底怎樣了。
如果月尊白瑪沒有想錯的話，教母一定是出現了幻覺，不然絕不會把話說得這麼應景。
月尊白瑪發愣一般的看著教母，教母一直在說著。教母的話勾勒出一個又一個場景，每一個場景都是教母和阿旺楠杰在一起。
她喂阿旺楠杰吃東西，她讓阿旺楠杰牽著她的手去捉螢火蟲。她讓阿旺楠杰喂她吃東西，她對阿旺楠杰說他們要永遠在一起。
月尊白瑪的心里哽得慌，她沒有辦法再听下去了。
月尊白瑪輕輕的喚了一聲教母，教母卻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見月尊白瑪的呼喚。月尊白瑪又伸出手推了推教母，教母依然沒有任何感覺。嘴里依然在說著話，還做出各種嬌媚的動作。
月尊白瑪閉上眼，長長吸了一口氣。
忽然，教母一把抓住月尊白瑪的手，笑嘻嘻的把月尊白瑪的手往自己的懷里拉。月尊白瑪想要收回手，卻發現教母的力氣大得驚人。月尊白瑪使了使勁兒，還是無法從教母的手中逃月兌。
教母還將自己的嘴往月尊白瑪的手上湊，月尊白瑪嚇得不行，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才把手從教母的手心里扯出來。
月尊白瑪一掙月兌出來，就往外跑。
原本蹲著的顏瑪索听到腳步聲，連忙站起身來往前探看。
月尊白瑪看到顏瑪索，也趕緊往這邊奔跑過來。
「怎麼樣？」顏瑪索看到月尊白瑪氣喘吁吁的樣子，還以為是教母發現她不是阿金了。
月尊白瑪還是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喘息了一會兒才稍微平復了下。
顏瑪索不放心，繼續追問道︰「怎麼樣？是不是那教母發現你不是阿金了？」
月尊白瑪搖頭，月光下，珠簾竄動，讓月尊白瑪顯得更加惹人憐愛。
「教母現在應該是產生幻覺了，她一直在說著胡話，所說的話里一個個場景特別逼真。如果不是產生了幻覺，也絕不會這樣逼真。」月尊白瑪道，又看向顏瑪索，「憑著這些，知道毒藥的制作成分嗎？」
顏瑪索想了想，「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東西太多了，有點籠統，還真不好說。」
月尊白瑪想想也是，上次那老婦人讓阿旺楠杰產生幻覺，不也是各種胡話嗎？
月尊白瑪想了想，補充道︰「教母所產生的幻覺都是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看得出來，她喜歡這個男人。」
月尊白瑪實在沒好意思在顏瑪索面前說這個男人是阿旺楠杰。
顏瑪索皺起了眉，問道︰「她面色高興嗎？」
月尊白瑪點頭，不悅的道︰「高興得都快樂暈過去了。」
顏瑪索看了看月尊白瑪慘白的臉色，安慰她道︰「你不用太擔心了，我估計我已經知道她用的這種幻藥是什麼了？」
「嗯？」月尊白瑪驚愕不已，就憑著這麼些癥狀就能判斷出？不過對于顏瑪索的能力，月尊白瑪早已經見識過了。月尊白瑪隨即扯掉人皮面具，將它揣入懷里。
顏瑪索拉著月尊白瑪往樓下走去，「我們走吧，就讓教母在自己房間再樂呵一陣。」
兩人來到藥房，顏瑪索撿拾藥材，月尊白瑪幫忙配制和研磨。兩人一直忙活著，月尊白瑪的心里一直緊張著，就算有汗珠悄悄爬上額頭，她也顧不及擦去。
顏瑪索抬眼看到月尊白瑪辛苦的樣子，心疼不已。他洗淨了手，從懷里拿出一方手帕，細心的為月尊白瑪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月尊白瑪一直忙著搗騰藥材，只是禮貌性的道了聲謝，繼續研磨。
藥材終于配制好了，「這樣真的能行嗎？要不要先找人試一試，萬一有什麼不良作用，我們也能提前知道。」
顏瑪索看到月尊白瑪這麼心疼阿旺楠杰，心里抽搐了下。
「不用，你相信我吧。」月尊白瑪不知道顏瑪索此刻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著多大的委屈。
月尊白瑪點頭，雖然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她沒有理由拒絕顏瑪索。他從來沒有失誤過，而且，其實此刻她也明白，阿旺楠杰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等試藥結束後再用藥了。
他們此刻就是在跟死神賽跑。
「我們去試試吧，蒸爐房的藥還差什麼？」顏瑪索探看了下藥材，問道。
月尊白瑪點頭，「什麼都不差了，一切都按著你說的弄好了。」
顏瑪索笑笑，「那我們就去看教主吧。」
最喜歡，莫過于讓月尊白瑪給自己打下手。這一刻，月尊白瑪不再是竺巴噶舉高高在上的大祭司，而是他顏瑪索的一個小部下。可愛、可親、讓人覺得容易親近。
兩人匆忙出了門，兩排婢女在旁舉著燈照明。月尊白瑪步履匆匆，心急如焚，仿佛自己稍微慢一點，死神就會搶先自己一步一樣。即使月尊白瑪心里知道，阿旺楠杰最多是腦部受損，變成一個傻兮兮的大白痴，不會喪命的。可她還是感覺自己是在和死神比賽，她不想輸。
來到阿旺楠杰的房間，央吉瑪連忙上前，焦急的說道︰「月尊祭司，教主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在說著胡話。不管奴婢怎麼叫，可教主就是听不見，也不醒來。可急死奴婢了。」
月尊白瑪听了，緊張得兩手緊緊捏成拳頭。
月尊白瑪和顏瑪索趕到阿旺楠杰床榻時，看到阿旺楠杰正安靜的躺在床上，已經不像央吉瑪說的那樣了。
月尊白瑪喂了阿旺楠杰藥水後，對跟隨而來的士兵們道︰「你們把教主抬到蒸爐房，注意動作輕點，別咯著教主了。」
「是，月尊祭司。」士兵們抬著阿旺楠杰到小轎子上，然後抬起小轎，往蒸爐房走去。
月尊白瑪一直跟在阿旺楠杰的旁邊，手心緊緊握著阿旺楠杰的手，感受著他的溫度，也感受著他的難受。
顏瑪索在一旁看到月尊白瑪如此，心里也不好受。
「白瑪，你不用太過擔心，教主沒事的。」顏瑪索想了想，還是把心疼表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