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第一王妃 第八十六章︰生離死別

作者 ︰ 溫秀秀

阿旺楠杰身旁的倉央牙看著達娃艱難的樣子,對阿旺楠杰說道︰「教主,我們是不是……」

兄妹之間生死別離,倉央牙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他知道這種滋味有多苦澀,有多心酸。他不想再看到別人也經歷這種苦痛。

井羅不帶一絲情感的說道︰「倉央公子,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是娑羅國對我們竺巴噶舉失信在前,我們不過是讓他們長點記性而已。」

阿旺楠杰不動聲色,依然看著潰不成軍的娑羅國軍隊。

山谷狹縫中的娑羅國國主奮力往前沖,沖到達娃身旁,一把拽住達娃的手。

「你來做什麼?!」娑羅國國主心疼的責備著,達娃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能讓她出事。

達娃看到哥哥臉上全是塵土,心疼的拿出手絹要為國主拭去。國主的眉宇還是緊緊的蹙在一起,責備的問︰「你來做什麼!你不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嗎?你現在來只是送死!」

「哥,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怎麼能忍心看著你被火藥炸死!哥,投降吧!竺巴噶舉的火藥攻勢太過凶猛,你們不會是我們的對手的。」達娃大聲的說道。

娑羅國國主從來就沒認過輸,就算是曾經食不果月復,夜宿在亂墳崗,受盡屈辱,他也沒有認過輸。現在,不過是吃了一場敗仗而已,不過流點血汗而已,他怎麼能認輸。

這時,一侍衛走到娑羅國國主身邊,對這國主說道︰「國主,我們還是先投降吧,屬下不怕拋頭顱灑熱血,但公主身子嬌貴,也是國主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們不能讓公主有事。」

侍衛的話讓娑羅國國主面色黯淡下來,之前的凶狠和豪情都不見了。

「達娃,我不是一個好兄長。」娑羅國國主看著達娃,說道。

達娃搖頭,「不,哥哥,無路如何我都要讓你和我一同離開這里,我不要你出事,不要!」

娑羅國國主看到達娃流淚不止的樣子,心疼起來,伸手用滿是塵土的袖口為達娃拭去淚珠。

達娃的臉本就沾染上了塵土,加上娑羅國國主這麼一擦拭,臉上的痕跡就更明顯了。達娃顧不上這許多,自己胡亂的擦了兩下臉頰後,對娑羅國國主說道︰「哥,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公主,也沒有想過要把江山國土傳承下去。我只希望我們一家人能開開心心的活著,能幸福快樂。哥,如果爹娘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有事的。」

達娃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達娃再抬眼看向阿旺楠杰時,見她的夫君——谷主尼瑪已經來到阿旺楠杰的身旁,正對阿旺楠杰說著什麼。

戰火紛紛,達娃看不清楚,只能偏著腦袋看。這時,火藥桶的火力方向直沖這邊而來,娑羅國國主連忙護住達娃。

一旁的侍衛對娑羅國國主說道︰「國主,現在的火力集中在我們四周,卻沒有直接攻擊到我們的身上。說明阿旺教主的心里也是不想把我們趕盡殺絕的。」

達娃拉著他,說道︰「哥,你就跟教主認個錯吧。雖然我不知道教主和你為什麼要發生沖突,也不懂你們男人之間的戰爭。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哥,你就答應我吧。」

「國主,公主所言甚是。阿旺教主的耐性也是有限的,若過了阿旺教主的忍耐極限,到時候真做出對公主不利的事情來,就麻煩了。」那侍衛奮力的勸說著。

娑羅國國主立馬回頭看了這侍衛一眼,侍衛連忙閉了嘴。

娑羅國國主站起來,命令侍衛保護好公主。

「哥!你要做什麼?」達娃不知道她的國主哥哥要做什麼,心里七上八下的,連忙喚住他。

國主看向達娃,對達娃寬慰道︰「你放心吧,哥不會讓你有事的。」

說罷,娑羅國國主往戰火最濃烈的地方走了過去。

「哥!」達娃聲嘶力竭的呼喊,可娑羅國國主並不回頭,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侍衛們也不知道娑羅國國主到底要做什麼,只能一面拉著達娃,一面看著國主。

阿旺楠杰的眼楮也看著娑羅國國主,井羅笑了起來,「教主,他終于肯認輸了!」

阿旺楠杰的手緊緊拽成一團,他只想快點結束這場戰爭,前去格魯營救他的月尊白瑪。

娑羅國國主看著阿旺楠杰的方向,戰火紛紛,他看不清山谷之上阿旺楠杰是以怎樣的姿態看著他,但他也已經不在乎這一點了。

他月兌上的外衣,扔在地上。

扔外衣在地,是娑羅國領隊投降的象征。

阿旺楠杰擺手,眾人停止了再向娑羅國軍隊投放火藥桶。只是,即便是現在停止,娑羅國軍隊的損失也十分慘重。

娑羅國國主閉上眼,他實在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遠在後方的達娃看到哥哥難受的樣子,心里也痛苦不堪。她掙月兌開侍衛們的束縛,往娑羅國國主那邊跑過去。

阿旺楠杰帶著井羅和倉央牙也往娑羅國國主的方向走去。

一時之間,娑羅國國主成為了整個戰場的中心點。

「哥。」達娃的情緒不再激動,只要能讓她的皇兄好好的,她就已經知足了。

娑羅國國主還閉著雙眼,眉宇緊蹙。

阿旺楠杰走到娑羅國國主跟前,說道︰「好久不見,國主。」

國主,這一稱謂一瞬間便將他們兩個結拜兄弟的距離拉扯得很遠。曾經他們跪在天地面前,說要攜手同心,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現在呢?他們卻劍拔弩張,殘殺成一團。

娑羅國國主听到阿旺楠杰的聲音,睜開了雙眼。

「這次我敗在你手下,我心服口服。」娑羅國國主又道︰「本國主現在已經是你的戰俘,你若要殺要剮,我都沒有意見。只是希望你能放了本國主的皇妹,本國主沒有讓她過過安寧日子,只希望能讓她好好活著。」

娑羅國國主說道。

阿旺楠杰看向一旁的達娃,見達娃一雙柳眉緊蹙在一起,似乎心里有太多的委屈。

阿旺楠杰冷笑了一聲,目光挪向娑羅國國主。

「你心服口服?只怕你的皇妹並非如此吧?」阿旺楠杰幽幽冷聲,讓娑羅國國主心里忽然一緊。

達娃趕緊跪地,對阿旺楠杰行禮,「教主,奴婢也心服口服。」

阿旺楠杰再次笑了起來,對達娃說道︰「那你知道本尊為何在昏睡之中,波瓦要把你軟禁起來嗎?又為何要和你的皇兄開戰嗎?」

達娃搖頭,她心里也有這些疑惑,只是奈何和夫君尼瑪商量了許久都沒有得出結論。

阿旺楠杰又看向娑羅國國主,玩味的眼神掃過國主暗怒的面孔,「本尊在想,或許這其中的緣由由本尊的義兄來說再合適不過。沒有人比本尊的這位義兄更了解其中的種種,你說是吧?義兄?」

阿旺楠杰手緊緊拽在一起,青筋暴起。

娑羅國國主陰沉暗怒的雙眼也看著阿旺楠杰,說道︰「我沒有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隨你。」

站在阿旺楠杰身旁的井羅不答應了,明明是戰俘,還是個不守信義的戰俘,怎麼說起話來還是這麼理直氣壯。井羅沖著娑羅國國主吼道︰「和教主說話最好識趣點,不然,就算教主念在你們兄弟一場的面上不殺你,我這個侍衛隊長也要殺了你。你堂堂國主,竟然不信不義,當著我們教主的面和我們教主稱兄道弟,還讓我們教主跟你一起攻打格魯派和薩迦王朝。背地里卻親自率兵前去攔截格魯派的墨少主,想要從墨少主的手上搶奪月尊祭司。」

達娃被井羅這一說更疑惑了,月尊祭司被抓走了,不正是需要大家前去解救嗎?怎麼還會鬧出這樣的事端來?

「井羅隊長,你好生跟我說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月尊祭司還沒有被救出來嗎?」說道月尊祭司,達娃是真的擔心了。

井羅懶得和達娃細說。達娃看向站在阿旺楠杰身後的夫君尼瑪,問道︰「尼瑪,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尼瑪遲疑了下,說道︰「皇兄……想要抓住月尊祭司,以讓娑羅國……千秋萬代。」尼瑪吞吞吐吐的,就好像前去做這麼不光彩的事情的人不是娑羅國國主,而是他自己一樣。

尼瑪的話讓達娃吃驚不已,她的皇兄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達娃看向娑羅國國主,見國主對這件事情已經默認了,心里更是悲愴不已。他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他不知道沒有月尊祭司就不會有她達娃的現在嗎?

「皇兄,你難道不知道我的這條命是月尊祭司救的嗎?」達娃低泣著。

看到達娃傷心落淚,娑羅國國主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但事情已經成這樣了,他也不能再改變什麼。

「皇兄,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達娃哭得更厲害了,臉上的塵土也被眼淚洗去不少。

尼瑪趕緊走到達娃身旁,雙手抱住達娃,對達娃說道︰「教主已經派人去救月尊祭司了,你不要太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尼瑪,就連你的命都是月尊祭司救的。可我們又是如何回報月尊祭司的?」達娃搖頭,她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娑羅國國主不忍再看到達娃傷心的樣子,他看向阿旺楠杰,說道︰「把她拉下去,本國主听憑你處置!」

阿旺楠杰的手把住娑羅國國主的手,狠狠用力,「你以為本尊能放過你嗎?」

井羅快速抽出長劍,長劍發出‘刺——’的一聲,劃破山谷空靈。

井羅把長劍遞到阿旺楠杰的手里,阿旺楠杰握住長劍,把長劍抵向娑羅國國主的胸口位置。尼瑪看到阿旺楠杰的動作頓時傻了眼,她渾身癱軟,像要倒在地上。尼瑪谷主緊緊扶住達娃,才不至于讓她掉落。

「不……」達娃嘀咕著,她才剛剛得知兄長的消息,她還沒有好好和兄長說說話,她怎麼能這麼快就失去他?

不行!

達娃撲通一聲跪在阿旺楠杰的跟前,「教主……求求你,繞了我皇兄好不好?求求你……是我達娃對不起月尊祭司,就讓我來贖罪好不好?」達娃伸出縴長的手死死抓住阿旺楠杰的戰袍。

阿旺楠杰拉起自己的戰袍,月兌離達娃的拖拽,眼楮依然看著娑羅國國主,「本尊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掉一個壞人。你起來吧,不要再說什麼了。」

阿旺楠杰說完,揮手,示意侍衛把達娃拉下去。

達娃哭泣著,掙扎著,就是不肯離開。

娑羅國國主忽然轉過頭來看向達娃,近乎憤怒的說道︰「這次是皇兄對不起你,你好好的活著,承擔起娑羅國的重任。」

忽然娑羅國國主搖頭,「不,皇兄不要你做娑羅國的主人,你就在這兒和尼瑪幸福生活。皇兄先走一步。」

說完又大義凜然一般看向阿旺楠杰。

阿旺楠杰點頭,「娑羅國地大物博,人才濟濟,想必想要坐上娑羅國國主之位的人大有人在吧?」

達娃奮力的搖頭,沖著阿旺楠杰祈求︰「求求你教主,要殺就殺我好了,是我沒有告訴皇兄月尊祭司對竺巴噶舉有多重要,對我達娃有多少恩義。是我,都是我的錯。」

尼瑪也跪在地上,對阿旺楠杰說道︰「教主,這次皇兄犯了這麼大的錯,我和達娃本不該求情。可皇兄是夫人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屬下還請教主開恩,饒皇兄一命。」

阿旺楠杰收回目光,看著跪在地上的尼瑪。

阿旺楠杰身旁的井羅看到阿旺楠杰在遲疑,便說道︰「教主,我們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了娑羅國國主,他心里陰狠,毫無信義可言。如果我們這次放了他,就等于是放虎歸山,他日還會再襲擊我們的。」

達娃連忙對井羅搖頭,「不會的,我皇兄不會這樣的。」

倉央牙實在不忍看到達娃這樣,只要看到她,他就會想到自己已經去世的妹妹倉央月。

倉央牙對達娃說道︰「你不用再求教主了,你應該更冷靜的看看你皇兄,他是如何回報教主的,是如何回報我們月尊祭司的。當日我們送價值連城的夜明珠給他,他不但不感激,反而還派人攻打我們竺巴噶舉。這一次的大戰役,也是你皇兄一手造成的。我們教主念及和你皇兄是義兄,還幫著他一起攻打格魯派。可你皇兄呢?他有顧念一丁點的仁義嗎?」

倉央牙的話讓達娃和尼瑪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娑羅國國主也無法反駁。他微微低著頭,看著被火藥桶炸得凹凸不平的地面。

娑羅國國主忽然抬頭,對阿旺楠杰說道︰「我承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偏執,太希望成功。我也承認我不是一個好國主,只是我放心不下我的妹妹,我死後,尼瑪繼承我的皇位,一統娑羅。」

「國主!」國主身後的娑羅國侍衛都心痛的呼喚著。

娑羅國國主堅決的說道︰「擬國主旨意!」

一旁的侍衛遲疑了下後,只能痛心的拿出一卷金色絲絹,娑羅國國主自咬手指,書下一封血詔。

寫罷,娑羅國國主拿出懷里的玉佩,也是娑羅國的緊急國璽,蓋上印泥。

娑羅國國主把國主聖詔放到尼瑪谷主的手上,谷主驚慌,對娑羅國國主說道︰「皇兄,我早已在加入竺巴噶舉時對教主起誓,誓死追隨教主,我萬萬不可做娑羅國的國主。」

達娃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娑羅國國主再次把聖詔放到尼瑪谷主的手上,「拿著吧,好好照顧達娃,她是個好女孩兒。你雖然是國主,但達娃監國,萬事都需要問過達娃的意思方可。知道嗎?」

「皇兄!」一時間,尼瑪谷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娑羅國國主對自己的侍衛高聲說道︰「參見尼瑪國主!」

眾侍衛跪地行禮,高聲呼喊,「參見尼瑪國主!」

趁著眾人不備,娑羅國國主忽然奪過一旁侍衛的長劍,自刺胸膛,鮮血噴涌而出。

「皇兄!」

「哥!」

「國主!」

……

眾人的呼喚,達娃的淚都已經無法挽回娑羅國國主自刎的事實。阿旺楠杰眉宇微微蹙了一下,他曾經期盼著和娑羅國國主長期結盟,卻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一幕。

娑羅國國主以長劍支撐著地面,抬眼看著阿旺楠杰,笑了起來,「如果我不是國主,你不是教主,我們一定會是好兄弟的。阿旺……對不起。」

阿旺楠杰听到娑羅國國主的話,冰冷的心又忽然暖了一下。

阿旺楠杰承認,如果娑羅國國主不是觸犯到了他的底線,意欲對月尊白瑪做出不利的事,他是不會要了娑羅國國主的命的。

娑羅國國主轉過頭,看向達娃。

達娃已經哭得快要氣絕一般,嘴唇顫抖,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好恨,恨自己沒有好好勸勸皇兄,才讓事情走到了這一步。

「別哭,妹妹。是皇兄不對,以後好好統領娑羅國,幫哥哥完成哥哥無法實現的夢吧。別哭……」娑羅國國主忽然的柔情,讓達娃和在場的其他人都為之動容。

終于,娑羅國國主閉上了雙眼。

「哥!」

「國主!」

「皇兄……」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不丹第一王妃最新章節 | 不丹第一王妃全文閱讀 | 不丹第一王妃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