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里似乎拉緊了窗簾,屋外走廊明亮的燈光更顯得里面漆黑一片。
旋風他人呢?
奇怪地蹙了蹙眉頭,施樂小心翼翼地探過頭去往里張望,並想要推門進去,心里忽上忽下的,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當心!」
林恩低聲提醒她了一聲,同時拉住了她的手臂。
別看林恩平時嘻嘻哈哈的,但是作為保鏢,他是相當稱職的,警覺性極高,有任何可能會傷害到自己保護的人的可疑情況,他都不會輕易放過。
「施樂小姐,我陪你進去,你躲到我身後。」林恩神情嚴肅地說。
抬頭看了看可靠的林恩,施樂心里感激,不過她覺得旋風應該不會願意見到自己和項野的保鏢一同出現。
「等等,我先問問。」
林恩想了想,點頭,「好吧。」
清了清嗓子,施樂再次走上前去,對著門縫,「旋風,你在嗎?」
屋里靜了幾秒,才緩緩傳來旋風有些沙啞的聲音,「在,進來吧。」
心里咯 一下。
這才不過兩天的事情,旋風的聲音怎麼好像灌了沙子一樣。
給林恩使了個眼色,得到他準許後,施樂便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果然如她所想,屋里一盞燈也沒有開,厚重的窗簾緊閉著,不過還好屋內的氣息倒還清新,四周圍繞著他常用的水質香水的味道。
猛吸了一口,緩解了一分詭異氣氛給她心里造成的壓抑,施樂便四處尋找旋風所處的位置。
「旋風,你在哪,我看不見你,你沒事吧?」
屋里太黑了,她又是從亮光處走進來,每往前走一步都會不小心踢到地上的東西,叮當作響,听起來像是碳酸飲料的罐子。
模黑從地上撿起來一個剛剛不小心踢到的,放在鼻端嗅了一下,濃重的啤酒味道傳來,施樂不禁蹙了蹙眉。
旋風喝酒了?
是因為她嗎?
心里的感覺有些復雜,有些心疼,又有些驚喜。
事實上,雖說她粉兒了旋風那麼多年,但真正與他相處不過兩天時間,她沒想到旋風會受到這麼大影響。來之前,她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不敢去想在水療中心發生那樣的事,旋風還會不會理她,如此看來,事情還沒到她想象中那麼不可挽回的地步。
可是……
為什麼旋風應了聲卻還不出現?
怕漏掉了旋風的動靜而輕輕呼吸著,施樂將空啤酒罐子放在腿邊的桌幾上,雙手舉在空中繼續往里走。
突然,膝蓋撞到了一個硬物,往前挪動的腳也同時被阻隔,在慣性的帶動下,她身體一瞬間失衡朝沙發上倒去。
「啊!」
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個什麼玩意兒,施樂下意識驚呼,想著這回摔個狗吃屎估計是逃不掉了。
不想,在跌到一半的時候,她的小身子被一個強健的胸膛撐住,接著更強烈的清新男士香水味撲面而來,下一秒,她沒有摔個狗吃屎,而是實實在在跌進了一個男人的懷抱。
「施樂,小心!」沙啞急切的聲音出現在耳畔,男人也被她摔下來的慣性推倒。
兩人疊羅漢似的倒在沙發上,呼吸一不小心便交織了。
男人的氣息中還有殘留的啤酒香味兒。
「施樂小姐,你沒事吧!」這時候,套房門外傳來林恩焦急的詢問。
在急促的呼吸中猛然回神,施樂試圖撐著男人的胸膛從他身上爬下來,豈料又被男人有力的臂膀繞到身後給按了回去。
直不起身,又怕林恩以為她出事沖進來,她只好趴在男人身上大喊,「林恩,我沒事的,不小心踫到了東西。」
門外安靜了下來。
套房內也死寂一片,只有男人在耳畔淡淡的呼吸聲。
「旋風?你怎麼了?我,我去開燈。」
心跳很快,切切實實感受著旋風起伏的胸膛,她感到一陣羞赧,還是想從他身上下來。
「嗯……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多了些鼻腔的聲音,听起來像是旋風在求她。
心里一下子軟乎了,飄飄蕩蕩的感覺,作為一個腦殘粉兒,偶像的要求自然是要有求必應的,別說抱一會兒了,抱一大會兒她也沒問題啊,只不過她一直沒琢磨明白旋風現在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全身僵得像一只被凍住的死魚,不敢完全靠在男人滾燙的肩窩里,她半撐著脖子酸得要命。
「放松……」
感受到小丫頭的僵硬,旋風輕聲提醒,手臂又摟緊了,轉過頭來臉頰貼上了她的小臉兒。
炙燙的氣息催得施樂耳尖兒一麻,「放松」倆字兒讓她不自覺地菊せ花一緊,蹭地從男人身上竄了起來。
呼……
太詭異了。
她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正視「放松」這一詞了,一听到就會想起那個臭男人在身後讓她放松時的冷聲命令,和那種鑽心疼痛。
「我嚇到你了?」旋風也跟著坐了起來。
「呃……,沒有,」訕訕地一笑,施樂重新坐回沙發,眼楮習慣了黑暗,她開始能看清旋風的面容了,「我還怕打擾到你休息呢,旋風你還好吧?」
施樂關心人的時候算是個溫柔的姑娘,撫慰一個男人的心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旋風沒有直接回答,低垂著頭,大手撐著額頭,過了半響才淡淡「嗯」了一聲,本來天生具有迷惑女人的憂郁氣質,再配上傷感的動作和落寞的聲音,讓人不自覺的想替他分憂。
「我還以為在Y國再也看不到你了,都是我的錯沒能保護好你,早知道他對你這樣,我就應該……」
旋風又欲言又止了,而他沒說的話往往是女人最想听到的一句。
心思柔軟得化成了水,望著旋風為自己嘆息的模樣,施樂也跟著難過了起來,抬起小手猶豫再三,還是搭到了他的肩頭拍了拍。
「旋風,你別這樣,我和項野之間的關系……有些復雜,這不是你錯……,你能為我擔心,我已經很感動了,真的。」
旋風突然抬起頭來抓住了她搭在肩膀上的手,拿了下來用兩只手握住,黑暗中他俊美的輪廓仿佛都深陷了下去,語氣有些激動,「我能感覺到你不是很喜歡他,你看起來又不像是趨炎附勢的女孩子,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才不得不跟他在一起的?缺錢嗎?欠多少我都可以幫你還。還是什麼被他抓著把柄?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Y國這里我不好控制,不如你今天就跟我回國吧,回國我可以保護你。」
激動地說完,見施樂瞪大了眼楮愣愣地望著他,旋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無奈地扯了扯性感的唇角,再次垂下頭去,「抱歉,我又魯莽了,我們不過只相處兩天,我怎麼會提出這麼離譜的要求?不過……」他輕輕一嘆,語氣中帶出無限的傷感,「說句心里話,跟你在一起這兩天,是我活這麼大度過的最開心的兩天,我們好像在一起多年的情侶,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默契,合拍,說一見鐘情,你可能對我這樣的演員不大相信,但這是我的心里話,從來沒跟任何女人說過的心里話,所以才會這麼心急,不想你再受到傷害。」
旋風說話是總是那麼謙遜,讓人覺得他是一個非常好相處,脾氣好的男人,講的話永遠那麼中听。
施樂感動得鼻頭發酸,如果她沒看到旋風的樣子,很可能真的沖動之下就跟著他回國了。
然而……
他的眼角,嘴角都掛上了彩,兩片醒目的青紫色刺激著她的眼球兒。
「旋風,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兒?」
手撫上了男人臉上的傷處,似乎踫疼了他,男人蹙了蹙米,側轉了頭不讓她踫,也不讓她看。
「沒什麼,像某個小笨蛋剛才那樣不小心跌倒了。」
「騙人!」望著他閃爍的眸子,施樂想哭。
肯定是項野的人干的,枉她還曾有那麼一個時刻相信項野會對她遵守承諾,想不到背地里還是干了這種齷齪的事情。
把一個演員的臉打成這樣,還讓不讓他工作了?
這個男人的心怎麼會那麼狠!?
項野,你王八蛋!
終是抑制不住胸中的憤怒,施樂的眼眶溢上了淚水,可是她不敢哭,她怕自己一哭,旋風又會反過來擔心自己。
「疼嗎?給我看看!」雙手撫上男人的臉頰,隔著一層紗布,她甚至感受到男人臉上的冰涼。
「不疼,不要踫!」男人堅持拿開了她的手,抬起溫柔如水的眸子,扯開唇角笑了笑,「我一個大男人這點傷算什麼,到是你,他有沒有打你?虐待你?」
施樂搖了搖頭,現在想來她受得那些疼痛,照旋風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梅蘭竹菊,你們可是君子啊,怎麼下得了手,旋風是無辜的!
梅蘭竹菊是施樂給四大保鏢合起來起的簡稱,因為他們四個名字的開頭字母分別是MLZJ,正好和國內花中四君子名字吻合。
「對了,我剛才接到了貝兒的電話。」旋風抬起手,拇指撫上了她的眼角,將她幾欲流下來的淚珠兒拭掉,露出溫暖的笑容,「她說她有急事要回國,現在已經在機場了,所以廣告也拍不成了,我待會收拾收拾東西,找拍攝組的人幫你甩掉跟來的那個人,之後我們也直接去機場坐最近一班飛機回國,你……願意嗎?」
旋風並不知道袁貝兒是被保鏢杰克強行帶去機場的,袁貝兒那麼好面子也不可能將實情告訴給旋風。
旋風提出來的條件太誘人了,她多想瘋狂一把一口答應下來,從此和他私奔浪跡天涯。
可是……之後呢?
項野會放過他嗎?會放過他們嗎?
她不得不多想一步,因為自己的任性,之後會不會給旋風帶來更多災難和麻煩。
施樂時而抽風兒,大多數時候面對感情的事還是理智的,她確實不相信一見鐘情,也不相信沖動之下的感情是真正的愛情。
熱乎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望著面前連做夢都想過要和他在一起的俊美溫柔的男人,她只能一聲嘆息,從他冰涼的大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旋風,我真的很感動你能為我這麼做,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我不想你為了我惹上更多的麻煩,你看看你的臉,如果我跟你走了,你可能承受的不只是這些。」
黯然的眸子垂眸下來,旋風側著頭食指撫著額頭,像是在思考。
良久……
真的久到施樂有些按耐不住想再開口勸勸他,不想,他卻突然抬起了頭,神色變得淡然,唇角帶著淺淺的微笑,「施樂,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我是個男人,而且是個有能力的男人,並非你想象中那麼脆弱。我決定收回以前對你說的那句‘不奪人所好’的話,只要你回國,只要你沒結婚,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爭取你。」
「可是……」
旋風食指一瞬間貼到了她的唇瓣上,阻止了她的話,「不要說可是,也不用答應,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吧。」
多麼浪漫悲情的橋段,施樂覺得自己仿若置身在一部愛情電影當中,胸口中匯聚著充沛的情感,卻那般不真實。
然而,她卻真真對回國的日子期待了起來。
……
巴斯郊區別墅。
回到家的施樂強忍著想臭罵項野一頓的沖動,板著臉獨自一人上樓隨意找了一間臥室把自己關在房內生悶氣。
施樂是講義氣的姑娘,雖然對梅蘭竹菊也很氣,但始終項野才是指使人,她不能為了自己而出賣了林恩。
可是,她不太精明的掩飾還是逃不過項爺的火眼金楮,項爺已經將她從一進門到消失在臥室房門口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
「林恩。」
听到Boss在叫自己,杵在正門口的林恩面露赧色,畢恭畢敬地走到客廳的沙發旁邊,望著冷面冥王心里直打怵。
「Boss!」
將筆記本屏幕合上放到一邊,項野抬起頭來,十指交叉的雙手搭在疊放在一起的大腿上,身上的氣勢威嚴肅穆。
「施樂去見了旋風吧?」
林恩一愣,隨即嘿嘿一笑,淺藍的眸子彎了起來,「Boss英明,是去了。」
果然是料事如神的Boss啊,想瞞什麼都瞞不住。
「說說收獲!」項野繼續問道,他說話一向言簡意賅,直奔主題。
他手底下這幾個保鏢,他還是了解和信任的,就算林恩再偏幫那臭丫頭,到頭來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所以他自信林恩不可能空手而歸。
聞言,林恩即刻收攏了笑容,將施樂出門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匯報了一遍,還有他曾做過的一些施樂並不知道的事情。
兩個人就要離開麥克唐納德酒店時,林恩借口去上廁所,之後便趁機回到了總統套房,因為之前施樂在套房里的那一聲驚呼一直懸在他心里下不去,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想到這次回去還真有些收獲,讓他看到了旋風掛了彩的臉。
「你是說他臉上有傷?」項野半眯了黑眸,面無表情望著林恩。
「是,眼角,嘴角都有,不過……我覺得那是化妝……」
項野臉色一瞬黑沉。
如果林恩說是化妝,那麼十有**是真的化妝,一來,那個什麼旋風是個演員,攝制組里有化妝師可以輕易完成這件事,二來,林恩的特殊技能就是善于偽裝,以他專業的眼光很難看錯。
半晌。
兩片薄唇繃出冰冷的弧度,項野倏地站起身,看了林恩一眼,冷漠的聲音像是在說著一件極為稀松平常的事情。
「既然冤案都坐實了,不如就成真吧。」
話一說完,項野單手拿起筆電朝樓梯走去,帶走了一室的寒意。
Boss這話啥意思?
愣在原地足有一分鐘,林恩才尋思過味兒來。
原來是讓他揍旋風那狡猾的小子一頓……
項爺果然是項爺,從來不帶吃這種啞巴虧的,主動去跟女人解釋他不屑于這麼做,男人之間的斗爭,那麼就只在男人之間解決,既然旋風使詐,他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
嚓。
臥室的門打開了。
高大凜冽的男人站在門口,仿佛有一股寒流涌了進來,讓施樂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她現在一看見項野就來氣,覺得他是偽君子,小人。
靠在床頭,她裝作沒看見,低頭胡亂地翻閱著自己也看不出所以然的時尚雜志。
「買了?」
項爺是問她是否買了衛生巾。
淡淡問了一句,男人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來,隨後坐在了她身邊,凝視著她郁結的小臉兒。
「嗯。」冷冷應了一聲,施樂繼續猛翻雜志,一點面子都不給。
氣息一沉,項爺的臉色黑了又黑。
話說回來,他能不生氣嗎?
他已經警告了這丫頭多少回不準再惦記別的男人,不準去找旋風了?
可這丫頭就是屢教不改,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如果掐她既可以不死又能解氣的話,項爺一定把她往死里掐,掐得她哀聲求饒,兩眼直翻。
可是他不能!
林恩的匯報,讓他知道自己將要對付的是什麼樣的角色,明明已經被這傻丫頭給冤枉了,他再亂發一通脾氣,這不是等同于中了旋風的全套?
項爺不會那麼傻。
他除了對這小丫頭本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其他任何時候他都是理智而精明的。
「是不是想回國了?」壓抑著怒意,項野盡量放緩語氣問道。
停下手中的動作,施樂一愣,抬起眼皮兒看了看面前冷峻的男人,心里琢磨著他怎麼會突然好心問這種問題。
不過心里有氣,她鼻息哼了哼,沒有說話,再次低頭翻雜志。
唰——
雜志突然在眼前飛了出去了,一抬頭,正好對上男人陰鷙的黑眸,和沉若無底的冷臉
哎……
項爺的脾氣啊!
再忍也忍不過兩分鐘。
大手倏地扣住她的後腦,項野將她的腦袋瓜瞬移到自己面前,冷冽低沉的男音吼了出來。
「差不多行了!笨女人!」
「我智商一百八!」樂妞兒反駁。
他吼,她也吼,看誰聲兒大。
「情商——零!」
「你情商——負的!」施樂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想不通了,明明是自己忍著氣兒呢,憑啥這臭男人先對自己發火兒?
憤怒的氣息交織。
比起剛才在酒店與旋風之間曖昧的氣氛,這種帶著強烈戰爭意味的氣息,讓施樂斗血沸騰,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在下一秒雙手伸了過去死死鉗住了男人粗勁的脖頸。
「項野,你王八蛋!偽君子!死騙子!老娘掐死你——!」
誰借給她的膽子?
嗯?
恐怕是,大姨媽吧。
連一向淡定的項野也愣住了,這丫頭是瘋了,還是傻了,還是活膩歪了?敢在老虎頭上撒野?
不過,望著她鞠在一起像包子褶兒的白女敕小臉兒,感受著她手上跟小貓超不多的手勁兒,項爺突然氣不起來了。
下一刻。
兩只大手捧起她巴掌大的小臉兒,將她粉粉潤潤的兩片女敕唇兒按在了自己的唇上。
「看是你先把我掐死,還是我先把你親死!」